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這隻老鼠，可不是牆洞裏灰溜溜的老鼠/你看它渾身發出金光，腳下踩著祥雲/說不清它是佛的兒子、孫子還是女婿/總之，它住在佛肚子裏，跟佛很親很親/這一天，蝙蝠匆匆跑來，說是大勢不好/不知從哪兒跑來一隻很大很大的貓/那貓的黑轎車正加足馬力朝這兒開來/點著名要找你的碴兒，看樣子來頭不小/老鼠正在興致勃勃地把一張虎皮裁剪/佛肚子裏有點潮濕，要拿虎皮當地毯/它聽了蝙蝠的話，仰起頭哈哈大笑/蝙蝠連忙捂住它的嘴，說要小聲一點/怕什麽？貓再大難道能跟老虎相比？/連老虎的性命都攥在我的手心裏。/現今老虎已經很少，是法律保護的動物/可我隻打了個電話，就弄到這張虎皮/你知道，伏虎羅漢原是佛的衛兵/如今掌管著十萬大山，好不威風！/我叫他一聲叔叔，他怎好駁我的麵子/得罪了我可不是玩的，這用不著看說明/“捉隻老虎，隻如同撚死一隻跳蚤/如果我高興，我可以在鳳凰身上拔毛。/更不要說喝長明燈裏的油吃佛前的供獻/任何神聖的戒律也碰不著我一根毫毛/”要知道，我是住在佛肚子裏的/這四周厚厚的保護層有著無限的神威/金槍金甲的天兵天將都拿我毫無辦法/這蠢貓要不知趣，管教它碰一鼻子灰。

——劉征

幹事不幹事/三年未進機關門兒/月月領工資/徒有一把空椅子兒/獎金如數發/福利吃雙份兒/芳名三上光榮榜——/譽為模範賢內助兒/晉級下文件/又提她副主任兒/眾口一聲怨/局長一急露天機兒/“書記夫人不升官/我這個烏紗是無簷帽兒。”/街上有人打架/路口有人撞車/車站有人失盜/引起一場又一場**！/他卻雙手抱胸/白白浪費一臉多餘的表情——/眼睛似看非看/耳朵似聽非聽……/心不收縮/血不流動/一個直立的沉默/站在那裏自我造型/莫為此君喟歎/他乃現代人俑！

——薑建

改革且抓緊/摸魚趁水混/烏紗戴幾頂/八方把手伸/甲處任經理/乙處兼主任/丙處做董事/丁處當顧問/一手獲津貼/一手領月薪/一手拿紅包/一手得酬金/分身有奇術/發財走捷徑/吃香又喝辣/管他小百姓！

抬轎唱起抬轎歌/吹吹打打真快活/呀嗨咿子唷——/抬轎自有抬轎樂/腿腳要麻利/步伐要穩妥/風向要看準/腦瓜要靈活/轎子高高抬上肩/俯首貼耳聽吆喝/掌櫃困了送枕頭/掌櫃餓了送吃喝/掌櫃喊右便向右/掌櫃喊左就靠左/掌櫃坐轎悠悠然/我抬轎子樂嗬嗬/呀嗨咿子唷——學會抬轎好處多/有轎堪抬直須抬/莫待轎空機會錯/這回抬轎掌櫃坐/下回坐轎輪上我。

——李啟雲

某縣統計萬元戶/鄉鄉必須要湊足/哪裏出現空白點/要拿頭頭去背書/黑山鄉長接通知/心中急得像打鼓/八寨七村統計遍/一時難以找得出/甄柱雖然有名聲/算來還差一千五/思來想去走出門/找到甄柱談苦楚/“希望賢弟救救駕/以免為兄吃板斧。”/說罷二人瞎嘀咕/挖空心思湊數目/半塊尿布都湊盡/算來還是難對路/忽聞圈裏母豬叫/頓然開竅有招術/母豬肚子既已大/不久必定生小豬/一胎就算產十個/每個預計一百五/年底自然夠此數/填上表格不含糊/縣長見了連稱好/忙派記者去采錄/大會傳說求免講/竟被讚揚有風度！

——曹治淮

第一個母親給孩子洗澡/她倒掉了髒水，也倒掉了寶寶/第二個母親給孩子洗澡/她沒有倒掉寶寶，把髒水全都喝了/第三個母親一聲冷笑：/“傻瓜！我根本就不給孩子洗澡！”

——餘薇野

二狗子遷新居那陣子/太陽氣得滿臉通紅/風怒得呼呼直叫/連雲也擠到村子上空吐起唾沫來/可二狗子什麽也不曾發覺/他的瞳孔被老婆的笑臉遮住了/他的耳朵被一串串鞭炮塞滿了/二狗子搬家時心兒很細/一分錢掉在屋角裏他趴下身去找/一枚針落進地縫裏他用手電去照/可二狗子的記性不好/那位老娘忘記帶走了/忘了帶走的還有雞鴨鵝兔/和夜夜給老娘唱戲的那群耗子/二狗子說新樓很高/怕娘上下跌跤/二狗子又說老屋連著廚房/娘來去便當/再說老人家疼愛家禽/聽不見雞叫會睡不著覺/這些和樓一樣簇新的話/是二狗子昨晚在枕邊拾到的/二狗子遷新居了/許多人隻看到紅紅綠綠的笑/隻有狗子的小女兒發現/奶奶的一塊手帕濕了/三天三夜也不曾晾幹。

——茹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