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因:選對的人,做對的事

有一年去康涅狄格州旅遊,特意去耶魯大學參觀。耶魯大學主圖書館String Library是主校園的中心建築,看上去像一座哥特複興式的教堂。

其實相比於宏偉的圖書館,我對圖書館右側的“女人桌(Women’s table)”更有興趣。

“女人桌”,不是女人坐的桌子,其實是一個噴泉。

蛋形的桌麵,從內向外旋轉刻著一串數字。數字的旁邊標注著年份,這是耶魯大學自建校以來,每年錄取的女生數目。

而雕塑的設計者,是一位名叫林瓔的美籍華人。

林瓔在耶魯大學獲得了藝術係學士、建築係碩士學位,她大三時的越戰紀念碑設計,打敗一千多位競爭者而被采用,成為業內傳奇。1989年,耶魯大學本科招收女生20周年紀念之際,她應母校校長之請,設計了這個噴泉。

其實,林瓔在國外早已是聲名赫赫的藝術家和建築師。她曾被美國《生活》雜誌評為“二十世紀最重要的一百位美國人”與“五十位美國未來的領袖”。2002年她還被選為耶魯大學的校董。但在國內,大約知道這個名字的人寥寥無幾。

那麽,我告訴你林瓔姑姑的名字,大約你會和我當初一樣,發出一聲感歎,然後說一句“原來如此”。

是的,林瓔就是林徽因的侄女。而1927年的夏天,林徽因也曾在耶魯大學學習。

那時候,我不得不對“家學淵源”這幾個字感觸更深。

林徽因的祖父林孝恂是進士出身、前清翰林,曆官浙江金華、孝豐等地。

父親林長民,是民國初年著名的倡言憲政、推進民主的新派人士。他少年時受業於著名的文學家、翻譯家林紓。後來留學日本早稻田大學,曾任參議院秘書長、北京政府國務院參事、段祺瑞內閣司法總長等要職。

林徽因還有一位堂叔,就是黃花崗七十二烈士之一林覺民,也是《與妻書》的作者。

她就是出生在這樣一個注重教育的家庭裏。五歲的時候由家中姑母授課啟蒙,八歲在上海虹口愛國小學上學,十二歲時在北京培華女子中學學習,十六歲開始隨父親林長民赴歐洲遊曆。從倫敦到巴黎,從日內瓦到羅馬,從法蘭克福到柏林、到布魯塞爾,到處都留下了這位東方麗人的腳印。

也是在倫敦,她受到了女建築師房東的影響,而立誌學習建築,從此結下一生之緣。

二十歲的時候,她和梁思成一起赴美留學,在賓夕法尼亞美術學院畢業後,又在耶魯大學學習了半年的舞台美術設計。

就算放到今日,大約像她這樣學貫中西、真正讀萬卷書行萬裏路的人,也是寥若晨星。美麗的外貌、淵博的學識、廣博的見識,讓她注定是個叫人神搖目奪的女子。

她的父親說:“論中西文學及品貌,當世女子舍其女莫屬。”“做一個有天才的女兒的父親,不是容易享的福,你得放低你天倫的輩分,先求做到友誼的了解。”

話裏話外,隱藏不住自豪。有這樣一個女兒,怎麽能不自豪呢?

如今說起林徽因來,大都對她感情經曆的津津樂道。是的,男人緣好的女子見得多了,但好成她這樣的,並不多見。不僅愛慕者都是在各自領域內卓絕不凡、超群絕倫的男子,而且這種愛慕,還不是一朝一夕的,而是傾生相戀的。她若不是女神,還有誰擔得起這兩個字?

其實,單論家世,張愛玲的出身比她更顯赫;單論相貌,胡蝶、阮玲玉豔冠一方;單論婚姻,楊絳和錢鍾書那種一見鍾情、從一而終、白首到老更為純厚;論文學成就,更是有數不清的女作家勝過她。

但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像她一樣,能將世間女子所有的向往都集於一身,將一個人活成一個時代的傳奇。

愛的時候便去愛,卻又不為愛情衝昏頭腦;做事業的時候,傾其所有努力做,又保守自己的人格和信仰。她的一生都在努力活到極致,她有著旺盛的精力,時時刻刻在豐滿著自己。

但如果你以為有什麽人生完美,那麽你錯了。人世間,從未有過所謂的完美。隻不過是,她努力完美自己的人生,知道在怎樣的時刻該做怎樣的選擇。

1904年林徽因出生在杭州,名從《詩經》中“大姒嗣徽音,則百斯男”而來。後來為避免和同一時代一位同名男作家混淆,便改名為林徽因。

兩歲時,父親赴日本留學,她和母親隨著祖父母一起生活。

林徽因的母親是個裹足守舊的舊式女子,是林長民的二夫人。她沒有受過教育,不懂得琴棋書畫,性格又不好,也不是個精明能幹、能操持家務的女子。她所生的幾個孩子,隻有林徽因一個活了下來。

林徽因曾說:“我自己的母親碰巧是個極其無能又愛管閑事的女人,而且她還是天下最沒有耐性的人。”所以,她的母親沒有得到丈夫的歡心,也不受公婆喜歡。

三夫人程桂林進門後,接連生了幾個男孩子,因此盡得了丈夫的寵愛。林徽因的母親就帶著滿腔的怨懟,寂寞地活在大宅後麵狹小陰暗的小院子裏。

有的女孩子天生敏感,知道如何在這樣難免摩擦和傾軋的大家族中求生存、博喜愛。林徽因似乎天生就有這種能力。因為長得漂亮,人又聰慧,在家中極得長輩歡心,在眾多子女中出類拔萃。

她的受寵愛和母親的被冷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也夾在其中,飽受煎熬。

大約從小就明白自己的處境,所以才越發地努力。也明白怎樣才是最好的選擇,在怎樣的選擇下該做怎樣的事情。你可以說這是小女子的心計,我更相信是一種情商。

可以說,1920年隨父親出國的機會,是她長期默默地努力得來的。這一次的歐洲之旅,大約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了。

我們常說眼界決定境界,如果說從前的她還隻是一個尋常大戶人家受過新式教育的女孩子,那麽這一次的步出國門,真正將她的眼界打開。這次旅行不僅讓她找到自己畢生為之奮鬥的興趣和理想,也讓她找到了她自己。她曾經這樣向記者描述歐洲的生活:“在中國一個女孩子的價值至多隻在於作為她的家庭的象征,在這裏有一種我所景仰的民主精神。”

這一年裏,她結識了眾多文化名流,威爾斯、哈代、曼斯菲爾德、福斯特。也是在這一年,徐誌摩走進了她的生命,也引導她走向文學殿堂。

倫敦總也吹不散的大霧,花季時總也下不完的雨中,糾纏著人世羼雜解不開的糾紛,那樣一個人翩然而至。

他大約符合少女關於愛情的一切幻想:英俊瀟灑、浪漫多情。一句話、一首詩,都能點燃倫敦水霧浸濕的心靈,也能將灰蒙蒙的歲月裝點得隻剩玫瑰的顏色。

然而,他是有妻的。母親從前的經曆已然在她的心底烙下烙印,她要走出庶出的身份,她不要自己成為另一個母親的悲劇。

其實從始至終,梁、林的後人都隻是承認徐誌摩追求過林徽因,而極力否認她愛過他。有人說,但凡能用理性思考的都不是愛情。那麽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們是對的。

其實,愛沒愛過都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那不是她該愛的人。年長八歲已婚男士的追求,“我懂得,但我怎能應和”。

我們往往可以輕鬆地選擇一個愛情,隻要好好去愛就好了。

但是婚姻不同。一種婚姻,是一種生活。它有著愛情之外的更多的東西,或者瑣碎,或者沉重,它是需要用“責任”兩個字貫穿始終的。

而熱情會冷卻,單純有時候會變成不可理喻的偏執,詩意的信仰也不能抵擋人世的倉皇。

所以,梁思成最終走進了她的心裏,是她生命裏的Mr. Right。

1921年,林徽因和父親提前歸國,意欲冷卻徐誌摩的熱情,然而卻是以另一種方式加速了另一個女人的悲劇。

在長輩的眼中,林徽因和梁思成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梁啟超和林長民是誌同道合的老友,也是同事,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算得上青梅竹馬。

長輩雖然有意撮合,但仍舊開明,並沒有簡單粗暴地包辦婚姻,而是給他們創造相愛的機會。

林長民和林徽因回國後不久,梁思成和林徽因便確定了戀愛關係。等到徐誌摩也離婚回到了國內,而伊人已然是旁人的戀人了。

他是梁啟超弟子,遂頻頻造訪梁啟超任館長的鬆坡圖書館的快雪堂,卻不斷打擾了在此約會的林徽因與梁思成。梁思成不好當麵說,隻得在門口貼上“Lovers want to be left alone(情人不願受幹擾)”的字條。徐誌摩隻好悵然而去。

1924年,泰戈爾訪華,徐誌摩、林徽因負責接待和翻譯。頻繁的相處,他以為他的機會又來了。但他的再次表白,甚至請求泰戈爾出麵求情,她仍舊沒有給他回應。

和徐誌摩相比,梁思成更沉穩持重。同樣都是才華橫溢的有誌青年,梁思成雖然沒那樣浪漫多情,甚至寡言,但多才多藝,幽默風趣。他有一種“曆經艱難困苦而長懷赤子之心”的傳統知識分子的品格。或許理科男有些許不懂風情,但那種精神的力量仍舊動人。

林徽因是個性格剛烈的女子,她的好友李健吾這樣描述她:“林徽因的聰明和高傲隔絕了她和一般人的距離……絕頂聰明,又是一副赤熱的心腸,口快,性子直,好強,幾乎婦女全把她當作仇敵。”

自古文人相輕,又加上東方女子特有的百轉千腸,這樣心直口快的林徽因,一生中的摯交女友是個美國人,叫費慰梅。

她的女兒梁再冰也說過,幸好她逝去於風暴前夕,不然,她那樣的性格,不知道怎麽熬過去。

她曾指著主張拆遷的北京市副市長吳晗斥責:“你們拆去的是有著八百年曆史的真古董……將來,你們遲早會後悔,那個時候你們要蓋的就是假古董!”當時是1953年,她已經病入膏肓,幾乎快要說不出話了。

可再怎麽要強的女人,也都需要一個寬厚的胸懷去包容偶爾的小女人氣。所以她不會選擇讓結發妻子打胎離婚的徐誌摩。而梁思成吸引她的,大約就是男人的責任感。

有人說,選擇太多的痛苦,也是一種幸福的痛。相比愛一個人,女人大都無法拒絕被一個人愛的感覺。當不止一份的愛情擺在眼前,怎麽選擇,怎樣將這種異性間的關係拿捏得恰到好處,不僅需要智慧,還需要修養。

所以當她告訴梁思成她因為愛上另一個人而煩惱時,他思考了很久,把自己、金嶽霖、林徽因三個人反複放在天平上衡量,最終讓她自己做出選擇。

其實自20世紀20年代以來,金嶽霖曾長期與一位名叫Taylor的美國女友保持著同居關係,之所以不結婚,是因為兩人都信奉英國哲學家羅素的“試婚”製。對金嶽霖的婚姻觀念,她是很了解的。1936年,她寫信給費慰梅說過,他“連婚姻都不相信”。

金嶽霖是著名的哲學家、邏輯學家。哲學家的感情世界,是天使的禁獵區,旁人無從涉足、無可指摘。也許愛上的是“他愛上的她”,而並非“她”。所以,那投擲在心湖的漣漪最終一圈一圈地散去,她的心仍舊留在家裏和丈夫、孩子在一起。

雖然此後十餘年,從北京到昆明,從昆明回北京,金嶽霖始終如逐林而居。但他們終生為友,沒有再起波瀾。林徽因的孩子尊稱金嶽霖為金爸爸。

放下了,就是放下了。

大約因為傾慕者是如此優秀,這樣的抉擇就顯得尤為困難。

其實,按捺下躁動的心,就會想明白,什麽是一時的衝動,什麽才是細水長流,是最適合自己的人生。她雖有一時的痛苦迷惘,然而又有著清醒的頭腦、不能動搖的理智和堅定的為人處世的準則,因此也能盡快從感情的糾葛中走出來。

拋卻了隱藏在歲月迷霧後捕風捉影的風花雪月,剩下的,其實才是更真實的林徽因。

一個女子,被人終生感念,憑的不會隻是一點花容月貌、一身脂粉本事,而是那更動人的靈魂。那種無論做什麽,都要做到極致的認真。

最開始,梁思成還隻是興趣未定的青年,“連建築是什麽還不知道。徽因告訴我,那是融藝術和工程技術為一體的一門學科。因為我喜歡繪畫,所以也選擇了建築專業”。

這樣愛的引導,讓兩個人在未來的歲月裏有了共同的可以為之奮鬥的目標,將身和靈魂都緊緊綁在一起。

在賓夕法尼亞大學的時候,她本來想進入建築係學習,但是因為建築係課業太重,不收女生,她隻好注冊了美術係。但實際上,她修完了所有建築係的課程,畢業前不僅已經是建築係的助教,還當上了建築設計課的輔導員。

他們婚後去歐洲,不是去度蜜月,而是去歐洲考察古建築群。

她熱愛文學,作為“一種業餘愛好”,“靈感來時才欣然命筆,更不會去‘為賦新詞強說愁’”,卻也有著不俗的成就。詩歌、散文、小說、戲劇,統統都有涉獵。她寫詩,可以清澈,可以婉約,可以知性。她作文,可以從容,可以深厚。她演戲,1924年泰戈爾來華,她用英語演出詩劇《齊德拉》中的公主,驚豔四座。她還擅長繪畫、舞台設計。

似乎,沒有什麽是她所不能的。

但她投入最多心血的地方,卻是她畢生都在為之奮鬥的建築事業。

從20世紀30年代初到抗日戰爭全麵爆發,他們走遍了中國的十五個省、二百多個縣,實地勘察了兩千餘處中國古代建築。

她曾攀上大殿的天花板,“在無數蝙蝠扇起的千年塵埃和無孔不入的臭蟲堆中摸索著測量”,要知道,那時候的測量設備和工具是多麽簡陋。然而,不僅“梁公總是身先士卒,吃苦耐勞,什麽地方有危險,他總是自己先上去”。林徽因也“爬梁上柱,凡是男子能爬上去的地方,她就準能上得去。”

他們的工作為中國古代建築研究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他們不僅是名門望族中走出的少爺小姐,他們更是治學嚴謹的科學工作者。他們是中國建築學的奠基者和先驅者,是清華大學建築係的創辦人之一。中國的很多古建築就是通過他們的考察才為世人所認識,從此得到保護。她搶救性地保護了景泰藍,使佛光寺重見天日並得到保護。她參與設計了人民英雄紀念碑和國徽。

抗日戰爭爆發後,兩人帶著年幼的兒女和林徽因的母親避亂。離開長沙輾轉往昆明去的時候,梁思成因為患了脊椎間軟組織硬化症,而不得不穿著一副鐵架子以支撐脊骨。而林徽因也在湘黔交界感染了肺炎,沒有醫院,沒有抗生素,沒有特效藥,高燒四十度。兩周後才在一位同車的女醫生的幫助下退燒,而疾病卻已然侵蝕了她的身體。

在昆明,通貨膨脹使他們陷入了從未有過的貧困。梁思成的脊背疼痛不止,疾病還引發了牙周炎,不得不拔掉所有的牙齒。

為了維持家中生計,林徽因拖著病體出外給學生補習英語貼補家用。

然而這一切,都沒能阻擋住他們對建築事業的熱情,阻斷他們的研究。

1940年初冬,為了使中國營造學社就近利用中央研究院曆史語言研究所的資料,他們決定離開昆明到四川李莊居住。在李莊的那五年,是他們生命中最艱難的歲月。

惡劣的氣候,連續不斷疲於奔命的顛簸,沒有受到及時的治療,讓她的肺病又發作了,讓她本來就不好的身體更加孱弱。她長時間臥病在床,大口大口地咳血,幾乎日日在死亡線上掙紮。

“幾個月的時間就毀滅了她曾經有過的美麗。”而她是那樣一個珍視自己儀容的女子。一起長大的堂姐妹,幾乎都能細致地描繪出她當年永遠讓人傾倒的衣著打扮。在賓夕法尼亞大學上學的時候,每次約會,梁思成都要在女生宿舍前等上二三十分鍾,因為她出門一定要將自己收拾得妥當又漂亮。

病痛、蟲蟻蚊如影隨形,物質的匱乏將生活襲擊得千瘡百孔,梁思成也因為脊柱疼痛而不能坐立。她一天中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來應付柴米油鹽。那才是真正的受難,吃不飽,穿不暖,沒有燈,沒有電,她要在油燈下縫補那些幾乎補不了的內衣和襪子。

在山窮水盡的時候,他們典當了一切能典當的東西。為了給林徽因補身體,梁思成將隨身多年的金筆和手表換成兩條魚,並笑著對她說:“把這帕克筆清燉了吧,這塊金表拿來紅燒。”

即便在如此的生活重壓之下,她仍以常人難以想象的毅力在病榻上完成了《中國建築史》的宋遼金部分。

昏暗的油燈下,病榻前堆積起數以千計的草圖、相片、文字記錄。她不厭其煩地研究,整理材料,研習史料,閱讀大量的中英文書籍,翻譯國外的資料,編輯《中國營造學社匯刊》,甚至還創作詩篇。

費慰梅夫婦勸他們離開中國去美國,但是他們卻選擇和祖國共患難。“假如我們必須死在刺刀或炸彈下,我們也要死在祖國的土地上。”她告訴兒女,“我們希望不打仗事情就可以完,但是如果日本人要占北平,我們都願意打仗……不怕打仗,更不怕日本人。”她在回答兒子梁從誡“日本人來了怎麽辦”這句話時,平靜地說:“中國讀書人不是還有一條老路嗎?咱們家門口不就是江嗎?”

這樣的身體透支,也最終讓她的生命結束在了五十一歲的四月。

“一身詩意千尋瀑,萬古人間四月天。”

繁華時不揮霍,困頓時不墮落。她享得了人世的繁華,也耐得住學術生涯的枯清寂寞,受得下困頓貧乏的生活。

所幸,有那個人相伴。在苦難的路途上扶持,在事業的摸索裏互助,豐盛了彼此的生命,也豐盛了自己的生命。

看,沒有誰的人生永遠順風順水,也沒有誰生來就在榮耀的頂端或者永遠在榮耀的頂端。

那些頭頂著光華的女子,她們人生中的波瀾壯闊和命運逼仄,一個都不曾少。她們最終的成功和美麗,隻不過因為她們比普通人更努力。她們更懂得如何掌握自己的命運,然後咬緊牙關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