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我們都很努力在工作

一眾人將韓延宇和張誌遠圍了起來。

在工地裏,雖然每個工人單拎出來都會對司法有人有膽怯,但是團結起來之後,他們反而會敢與司法人員抗衡。

特別是他們以為眼前的人不過是走個過場一般隨便來問話的,便更不會放在心上。

韓延宇笑笑:“關於花溪莊園,我們想了解一些情況,這樣,才能幫到你。”

白頭發的中年男人冷哼一聲:“問情況?這麽明顯的事還有什麽好問的?如果你們真的有心想要幫助我們的話,不會等到現在。”

男人似乎不太領情,白了韓延宇一眼,對身邊的同伴揮揮手:“走!吃完飯開工了!”

一眾人隨著男人的指揮,重新回到工地上,遠遠地,塵土飛揚,空氣質量極差。

再這樣的地方工作,他們的身體健康很難不讓人擔心。

塵土飛揚之地,卻沒有一個人戴口罩。

“要不改天找了相關負責人再來吧,你看這些人,軸得不得了!”張誌遠拽著韓延宇想要離開。

韓延宇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作為檢察官,必須要貼近人民生活,否則,就是瀆職。”

“你要進去?”張誌遠指了指塵土飛揚的場地。

遠遠地,能看到有人還在看向兩人的方向,但是已經沒有任何一個人想要理會他們。

“咱們在這兒根本問不出什麽的,你怎麽不聽勸呢?”張誌遠有些著急。

韓延宇抿著嘴,大踏步得走入工地。

“喂!韓延宇!私自進出工地很危險的!你沒有安全帽,你到底懂不懂法啊!”

張誌遠雖然嘴上在斥責韓延宇,但是還是跟著他走進了工地。

煙霧繚繞中,能看到這處工地應該是在修建一所公園,看樣子,造價應該不在少數。

公園中央那個看上去分不清是誰的仙女造型已經完成,唇齒看上去都有些不和諧,旁邊的草皮中央,放著一個白色的小麋鹿雕像,癱倒在地上。

麋鹿的旁邊,還放著一個兩人高的木質風車,看上去似乎很有人文情懷。

但是一想到背後的老板竟然是不顧業主死活的王強,眼前的美景,就讓人覺得有些厭惡。

“又是一個坑錢的工程!”韓延宇喃喃道。

張誌遠一邊向前走,一邊用手揮舞著眼前的灰塵。

兩人的背後,一個人拿著兩頂安全帽戴在他們的頭上。

“既然要進來,安全第一。”

說話的,正是剛剛那個白頭發的中年男人。

“多謝。”韓延宇唇角上揚。

男人抬腳向前走去:“想問什麽就跟我進來吧,免得你們到處亂跑,萬一出了什麽事,我們擔待不起,更何況,你們是我們普通人惹不起的。”

韓延宇聽著這些話,抿了抿嘴:“那就多謝了。”

張誌遠上前兩步,韓延宇對張誌遠搖搖頭,兩人跟著白發的中年男人朝最裏麵的綠皮臨時住所走去。

推開鐵皮門,四麵透風,陽光從縱向麵與橫向麵的鐵皮縫隙照射進來。

看樣子,這處地方應該根本無法遮風擋雨。

但是鐵皮屋裏的生活用品卻是一應俱全的。

“隨便坐吧。”白發男人轉身,從水壺裏倒出熱水,為韓延宇和張誌遠泡茶。

“不用客氣。”張誌遠笑著抬手說道。

但是男人根本就沒有將張誌遠的話聽進耳朵裏。

很快,男人捧著兩個已經被摔碎了邊緣的瓷杯子過來,杯子裏泡的是普洱。

“紅茶,養胃,你們也算辛苦,應該經常不能及時吃上飯,”男人說著,停頓了一瞬,繼續說道,“不是什麽好茶葉,跟你們平時喝的那些不能比。”

韓延宇沒有回應,直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微笑的望著男人:“這是您的宿舍嗎?”

“嗯,有什麽問題?”男人皺眉。

“沒什麽,”韓延宇放下手中的茶杯,環視四周,“看來,您經常住在這裏,家裏的老婆孩子怎麽辦?”

男人似乎被問住。

韓延宇起身,看向放置在桌子上的照片,照片上,大多數都是男人和工友們的照片,並沒有看到之前在花溪莊園見到的那位女士。

“你們到底想問什麽?”男人有些暴躁。

韓延宇輕歎一口氣:“我們想找住在花溪莊園那位問幾句話,還請您性格方便。”

“我就是!”

“您不是!”韓延宇接話道,“我明白,您應該是想要保護那位,害怕我們回想2之前來過的那些人一樣,隻想著用武力去封鎖你們的嘴,我們不是。”

男人垂下頭,用手握住褲腿:“有什麽事問我也是一樣的,他膽子小,不想見人。”

“是之前發生了什麽事嗎?”張誌遠對這種事一向敏感。

男人的神經似乎被觸動,手指劇烈得顫抖一下,眼神飄忽不定:“沒......沒什麽,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張誌遠與韓延宇交換了眼神。

看樣子,眼前的男人依然不願意相信韓延宇和張誌遠。

他們幾乎能猜到之前可能發生的事。

很多時候,工地上發生了暴力事件,出現在現場的控製局麵的,有可能會是社會上的地痞流氓。

這些地痞流氓並不是普通人,而是工地上的負責任專門花錢請來鎮壓工人的。

這些人下手極狠,普通的工人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有時候,他們所犯下的暴力事件,甚至比原本的暴力事件還要嚴重。

但是,從來都沒有人真的跟這些人問責。

通常,都會被壓下去。

工人們習慣了,便不想多說什麽去招惹這些人。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驚呼聲,有人扯著嗓子發出驚叫:“頭兒!出事了!快出來看看!”

白發男人猛地站起身,對韓延宇和張誌遠連招呼都沒有打一聲,就推門出去:“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是老薑!他剛才搬沙袋的時候,突然腳下打滑,摔進坑裏去了!”聽得出,這是一個青年人的聲音。

“出去看看!”韓延宇率先起身,張誌遠緊跟其後。

衝出臨時鐵皮房後,兩人想要跟著眾人一起去現場,卻被這個被叫做頭兒的中年男人攔住:“不好意思,發生這種事,你們就不要去看了。”

“為什麽?”張誌遠不理解。

男人伸手推兩人,同時,對旁邊的青年男人說道:“去,送這兩位出去,別讓他們再進來。”

韓延宇並不準備離開,大聲對白發的中年男人說道:“不是所有人對你們的幫助都是虛假的,如果你們不打開這個入口,真正想要幫助你們的人是無法打開這個入口的!”

男人停下腳步,皺著眉頭。

韓延宇繼續說道:“請給我們一次機會,讓我們了解情況。”

男人深處粗糙的手指:“你們不能把這裏麵的事傳出去,如果傳出去讓老板知道的話,老薑接下來幾天就沒法幹活了,如果不能幹活的話,就拿不到工錢,拿不到工錢,他上高中的兒子......”

“好!”韓延宇回答得很快,同時,他沒有想到,此刻遇到危險的人,竟然會是他們真正要找的那個男人。

當眾人跑到出事的地點,遠遠地,看到一眾人圍在一處深坑的旁邊,正在用繩子吊著一個人,應該是想要下去救人。

韓延宇和張誌遠扶好安全帽,對視了一眼,推開邊緣的人群走進去。

映入眼簾的景象令他們震驚不已。

所謂的深坑,其實並沒有多深,但是深坑的裏麵卻灌滿了水泥,此刻,水泥正處於半幹不幹的狀態。

而在這個坑的旁邊,放著一輛叉車,叉車上還擺滿了水泥袋子,叉車的旁邊,也放著高高的一堆沒有混起來的水泥。

這個老薑應該就是負責將水泥混起來的工人。

“到底出什麽事了?人怎麽會掉下去了!”白發男人訓斥而焦急的聲音說道,同時,他看到掛在繩子上要下去救老薑的男人腳下踩空,瞬間下落了好幾米的距離,“哎!小心點!別他娘的把你也折進去!”

白發男人雖然嘴上罵著,但是滿眼得關心。

此刻,這個被叫做老薑的男人,正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困在半幹的水泥裏,他的全身都沾染了灰色的水泥,連眼球裏都是水泥,他原本就不清澈的眼睛,此時更顯得無力。

他在水泥中掙紮著,似乎想要從裏麵爬出來,但是,半幹的水泥,就像是沼澤一樣,越是撲騰,就會陷入的越深。

“別他娘得動了!再動,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你!”白發男人怒吼道。

聽到斥責的老薑很快便停止了身體對生的渴望,那種求生的本能在被他努力壓製著,他張了張嘴,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因為現在,他的嘴巴裏,喉嚨裏,都已經灌滿了水泥。

這是非常危險的事。

掉在繩子上的工人越來越靠近老薑的方向:“來,伸手,把手給我!”

老薑眨著眼睛,能看到他的眼淚渾濁在水泥中,他用力將一隻手從水泥中伸出來,舉向想要救自己的工友。

但是,距離就是不夠,兩人隻能相互碰觸到指尖。

救人的共有朝著上麵大喊:“再放低一點!”

上麵的人回應道:“不行了,繩子到頭了!要是能等的話,我去換一根繩子!”

說罷,上麵的人將手裏的繩子遞到旁邊的工友手裏:“抓緊了!千萬別鬆手!我去找找有沒有更長的繩子!”

男人朝人群後方跑去。

與此同時,眾人聽到老薑一聲低吼的求救聲隻喊出了一半,他整個人猛地陷下去,水泥已經淹水到了鼻孔以上.....

再這樣下去,老薑將會無法呼吸,可能會永遠留在這處看似光鮮亮麗的公園的泥土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