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陰暗裏的光

普通的鑰匙,打開了一扇布滿鐵鏽的大門。

吱呀一聲。

生鏽的鐵門上還沾著蜘蛛網。

韓延宇看一眼旁邊的張誌遠,兩人都屏住了呼吸。

裏麵很黑,因為這道光的照耀,才讓裏麵看上去似乎開始有了生機。

兩個便衣壓著劉安富,他低著頭,頭上的血已經凝固,沒有人在意他現在疼不疼。

因為此刻的疼痛,都無法償還那些受害的孩子們純潔的心。

陽光的照射下,裏麵傳來非常細微的聲音。

“進去看看。”韓延宇說道。

眾人的麵前是一條狹長而向下的台階,台階上,因為潮濕而有些濕滑。

唐卡跟在最後,她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看到什麽,更難以想象,如果真的像劉安貴所說,裏麵真的藏著兩個從孤兒院領養回來的女孩......她甚至不敢去猜這兩個女孩子到底有多大。

唐卡的身體在發抖,因為害怕而發抖。

地下室並不大,裏麵隻有一張簡陋的床,周圍還散落著一些殘羹冷炙,因為長時間沒有人收拾而發了黴,散發著惡臭。

鐵鏈的聲音傳來。

這是一個套間,在外層放置著床的大廳另一側,還有一個小小的內間,那裏麵,更黑暗。

韓延宇抬腳就要過去,被張誌遠攔住。

“跟在我身後。”張誌遠說著,又轉頭看了一眼劉安富,這才對兩名便衣說道,“看好他,注意外麵有人進來的話,隨時抓捕!”

“好!”兩名便衣應聲。

張誌遠走在前麵,韓延宇跟在後方,兩人朝著那狹小的屋子走去。

眼前的一幕,令兩人的心顫抖起來,比身體的顫抖還要強烈。

這是兩個小女孩,年紀看上去應該沒有超過十四歲,但是身體已經發育完全。

兩個女孩在看到眼前的成年男人後,蜷縮成一團,身上肮髒的衣服早就已經殘缺不全,身體的隱私部位都無法全部遮蓋。

張誌遠脫下身上的衣服,想要上前,被韓延宇拉住。

“叫唐卡下來。”韓延宇的聲音都在顫抖著。

但是接下來,兩個女孩的舉動卻讓韓延宇和張誌遠嚇了一跳。

隻見兩個女孩像是輕車熟路一般,在地上爬著,向對麵不知名的兩個成年男性爬過來,臉上露出不太好看的笑容,強裝出嫵媚。

“十塊,十塊錢。”其中一個看上去大一些的女孩笑著說話,看起來那麽卑微。

這個女孩說著話,已經爬到了張誌遠的身邊。

可能是看到張誌遠剛剛在脫外套,便誤解了張誌遠的意思。

張誌遠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兩人都明白,女孩口中的十塊是什麽意思。

十塊錢,不過是街邊的一碗米粉,連雞肉都加不了。

十塊錢.......

韓延宇內心深處全是嘲諷的冷笑。

在年長一些的女孩後麵,牆角處躲著一個年紀更小一些的女孩,看上去可能不過十一二歲。

她像是在下定決心一般,慢慢地,也學著另一個女孩的樣子,向韓延宇的方向靠近過來。

“給我些吃的,就好,不要讓爸爸知道.....我.....可以......”說著話,女孩的手已經伸向自己本就殘缺不全的褲子。

女孩子們竟然叫劉春爸爸?這是什麽世道?!這該有多喪心病狂!

韓延宇猛地轉回頭,拉著張誌遠:“你們等一下,我們不是.....不是你們的生意,我們是來救你們的......”

兩個女孩似乎還沒有明白韓延宇的意思,呆呆地望著對麵的兩個背過身的成年人。

韓延宇拉著張誌遠,快步走出那潮濕狹小的房間。

背後,傳來女孩的哭聲:“我們太餓了,爸爸已經很久沒有給我們送吃的了.....別走,你們別走......”

韓延宇是咬著牙走出來的,出來後,看向正對麵低著頭的劉安貴,他緊握著拳頭。

張誌遠臉色蒼白,開始撥打電話:“我是張誌遠,對,派幾個女警過來,多來幾個,另外,聯係醫院,盡快留兩個空床。”

韓延宇呼吸困難,本就是在狹小空間裏,加上眼前的情況,韓延宇臉色逐漸變得鐵青。

他逃也似的朝外麵跑去。

“韓延宇!”張誌遠追出去。

唐卡看著眼前狹小的房間,剛剛他們之間的對話,唐卡都聽見了。

醫院病房門口。

韓延宇和張誌遠隔窗而立,看著裏麵已經被清洗幹淨的小女孩,狼吞虎咽地吃著豬腳飯,她們的眼睛幹淨而好看,閃爍著星光,就像是從來沒有被汙染過一樣。

但是,在這個可怕的世界上,不是所有表麵看上去光明的事物,就真的那麽光明。

“關於這兩個女孩,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一定不能讓他們暴露在大眾的視野裏,否則,她們的人生就結束了。”韓延宇輕聲說著。

“我知道。”張誌遠說道,“相關的證物報告,我已經在整理了,明天下午下班之前送到檢察院去。”

“多謝!”韓延宇點點頭,“有了這些證據,我就不信,劉春還有什麽廢話可說!”

看守所房間裏。

劉春蜷縮在監獄房間的角落裏,仍是一臉的傷。

大塊頭的光頭獄友雙手交叉在胸前,立在劉春的麵前。

劉春似乎已經習慣了在這裏挨打,他嘴裏的牙齒缺失的更多了些。

大塊頭的身後,還跟著兩個獄友。

大塊頭將腳直接放在劉春的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聽說你小子很會玩啊。”

劉春應該已經知道外麵所發生的事,沒有回話。

大塊頭一腳踢在劉春的**,疼得劉春蜷縮起來,卻不敢發出聲音。

大塊頭:“連孤兒院的孩子都不放過,你他媽真應該被一刀一刀剁碎。”

大塊頭對身後的兩個獄友揚了揚下巴,兩人上前,對著劉春拳打腳踢。

劉春口齒流血,反而笑了,笑聲越來越大:“爽!再用力點!用力!”

大塊頭生氣,跟著兩名獄友一起,對劉春一頓胖揍。

劉春一邊挨打,一邊唱著歌。

門外,獄警聽到,用警棍敲打著門框:“差不多的了,趕緊收手!”

大塊頭對著劉春啐了一口,最後踹了他一腳後,才轉身坐回自己的**。

劉春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人樣。

他抬頭看向高高的窗戶外麵,鐵欄杆封鎖住的陽光。

以後,他應該很難再看見光亮了,他知道,上麵的人,已經放棄他了。

他們手裏有劉春的把柄,如果劉春敢反抗暴露什麽的話,可能會死得很慘。

劉春就是這樣一個又猥瑣又怕死的人,人麵前說人話,鬼麵前說鬼話。

現在,都要結束了。

劉春強奸案的第二次開庭是在一個下午。

那天,法院的門口圍了一眾群眾,消息畢竟是封鎖不住的,很多人都想來看看,這個傳說中的變態狂。

甚至有人才外縣驅車趕來看劉春。

即使警方說要封鎖消息,但是永遠管不住口口相傳,甚至在傳言中,很多消息變得更加離譜。

即使現實本身就已經夠離譜。

這一次,韓延宇做了十足的準備,帶了更多的證物,也帶著馮耀。

馮耀從人群中走過的時候,有人認出了他,馮耀就會笑著跟對方打招呼:“哎?劉叔,你也來了?”

對方反而會像是躲避瘟疫一樣低下頭,假裝自己不是馮耀口中的劉叔。

馮耀見狀,就會咧著嘴笑,笑得那麽沒心沒肺,就好像打了一場勝仗。

張誌遠從背後拍了拍馮耀的肩膀:“你不用這樣的。”

“很久沒有這麽近距離地看到熟人了,他們應該已經知道我的事了吧?”馮耀問道。

張誌遠覺得心疼,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馮耀仰起頭,像是一個驕傲的將軍:“那他們應該崇拜我才對,我現在是一個願意出去打仗的將軍,我可以保護他們的孩子不再受到欺辱,對嗎?”

張誌遠也跟著咧嘴笑笑,但是那笑容看上去卻那麽難看。

在第二次庭審上,韓延宇一改之前的保守與試探,直截了當地將所有的證據一股腦地扔到法庭上。

沒想到,對方律師這一次似乎沒有想要保護劉春的意思,甚至連開口說一句好話都沒有,完全認同韓延宇的說法。

台下,劉春的“老婆”今天也沒有來。

劉春低著頭,坐在被告人席位上,淡淡地笑著。

他被拋棄了,但是,他卻不想放棄,一點都不想放棄,他現在已經是個光腳的人了,還有什麽好怕的呢?

劉春低頭,悄悄地對旁邊的律師說了句什麽。

那律師眼神一收,似乎有些驚訝,隨後恢複了正常的狀態。

劉春抬眼看向韓延宇的侃侃而談,唇角微微上揚,似乎沒有準備要失敗。

馮耀再次見到劉春,他也沒有閃躲劉春的眼神,反而對劉春比了個中指。

劉春當然記得這個男孩,他是第一個受害人,也是劉春開始變態的原罪。

這一次的庭審,比所有人的想象都要安靜,也都要快很多。

最終,法官判決劉春二十年有期徒刑,這個結果,韓延宇其實是不滿意的。

在場聽審的普通民眾們也是不滿意的。

有人在法庭上大喊著,不公平。

世界的不公平,還是審判的不公,已經很難去抉擇了。

劉春笑了,笑聲越來越大:“我不服!我還會繼續上訴!”

法官最後看一眼劉春,轉身離開。

劉春像瘋了一樣,在旁邊的兩個警察的按壓下,憋紅了臉,他一邊咒罵著韓延宇,一邊掙紮。

韓延宇走到劉春的麵前,蹲身下來,看著劉春的臉:“劉春,別說你不服,現在我也不服,很多民眾也不服,在我看來,你,應該死無葬身之地!”

這是韓延宇少有的冰冷,令誰看了都渾身一陣。

劉春咧著嘴,悄悄湊近韓延宇的耳邊,輕聲在韓延宇的耳邊說道:“韓檢,我知道你的秘密,還有你姐姐的秘密......”

韓延宇的身體一振。

劉春已經被兩邊的警察拉走。

笑聲回**在法院的走廊。

人影散去,隻有韓延宇一個人還癡癡地蹲在原地,他的腦海中在不斷回想著剛剛劉春的話。

劉春和姐姐當年的案子,又怎麽會有關係?

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