§情真意深　詩性品格

——彭佑鬆散文集《詩性的世界》序

有人說，散文是放大了的詩。我覺得這說法有一定道理，彭佑鬆的散文作品就是個例證。不是因為他的散文集《詩性的世界》的書名中有“詩”，也不隻是因其作品中充滿著詩的語言和詩的意境，而主要是從該書的整體上看，它確是一首放大的詩。它不但真實地記錄了作者豐富的生活經曆和深切感受，更重要的是生動地反映了一種追求生命價值的精神境界，展現了一種有**、有理想、有創造的人生境界，一種富有詩意的生存狀態和心靈世界。

我開始認識彭佑鬆先生，是在1993年夏天。當時我應邀參加在北戴河舉辦的全國中學生文學夏令營開營式，一同被邀的有孟偉哉（時任中國文聯黨組副書記，著名作家）、堯山壁（河北省作家協會主席）、陳村（上海作家）、彭見明（湖南作家）等。《初中生》雜誌是這個活動的主辦單位之一，其主編彭佑鬆同在主席台上，就坐在我的旁邊。開營式結束後，他跟我交談過，還拍了合影。通過這次活動，我才知道我們湖南有一本在全國有影響的重要刊物《初中生》，從而對彭佑鬆刮目相看，越來越引起我的注意。

彭佑鬆是湖南省作家協會的老會員，長期從事教育行政和期刊工作。他曾長期負責主編的《初中生》雜誌，不但是湖南省優秀社科期刊，還在首屆全國期刊展覽評比中榮獲“整體設計獎”，為當時全國同類期刊中唯一獲獎者，曾連續幾年位列全國期刊發行量最大的前十名，受到出版部門的表彰和廣大讀者的好評。一直堅持業餘創作、對文學很有修養的彭佑鬆，由於職業關係，對青少年學生比較熟悉，跟他們建立了深厚感情，因而煥發了青春的**和藝術的靈感，創作了大量特色鮮明的青春詩，出版了兩本詩集，其中有三首還入選了中學教材。他的散文作品也寫得很有特色，既有思想深度和力度，又有清新的氣息和強烈的感染力。

《詩性的世界》是作者的散文作品選集，因而寫作的時間跨度大，題材寬闊，內容豐富，形式多樣。作者的回憶反思性散文，有對老革命家、老作家、老朋友的緬懷，有對自己的童年趣事、母校生活、成長足跡和職業曆程的回憶，也有對人生的感悟和反思，寫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發人深思。在《從一花獨放到滿園春色》一文中，作者寫道：“用歲月之手撫摸曆史，會萌生一些對人生和事業的感悟；沿著記憶的神奇泉水流淌，會發現和拾到一些閃光的珍珠。從《湖南教育》跨越兩個世紀的演變脈絡中，從這個前後互濟、斷續相連的漫長過程中，我豁然獲得一種前所未有的啟示，似乎有一種無形的流體，在灌溉自己，滋潤自己。”因為飽含著深情，飽含著真切的生命體驗和人生智慧，所以他的回憶性散文具有獨特的魅力。

旅遊，是古今中外散文作品的永恒題材。一些經典自然景觀和人文景觀，雖曆經多少年代，由於其基本形態大體不變，千萬人都去參觀過，並已有很多人寫過紀遊作品，如果再寫，往往很難寫出新意新特點。彭佑鬆的旅遊隨筆的難能可貴之處，正在於此。他以新的視角新的感受把人們比較熟悉的地方和景點展現出來，給讀者以新鮮感和高雅感。他綜合運用敘述、描寫、抒情、議論等各種手法，結合得很自然。很得體，很貼切。既像高明的導遊吸引著遊客的視線，又像剛從旅遊勝地歸來向親朋談觀感，娓娓道來，親切自然，酣暢淋漓，把聽者的熱情和興趣很快燃燒起來，撩撥起來；讓未去過的人恨不得明天就動身，已去過的也想馬上去重遊一回。特別是《賭城的**》《自由女神的風采》《大象王國的大象風采》《含鄱口觀日出》等篇，寫得格外精彩、耐讀。你看他對拉斯維加斯的賭場描寫的一個場麵：“當你進入賭場時，那一排排老虎機像獨臂將軍微笑著列隊歡迎你，待你一坐在它麵前，它就變成了吃人的老虎，張著血盆大口，貪婪地吞噬你的精血和硬幣。當你輸得有點心痛，想撒手離開時，它又像摸透你的心思一樣，便讓你贏一點，甚至可能讓你贏得心花怒放，那傾吐硬幣的叮叮當當之聲，就如美妙的樂曲，使你賞心悅耳，於是把你的胃口吊住了，再也舍不得離開，便更專心致誌地賭下去，漸漸地進入欲罷不能、棄之不忍的地步，直到囊中掏空，或所剩無幾，或有同伴提醒，才無可奈何地離開。難怪有位哲人說：‘魔鬼不遺棄任何賭徒，但留給他們的不過是赤貧而已。”遊廬山，值得寫的景點很多，作者卻把重點落筆在望鄱亭觀日出的奇景。遊泰國，則把皇宮的輝煌和“人妖”的迷人輕輕帶過，而不惜筆墨寫大象表演的妙態。所以作者的旅遊散記使人有耳目一新之感，對讀者是一種審美享受，並能激發起對所寫景區的不勝向往之情。

抒情小品以《春筍》《長沙三題》《礦山的早晨》等為代表，寫得精粹而優美，含蓄而清朗，情深而境雅，語淺而意遠。也許是由於我對礦山情有獨鍾，我特別讚賞那篇《礦山的早晨》。作者對奔騰的運煤車是這樣寫的：“煤車馳出來了，載著礦工的心意，載著蘊蓄的光輝，載著獻身的渴望，從儲煤棧馳出來了，從礦山的深處鑽出來了，從生產指標的強弦上射出來了。一列接著一列，穿山盤嶺，蜿蜒疾行，時而像黑河在咆哮，時而像烏龍欲騰空……這一切都難以比擬你的氣魄，你像一根粗黑粗黑的鋼索，在套著礦山飛跑。”原來作者曾有過在煤礦工作的經曆，所以對礦山有那麽深厚的感情，有那麽濃鬱的詩意。

書中關於教育、文學、書刊的評論以及序言、前言、隨感等，既有現實的針對性、觀察的新視角、思考的深刻度、智性的高層次，也有文氣的**漾感、筆鋒的尖銳性和文采的燦爛點。那一組引導青少年正確閱讀的對話係列，大故事中套小故事，閑談絮語式的侃侃之音，有情有理，深入淺出，循循善誘，開啟心智，頗有良師風範和長者風度。

佑鬆先生說過，自己在寫作時堅持“三不”原則，即不受觸動不寫，不含一定的意義不寫，不出新意新語不寫。說明他對待寫作有著高度的責任感和嚴肅性，墨跡浸透著作者的美好人格，筆端流瀉出詩化的智慧。這就是他的散文作品富有魅力的根本原因。大氣厚重、內涵深邃、聯想奇妙、詩性品格，於平易流暢中求奇警，在情景理交融中講文采。這就是彭佑鬆散文的重要特點。

佑鬆是教育戰線的資深老同誌，也是一位很執著而有品位的老作家，我的老朋友。他雖已年逾七旬，仍然寶刀不老，妙筆不衰，文泉淙淙，詩情綿綿，實屬難得，令人敬佩。我祝願他繼續煥發藝術青春，寫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來。

（原栽2008年11月25日《科教新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