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遊龍戲鳳

幹羅和戚長征兩人,分別背著縛緊背上的宋楠宋媚兄妹,俯伏在秣陵關最外圍的一所房子的瓦麵上,凝視半裏許外綿延的城牆和城樓,兩邊則是不能攀越的峻峭石山,成一險要的關隘入口。

幹羅沉聲道:“城牆高達十餘丈,就算我們可以登上牆頭,跳下去時亦難以保得無事,何況還背了兩個人。”

戚長征道:“總有方法解決,隻是由這裏到城牆,全是曠野,毫無掩蔽之物,定會給守城兵卒發覺,也逃不過藍玉的人的眼底,哼!不過老子正覺手癢,大幹一場也好。”背後的宋媚嚇得緊摟著他,呼吸急促起來,令他感到極大的挑逗性和刺激。

幹羅本非等閑之輩,聞言嘿然一笑,湊過去在戚長征耳旁說了幾句話,向背上的宋楠道:“世侄若害怕的話,便閉上眼睛,甚或睡上一覺,保證醒來時已在京城之內。”宋楠打個哆嗦,含糊應了一聲,倏覺騰雲駕霧般,隨著幹羅飛離屋頂,落到曠野處。這時戚長征的腳亦點在地上,一個縱躍,朝高起的城牆奔去。背上的宋媚早閉上美目,死命摟緊這成了自己夫郎的男子,感受著他強壯的背肌,毫無道理地感到刺激和心動,不由暗罵自己****,竟在這等生死關頭的時刻,想起男女間的事來。

四個人分作兩起,鬼魅般越過城牆和房舍間的中線,城樓才傳出鍾鳴鑼響的警報聲。十多道人影手持兵器,由城樓處撲出來,往他們奔去。幹羅和戚長征使個眼色,心裏明白定是藍玉方麵的高手,在那裏守株待兔等著他們,忙加速迎去。戚長征待離對方隻有丈許遠近時,“鏘”的掣出天兵寶刀,叱聲如雷,刀光如電,使出封寒傳的左手刀法,風卷浪翻般往最接近的持劍敵人攻去,整個人變得猛若獅虎,流露出堅強莫匹的鬥誌。拿矛在手的幹羅亦看得不住點頭,這心愛的義子真的愈來愈有進步,尤其他仍那麽年輕和有朝氣,前途不可限量。

在戚長征背上的宋媚感受更深,張開眼來,看到三名武裝大漢如狼似虎地撲過來,嚇得又閉上眼睛,接著感到情郎身體不住閃躍急移,耳邊慘叫連連,勉強睜眼,早有兩人濺血倒地,另一人被戚長征劈得離地飛跌,忙又閉目不敢再看。她終於看到戰場上戚長征的豪勇。

那邊的幹羅更是所向披靡,長矛到處,敵人紛紛倒斃,竟無一人可擋他一招。這時戚長征一刀劈入另一攔路者的心髒要害,順腳把他踢飛,已破開重圍,後方和兩側雖仍有敵人,但見他們如此厲害,都隻虛張聲勢,不敢真的上來動手。他對這戰果毫不驚異,以他和幹羅兩人的實力,除非藍玉親來,誰可攔得住他們。而且到京師之水陸路不止一條,對方若要封死所有路途,實力必然分散,更沒有攔截他們的能力。試問他們怎會想到保護宋家兄妹的人,竟是他和幹羅呢?

兩人提氣急掠,轉眼拋下敵人,來到另一邊城牆下。守城兵彎弓搭箭,朝他們射來。戚長征和幹羅對視一笑,沿牆急奔,來至城牆沒有守兵的空檔,戚長征躍了起來。幹羅一聲大喝,兩掌一托他足底,戚長征化作了炮彈般,射向牆頭去。幹羅同時拔身而起,追在他背後。戚長征立足牆上時,兩旁的守兵氣急敗壞趕了過來。他忙飛出手上預備好的長索,往幹羅揮去,後者早升至近十丈的高空,真氣已盡,眼看回落,索端及時揮至,給他一把抓著,借力再升五丈,來到戚長征旁。兩人躍過寬廣的城牆,在守兵趕至前,一起跳下城牆去。

眾守兵瞠目結舌,忘了發箭,從這種高度躍下去,不是找死是什麽?下降了近十丈後幹羅跌勢加速,反掌托在戚長征腳底,戚長征立時背著宋媚,騰升丈許,這時幹羅離地不及三丈。倏地兩人手握縮短至丈許的繩索蹬個筆直,幹羅借那上扯之勢,提氣輕身,拔升數尺,放開繩索,輕輕落到地上。戚長征淩空一個筋鬥,無驚無險落到他身旁。

戚長征回望了牆上目瞪口呆的守城兵們一眼,笑道:“媚媚可以張眼了!”大笑聲中,兩人往京師奔去。

韓柏提氣疾躍,越過高牆,落到媚娘的香醉居屋頂上。這座別院頗具規模,共分前、中、後三進,每進都是四合院落,自成一體,由花園小徑相連,四周圍以高牆。韓柏跟了範良極這賊友這麽久,對窺探房舍之事早有點門道,仔細觀察香醉居的環境,立即猜到媚娘的香閨,應是最後一進朝南的閣樓,那裏既清幽,外麵花園景物最美,又不虞受北風或西斜日曬之苦,自然應留給老板娘自己享用。

此時前院隱有人聲傳來,韓柏細聽一會,知道是護院打手一類人物,談的自是風月之事,真不明白這些人為何這麽晚還不上床睡覺。韓柏不敢遲疑,亦想趁天亮之前,好好和這騷媚入骨的豔婦溫存,迅快來到媚娘閨房的屋簷處,一個倒掛金鉤,朝內望去。房內雖沒有點起燈火,可是怎能瞞過韓柏的夜眼,隻見繡榻帳幔低垂至地,隱見**有人擁被而眠,烏亮的秀發散在枕上。韓柏大喜,正要穿窗而入,心中忽然泛起極不妥當的感覺,心中大訝,忙思其故。一切看來和平寧靜,沒有半點異常之處,**傳來媚娘均勻輕柔的呼吸聲。

韓柏收攝心神,無聲無息潛入房內,來到帳前。帳內女子麵牆而臥,縱使蓋著被子,仍可看到腰與臀間誇張的線條。為何自己會覺得不妥當呢?驀地心中一震,終於明白了不妥當的地方,因為床前並沒有繡花鞋一類應有的東西。同一時間他明白了前院的人,為何還未睡覺,因為媚娘根本尚未回家,帳內的女子則是藏在這裏,等媚娘回來的藍玉手下,覺察到自己的來臨,於是連鞋鑽入了被窩裏,扮作媚娘來布下對付他的**陷阱。隻從對方能察知自己的來臨,便可知對方是一流高手,說不定就是藍玉倚重的“妖媚女”蘭翠晶。

這些念頭電光石火般劃過他的腦際,他已想好應付之法,先脫下麵具,收入懷裏,嘻嘻笑道:“媚娘我的乖乖寶貝,你的專使大人依約來與你幽會了。唉!今晚真對不起,在你的花舫上不是要應付燕王那家夥,便是給他送的金發美人纏著,上茅廁的時間都沒有。你們的皇帝老子又因吃了我的仙參,弄得那陳貴妃死去活來,竟無端端封了我作忠勤伯,害得我趕不及回花舫去,剛剛才問清楚路途到這裏找你,乖乖寶貝千萬不要生氣。”一邊說,一邊脫下上衣,擺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急色樣子,同時亦叫對方知道他沒有武器。

在**假扮媚娘的自是“妖媚女”蘭翠晶,聽到來的是韓柏,大喜過望,哪顧得上理會是不是他殺死連寬。暗忖若能神不知鬼不覺一舉將他暗算掉,這功勞真是非同小可,那時求藍玉要什麽便有什麽。誰不想殺死這礙手礙腳的韓柏,隻是怕給人知道,立即招致朱元璋和鬼王的報複罷了,假若現在能殺掉他,誰能猜到她身上來。

芳心竊喜時,韓柏伸手來撥帳幔。蘭翠晶“咿唔”一聲,含糊不清道:“唔!放下窗幔子好嗎?”

韓柏心中暗笑,知她怕自己看出她不是媚娘,嘻嘻一笑道:“媚娘你真夠道行,黑暗裏幹又是另一番滋味。哈……”輕鬆地把四個小窗全掩上了布幔。

房間陷入暗黑裏。蘭翠晶欺他看不到,小心翼翼轉過身來,摸出插在大腿間見血封喉的毒匕首,藏在掌心裏,靜待這色鬼跨上繡榻來。韓柏移到房中,卻全無動靜。

蘭翠晶等了一會,忍不住道:“你幹什麽哩!還不快來。”

韓柏訝道:“小乖乖是否著了涼,為何聲音又沙又啞?”

蘭翠晶吃了一驚,應道:“唉!可能真的受了點風寒。”

韓柏喜道:“沙沙啞啞的,更夠味道,叫幾聲給我聽聽,就像剛才那麽的乖。”

蘭翠晶氣得幾乎立即把刀射向他,隻恨沒有半點把握,心中暗咒他的十八代祖宗,無奈下咿唔地做出**聲。

聽著她的呻吟和喘叫,韓柏差點笑破肚皮,嚷道:“好了!夠了!被你叫得我欲火焚身,現在你快脫光衣服,半片布都不準留在身上。”

蘭翠晶幾乎被他玩死,不過床都叫了,總不能半途而廢。猛咬銀牙,窸窸窣窣在帳內脫起衣服來。

韓柏叫道:“逐件衣服拋出來給我,嘻!我最愛嗅乖乖的小褻衣。”

蘭翠晶本想留下內衣褲,聞言大歎晦氣,不過想起可以把他殺死,吃虧點在所不計,不一會所有衣服全丟到帳外去,赤條條躺在**,幾乎恨得咬碎了美麗整齊的玉齒。

韓柏道:“乖乖寶貝!我來了。”

蘭翠晶裝作呼吸急速,啞聲叫道:“快來吧!我忍不住了。”

韓柏來到帳前,忽停下來,道:“乖乖寶貝,快叫聲夫君來聽聽。”

蘭翠晶被他捉弄得快要氣瘋,不過小不忍則亂大謀,嗲叫道:“夫君!啊!夫君!快上來吧!”

韓柏道:“我來了!”拉開了帳幔,一腳跨到榻上。

蘭翠晶等的就是這一刻,纖手一揮,掌心小匕首電射往隻隔了尺許的韓柏小腹處,這個角度,即使想仰身避過也絕無可能,不愧精於刺殺的高手。韓柏一聲慘叫,整個人彈了開去,砰一聲掉在地上,呻吟兩聲後,沉寂下去。蘭翠貞欣喜若狂,一聲嬌笑,由**跳起來,一絲不掛站在房中,打著火折子,隻見韓柏仆在一角的桌底下,上身**,一動不動,一隻手還抓著自己的衣服,剛好遮著小腹的部位,看不到有沒有流出鮮血來。她對自己的劍術極有信心,沒有懷疑,低罵道:“你這短命鬼,竟敢來占奴家的便宜,真的活得不耐煩了。”移了過去,伸腳一挑,要把他翻過來看看。豈知不但一腳挑空,纖足還到了韓柏手裏。

蘭翠晶魂飛魄散,韓柏用力一拉,她立即失去平衡,往後翻跌,火折子掉到地上。她本身武功高明至極,縱在這等惡劣時刻,另一足仍能點向轉過身來的韓柏麵門,就在此時,一股奇異的內勁由腳底的湧泉穴攻入,連封她全身各大要穴,腳還未伸盡,已軟倒地上。韓柏笑嘻嘻站起來,踏熄火折子,拉開所有窗幔,來到她身旁蹲下,笑吟吟看著她道:“為何不作聲了,你剛才**不是叫得蠻好聽嗎?”借著點窗外的星光,眼光在她完全暴露的肉體上下巡視。這**的豔女曲線玲瓏,膚色白皙,加上既有性格又騷媚入骨的容貌,確是非常引人。

蘭翠晶終醒悟對方一直在戲弄自己,不過悔之已晚,氣得幾乎掉下淚來,閉目倔強地道:“殺了我吧!”

韓柏搖頭道:“不!我不但不會殺你,還不會傷害你。”

蘭翠晶愕然張眼,盯了他好一會後,媚笑道:“我明白了!來吧!你喜歡怎樣玩都可以,唔!你長得真好看,難怪這麽多女人對你情不自禁。”

韓柏輕輕在她身上拍了十多掌。蘭翠晶穴道盡解,坐將起來,嫣然一笑道:“好吧!我會盡心盡力伺候你,保證不會出手暗害你。”心中卻暗笑,若還殺不死你這色鬼,我蘭翠晶改跟你的姓。

韓柏微微一笑道:“小姐誤會了,我是要放你走,隻希望你答應我不會傷害媚娘,否則我會不擇手段把你殺死。”站了起來,順手取過衣服穿上,皺眉看著呆坐地上的她道:“還不快穿好衣服,媚娘快回來哩。”

蘭翠晶心亂如麻,完全沒法明白為何韓柏如此善待她。前院傳來車馬之聲。韓柏逐件衣物拾起,塞到她手上。蘭翠晶有種做夢般不真實的感覺。

韓柏到**一陣摸索,弄好床鋪,把她的獨門兵器一對分水刺取出來,送到她手裏,毫不提防地拍拍她的臉蛋,關懷地道:“小心點!下次見著時,可能我們要被逼拚個生死,那時勿奢求我會手下留情。”

蘭翠晶終放棄行刺韓柏的念頭,點頭道:“我會放過你一次後,才殺死你,蘭翠晶絕不會欠人任何恩情的。”深深看他一眼後,穿窗而出,閃沒在暗黑裏。

韓柏大感得意,這叫欲擒先縱。他的魔種清楚地感到她的殺意不住減退,當她走時,甚至對他生出了少許情愫,隻是她自己仍不知道,又或不肯承認罷了!若能收服此女,當然比殺了她有用百倍。不過自己也要提醒媚娘,叫她找葉素冬派人來保護她,以免藍玉會派別的人,又或蘭翠晶再來對付她。腳步聲由遠而近。韓柏頑皮心大起,掀開了其中一個大衣櫃,藏了進去,決意給媚娘一個驚喜。足音更近了,是兩個人的腳步聲。韓柏心想,若跟著媚娘的是豔芳或其中一隻美蝶兒,那就更理想。

門開。韓柏忽感不妥。他當然認得媚娘的呼吸聲,但另一人的呼吸聲卻不像女子。媚娘忽地“啊”一聲叫起來,接著是衣服摩擦的聲音和男女的喘息和呻吟。韓柏呆在櫃裏,原來媚娘竟是和麵首一起回來,還說如何愛自己。

喘息聲停止,媚娘推開那人,嗔道:“廉先生,不要這樣好嗎?屬下有事要向你稟告哩!”

韓柏心神大震,心中亂成一片。廉先生的聲音在櫃外響起道:“你這**愈來愈迷人,怪不得法後如此寵信你,還升了你作四大勾魂女之一,我教的豔女中,除了迷情和嫵媚兩大護法外,就輪到你們四人。”

韓柏立刻出了一身冷汗,暗叫好險。原來媚娘竟是天命教的人,身份還相當高,這姓廉的既被稱為先生,當然是與胡惟庸同級的軍師,聽他說話隱含勁氣,便知他武功高明,不可小覷。難怪媚娘一碰麵便把自己迷得暈頭轉向,原來有著如此駭人的背景,她的媚功也算厲害極矣,叫人全看不破,以此推之,天命教實在非常可怕,殺了人都不會露出任何形跡。而最令人心寒的是,藍玉也不知道媚娘是胡惟庸的人。

房中燈火亮起。媚娘再嬌吟一聲,接著是嘴舌交纏的聲音。韓柏由櫃門隙偷看出去。媚娘羅裳半解,正給一個相當英俊的中年男人大肆手足之欲,嘴兒當然給對方封著。韓柏心中大恨,幾乎要衝出去殺了這對狗男女。不用說綠蝶兒等諸女都是天命教的豔女,而朱元璋還將其中一女弄了回皇宮去,所以即使收拾了陳貴妃,仍有人執行陰謀,胡惟庸看似平庸無用,其實卻要數他最厲害。廉先生的挑逗手法相當高明,片刻媚娘已忍不住扭動呻吟,不能自持。

廉先生停了下來,離開她火紅的俏臉,**笑道:“我比之韓柏那小子如何?”

媚娘聽到韓柏名字,嬌軀一震,諂媚道:“那些後生小子怎能和先生相比。”

廉先生笑道:“**這麽懂拍馬屁,可惜現在時間無多,我還要回去向法後交代。”

媚娘嬌笑道:“法後這麽寵你,遲點回去有什麽關係。”

廉先生道:“不要逗我,來!快告訴我事情進行得如何。”

媚娘正容道:“韓柏這小子的魔種非常厲害,我雖誘他歡好,卻吸不到他半點精氣,而這小子還可潛出去把連寬幹掉。”

廉先生奸笑道:“我們真要感謝他哩!不但削弱了藍玉的實力,若惹得藍玉與他拚個兩敗俱傷,就更理想。”頓了一頓再道:“你謹記吩咐手下,切莫再對付他,以免打草驚蛇,讓我回去稟告法後,若有迷情和嫵媚兩位仙子任何一人出手,而這小子沒有防範之心,我才不信他受得了。哈!說不定法後一時技癢,親自對付他,那他真是做鬼也風流。”

媚娘道:“我約了他到這裏來找我,但卻不知他什麽時候會來。”

廉先生點頭道:“你做得很好,由現在起,到朱元璋的大壽期間,乃最關鍵的時刻,你切不可主動和我們聯絡,清楚了嗎?”媚娘恭敬答應。

廉先生道:“送我一程吧!”兩人出房去了。

韓柏心中一動,運足耳力,聽著兩人的足音到了樓下東南角處,傳來一陣輕微的門戶啟動聲。哼!果然是有秘道,難怪這廉先生可突然出現,又不怕人發覺。心中又氣又喜,氣的當然是被媚娘騙了他的感情,喜的是把握到天命教的線索。收攝心神後,悄悄開溜。

藍玉在“布衣侯”戰甲和“金猴”常野望兩大高手陪伴下,來到他大將軍府的後花園裏,穿過一座竹林,一所磚屋出現眼前,裏麵烏燈黑火,像沒有一點生命。“噗噗”聲響,四條背著長刀的黑影,由磚屋旁的樹上跳下來,單膝跪地,齊聲道:“風林火山參見大將!”三人給他們嚇了一跳,想不到水月大宗連在他們的府內,仍不肯稍懈戒備。

這風、林、火、山四人乃水月大宗的隨身護衛,就叫風女、火侍、山侍和林侍,取的是流傳到東瀛的孫子兵法上“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之意。四人年紀都不過三十,以火侍最年輕,隻有十八歲,生得頗為俊俏,高矮合度,一雙眼非常精靈,兩條特長的腿縛有匕首,予人非常靈活的感覺,若非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妖邪之氣,真的是一表人才。山侍體形魁梧,背上的刀又重又長,還掛著一個看來非常沉重的黝黑鐵盾,手臂比常野望的大腿還要粗,麵容古拙樸實,一看便知是不畏死的悍將。林侍年紀最大,生得短小精悍,典型的東瀛倭子,動作間總比別人慢了半拍似的,但卻有股陰鷙沉穩的氣度,叫人不敢小覷,醜陋的臉上有道長達五寸的疤痕,由耳下橫落至下唇,包管看一次便忘不了,也不想看下去。

風女卻完全是另一回事,沒有男人肯把目光由她身上移開,而她亦是四侍中唯一的女性。此女生得嬌小俏美,烏黑的秀發長垂肩後,身材玲瓏浮凸,雪膚冰肌,說話時,露出皓白如編貝的牙齒,極為迷人。尤其動人的是她美眸顧盼時,自有一種風流意態,媚豔而不流於鄙俗,放射出無比的魅力,背上是一長一短兩把東洋刀。四人均一身黑衣夜行裝打扮,雖是神態恭謹,仍使人有殺氣彌漫的感覺。藍玉的色眼落到風女的身上,暗忖此女狐媚過人,定要想個方法向水月大宗把她要來玩玩。

一個柔和聲音由屋內傳出道:“退下!”四侍一聲答應,倒退後飛,沒入磚屋兩旁黑暗的林內,動作迅若鬼魅。藍玉一時又驚又喜,驚的是隻這四侍的身手便如此厲害,可見倭子實有無數能人,喜的是得他們之助,自己確如虎添翼。

正要走進屋內與尚未謀麵的水月大宗相會,屋內那帶著外國口音的水月大宗平和地道:“大將軍止步,此刻乃本席日課時刻,不宜見客。”

藍玉愕然道:“如此藍某不敢打擾。”

水月大宗淡淡道:“大將軍有話請說,現在貴府最接近的人亦在千步開外,保證不會傳入別人耳裏。”

藍玉和兩名得力手下交換個眼色,均感駭然,這人藏身屋內,千步外遠距發生的事,竟仍瞞他不過。

藍玉深吸了一口氣道:“本人想請大宗出手殺一個人。”

水月大宗道:“怎會隻是一個人?自踏足中土後,我的水月劍便不時響叫,渴求人血,在斬殺浪翻雲前,本席先要找幾個人來祭劍,大將軍務要替本席好好安排。”

藍玉等三人心中湧起寒意,交換眼色後,藍玉哈哈一笑道:“這就最好,第一個要殺的人叫韓柏,一有他的行蹤,我們便會通知大宗。”

水月大宗的聲音傳來道:“最好不要過今晚子時,否則便找第二個人來給我喂刀,大將軍請了。”

藍玉把還要說的話吞回肚裏去,告辭離去。水月大宗便像一把兩邊鋒利的凶刃,一個不好,很容易自己都會受傷流血。

韓柏不敢回左家老巷去,怕被虛夜月左詩等諸女責怪,徑自回到莫愁湖。匆匆梳洗後,見金發美人兒夷姬睡得又香又甜,不敢吵醒她,趕往皇宮去。守門的禁衛見到他都恭敬行禮,讓他通行無阻,直入內皇城。路上遇上了一個相熟的常伺候在朱元璋身旁的太監,把他領到一座守衛森嚴的庭院,見到朱元璋。

朱元璋顯然一夜沒睡,兩眼紅絲密布,見他到來,精神一振,揮退了從人後,著他隔幾坐下道:“好小子!說得到做得到,竟一天不到就把連寬宰了,真有本領。”

韓柏嘻嘻一笑道:“都是托皇上的鴻福吧!”接著便將媚娘與天命教的關係說出來。

以朱元璋的修養和深沉,聽了亦為之色變,定神看他好一會,籲出一口氣道:“若無兄真的沒有騙我,沒有人比得上你這福將,誤打誤撞竟給你拆穿了胡惟庸經營多年的陰謀,幸好朕尚未碰那豔女,否則不知會有什麽後果。”

韓柏謙虛道:“現在應怎麽辦才好?”

朱元璋道:“當然不能打草驚蛇,你要裝作情不自禁去赴媚娘之約,待她不再提防你,說不定可找到那法後隱身之所,朕便盡起高手,將他們一網打盡,那時胡惟庸還不是任朕宰割嗎?哼!”兩眼射出驚人殺氣,顯是動了真怒。

韓柏道:“這事可不能操之過急,若我沒有猜錯,胡惟庸必已成功地把他的人,安插到朝內各重要的位置,又或派豔女巧妙地成為各文官武將的寵妾……”

朱元璋道:“所以若你能設法偷得這樣一張天命教的名單出來,我們可把胡惟庸的勢力連根拔掉。唉!又要借重你,朕真擔心你一個人怎可以應付這麽多的事。”

韓柏笑道:“別忘了小子有何人幫我的忙。”

朱元璋想起了範良極,為之失笑,欣然道:“有沒有什麽特別請求,若想要哪家閨女,朕立即把她許配給你。”沒有人比他更知道這小子不愛江山愛美人。

韓柏尷尬笑道:“女人大可免了,燕王送了個金發美人兒給小子,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能晚點起床,小子也不知多少天沒有正式睡一覺好的。”

朱元璋見他對自己的賞賜完全不放在心上,正對他的脾胃。啞然失笑道:“好吧!以後非必要就不用你早朝前來見朕。”接著正容道:“秦夢瑤什麽時候來?”

韓柏爽快答道:“她說今晚子時來皇宮見皇上。”接著猶豫道:“但她有個條件呢!”

朱元璋想不到如此輕易,臉現喜色,道:“什麽條件?”

韓柏心中暗歎,硬著頭皮道:“她要小子屆時在旁聽著。”

朱元璋微一錯愕,龍目閃起電芒,目不轉睛盯著韓柏,聲音轉厲道:“你快從實招來,和秦夢瑤究竟是什麽關係?”

韓柏給他嚇了一跳,正要如實道出,朱元璋拂袖道:“不用說了,今晚朕要親口問她。”

兩人沉默下來。好一會後,朱元璋道:“陳貴妃的事你有沒有什麽計劃?”

韓柏苦笑道:“小子真的一籌莫展,總不能貿然闖入內宮,向她展開調情勾引的手段吧!”

朱元璋看到他苦著臉孔,反得意起來,微笑道:“不用那麽緊張,這事朕會安排妥當,定叫你有試探的機會。唉!可能生活太沉悶了,眼前的重重危機,反使朕神舒意暢,充滿生氣。又有你這小子不時來給朕解悶。不過你要小心點,藍玉心胸狹窄,定不肯放過你。”

又談了一會,韓柏記起一事道:“這兩天小子有兩位好友會到京來助我對付方夜羽,其中一人,嘿……是怒蛟幫的高手,小子想……”

朱元璋打斷他道:“是否‘快刀’戚長征?”

韓柏駭然道:“皇上怎會猜到?”

朱元璋照例不作解釋,微笑道:“另一個就是風行烈,他正乘船來京,唉!若不是朕有心放行,他怎能如此一帆風順?放心吧!我早通知了葉素冬,找他照應你的朋友,絕不過問他們的事。”接著又冷哼一聲道:“宋鯤這家夥是胡惟庸的人,若非朕不想打草驚蛇,早抄了他的家,浪翻雲那一巴掌刮得很好,若他再惹你,隨便宰了他吧!”韓柏頭皮發麻,朱元璋的深藏不露才最可怕。難怪他能威壓群雄,成為天下至尊。

早朝的時間到了,韓柏連忙告辭,趕回左家老巷去,到了街口,正籌謀如何應付刁蠻女虛夜月時,有個嬌甜的聲音在後麵喚道:“專使大人!”

韓柏別過頭來,赫然是扮作書童的秀色。大喜下,撲了過去,一把托起她的小手,轉進一條僻靜的小巷去。秀色馴服地任他拉著,神色複雜,眉眼間充滿怨懟之意。

韓柏見左右無人,一把將她摟個結實,親了個長吻後,才放鬆了一點,道:“來找我嗎?”

秀色深情地看著他,赧然點了點頭,然後神色黯然道:“韓柏!秀色很害怕呢!”

韓柏愕然道:“誰敢欺負你,讓我為你出頭。”

秀色摟緊他,淒然道:“沒有人欺負我,人家隻是擔心花姊,她……”

“秀色!”兩人一震分了開來,隻見盈散花立在十步外,鐵青著臉瞪著兩人。秀色一聲悲泣,由另一端逸去,消失不見,不理韓柏喚她。盈散花走過來,不客氣地道:“韓柏!你現在自身難保,最好不要多管閑事。”

韓柏想起她對燕王父子獻媚賣俏,無名火起,冷笑道:“誰要管你的事!不過莫說我沒言在先,若你為個人利害,害了秀色,我絕不會放過你。”

盈散花兩眼一紅,逼上來叫道:“我偏要害她,怎麽樣?要就殺了我吧!來!快下手,我也不想做人了。”

韓柏手足無措道:“誰有興趣殺你,哼!明知我不會下手殺你,才擺出這架式來,你若連死都不看重,就不用拿身體去便宜燕王父子。”

盈散花終掉下熱淚,粉拳雨點般擂上韓柏寬闊的胸膛,悲叫道:“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韓柏心中一軟,伸手去解她的衣襟道:“不要哭了!讓我看看?”

盈散花吃了一驚,飄退開去,嗔道:“人家被你氣得這麽慘,還要耍弄人家。”

韓柏見她恢複正常,又記起舊恨,不屑道:“不看便不看,你當我真的想看嗎?留給燕王看個飽吧!”轉身便走。

風聲響起,盈散花越過他頭頂,俏臉氣得發白,攔著去路道:“站著!弄清楚我們的事才準走。”

韓柏心頭大快,隻覺愈能傷害她,愈是快意,淡然道:“你是你,我是我,哪來我們呢?”

盈散花挺起小蠻腰,俏目淚花滾動顫聲道:“好!你再說一遍給我聽。”

韓柏最怕女人的眼淚,軟化下來。走前兩步,抓著她兩邊香肩,歎道:“你既然那麽想做燕王的玩物,為何又要表現得像對我餘情未了的樣子,不是徒使大家難過嗎?”

盈散花垂下頭去,輕輕道:“韓柏!你是不會明白人家的,永遠都不會。”用力一掙,脫身開去,掩臉哭著走了。

韓柏失魂落魄呆站著,猛下決心,誓要找出盈散花接近燕王的背後原因,才走回左家老巷去。踏入已裝修得差不多完成的酒鋪,範豹迎了上來道:“大人!有貴客來了。”

韓柏奇道:“什麽貴客?”範豹神秘一笑,賣了個關子,請他自己進內宅看看。

還未踏進內室,已聽到範良極大嚷道:“什麽?雲清是可憐我年老無依,才借嫁我來行好心做好事?這麽小覷我的男性魅力!”

接著是眾女的哄堂大笑,然後是一個俏生生的少女聲音不徐不疾地道:“男人最要不得就是以為自己很有魅力,倩蓮還以為老賊頭你老人家不是這種男人,唉!怎知又是如此。”

韓柏一聽大喜,撲進去大叫道:“風行烈!”

風行烈和穀姿仙、小玲瓏、不舍夫婦,正含笑看著範良極和穀倩蓮兩人胡鬧,聞聲齊往他望去。韓柏想不到來了這麽多人,大感錯愕,風行烈已由椅子跳起來,和他緊擁在一起,互拍對方肩背,興奮得說不出話來。經曆了這麽多艱難的日子後,這對肝膽相照的青年高手,再次重逢。當下風行烈為韓柏引見不舍夫婦。

韓柏看到美豔如花的雙修夫人穀凝清,雙目立時發亮,由衷讚道:“若有人還不明白不舍大師為何還俗,我定會打扁他的屁股。”

虛夜月、莊青霜、左詩等都聽得眉頭大皺,暗怪這夫君學足範良極的鄙言粗語,又口不擇言,竟敢大吃長輩豆腐。

穀凝清乃外族女子,不忌大膽直接的說話,且又是讚美自己,喜不自勝回應道:“若有人不明白韓柏為何能哄得這麽多美人兒嫁他,我穀凝清亦要賞他們耳光,好打醒他們。”

不舍欣然道:“賢侄快人快語,我也覺非常痛快,不過不舍並沒有還俗,反而感覺更出世,更接近天道,賢侄很快會明白我的意思。”

韓柏想起了秦夢瑤恍然道:“說得好!多謝指教。”

範良極怪笑道:“小子不要扮聰明冒充明白。”

韓柏瞪他一眼道:“老賊頭最好對我說話客氣一點,團結一致,否則誰來助你應付眼前大敵。”說完瞟了巧笑倩兮的穀倩蓮一眼,然後忍不住狠狠盯了含笑一旁的穀姿仙和小玲瓏幾眼。

穀倩蓮見矛頭忽然指向自己,不慌不忙嬌哼道:“你們團結有什麽用,根本不是倩蓮的對手,何況我還可隨時征兵入伍,保證殺得你們兩人落荒而逃。”

韓柏和範良極一起失聲道:“征兵入伍?”

虛夜月忍著笑舉手道:“小兵虛夜月在此,願聽兵頭小蓮姊吩咐。”其他莊青霜、左詩、朝霞、柔柔等早笑彎了腰。

韓柏和範良極交換個眼色,都感大事不好。有了這個小靈精在攪風攪雨,他們哪還能像從前般肆無忌憚。

風行烈笑道:“小蓮不要胡鬧,姿仙和小玲瓏快來見過韓兄。”穀姿仙和小玲瓏盈盈立起,向韓柏斂衽施禮,嚇得韓柏慌忙回禮。

穀姿仙美目飄到他處,欣然道:“聞叔叔之名久矣,今日一見,才知行烈外竟還有叔叔這等英雄人物,姿仙真的喜出望外呢!”

韓柏老臉一紅,尷尬地道:“我除了拈花惹……嘿!其他哪及得上行烈,若我有時忍不住口不擇言,得罪美嫂嫂,美嫂嫂請勿見怪。”眾人聽得目瞪口呆,哪有初見麵便說明自己會對嫂子油嘴滑舌,還立即油腔滑調起來。

穀姿仙“噗嗤”一笑,橫了韓柏一眼道:“姿仙終於明白為何小蓮一聲征兵令下,便有這麽多美麗的小兵要入伍哩!”眾人笑作一團,充滿了友情和歡欣。韓柏一到,為所有人帶來愉悅和無拘無束的氣氛。

莊青霜趁韓柏望向她時,嬌嗔地盯他一眼,像責怪他什麽似的。韓柏怪叫一聲,向眾人道:“對不起!我忘了要和霜兒回去向嶽父嶽母叩頭斟茶,完事後立即回來,請大師夫人美嫂嫂風兄等恕罪。”最高興的當然是莊青霜,喜滋滋站了起來,來到韓柏身旁,準備離去。虛夜月則嘟長嘴兒,心中怨恨,還未審問他昨晚溜到哪裏去,這大壞人又要棄她不顧了。左詩等三女這幾天見他的時候,加起來隻有幾個時辰,更是愀然不樂。穀倩蓮亦大感失望,剛興高采烈,這好玩的小子又要離開。風行烈穀姿仙等才和他打了個照麵,自亦舍不得他這就去了。範良極則有滿肚子事要和他商量研究,一時間人人瞪著韓柏。韓柏這麽靈銳的人,怎會不知道,搔了幾下頭後,大喜道:“不如我帶大家到西寧街去逛逛,我和霜兒打個轉,不是又可以出來一起熱鬧嗎?”眾女齊聲叫好。

韓柏和莊青霜趕到西寧道場,拜見莊節夫婦,擾攘一番後,給莊節拉到一旁道:“素冬和皇上說起,我們才知道昨晚那薛明玉是你假扮的,難怪浪翻雲會為你出頭。”韓柏大感尷尬。

莊節拍著他肩頭道:“不用解釋了,賢婿是天下間最不用扮薛明玉去采花的人。是了!明晚我會在這裏擺十來席齋菜,款待八派的人,聖僧等都想見你,你最好早點和霜兒來,多點時間說話。”

韓柏心中叫苦,又是應酬!自己哪還有時間到媚娘的花舫去,隻好答應。

風行烈心中好笑,想不到出來逛街原來這麽大陣仗,不但範豹領著六名兄弟負責為眾女捧東西,東廠的副指揮使陳成,更率著十多名高手跟在一旁,負起保護之責。還有聞風而至的葉素冬和數名手下。先不說眾女的美麗,隻是這陣仗便叫人側目。除了不舍夫婦外,所有人全來了。眾女興高采烈地在購物,範良極則和葉素冬站在鋪外的街上密商,風行烈本來也是他們那一組,卻硬給穀倩蓮拉了來這間綢緞鋪陪她們。

虛夜月看上了一幅花布,扯了開來蓋在身上,轉身對他嫣然一笑道:“行烈啊!看你的俊秀樣子應比韓柏更有眼光,你說這花布襯人家嗎?”

風行烈看到她嬌美無倫的嗲媚之態,偏又作男兒打扮,微笑道:“月兒想放棄易釵而弁嗎?”

風行烈尚未有機會回答,穀倩蓮早把虛夜月扯了去看另一匹布帛。看著兩女相得的模樣兒,風行烈心中湧起無限溫柔,幾乎自見麵開始,兩個小妮子便特別投緣,因為她們都是那麽俏皮和愛鬧事,這個結盟一成,恐怕他和韓柏都有難了。嚦嚦鶯聲由後傳至,原來穀姿仙、小玲瓏和左詩三女剛在隔鄰的鋪子買了胭脂水粉,此時來湊熱鬧。

左詩喜道:“呀!真好!我可以買些好布匹給小雯雯裁幾套新衣。”

穀姿仙笑道:“最好做寬大一點,否則怕很快穿不下呢。”

虛夜月走了過來,先白了風行烈一眼,拉著穀姿仙道:“仙姊應比你的風郎有品味多了,快來給我意見。”

朝霞、柔柔等都知風行烈定是開罪了這刁蠻女,紛紛掩嘴偷笑,那種燕語鶯嗔的場麵,風流巧俏的模樣,看得風行烈怦然心動。剛好小玲瓏經過身旁,忙拉著她的衣袖,問道:“小玲瓏買了什麽好東西?”小玲瓏對他仍是非常害羞,立時紅透耳根,竟想掙脫逃遁,又給風行烈扯回來。無法可施下,小玲瓏含羞低頭道:“小姐幫人家選了幾件做內衣的絲羅哩!”猛地一掙,逃到正笑語不停,左挑右選的眾女間,躲了起來。

風行烈心情大佳,自素香和水柔晶慘死後,他還是首次有愁懷盡解的感覺,但忽地又想起年憐丹,忙朝範葉兩人走去。剛踏足街上,範葉兩人竟不知去向,就在此刻,忽有所覺,朝長街另一端望去,一紫一黃兩個修美婀娜的身形,立即映入眼簾。

韓柏和莊青霜離開道場。莊青霜正式成了韓柏的嬌妻,歡喜得偎傍著他不住甜笑。

韓柏給偎得心癢難熬,隻恨雙目功力仍未能看透她的衣服,問道:“開心嗎?”

莊青霜見他盯著自己,雖有三分羞意,歡喜卻占了七分,欣然點頭,又拋他一記媚眼。

韓柏這次全身都酥癢起來,扯著她衣袖道:“今晚你和月兒一起陪我好嗎?”

莊青霜終究是初懂人事的少女,無論如何熱戀韓柏,也吃不消他的狂言浪語,跺足不依加快腳步,走出道場去。韓柏追著出去,剛好看到遠處街端紫黃二妃轉入一間屋子裏,接著風行烈追了過去,消沒在門後。韓柏臉色立變。兩妃絕不會蠢得招搖過市,裝束還一點不變,豈非引人去對付她們,忙向莊青霜道:“快召人來幫忙。”不顧驚世駭俗,展開身法,全速趕去。

風行烈體內三氣匯聚,功力日進,又得穀姿仙以雙修大法輔引,比之當日雙修府一戰時,已不可同日而語。撲進那民居裏,已大感不妥,不但裏麵空無一人,更因為心中現出警兆,忙取出丈二紅槍接上,提聚全身功力,疾步闖入內室去。危險的感覺更強烈了。紫紗妃的倩影在後門處一閃而沒。風行烈不是不知道裏麵定有埋伏,但因為埋伏者必是年憐丹,仇恨的火焰使他完全沒法把衝動壓下去,而年憐丹也是利用這點把他引來。風行烈倏地加速,穿出後門,落到外麵寬敞的天井去,光暗的轉換,使他一時看不清楚,忙把眼瞼合上一半,減少光線的輸入。

就在此刻,厲若海對他多年的嚴格訓練顯露出成效,幾乎是未經過任何思慮,他自然而然本能地使出最能應付這種惡劣形勢,燎原百式裏的“借勁反”。風行烈先往後移,丈二紅槍的槍尖“鏘”的一聲,電射在年憐丹的重劍上。以年憐丹的功力,仍禁不住丈二紅槍傳過來山洪暴發般的力道,後移半步。風行烈雖說大有進步,畢竟功力仍稍遜他一籌,踉蹌橫跌,眼看要被任璧能碎裂牆壁的鐵拳轟在左脅處,丈二紅槍由右方吐了回來,“啪”的一聲撥打在任璧的鐵拳底處。任璧一聲獰笑,運拳下壓,借槍傳勁,硬要震碎對方髒腑,一股糅合了風行烈自身力量和由年憐丹處借來勁力的強大力量,立和任璧的氣勁正麵交鋒。任璧一聲悶哼,向後連退三步。

黃紫兩妃看得目射奇光,天嗬!這是怎麽一回事?年憐丹和任璧兩人的全力一擊,竟殺他不死?年任兩人亦是大驚失色,知道夜長夢多,立即再組攻勢。風行烈卻是有苦自己知,年憐丹的功力豈是可輕易借到,雖說由紅槍傳遞,終是要以己身功力為引,立時氣血翻騰,全身經脈像倒轉了過來,渾身乏力。若不是有堅強意誌,早跪倒地上,眼看小命不保,後衣領給人抓個正著,騰雲駕霧般往後退去,接著是韓柏的大笑聲道:“原來是年**賊,哈!”風行烈被韓柏提著往後擲去,滾到地上時,天井近門處傳來連串勁氣交擊的巨響,心中大急,韓柏怎是這兩大凶人的對手呢?偏又站不起來。接著聽到虛夜月眾女的嬌叱聲,才鬆了一口氣,盤膝坐起,調神養息。

年憐丹和任璧見風行烈腳步不穩,正要痛下殺手,豈知換了個韓柏來,已知不妙,此處四周都是禁衛廠衛,又有陳成、葉素冬和範良極等高手,纏鬧起來,絕難善罷,交換個眼色,裝作狠攻的樣子,硬把韓柏逼回去屋子裏,躍回天井,向兩妃打了個逃走的手勢,韓柏已威武萬狀衝了出來,旁邊還有虛夜月、穀姿仙和莊青霜三名絕世美女。

韓柏就在這一瞬間和任璧硬拚三拳,暗叫乖乖不得了,什麽地方鑽了個這麽厲害的高手出來,對方一拳比一拳重,打得自己氣血翻騰,連退三步,而對方卻像個沒事人似的。而更駭人的是,無論自己招式如何精妙,對方總有方法逼他硬拚,如此功夫,還是初次遇上。豈知任璧亦是心中發毛,風行烈能擋他兩人全力一擊,已是大出意料之外,而眼前這年輕人卻連擋他三拳,血都不噴一口出來,使他更不是滋味,正要欺身而上,借硬氣功挨他一拳半腳,搶機斃此小子,上方殺氣壓來,竟是陳成和葉素冬由屋頂上撲擊而至。

另一邊的年憐丹更是魂飛魄散,他雖擋著兩女的長劍,但在彈上虛夜月鞭梢前,對方的鬼王鞭竟靈蛇般改變了方向,繞到一側,點往他的耳鼓穴。同一時間範良極落在後方,旱煙管猛打他後枕要害。隻是黑榜高手範良極已叫他頭痛,何況還有三女在前方牽製,年憐丹狂喝道:“走!”玄鐵重劍護著全身要害,拔身而起。黃紫二妃本欲加入戰圈,眼前異變突起,正欲遁逃,哪知最可恨的韓柏溜到眼前,嘻嘻笑道:“留下一個來陪我吧!”左右開弓,竟是往兩女酥胸抹去。兩女雖不是第一次給他輕薄,仍是羞怒難當,又知打他不過,駭然下往後飄飛,希望可憑輕功逃出“魔掌”。

任璧硬擋了陳成和葉素冬兩招後,首次明白中原實是高手如雲,又見年憐丹逃命去也,哪敢久留,狂喝一聲,竟硬挨陳成一刀,葉素冬一劍,衝天而起。兩人刀劍劈在他身上,均覺刀劍滑開了少許,不能命中對方要害,駭然之下,任璧早掠往鄰屋屋頂,與剛殺出重圍的年憐丹會合在一起,加上黃紗妃,迅速遠去。四周雖響起手下們的呼叫追逐聲音,但任誰都知道追不上這兩個技藝驚人的大魔頭。

虛夜月忽尖叫道:“死韓柏,還是你會撿便宜。”眾人往天井盡處望去,隻見笑嘻嘻的韓柏,攔腰抱著紫紗妃,滿懷芳香地由牆頭躍入天井裏。這時風行烈已恢複功力,在小玲瓏和穀倩蓮兩女陪伴下,來到天井,此刻左詩三女才慌張趕至,可見剛才交戰是如何急劇激烈。眾人圍上韓柏,觀看他抱著全無放下意思的戰利品。紫紗妃麵紗不翼而飛,露出清甜秀麗的俏臉,星眸緊閉,但麵容卻出奇的平靜,叫人心生怪異的感覺。

虛夜月來到韓柏身旁,狠狠在他背肌扭了一把,惡兮兮道:“未占夠便宜嗎?還不放下她?”

陳成乘機道:“交給我們東廠處理吧,保證要她說什麽就說什麽。”

韓柏忍著背肌被扭處的痛楚,低頭細看紫紗妃,發覺她呼吸急促起來,顯是害怕落到以酷刑著稱的東廠手裏,大生憐意,笑道:“對付這小妞,山人自有妙計,副指揮使放心好了,我會好好處理她。”在眾女抗議前,“咦”一聲道:“老賊頭到哪裏去了?”陳成知他乃目前朱元璋最寵信的人,哪敢堅持,閉口不語。

虛夜月恨得牙癢癢道:“不要岔開話題,鬼才信你看不到老賊頭溜了去跟蹤他們。”跺足道:“夫君啊!”

韓柏知不能太逆她意思,把紫紗妃交了給她,一手摟著風行烈肩頭,朝屋內走去道:“你比我還行,竟能擋他們兩人一擊,幸好如此,否則我們便慘了。”

眾人都聽得心頭一寒。風行烈若被殺死,那將會對他們造成無可彌補的打擊。眾人至此遊興全消,趕回左家老巷去。浪翻雲不知何故,尚未回來,各人商量後,亦因左家老巷住不下這麽多人,決定分兩處地方落腳。不舍夫婦坐鎮左家老巷,照拂左詩和她的酒業當然助手兼姊妹的朝霞和柔柔,範豹和十二名怒蛟幫兄弟則成了酒鋪的夥計,其他人全部移師到莫愁湖去。穀姿仙三女雀躍不已,誰不知莫愁湖乃金陵八景之首,能住進如此人間勝境,縱是短暫時光,也足可使人畢生回味。

陳成召來八輛馬車,既載人亦載著各女剛購買回來的物品。紫紗妃被製著穴道,手腳雖恢複氣力,卻不能提起內氣,變回一個普通的女人。當眾人到街上乘車時,這俘虜自動自覺跟在韓柏背後,除了繃緊俏臉不說話外,就像是韓柏的女人那樣。穀姿仙三女對任何與年憐丹有關的人事都深惡痛絕,何況白素香之死間接和紫紗妃有關,恨不得一劍殺了她,可是卻基於她們對韓柏的好感,剛才又全賴他舍命救了風行烈,對他更是非常感激,所以任由韓柏以他的方式處置這美麗的俘虜。可是虛夜月就沒有那麽好對付了,指著紫紗妃喝道:“妖女!過來這裏。”紫紗妃沒有一點反應,隻是低頭咬著唇皮站在韓柏身後,氣氛頗為尷尬。風行烈站在韓柏身旁,卻是不宜出言。

韓柏唯有嘻皮笑臉道:“月兒想把她怎麽樣?”

虛夜月橫他一眼,道:“我要押她上囚車去,不行嗎?”

韓柏笑道:“為夫正有此意,但卻要親自看管她,以免給妖人劫走。”

虛夜月跺足道:“你若要和她同車,月兒便不陪你了。”

韓柏一呆道:“這樣也可以發脾氣的,不要胡鬧好嗎?”

虛夜月也不敢過分開罪韓柏,惹得他不高興就糟了,但仍心中不服,向莊青霜道:“霜兒過來,坐我們的車子。”

莊青霜哪願離開韓柏,猶豫起來。虛夜月大嗔道:“霜兒你要不要和月兒站在同一陣線?”莊青霜向韓柏歉然一笑,無奈走了過去。

韓柏向風行烈苦笑一下,向紫紗妃道:“美人兒,到車上去吧!”紫紗妃一聲不響,坐到車上去。

這時範良極氣呼呼回來,韓柏、風行烈和陳成忙迎上去。眾女均到了車上去,侍衛們則跨上了戰馬,隻剩下他們四個人在鋪門處說話。

範良極問了他們到哪裏去後,猶有餘悸道:“我遠遠跟著年老鬼三人,本以為定可查到他們落腳的地方,豈知竟遇上裏赤媚,這人妖真的厲害,不到三招便幾乎給他打了一掌,幸好及時逃走,被他一口氣追了幾條街,才得脫身溜回來。”

陳成問明了遇到裏赤媚的地點後,大喜道:“這事包在我身上,隻要他們的賊巢在那附近,我必有方法查出來,而又一點不讓他們知道。”韓風範三人點頭同意,即使方夜羽亦休想可瞞過東廠密探的耳目,怕隻怕他們立即遷巢。

範良極道:“你們先回莫愁湖去,我有葉素冬的口信,要說給不舍知道。”韓柏本想向他說出媚娘的事,唯有吞回肚內。

四人散去,風行烈回到穀姿仙和小玲瓏的車子去,韓柏自是登上載有紫紗妃的馬車。陳成則飛身上馬。馬車隊緩緩朝莫愁湖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