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短暫的緩解

直到深夜,韓延宇一直把自己所在辦公室裏,重新翻找著關於劉春案的相關內容。

但是,所有的證據裏,都沒有絲毫跟二十年前姐姐的案子有關的線索。

從那天劉春的態度能看得出,劉春似乎早早就認出了韓延宇,那麽也是不是可以說明,這個案子背後的大魚,也早就知道了韓延宇的存在。

這一次,對劉春的放棄,是害怕暴露,還是為了給韓延宇一個見麵禮?

韓延宇不知道,目前,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了線索。

他雙手插進自己的頭發裏,仰起頭,看著天花板。

外麵的月色照耀進來,照在他疲憊的臉上。

劉春案目前看似結束了,但在韓延宇的心中,又好像沒有結束。

劉春在最後的時刻,為什麽要告訴韓延宇這句話?

會不會是想要報複背後的人對自己的放棄?

韓延宇閉上眼睛,仔細回想著這一段時間裏,關於這個案子跟進的所有流程。

沒有,絲毫都沒有,關於姐姐的線索。

現在,韓延宇在明,背後的人在暗。

原來,一直是韓延宇被監視著。

電話鈴聲響起,驚醒了思考中的韓延宇。

“喂?”韓延宇疲憊嘶啞著聲音。

電話那頭傳來張誌遠的聲音:“看見你辦公室的燈還亮著,要不要出去吃宵夜?”

韓延宇轉頭,從窗戶看下去,看到了一隻手插兜,正站在他那輛帕拉梅拉旁邊,仰頭對自己笑的張誌遠。

韓延宇的心瞬間鬆懈下來。

既然事情已經這樣,既然背後的人已經察覺到韓延宇的存在,既然對方現在還不願意暴露的話,起碼現在,韓延宇還可以借助職業的便利,再悄悄查一查姐姐的案子。

否則,規避原則下,韓延宇應該退出這個案子了。

韓延宇放鬆下來,眼神看著樓下的張誌遠,對手機說道:“來了,烤肉,你請客,餓了。”

“沒問題!”張誌遠的聲音清脆,帶著笑意,“好久沒一起喝一杯了,算是慶祝。”

韓延宇掛上電話,將麵前的資料歸攏起來,封鎖進自己的檔案櫃裏。

他最後站在櫃子前麵,沉思片刻後,伸手拍了拍櫃身:“劉春,我們後會有期!”

韓延宇坐進張誌遠車裏後,就閉上了眼睛。

這是韓延宇的習慣,總是這樣,雖然嘴上說讓張誌遠不要總是那麽高調,開著這樣的車,難免會被人說了閑話去。

但是張誌遠就是這樣的人,從來都是嘴上說說,從來都不會真的聽話。

久而久之,韓延宇便不想再說什麽。

窩在張誌遠車子的副駕駛位上,這個位置,就好像是專門為了韓延宇的身型調整過座椅高度一樣,每次做進去,韓延宇就開始犯困。

張誌遠看到韓延宇睡去,並不打攪他,將車裏的音樂關小一些,漫無目的地在縣城轉悠著。

所說真的叫韓延宇吃飯,其實也未必,他隻是不想讓韓延宇一直困在一件事裏麵,他希望韓延宇可以給自己一點時間休息。

一小時後,韓延宇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發現身邊的張誌遠已經不在駕駛座上。

車子停在海邊的公路旁邊。

韓延宇伸了個懶腰,四下尋找著張誌遠的身影,在海邊的沙灘上,他看到燈塔下正背對著自己,迎麵望著大海的張誌遠。

在昏暗的燈光的照耀下,張誌遠的影子被拉長,看上去讓人覺得很有安全感。

韓延宇從後座拿了一件張誌遠的衣服才下車,一路走到張誌遠的身後,將手裏的衣服扔到張誌遠手裏。

“這麽浪漫?看海?真有心情。”韓延宇說話的時候,並沒有看向張誌遠,也隨著他的視線,看向遠處的深海。

大海,在黑夜裏,就像是一頭猛獸,想要吞噬人類的最純潔的心。

韓延宇收回視線,他覺得壓抑的難受。

“最近有沒有去看過受害人?我是說,受害人們。”韓延宇直接坐在沙灘上,垂下頭,手指玩弄著沙子。

張誌遠聽話地將衣服穿好,跟著韓延宇坐下來:“案子之後看望受害人,不應該是你們檢察官的事嗎?”

“後續的心理疏導,我已經安排好了,這個案子,牽扯到的受害人太多了。”韓延宇說著話,將手裏的一塊石頭扔向遠處的大海。

海麵受到擊打,發出撲通一聲水花的低吼。

“劉長貴家的小姑娘,已經去上學了,心理狀態目前看起來還不錯,劉國強也回去上學了,沒什麽問題。”張誌遠的聲音輕飄飄的,在他看來,結果最好的,就算是這兩個孩子了。

“不如明早去馮耀家?他回家了嗎?”韓延宇問道。

張誌遠搖頭:“沒有,他家裏人根本就不管他,即使現在法律已經證明了馮耀受害人的身份,但是他家裏人,”張誌遠歎口氣,“古怪的不得了,也不知道怎麽會有這樣的父母。”

話畢,張誌遠看向韓延宇,發現韓延宇不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觸及了韓延宇內心深處的敏感。

“劉春那天被帶走前,在我耳邊說了句話。”韓延宇主動提出這件事。

張誌遠偏頭看著韓延宇:“那天我看到了,隻看到他好像跟你說了什麽,你臉色變了,之後想問你,但是一直想著,既然你不想說,也沒有將這件事寫進資料裏,想必是不想讓別人知道。”

韓延宇點點頭:“他說,他早就認識我。”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張誌遠不解。

韓延宇默默地搖著頭,海風吹在他的臉上,有絲絲涼意。

張誌遠並不覺得冷,索性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扔給韓延宇:“我不冷,給你穿。”

韓延宇並不客氣,將張誌遠的外套披上,才繼續說道:“他還說,他知道我的秘密,知道我姐姐的案子,我想,他可能知道我在調查我姐姐的案子。”

張誌遠一驚:“怎麽可能!你們之間,看起來根本就一點交集都沒有,怎麽可能會.......”

韓延宇深吸一口氣:“我不知道,這對我來說,就像是一個謎,我以為,我一直在一個人調查過去的秘密,但是現在,這種被偷窺的感覺一點都不好。”

張誌遠抿著嘴,像是在想著什麽,他覺得韓延宇太累了。

“走,去吃宵夜,還想吃烤肉嗎?”張誌遠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

韓延宇也跟著起身:“謝謝你讓我有了短暫的休息,”笑著,“有時候覺得,你的副駕駛位置,好像比我宿舍的床還要舒服。”

張誌遠撓著後腦勺笑:“你要是想的話,隨時把我的車當床,隨便你休息。”

兩個人相視而笑。

遠處,一望無際的黑暗也無法掩埋兩個青年人的熱情。

第二天一早。

韓延宇從自己宿舍的**醒來,他抬手看了看表,時間還早,才七點。

今天是他要帶著馮耀回家的日子。

他的手機不知什麽時候掉在了地上的資料堆裏,已經習慣了,並不奇怪。

韓延宇抓起手機,看到上麵是唐卡發來的信息。

點開,裏麵寫著:韓檢,馮耀已經準備好回家了,早上八點,檢察院門口見。

韓延宇將手機重新扔回資料堆裏,下床洗漱,拿著牙刷轉悠,卻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到了張誌遠。

韓延宇上前兩步,口裏含著泡沫,踢了踢張誌遠的腿:“喂!你怎麽還在這?”

張誌遠翻了個身,不想起來:“讓我再睡會.....”

韓延宇搖搖頭,用力一腳,踹在張誌遠的後腰位置:“不回自己家的舒服**睡覺,經常賴在我這,我一點隱私都沒有了!”

張誌遠終於醒來,眯著眼睛伸了個懶腰,頭發亂七八糟的:“昨天送你回來的時候太晚了,想著兩個大男人有什麽關係呢?就在你沙發上湊活一晚,你倒是,小氣吧啦的。”

韓延宇笑開:“滾起來洗漱,八點在檢察院門口,一起去馮耀家。”

張誌遠倒是不賴床,一骨碌爬起來:“新牙刷有沒有?”話沒說完,人已經走到洗漱間去了。

“鏡子旁邊的第一個架子上,看到了嗎?”韓延宇一邊回答張誌遠的話,一邊走向洗漱間。

兩個人站在鏡子前刷牙,相互瞪著眼,誰都不讓誰,幼稚得不得了,弄的牙膏泡沫到處都是。

“你收拾,我去煎兩個蛋,要雙麵單麵?”韓延宇擦了嘴,白了張誌遠一眼,扭身就向外走去。

張誌遠終於一個人占有了整個洗手間的鏡子,嘚瑟的模樣:“單麵,要流黃蛋。”

“事兒真多!”韓延宇已經走到廚房開始動手做早點。

刺啦刺啦的油煙聲,讓張誌遠覺得充滿了煙火氣息,這是他很久都沒有聽到過的聲音了。

父母每天都很忙,忙到張誌遠很久都沒有和父母一起吃過飯。

此刻,張誌遠覺得心裏暖暖的,如沐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