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攜手合作

怒蛟幫的旗艦怒蛟號,滑過洞庭湖內攔江島西麵浩瀚的水域,破浪往與洞庭湖和長江交接的武昌水道前進。怒蛟號船身特高,船頭嵌上鐵甲尖錐,普通船艦若被它迎頭撞上,保證要被弄個大洞出來。這時船上五支巨桅上的風帆張了開來,鼓得脹滿,巨艦箭般在水麵滑行,一點不費力的樣子。甲板最上第三層的看台上,怒蛟幫最主要的三個人物,上官鷹、翟雨時和淩戰天,正憑欄遠眺像浮在沸騰白浪上的無人孤島攔江。三人同時想到,明年月圓之時,這孤島將成為天下所有人矚目之地。那裏將發生自百年前傳鷹與蒙赤行血戰長街以來,最驚天動地的一場決戰。誰勝?誰負?

攔江島逐漸縮小,最後變成一個大黑點。淩戰天大喝道:“大哥!我賭你贏!”上官鷹和翟雨時默然不語。

淩戰天看了兩人一眼,臉色陰沉下來,好一會後道:“雨時!自今午開始,你似乎有點心事。”

翟雨時點頭道:“是的!因為那幾個最新的消息,使我感到形勢有點不妙。”

上官鷹道:“方夜羽確有手段,竟能叫黃河幫十多艘戰艦、卜敵的大軍、山城叛將毛白意的人馬,在進入鄱陽地域後立即潛隱不見,不過無論他們躲得如何隱秘,遲早會被我們的人找出來,稍後必會有好消息。”

淩戰天看著逐漸退往水平線後的攔江孤島,搖頭道:“小鷹!我知道你是想安慰雨時,但安慰是於事無補的,兩軍對壘,最重要是料敵機先,要將這麽龐大的船隊和人馬隱藏起來,哪怕隻是一個時辰,也不易辦到,可是黃河幫已失去蹤影數天,現在輪到的是卜敵和毛白意的人,至於方夜羽,我們則仍不清楚他手上有什麽實力,這場仗如何打?”

他不稱上官鷹幫主而喚他的乳名,是含有以尊長叫訓晚輩的味道,上官鷹卻聽得心悅誠服,因為明白到淩戰天望他成為大器的苦心,點頭道:“二叔說得是!”

翟雨時苦思道:“方夜羽若要做到像現在般成功達到的隱形戰術,必須有一個在鄱陽湖生了根、對當地環境和人事熟悉無比的龐大勢力協助他,才可以辦到,但我實在想不到誰有能力如此助他?”

一時間三人沉默起來。一陣長風吹來,怒蛟號大小風帆獵獵作響,加速前進,湖風吹得三人衣衫“霍霍”拂動。

淩戰天仰首望天道:“若測不破這點,我們現在等於一齊去送死。方夜羽有能力隱形起來,我們卻自問進入鄱陽後無法辦到,敵暗我明,這場仗怎麽打?”頓了頓,長長呼出一口氣道:“在鄱陽誰有這樣的實力?”

上官鷹苦笑道:“是的!除了官府外,誰有這樣的實力?”

這話出口,淩戰天和翟雨時齊齊一震,朝他望來。上官鷹一呆道:“什麽?是官府?不太可能吧!黃河幫紅巾盜全是朝廷眼中的亂臣逆賊。”

淩戰天沉聲道:“幫主你無意中一句話,救了整個怒蛟幫,就是因為沒有可能,我和雨時才想不到。”

翟雨時神色凝重道:“這證明我先前的猜想沒有錯,楞嚴的確是方夜羽的師兄,由他引走大叔開始,他和方夜羽一直配合無間,逐步推我們進入他們精心布置的陷阱裏去。”

淩戰天道:“鄱陽湖駐有朝廷的‘神武水師’,領軍的大將‘水鬼’胡節是奸相胡惟庸的堂弟,也可算是楞嚴的人,這樣看來,胡惟庸可能也在發著皇帝夢。”

翟雨時道:“若說背後沒有朱元璋在撐腰,誰也不會相信,假若事實確是如此,這場仗我們將有敗無勝,怒蛟島也要賠出去。”

上官鷹色變道:“我們是否應回守怒蛟島?”

淩戰天歎了一口氣道:“現在已成騎虎之勢,沒有回頭路。我們的好朋友‘水鬼’胡節以往三攻怒蛟島,均無功而還,更給我們宰了他的兒子,關鍵處正在於他們缺乏真正的一流高手,現在方夜羽恰好填補他們的缺點,而我們的浪翻雲卻不在島上,我消彼長之下,若想死守怒蛟島,最後隻是全軍覆沒的結局。”

翟雨時歎了一口氣道:“這是場強弱懸殊的戰爭,假若我們依目前的路線,進入長江,定逃不過方夜羽和胡節聯手的攔截,恐怕未進鄱陽,便魂斷大江……唉!”

淩戰天也歎道:“難就難在方夜羽目標明顯,全心要占領怒蛟島、攻陷雙修府,我們即使安全無恙,但卻變成了遊魂野鬼,隻能在敵人龐大的偵察網和勢力範圍內苟且活命,遲早會給敵人殲滅。”

翟雨時皺眉道:“唯一解決的方法,就是扳倒楞嚴和胡惟庸,我們方有取勝之望,否則不但我們遭殃,朱元璋的江山恐也難保,但這事怎能辦到?時間亦是個很大的問題。”

淩戰天道:“現在死中求存之道,就是立即通知所有戰船和兄弟,暫緩進入鄱陽,改為隱於洞庭,這畢竟是我們熟悉的地方,各島和沿岸的漁民大多是我們的人,不像鄱陽般人地生疏。”

上官鷹道:“難道對雙修府袖手不理嗎?”

翟雨時道:“立即聯絡長征,要他獨自潛入鄱陽,到雙修府去痛陳利害,著他們立即遷地避難。”

淩戰天道:“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方夜羽的主要目標始終是我們而不是雙修府,他會耐心等候一段時間,肯定我們不是經由其他河道進入鄱陽湖,才會采取行動,所以雙修府反而暫時不會有危險。”

翟雨時道:“現在浪大叔和範豹等正由長江順流往京師去,我們將這惡劣形勢通知他,憑他的絕世智慧,必能定出妙策,若有他在,裏赤媚等便不足為懼,我們未必會輸的。”

上官鷹道:“隻好如此,我們既知道方夜羽有官府包庇,查起來也有頭緒多了。”扭頭往駕駛艙內的幫徒大喝道:“立即回航!”

在陳令方和朝霞來說,範良極挑往浪翻雲竹笠的一杆,平平無奇,隻是速度很快而已,但落在浪翻雲和韓柏的眼中,在桌麵上六尺許的短距離內,此杆變化萬千,擊出的角度不停改變,勁氣斂而不散,一股股的真氣交互撞擊,封死了浪翻雲往左右兩旁閃開的可能,退路一是縮進底下去,又或往後翻退,由此可見範良極這一擊隻是要對方出個大醜,所以留下了餘地。浪翻雲一聲不發,纖長修美的手由下彈出,擺在他身前桌上的其中一支筷箸不知如何已落到他手裏,先在胸前畫了個小圈,再點往範良極顫震無定的杆頭去。看到浪翻雲美手獨一無二的動作,韓柏“嗬!”一聲叫了起來,隱隱捕捉到一點深藏腦海內的記憶,但仍未能具體記起此為何人的手。

範良極感到對方那以筷箸畫出的一圈,不但有種輕描淡寫的閑適味道,而且使自己精心設計的氣網如石投海,影蹤全無,悶哼一聲,盜命杆再生變化。眼看浪翻雲的筷箸要點在杆頭處,煙杆一顫,化出數十道杆影,填滿了桌上三尺方圓的空間內,勁氣嗤嗤,卻沒有絲毫外逸,影響到桌旁一坐一站的陳令方和朝霞。浪翻雲見到範良極竟能在筷杆相隔寸許的刹那變招,心中暗讚,筷箸往自身縮回半尺,再雨點般爆開,十多道箸影疾閃而去,迎向對方杆影。範良極表現出第一流高手的沉穩冷靜,沒有半分驚惶,冷笑一聲,十多道杆影匯成一道,貼向桌麵,由下激射而上,取的仍是浪翻雲竹笠的外沿處。

眨眼間盜命杆破入浪翻雲的箸影裏,煙杆又再起變化,敲往浪翻雲持箸的手腕處,變化之妙,令人防不勝防,叫人歎為觀止。浪翻雲對範良極精妙絕倫的戰術和手法也心中佩服,沉喝一聲“好”,手腕一轉一沉,滿桌箸影散去,變回一支雪白的筷箸,不徐不疾,似慢似快,依然點向對方的杆頭。範良極哈哈一笑道:“來得好!”盜命杆速度驟增,箭般迎著對方筷箸射去,欺對方筷箸脆弱,及不上盜命杆的堅硬。

兩人這幾下桌麵上的交鋒,疾若電光石火,刹那間已過了數招,韓柏也看得眼花繚亂,可知兩人招式交換之迅速精微。就在筷箸杆頭撞上的刹那,“啪”的一聲,筷箸斷開了一小截,彈在杆頭處。範良極持杆的手輕輕一顫,彈出的箸尖爆成碎粉。

浪翻雲喝聲:“看招!”沒有了尖端的筷箸倏地加速,點中杆頭。範良極心中駭然,對方以巧勁震斷筷箸彈出的一截,剛巧化了自己第一重也是最剛猛的陽勁,這刻再點來的一箸對著的卻是自己第二重的陰勁。以他的詭變萬端,也來不及再變招,何況對方此招,隱然有種妙若天成的自然而然,使人生出無從躲避的感覺,低哼一聲,勁道化陰為陽,全力推去,但已及不上起始時的剛勁無匹了。箸杆擊實,竟發出一連串“啪啪”的響聲,叫人無法明白一擊之下,為何會生出這麽多聲音來。兩人同時一震,範良極收起長杆,送到嘴處,深深一吸,杆頭載著的煙絲生出紅光。範良極一邊吞雲吐霧,眼中精光閃閃,一眨也不眨瞪著浪翻雲。

浪翻雲若無其事將筷箸放回桌上,笑道:“範兄盜命杆果是名不虛傳。”

這次他並沒有掩飾聲音,韓柏登時認了他出來,狂喜下站起身來,顫聲道:“浪大俠!是你浪大俠!還記得我嗎?那晚我們和廣渡大師一齊喝酒吃肉。”浪翻雲哈哈一笑,除下竹笠,露出廬山真麵目。

範良極精光閃閃的雙眼直瞪著他,冷冷道:“我早該知道是你,天下間何來這麽多大俠?”

朝霞聽他說得有趣,“嗤”一聲笑了出來,又怕陳令方怪責,慌忙掩嘴。果然陳令方怪責地往她望去。

範良極故意冷哼道:“陳夫人笑得好,我最喜歡真情真性的人。”他指桑罵槐,實在是怪陳令方弄了個浪翻雲出來耍弄他,卻沒有怪自己也在弄虛作假。

韓柏知道他以獨門兵器,對上浪翻雲隨手取起的筷箸,隻是落得平分秋色之局,心中窩囊,使他滿腹怨氣。

浪翻雲向範良極微笑道:“讓浪某先敬範兄一杯香茶,請範兄恕過浪某有眼不識泰山之罪。”又向韓柏道:“韓小弟坐下。”語氣親切熱誠,就像那天在野廟煮酒吃肉時的神情態度。

韓柏受寵若驚,乖乖坐下,心中叫道:“浪翻雲竟認得我,還叫我韓小弟。”

陳令方放下了緊張憂慮,雖仍不明白三人的關係,尤其是浪翻雲與韓柏似相識非相識的關係,但總算是友非敵,輕鬆起來笑道:“原來是自家人,那就好說話了。”

範良極瞅他一眼,心想誰和你是自家人,不過浪翻雲給足他麵子,確令他大生好感。

朝霞重複剛才泡茶的步驟,轉眼又斟出四杯香噴噴的白芽茶。

浪翻雲拿起其中一杯,遞給範良極道:“範兄請用茶。”自己再順手取起一杯。

範良極繃緊的老臉終綻出笑意,接過杯子,連聲道:“浪兄客氣了,範良極愧不敢當。”

朝霞將茶送到韓柏麵前道:“專使請用茶!”叫慣專使,一時間她改不過口來。

韓柏手忙腳亂接過茶,道:“我是韓柏,不是專使,假的!”

朝霞見到他不扮專使,立刻表現出傻裏傻氣的真麵目,不由低頭淺笑,又將茶遞給陳令方,後者若有所思地望著她,嚇得她忙收起笑容,退到一旁。

範良極向她慈愛一笑道:“朝霞!噢!請恕老夫倚老賣老,你忘記了自己那杯茶了。”邊說著邊提起腳,重重在桌底下踢韓柏一記。韓柏放下茶杯跳了起來,不用扮那鬼專使,一身輕鬆,從靠牆的椅子裏挑了一張拿過來,讓朝霞坐下。

浪翻雲微笑看著範韓兩人和朝霞,見各人坐好,舉杯道:“浪某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但願高句麗使節團,能為兩國邦交展開新的一頁。”

韓柏嚇了一跳,愕然道:“怎麽還要扮下去?”

範良極又在桌底踢了他一腳,舉杯道:“幹杯!”四人仰首一幹而盡,事情發展至此,眾人都覺得人生有如一場荒謬的遊戲。

有朝霞和浪翻雲在,範良極興致高昂至極,將韓柏的奇遇和盤托出,解釋了為何要扮成來自高句麗的使節,當然隱瞞與朝霞有關的一切。這時柔柔被請了來,當她知道這樣意想不到的變化時,大喜過望。範良極細說從頭,朝霞自是聽得目瞪口呆,陳令方拍案叫絕,浪翻雲也為其中曲折處凜然色動。其中大部分的經過柔柔還是第一次聽到,既是發生在自己傾心的男子身上,自然聽得津津有味說到韓柏在武庫中與裏赤媚大戰,更是眉飛色舞、添油加醋,好像兩人血戰時,他是在旁目睹整個過程那樣。

當他說韓柏反腳撐在裏赤媚的小腹處,浪翻雲神色一動,問韓柏道:“韓小弟撐中裏赤媚時,那感覺是硬還是軟?”

韓柏想了想道:“那種感覺很奇怪,不是硬,也不是軟,很難形容出來。”

浪翻雲呼出一口氣道:“他的‘天魅凝陰’終於練成,若不能將他除去,中原將重遭當年被龐斑**的慘禍。”

眾人一齊色變,浪翻雲說出這樣的話來,看來裏赤媚比預估的更為厲害。範良極頓感意興索然,匆匆交代了其後的發展,道:“我們這個使節團可要解散了,隻要朝廷再有半個像陳公這樣對高句麗有所認識的人,我們便要背起包袱走人。”

浪翻雲笑道:“範兄錯了,今日之前,範兄和韓小弟是失於沒有專人指點,但現在既有陳兄在,他怎肯讓你們在朱元璋前出醜。”

陳令方愕然道:“但時間上……”

浪翻雲笑道:“範兄和韓小弟都是非常人,隻要到京後找借口拖上十多天才見朱元璋,學幾句高句麗口音來應付場麵,應沒有大問題。”

韓柏搔頭道:“我們這麽辛苦扮神裝鬼,有什麽作用?”朝霞和柔柔看到他的傻樣,忍不住暗裏偷笑。

浪翻雲正容道:“我今回上京,其中最主要的目的,是要對付楞嚴,此人勢高權重,又與胡惟庸結成一黨,把持朝政,蒙蔽朱元璋,實中原武林心腹之患。我本來還擔心一人之力有限,不能照顧各方麵的事,現在有了範兄和韓小弟,實力倍增,很多先前沒有把握的事,現在都變得有成功的可能,範兄和韓小弟意下如何?”

範良極吸了一口煙,徐徐吐出道:“浪兄這個提議有著不可抗拒的**力,試問有什麽比這更有趣的?”

韓柏斷然道:“隻要是浪大俠說的,韓柏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範良極向柔柔道:“認清楚了,這個才是真正的大俠,你那大俠就像他的專使身份,是用來騙人的。”柔柔笑著低下頭,又偷偷用眼去看韓柏。韓柏尷尬得滿臉通紅,看到朝霞也在看自己,更不知應躲到哪裏去。浪翻雲啞然失笑,看著這對活寶貝,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和豪情。自愛妻死後,除了龐斑的決戰使他感到心動,其他的事物都像過眼雲煙,但和這兩人攜手大鬧京師,卻使他感到挺有意思的。

陳令方知道浪翻雲有這兩大高手相助,如虎添翼,大減先前的惶惑,心情更佳,大笑道:“範兄韓兄,讓我們先上第一課。”一副好為人師的興奮模樣。

範韓兩人麵麵相覷,他日若弄走了朝霞,豈非等於偷了“師娘”?

戚長征離開韓府時,提起十二分精神,怕方夜羽的人仍留守府外,不敢經由府前或府後離去,因為韓府給夾在兩條大街之間,這等午前時分,街上人頭洶湧,敵人若要混跡其中,監視韓府的動靜,自己極難發現對方,所以采由府側逾牆離去,四顧無人後,先躍進隔了一條小巷的另一座府第裏,如此除非對方有人在高處監視,否則絕無發現他蹤跡的可能。當他跨越高牆,忽地泛起不安的感覺,忙駭然四望,卻發現不到敵人的蹤影,匆匆一瞥間,隻見韓府正門對麵一座特別高聳的樓房,其尖頂恰好可俯瞰韓府這邊的形勢,戚長征大為放心,除非有人能藏身尖頂處,從隱蔽的小窗往外窺伺,否則無人可以監視他而不被發覺,且要方夜羽的人在此樓建築時設計了這樣一個哨站,這可能性當然微乎其微。

戚長征當然不知道那是韓柏和花解雨發生雲雨之情的高樓,暗笑自己疑神疑鬼,由隔鄰府第另一方的側牆落到小巷,奔往後街。他不敢托大,混入街上的行人叢中,暗裏展開身法,在大街小巷左穿右插,有時甚至穿過別人的店鋪,前門進後門出,漠然不理店中人的指責和喝罵,如此走了半個時辰,肯定即使有人跟蹤他也追不上時,已到了城東較為僻靜的住宅區處。

一群小孩在空地上玩耍,興高采烈。戚長征記起了那天在九江府,幹羅聽到孩童玩耍發出的歡叫聲而生出的感觸,心中苦笑。無論兒童或成人,都是在玩鬥智鬥力的遊戲,看看誰勝誰負,隻不過成人的遊戲危險非常,一個不好,隨時會把命賠進去。

他索性展開身法,不理別人驚異的眼光,全速往東奔去,不一會離開了武昌城,在城東外的郊野全速飛馳。在一望無際的水田裏,小溪小河交互纏繞,垂楊處處,景色寧逸清幽,戚長征暗歎若非心急趕路,能在田間小徑漫步,當是最為寫意的事。若有像韓二小姐慧芷這樣溫婉爾雅、善解人意的美女同遊,真是什麽江湖霸業、名利富貴也可拋到一旁。想到這裏吃了一驚,自己曾立誌要以刀道大宗師傳鷹為奮鬥目標,為何現在卻有這種想法,難道愛情才是人生最重要的東西嗎?不由暗自警惕。想起了韓慧芷,心頭湧起陣陣痛楚,差點想掉頭回去找她。

失魂落魄間,蹄聲在後方響起。戚長征心中一凜,扭頭望去,隻見塵土飛揚裏,三騎沿著水田間的泥路,斜斜往他追過來。他悶哼一聲,索性停在水田邊的土埂上,雙手環抱胸前,看看三人是否衝著他而來。

戚長征並非不想逃走,而是在一望無際的水田區,要以雙腳來和快馬競賽,最終也要因氣力不濟被追上,那時身疲力累,根本沒有拚命的本錢。三騎迅速逼近,到了離他三十丈許處,三騎散開,品字形迎了上來。那三匹馬神駿至極,踏進水田後,踢得田內初長的稻穗連著泥水往四外激濺,但腳步仍是穩定有力。戚長征冷冷看著那三名騎士,年紀都在三十以下,體形剽悍,左手盾右手矛,顯是擅長硬仗的勇士。最前端的騎士猛喝一聲,勒馬停定,另兩騎士由左右兩翼包抄上來,超越了本在最前的騎士,隱隱形成包圍的局勢。若戚長征掉頭奔逃,被他們以快馬追上,那戚長征便連氣勢也輸給了他們。

橫豎逃不了,戚長征反而平靜下來,豪氣湧起,大笑道:“這樣也可以追上戚某,果然有點門道,報上名來,看看是方夜羽的什麽蝦兵蟹將?”

中間的騎士冷冷道:“死到臨頭還不知,我們三人就是小魔師座下十大煞神中的日月星三煞,你到地府後切莫忘了我們。”

戚長征早看到在他們白色勁服的襟頭處,分別繡上黃色日月星的標誌,中間那人是日煞,左月右星,非常好認,哈哈一笑道:“要取我的命嗎?就要看看你們有沒有本事了。”說罷倏地橫移往右。

右麵的星煞一聲斷喝,策馬前馳,一矛往戚長征挑去,又快又勁。戚長征一看對方來勢,心中凜然,想不到方夜羽一個沒甚名頭的手下,竟如此厲害,拔出背上長刀,隨念而發,橫刀擋格。“鏘!”重矛應刀**開,星煞衝勢不停,刹那間到了戚長征右側處,封著他橫移脫出包圍的去路。戚長征哈哈一笑,長刀在空中轉了個圈,蓄滿勁力,全力往星煞劈去。“當!”星煞不皺眉頭地運盾硬擋戚長征一刀,來到戚長征右後側,長矛回手挑來。這時日煞月煞同時攻至,兩支重矛分由左前和左後攻來至極。

戚長征絲毫不懼,扭身躍起,避過日月兩煞的重矛,再往星煞撲去,剛才劈在星煞盾牌上的那一刀,乃全身功力所聚,估量對方表麵看來雖若無其事,其實應是氣血翻騰,所以不惜輕身涉險,渾然不理對方回馬夾擊,硬撲上去,希望破入矛勢裏,來個近身搏殺,若能去其一人,使他們發揮不出合圍的戰術,逃生的可能勢大大增加。

說時遲、那時快,戚長征身在半空,來到對方頭頂上,閃電般橫劈下去,正中矛頭。星煞慘哼一聲,全身劇震,重矛**往一側,中門大開。戚長征知道自己估計無誤,對方的功力果遜自己一籌,此時仍未從剛才的一招硬碰回氣過來,故勁道大不如前,否則若讓對方將自己由空中逼回地上,在日月兩煞已形成的合擊之勢下,自己定是有死無生。

戚長征以性命搏來這樣的機會,哪敢遲疑,淩空一個倒翻,來到星煞上空,一腳往他後腦踢去。星煞臨危不亂,伏身馬背上,盾牌護在頭身之上。戚長征暗讚對方反應迅速,一聲長笑,腳尖點在揚起的馬尾上,就借那點上揚的力道,彈起了尺許,腰一扭,借腰勁之力凝聚十多年的精修,一刀劈在對方盾牌的邊緣處,“當!”再一聲激響。

星煞盾牌被戚長征那凶猛無倫的一刀,劈得脫手橫飛,他本來亦非那麽不濟事,隻因危急間運盾擋著背後,看不見戚長征長刀的來勢,兼且欺戚長征身在半空,一腳不中,便須落回地麵,幾個因素加起來,即使他和戚長征功力相差不遠,也落得要盾牌離手。星煞失去了護盾,長矛又不及回守,大驚失色下,滑落馬背,硬是掉進水田裏,拚著會弄得一身泥汙,總勝過小命不保。戰馬正在前衝之勢,刹那間搶前逾丈,戚長征再翻了個筋鬥,四平八穩落到馬背上。

日月兩煞見星煞吃了大虧,大怒拍馬追來,戚長征一夾馬腹,策馬待要衝前,豈知此馬靈通之極,竟知背上坐的不是主人,跳起前蹄,想將戚長征掀下馬來。戚長征喝道:“好畜生!”反手兩刀擋開日月兩煞攻來的長矛,在對方再組攻勢前,一刀刺在馬股上。戰馬受痛一聲慘嘶,放開四蹄,往前狂奔衝去。戚長征盡展渾身解數,騎著陷於瘋狂狀態的馬兒,轉瞬間似勁箭般衝前十多丈,把日月兩煞遠遠拋在後方,可憐也不知踏壞了田主人多少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稻苗。隻一盞熱茶的工夫,越過無數塊水田,發了狂的馬兒馱著戚長征衝入一片疏林裏,速度不減,穿林而過。“砰!”後方上空爆起一朵煙花,施放者不用說自是那日月星三大煞神,用來通知前麵的同黨,好及時將他攔截。

穿過樹林後,馬兒吐著白沫,往一座小丘奔上去。戚長征見馬兒倒斃在即,心中不忍,叫道:“好!放過你吧!”躍離馬背,落到地上。戰馬通靈至極,再奔上七八丈後,緩緩停下,不住噴著白氣。戚長征心中暗讚好馬,自忖日月星三煞若是跟他單打獨鬥,沒有人會是他對手,但若任何兩個對付他,已有勝他的機會,若是三人聯手,他更是必敗無疑,由此可見方夜羽的實力是如何強大。好漢不吃眼前虧,戚長征落荒逃去,專揀馬兒難行的山野逃走,免得被三煞憑馬力追上來。

兩個時辰後,縱使以戚長征紮實的底子,也感到吃不消,勉力再奔出十餘裏,經過了兩處寧靜的村子後,一道大河擋在麵前,可能在大雨之後,河水特別湍急。戚長征大喜過望,一路逃來時,他有兩層憂慮,第一個憂慮當然是騎著快馬的日月星三煞,這些人之前可以追上他,必有一套追蹤的方法,因此現在也可以追上來。其次就是水柔晶那頭嗅覺特靈的小怪狸,誰能擔保對方隻得一頭,又或在這種形勢下,水柔晶縱想護他也辦不到。現在有了這條河,既可把他迅速帶走,不懼對方快馬,又可避過那怪狸的鼻子,還有什麽比這更理想。他振起餘力,找了株浮力特佳的樟樹,斬下一截粗幹,拋進水裏,一聲長嘯,落到幹上,巧妙地平衡身體,逐浪而去。這妙技乃他幼時由浪翻雲所教,在年輕一輩裏以他技術最好,想不到現在竟可作救命之用。轉眼間他消失在河道彎角處。

方夜羽見過秦夢瑤後,坐在後花園的涼亭裏,思潮起伏,一直不能平靜下來。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裏,沒有一天他不是咬緊牙根,接受龐斑最嚴格的訓練,而他亦不負龐斑所望,做到龐斑對他的每一個要求。這段艱辛的歲月,使他由一個平凡的人,變成第一流的武林高手,若非十八歲後須他分神籌劃傾覆朱元璋的計劃,他的武功將可更上層樓,就像年少時的龐斑,專心一誌向武道的極峰進發。但背上的包袱,使他不得不暫時放下武事,這是他心中的第一個遺憾。

第二個遺憾發生在剛才。一直以來他都對自己有著無比的自信,認為自己不會受感情支配理性,但今早當他拒絕秦夢瑤的提議時,他首次嚐到肝腸欲斷的酸楚。隻因他知道在這一生裏,與唯一能令他傾心苦戀的美女情緣已絕。以後他隻能收起情懷,讓這事若春夢秋雲,鳥飛魚躍,不留半點痕跡。命運安排了他隻能在霸業和愛情裏揀選其一。在以後的日子裏,天下間美女或可任他予取予求,但他知道沒有人能代替秦夢瑤。縱令得成霸業,天下盡是他囊中之物,但這兩個遺憾卻是永遠無法彌補的。目前他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將那淡雅如仙、風華絕俗的倩影深藏起來,到了將來的某一日,拿出來好好思念和回味。

裏赤媚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道:“見完秦夢瑤回來後,有點心事吧!”

方夜羽歎了一口氣,毫不掩藏地道:“到了這刻,夜羽才真的體會到師尊內心的痛苦。”

裏赤媚朗聲詠道:“念腰間箭,匣中劍,空埃蠹,竟何成!時易失,心徒壯,歲將零。”

方夜羽呆了一呆,他博通中蒙兩地詩歌文化,知道裏赤媚念的是南宋詞人張孝祥的六州歌頭,詞中悲憤南宋偷安江左,空有利器,但隻是用來積上塵埃,生了蛀蟲,轉眼時機逝去,隻留下無限唏噓。

裏赤媚長歎一聲,又吟道:“追想當年事,殆天數,非人力……唉!有淚如傾。”

方夜羽一掌拍在石桌上,道:“裏老師叫訓得是,為了我大蒙千千萬同胞,我方夜羽個人的兒女私情,愛恨得失,又算什麽?”

裏赤媚微笑道:“這才是男子漢大丈夫。人壽不過百年之事,彈指即過,若不能朝自己定下的目標放手而為,有何痛快可言?想裏某若要找個世外桃源之地,盡餘生之歡,乃唾手可得之事,為何還要不辭勞苦,潛回中原這當年魂斷心傷的舊地,為的就是要活得更有意義、更有味道。”

方夜羽哈哈一笑,轉變話題道:“裏老師剛才往外走了一趟,可有韓柏和範良極兩人的消息?”說到韓柏時,他語氣隱隱帶著一種冷酷的意味。

裏赤媚漠然道:“說來真叫人難以相信,他們兩人就像忽然間消失了,沒有半點痕跡留下來。”

方夜羽沉呤片晌,點頭道:“若裏老師也如此說,兩人當已逃離武昌,不過他們兩個都是不甘寂寞的人,而且……而且……”

方夜羽從沒有這樣欲言又止的情形,裏赤媚用心一想,已知其故道:“而且韓柏最愛纏著秦夢瑤,隻要知道秦夢瑤有危險,會不顧一切來援救,若我們能好好利用他這弱點,他能飛到哪裏去呢?”

方夜羽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想了想再道:“戚長征這小子也算神通廣大,竟能在我們布下的天羅地網裏,苟延殘喘到這一刻,現在我開始有點擔心他能安然逃去。”

裏赤媚道:“少主放心,整條長江現在均在我們勢力的掌握範圍內,任他脅生雙翼,也逃不出我們的掌心之外,由蚩敵和蒙大蒙二幾人已趕去加入圍搜,當他現出蹤影的時候,就是他斃命之刻,即使大羅金仙,也難以將他援救。”

方夜羽重重呼出一口氣道:“朱元璋自投身郭子興後,運勢如日中天,走足三十年大運,到了今天,他的運氣還未盡嗎?”

裏赤媚聽到朱元璋的名字,眼中閃過強烈的仇恨,冷然道:“創業容易,守成困難;建設困難,破壞容易,這四句話有顛撲不破的真理,到了此時此刻,我才看到我大蒙地平上現出第一道曙光,若我們能把握機會,在中原再分一杯羹,並非絕不可能的事。”

方夜羽道:“關鍵處在於怒蛟幫,現在他們棄島而去,雖是高明,但卻想不到我們另有霹靂手段,必叫他們飲恨洞庭。”

裏赤媚仰天長笑,悠悠道:“裏某已很久未遇真正高手,希望不舍不要令我失望。”頓了頓又道:“假設再遇上秦夢瑤,少主認為裏某應如何處理?”

方夜羽沉聲道:“我曾以同一問題請示師尊,你可知他怎樣答我?”

裏赤媚苦笑道:“若我是龐老,也答不了你的問題。”

方夜羽漠然一笑道:“這也是我的答案,裏老師看著辦好了。”

裏赤媚會意地點頭,暗忖無毒不丈夫,為成大業,第一個要除去的人,不是不舍,不是韓柏,也不是風行烈,而是身兼慈航靜齋和淨念禪宗兩大聖地之長的秦夢瑤。毀掉了她,就像摧毀了中原白道的靈魂,八派將不攻自潰,其中微妙處,植基於一種精神和心理上情結,也使方夜羽再無牽掛。裏赤媚施禮告退,剩下方夜羽一人靜坐亭內,融入夕照的餘暉裏。

戚長征踏著樹幹,在河上順流滑行,**,隻一個多時辰,到了下遊六十裏外的遠處,估量已過了黃州府,心中大定,又看到河道逐漸收窄,河道的大小亂石愈來愈多,無奈下,躍回岸上,看著粗幹隨水遠去,竟有依依之情。剛才順水而來,看似輕輕鬆鬆,其實卻是非常耗力,這時放鬆下來,頓感疲累非常。環目四顧,左方是連綿起伏、蔥綠秀麗的丘陵,山腳處有座小村莊,隱隱傳來牛羊的叫聲。右方則是望之無盡的疏林野樹,草叢間可見羊腸小道,隻不知通往哪裏去。若往前沿河繼續走,兩天內或可抵達九江府,但九江乃長江旁重鎮,方夜羽必有重兵駐在那裏,到那裏去不會比留在武昌好得了多少。往右去則是到長江的方向,隻要找到怒蛟幫的暗舵,可得知怒蛟幫最新的形勢,讓自己盡早歸隊出力。打定主意,踏上右方的小徑,往長江的方向邁進。

走了一個多時辰後,戚長征終於受不了身疲力累的煎熬,見到一邊草坡上有數株大樹,濃蔭覆地,看來非常陰涼,足可抗禦西下前的烈陽,心中一喜,先往前全力奔出了裏許遠,然後折返原處,躍上路旁一棵大樹之頂,淩空飛渡,落在斜坡之上,這樣盡管對方有那頭熟悉他氣味的畜生,也會受惑追過了頭,給他一晌喘息機會。

戚長征選了樹蔭下最濃密的一處樹叢,鑽了進去,趺坐休息。坐下來後,才知道這一番亡命奔逃,消耗了他多麽大的體力,渾身骨頭像快要散開似的,那雙平時矯健有力的長腿,像再不屬於他的樣子,換了普通人,怕不立即昏睡過去才怪,但他們這類練氣修武之士,卻最忌發生這類情形,因為若如此,對功力和意誌會大有損害。當日韓柏服下範良極偷來的複禪膏,不知輕重想找個地方倒頭睡上一大覺,為範良極喝止,正是基於同一的道理。戚長征咬緊牙關,以堅定的意誌硬逼自己忘卻疲勞,專心調神養氣,磐石般動也不動,不一會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

不知過了多久,戚長征忽然驚醒過來,細心一聽,遠方隱有狗吠之聲傳來,他嚇了一跳,暗忖敵人為何來得如此之快,一看天色,原來太陽剛下了山,天色逐漸轉暗,自己坐了最少兩個時辰。這時吠聲愈來愈響亮了,還有人的呼喊聲,向著自己的方向走來。戚長征默察自己的體能狀況,估計恢複了平日的七至八成,若能再調息半個時辰,或可完全恢複過來,那時天色全黑,逃生的機會更大。把心一橫,繼續調神養氣。不一會斜坡下麵路上人狗聲起,浩浩****沿路追著去了。戚長征知道不到半炷香時間,敵人將回頭搜來,不過那時自己早逃之夭夭。

正得意間,路上蹄聲響起,戚長征無奈下睜開一對虎目,透過草叢,往斜坡下的小路望去。小路上出現了十多騎,帶頭的赫然是曾和自己交手的禿鷹由蚩敵,日月星三煞和那金木水火土五將,水柔晶抱著小靈狸,策馬走在由蚩敵馬後。這裏離那小靈狸最少有二十多丈,兼且自己處身高處,氣味容易發散,不虞被它的鼻子嗅到自己,正祈禱這批人快快沿路追去,敵騎竟停了下來。

由蚩敵的聲音響起道:“水將!小靈狸是否有點不妥?”

水柔晶答道:“不知是何緣故,到了此處,小靈狸的鼻子動得很厲害。”

坡上的戚長征暗呼畜生厲害,自己在這條路上來回走過兩次,因而氣味加強,被它嗅出來,真恨不得衝出去一刀解決了它,再作逃走。

由蚩敵道:“你何不將小靈狸放下,看它有什麽反應。”

水柔晶低聲應是,將小靈狸拋往地上。小靈狸輕盈撲往路麵,往前奔出,不一會又跑了回來,發出奇怪的叫聲。

水柔晶沉吟一會後道:“敵人可能在這裏逗留了一會,所以氣味特強。”

由蚩敵點頭道:“看來就是這樣!”

日煞接口道:“這小子急急如喪家之犬,尤其這裏離他由河中上岸處並不太遠,更沒有停留的可能,所以其中定有點問題。”

由蚩敵道:“不過獵犬都追到前麵去了,但你既有這想法,也不妨派人在這附近偵察一會,再追上來。”

水柔晶道:“這事交給我,有小靈狸在,包那小子無所遁形。”

由蚩敵道:“隻你一人不是他的敵手,我們已給這小子逃掉兩次,這次不容有失,金火木土你們四人留在這裏協助水將,我和日月星三人沿路追去,遇上事時以煙花炮聯絡。”一夾馬腹,往前走去,日月星三煞一聲呼嘯,追了上去,剩下金木水火土五人。坡上的戚長征暗暗叫苦,若知如此,剛才早點溜掉便不致身陷險境。

五將跳下馬來,將馬係好。金將道:“說到追蹤之術,我們四人誰也及不上三妹,便由三妹來指揮。”

水柔晶道:“不若我們分散搜索,但以方圓兩裏為限,若無發現,回到這裏集合。”四人都表示同意。

不一會四人依水柔晶的指示,向著不同方向搜了去,隻剩下水柔晶一人留在路上,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戚長征知道水柔晶已發現了他,正天人交戰,思量如何處置自己。一會後水柔晶幽幽一歎,抱著小靈狸走了上來,來到樹叢旁,俯低身子,把頭伸了進來,剛好和戚長征虎虎生威的眼神短兵交接。

戚長征無奈一笑道:“戚長征無能,終逃不出去,辜負了小姐美意。”

水柔晶默默看著他,眼神不住變化,一時柔情萬縷,一時冷漠淩厲,叫人一點揣摩不透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