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山這樣爬進/我的窗戶/愛是殘忍的/把我的心帶進/你塵土的光輝裏/我的血液凝成憂鬱的花崗岩/愛是殘忍的。
夜與死亡包圍著它們的國土——/並不是為陽光/星星是無聲的夜語——/被狂潮撕裂的殘忍的愛。
——薩克斯
我的鄉愁和我的愛情/在今天這溫暖的夜晚/又恢複了溫暖的生命/像異國花香一樣香甜。
我的鄉愁和我的愛情/我的一切幸福和不幸/在你奇異的黑眼睛裏/像無言之歌一樣輝映。
我的鄉愁和我的愛情/從世界和塵囂中逃脫/在你黑眼睛裏為自己/建了一座秘密的王座。
——黑塞
我的愛情是一隻靜靜的船/劃著仿佛幻夢一樣的船槳/駛向洶湧澎湃的黑暗的巨浪。
我的愛情是突然閃爍的光/穿過漆黑的沉悶的夜色/仿佛閃電一樣不幸地燒光。
我的愛情是個生病的孩子/在夜間躺在**左思右想；/死神就站在他的病床之旁。
——黑塞
你的睫毛，長長的/你眼睛的一汪黑泉/讓我沉進裏麵去吧/讓我投入它的深處。
礦工降到了礦坑/搖晃著他的昏燈/搖過礦苗之門/高高照在影牆之上。
看吧，我降了下來/在你的懷裏忘卻/遠處，遠離上麵隆隆聲/是光明是痛苦是白晝。
在田野的邊緣/（風停留著，醉於穀粒）/叢生著高大的荊棘，高大而萎靡/反襯著天空的蔚藍。
把手給我吧/我們願意生長在一起/做一陣風的獵獲物/又如孤單鳥群飛翔。
到夏天去傾聽/微弱雷雨的管風琴/在秋光中且沐於/藍色白晝的岸邊。
有時我們願意站/在暗井的邊緣/去觀看寂靜的深處/去尋找我們的愛情。
或者我們走出去/走出金色林子的陰影/碩然出現在輕抹著/你的額頭的晚霞中。
神聖的憂鬱/永恒之愛的沉默/舉起杯來/請痛飲睡眠。
有一天到了終點/帶黃斑的大海/悄悄地湧進了/九月的港灣。
到上麵去休息/在幹渴的花朵的房子裏/下麵的岩石上有/風在歌唱和哆嗦。
但從高聳到永恒藍色中的/白楊已經落下了/一片褐黃的葉子/正落在你的頸子上。
——海姆
我坐在這裏，等待，等待，——卻無所等待/在善與惡的彼岸，時而欣賞光/時而欣賞影，一切隻不過是消遣/全是湖，全是中午，全是無終點的時間/這時，突然，女友啊！一分為二了——/——查拉圖斯特拉從我身旁走過去了……
——尼采
她約時，曾畫過十字/她怎麽能說謊？/——莫非是隨便跟人跑了/像我的山羊一樣？
誰送她那條綢裙？——/啊，我高傲的女郎？/在這森林裏不是/還住有許多公山羊？
情人的等待是多麽/令人煩躁惱怒！/就像在悶熱的夜間/園中長出毒蘑菇。
愛情害得我憔悴/就像七罪宗——/我簡直什麽不想吃/再會吧，洋蔥！
月亮已落進海裏/星星都無精打采/灰色的黎明到來——/我情願離開世界。
——尼采
我愛過你：也許，這愛情的火焰/還沒有完全在我心裏止熄/可是，別讓這愛情再使你憂煩——/我不願有什麽引起你的悒鬱/我默默地，無望地愛著你/有時苦於羞怯，又為嫉妒暗傷/我愛得那麽溫存，那麽專一；/啊，但願別人愛你也是這樣/
——普希金
我躺著，五內如焚——/臭蟲在將我叮咬/對麵還有光和喧囂！/我聽到，大家在舞蹈……
她曾約好在此時/溜到我的身旁/我像狗一樣等待/卻不見任何跡象。
——尼采
女友！——哥倫布說——不要/再信任任何熱那亞人！/他總是凝視藍色的遠方——/最遠處過分將他吸引！
最珍奇的對我很寶貴！/熱那亞——它已沉沒而消逝——/心啊，冷靜吧！手啊，把好舵！/前方是海洋——是陸地？——陸地？
讓我們牢牢站穩腳跟！/我們永不能走向歸程！/向前看：遠遠迎候我們的是/一個死亡，一種榮譽，一種幸運！
——尼采
啊，神奇呀！他依舊在飛？/在高升，可又不再扇動雙翼？
究竟是什麽將它托舉、提升？/什麽是他的目標，什麽將他束縛、吸引？
現在，他生活於蒼穹，遠離塵囂/宛如星辰，永恒不朽/無論誰羨慕他的飄飛/他都予以同情，隻顧高翔於天。
啊，信天翁呀/你以永恒的動力推我扶搖直上九霄/每當我將你馳念/不禁淚若江流——誠然，我愛你！
——尼采
青年男子誰個不善鍾情？/妙齡女人誰個不善懷春？/這是我們人性中的至聖至神；/啊，怎麽從此中會有慘痛飛迸？
可愛的讀者喲，你哭他，你愛他/請從非毀之前救起他的名聞；/你看呀，他出穴的精魂正在向你目語：/請做個堂堂男子喲，不要步我後塵。
——歌德
噢，玫瑰姑娘，我受到了幽禁/但別為你給的枷鎖感到愧羞：/同樣地，那月桂叢中的夜鶯/本來稱王於林間有翅的歌手/他就靠近美麗而驕矜的玫瑰/在她的幽禁中快樂地棲息/並且溫柔地歌唱給她的心扉/在**入神魂的幽暗的夜裏。
——普希金
愛情的噴泉，靈活的噴泉！/這裏是兩朵玫瑰，我的禮物/我愛你的不停的絮語/和你的詩一般的淚珠。
你噴出銀白色的水塵/像寒露一樣灑了我一身/啊，噴吧，噴吧，暢快的水泉！/淙淙地，把你的往事鋪陳……
愛情的噴泉，傷心的噴泉！/我要問一問你的大理石牆：/我看過了對這遠邦的禮讚/但瑪利亞怎樣了？你卻不響……
你後宮裏黯淡的一顆星！/難道在這裏你也被人遺忘？/難道瑪麗亞和莎麗瑪/不過是詩人的美麗的想像？
難道她們隻是幻覺的夢/在那幽暗的荒原之中/給自己描繪的瞬息的影子/隻是心靈的模糊的憧憬？
——普希金
即令我，這贏得美人兒心許的人/有神聖的金環保留住她的倩影/和秘密的音信，那長期痛苦的酬報；/然而，在寂寞的別後，如此令人苦惱/沒有任何東西能愉悅我的眼睛；/沒有任何東西，即令是戀人的饋贈/我悒鬱之情的慰藉，愛的神聖保證/也不能稍減這熱狂無望的愛之傷痛。
——普希金
麗莎一愛就心驚/夠了，這兒有沒有騙人？/請小心吧——很可能/這新的狄安娜女神/藏起了溫柔的熱情/並且以羞怯的眼睛/正在你們之間搜尋：/誰會幫她失足、傷心。
——普希金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憂鬱，也不要憤慨！/不順心時暫且克製自己/相信吧，快樂之日就會到來。
我們的心兒憧憬著未來/現今總是令人悲哀：/一切都是暫時的，轉瞬即逝/而那逝去的將變為可愛。
——普希金
那是一團火焰似的心靈/裏麵充塞著狂暴的熱情/北國的淑女啊，在你們中間/她有時衝破了藩籬而出現/完全無視社交界的條例/她衝出來，直到耗盡力氣/好像是出了軌道的流星/在規矩的天界裏掠過身影。
——普希金
你的自述和柔情的抱怨/我熱愛其中的每句呼聲；/你的話語多麽飽和著/那不智而狂暴的熱情/但別再敘述你的故事吧/把你的夢幻快快收起；/我怕它那烈焰的傳染/我不敢去探悉你的經曆！
——普希金
你悒鬱的幻想要是把誰/固執地選中，他真夠幸福：/你會整個為愛情而迷醉/隻聽他的眼神的擺布；/但是啊，也有人最可憐惜：/要是他默默地燃著情火/隻能對你垂著頭，嫉妒地/傾聽你的冷靜的解說。
——普希金
我愛在樹皮上麵刻名字/也喜歡雕刻那些小石頭/我愛在清新的花床播種/用水堇花種出她的名字/在每張白紙上我這樣寫著：/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心/心和心永遠不，永遠不分離。
我想要訓練一隻百靈鳥/它講起話來伶俐又清楚/用我柔和的口吻說話/表達我萬分狂熱的心情/它飛到她的窗前這樣歌唱：/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心/心和心永遠不，永遠不分離。
當清晨微風輕輕吹來/我喜歡穿過雨天的叢林/每一朵小花向我眨眼/啊她的芬芳四處飄散/那小河推動磨輪歌唱不息/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心/心和心永遠不，永遠不分離。
我眼睛裏麵充滿情意/我臉兒好像火焰在燃燒/我沉默的嘴兒就要講話/每次呼吸都在表示愛情/她好像沒有留意我的煩悶；/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心/心和心永遠不，永遠不分離。
——繆勒
我在林中愉快地散步/對強盜毫無懼怕；/全財產是一顆熱愛的心/歹徒決不會要它。
叢林裏什麽在颯颯作響？/是凶手進行威脅？/我愛人跳出來將我抱緊/弄得我透不出氣。
——烏蘭德
她給我的這一切小花/應當伴我同眠在墓下/你們望著我，為何傷心？/好像知道了我的命運。
小花兒，為何蒼白而凋零？/小花兒，怎會這樣濕淋淋？/眼淚不能使大地回春/不能使愛情死了再蘇生。
春天會來趕走了冬天/花兒會在草地上出現/花兒會躺在我的墓下/她給我的那一切小花。
如果她從小山旁走過/心裏想道：他真心待我！/小花兒，就請全部出來/冬天過了，春天已到來。
——繆勒
做丈夫他多情，做父親他認真/深謀遠慮，總是在努力不斷/讓兩種情愛相濟，彼此輝映/促進著天倫之愛，在各個方麵。
可是能表達的一切歸根到底/也隻有一句話他善良，這一句/便概括了可能展示的一切美質/讚揚了德行，也譴責了愚昧。
他的種種美德可用一句話總結：/他在死亡中永生，盡管生命已消逝。
——莎士比亞
名貴的花朵的根和毒草為鄰/嬌嫩的春色有狂風暴雨隨侍/好鳥啁啾的地方有蝮蛇噝鳴/美德懿行的產物為邪惡吞食/我們已沒有善能算屬於自己/隻有隨帶了不幸的某種機遇/或改變善的性質，或讓它死去。
——莎士比亞
我的愛何以總提她青春貌美？/而我也偏不說我的韶齡已逝？/哦，最美的愛的習俗是舌尖安慰/遲暮的愛情不喜歡計算年紀。
為掩蓋雙方在愛情上的缺陷/我和我愛彼此都用謊言欺騙。
——莎士比亞
少女守望著情郎，在幽寂的時辰——/這幽寂來自愛情、黑夜和大海/三者已融合為一，注滿她靈魂；/傍著那荒涼的沙灘、嶙峋的石塊/海蒂和她那飽經風浪的情人/避開了紛擾，把歡會的秘窟安排/蒼空裏密布的繁星從來沒見到/有誰像海蒂這樣喜溢眉梢/……/海蒂是“自然”的侶伴，不懂得世情/海蒂是“熱情”的兒女，她生長的地方/驕陽傾灑著三倍的熱焰和光明/把明眸少女的親吻也烤成火燙；/她生來就要愛，要屬於她的意中人/除了這，什麽話，什麽事都不在心上；/除了這，她不愛、不怕、不指望、不關切/她的那顆心隻守著這一處跳躍。
——拜倫
我的愛發誓說她天真爛漫/明知她撒謊，我也相信了她/要讓她以為我年少沒有經驗/不懂得應付人世的謊言欺詐。
像這樣我妄冀她以為我年輕/雖明知我早過了最佳的年華/便對她說謊的嘴微笑著信任/以愛的內疚麵對了愛的微瑕。
——莎士比亞
不必講曆史上偉大的名字；/青春的日子是輝煌的日子；/年紀二十二，桃金娘、常春藤/勝過那尊榮的桂冠千萬頂！
臉上起了皺，華冠又算啥？/像五月的露水澆灑枯花！/從斑白的頭頂把它甩掉！/花環隻給點榮譽，何足道！
名聲！——我對你若有興趣/並不是愛聽你響亮的吹噓；/是為了要看她灼灼的目光——/她懂了：我並非配她不上！
就為了這個，我才找你；/你最美的光輝在她的跟底；/聽我的事跡，她兩眸炯炯：/這就是愛情！這才是光榮！
——拜倫
這顆心既不再激動別個/也不該為別個激動起來/但是，盡管沒有人愛我/我還是要愛！
我的歲月似深秋的黃葉/愛情的香花甜果已凋殘/隻有蛀蟲、病毒和災孽/是我的財產！
不斷煎熬我心胸的烈焰/猶如火山島：孤寂，荒廢，/從沒有火炬在這兒點燃/成了火葬堆！
希望，憂懼，嫉妒的煩惱/愛情的威力和痛苦裏麵/可貴的部分，我都得不到；/隻得到鎖鏈！
——拜倫
當時光送來，或早或遲/讓逝者安憩的無夢的睡眠/遺忘！願你那疲弱的雙翅/來我臨終的床頂輕旋！
用不著親友，用不著後嗣/來哭泣，或希冀，那時刻的到來；/用不著少女，披散著發絲/來表現，或表演，有禮貌的悲哀。
用不著殷勤備至的吊客/讓我默默地沉入土地/不打攪別人片時的歡樂/也不讓眼淚驚擾友誼。
愛情若能在這種時辰/斷然中止無謂的悲泣/對死者和他活著的戀人/或許能展示最後的威力。
——拜倫
你已經長逝——年輕，美豔/人世間誰能比擬！/綽約的倩影，絕代的芳顏/這樣快回到土裏！/大地的眠床已將你接納/遊人就在那上麵踐踏/嬉笑著，不以為意；/有一雙眼睛卻萬難忍受/哪怕隻一霎，瞥見那墳頭！
——拜倫
若能像從前那樣悲慟/我熱淚就會湧出；/想到我不在近旁，未能/到你病榻前守護/憐惜地把你的臉龐細覷/擁抱你懨懨無力的身軀/托起你低俯的頭顱/把心底的愛情向你表白——/這空幻的愛情而今安在！
最珍貴的遺物，你留下給我/聽憑我隨意揀選/但是，它們又能值幾何/怎比對你的憶念！/你那永不泯滅的精神/通過威嚴、幽晦的“永恒”/終於回到我心間/你已葬的愛情勝過一切——/隻除了愛情活著的年月。
——拜倫
因為我深知，在悠悠往昔/你對他何等親切溫存；/今後他死去再無人悼惜/眷念過他的隻有你一人；/我從你那兒蒙受的恩幸/決不是理應歸我所有；/你宛如一場天國的綺夢/塵世的愛情不配去攀求。
——拜倫
我給你的項鏈玲瓏精致/我贈你的詩琴悅耳動聽；/向你獻禮的心兒也忠實/誰知碰上了倒黴的命星。
這兩件禮品有神奇的法力/能占卜我走後你是否忠貞；/它們的責任盡到了——可惜/沒能教會你盡你的責任。
項鏈挺結實，環環扣緊/但生人的撫弄它不能忍受；/琴聲也甜美——但你莫相信/在別人手裏它同樣溫柔。
他摘你項鏈，項鏈就斷折/他彈這詩琴，琴啞口無言；/它們抗拒他，看來，他隻得/換新的鏈扣，上新的琴弦。
既然你變了，它們也得變：/項鏈碎裂，琴韻無聲/罷了！和它們，和你再見——/啞琴，脆鏈，欺詐的心靈！
——拜倫
還是請不要欺騙自己/愛情隻會慢慢地衰敗/請不要相信，猝然一擊/就能把兩顆心徹底分開。
你的心仍然生機活躍/我的也活著——流著血跳動/這痛楚的思想永難磨滅：/你我今生再不會重逢。
——拜倫
當她的小手將你緊抱/她的嘴唇和你的貼緊/請懷念他吧——他為你禱告/他曾受惠於你的愛情！
如果她的麵貌和神氣/有幾分像你永訣的故人/你的心兒會溫柔地顫栗——/它的搏動還那樣真誠！
我的過錯是你所熟知/我的癲狂卻無人理會；/我的希望已黯然消逝/你走了，它隨你遠走高飛。
——拜倫
當厄運臨頭，愛情遠颺/憎恨的利箭萬弩齊發/你是我獨一無二的星光/高懸在夜空，永不墜下。
幸有你長明不晦的光焰/像天使明眸，將我守護/峙立在我和暗夜的中間/天涯咫尺，清輝永駐。
——拜倫
我們將不再徘徊/在那遲遲的深夜/盡管心兒照樣愛/月光也照樣皎潔。
利劍把劍鞘磨穿/靈魂也磨損胸臆/心兒要稍停稍喘/愛情也需要歇息。
黑夜原是為了愛/白晝轉眼就回還/但我們不再徘徊/沐著那月光一片。
——拜倫
雖然你是人，卻不欺哄我；/雖然是女人，你不曾遺棄；/雖然被我愛，從不刺痛我；/雖然被毀謗，你毫不遊移；/雖然被信賴，不曾回絕我；/雖然分別了，並不想擺脫；/雖然很警覺，絕不汙蔑我；/為防人曲解，也不甘緘默。
——拜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