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龍回大海

燕王棣做完功課,在主艙內召見各人,風行烈、戚長征兩人亦被邀列席,使人覺得事不尋常。燕王棣端坐在艙中的太師椅內,背後立著僧道衍,張玉和雁翎娜三人。他精神飽滿,神采飛揚,一掃中了蠱毒後的頹態。葉素冬、帥念祖、直破天、嚴無懼、方玉璧等,此時無不心悅誠服把他視作了朱元璋的化身,不但因他神態氣概均酷肖其父,更因他顯示出來的泱泱大度,令人甘於為他賣命。

燕王棣掃視眾人一遍後,冷哼一聲道:“道衍,把情況說出來。”眾人微感愕然,知道有事發生了。

僧道衍恭敬地道:“我等遵照皇……”

燕王棣輕喝道:“本王一天未揮軍攻入京師,你們仍以燕王稱呼我。”

僧道衍忙道:“是!我等遵照燕王吩咐,每船派出數名監察人員,一刻不停地監察船上動靜,果然發現其中一艘船艦先後放出四隻信鴿,飛返京師的方向。”

方玉璧倏地跪下,顫聲道:“小將該死!”

燕王棣閃電離椅,來到方玉璧前,把他扶起,撫慰地道:“方卿家何罪之有?快給本王好好坐著。”待方玉璧坐好後,他才回到椅裏,看得眾人心中舒服,感到他是個明白事理的明主。

僧道衍道:“這人現已被我們逮著,證實果是天命教在水師內布下的臥底,將我們回順天的路線四次以信鴿傳回京師。”

戚長征和風行烈對望一眼,均感燕王棣的精明厲害,實不遜色於朱元璋。

張玉插入道:“在第一次放出信鴿時,我們便可憑鴿子飛出的位置,和放鴿者手上留著的氣味輕易找到此人,而我們沒有立即采取行動,是故意讓臥底把我們回順天的航線泄露,如此我們若突然改變航程,便可令敵人撲了個空,所有部署均派不上用場。”

各人無不稱妙,不由對燕王棣更具信心。燕王棣能成明室一代猛將,確非偶然,隻是這著看來簡單的小手段,立使本來凶險萬分的形勢,完全改變過來。風行烈和戚長征不由暗自慚愧,人家一刻都不鬆懈下來,他們則隻知風花雪月,茫然不知危機重重。

葉素冬拜服不已道:“現在我們應改取哪條航線返北方呢?”

燕王棣從容道:“原本的航線隻是掩人耳目,打一開始本王就決定了順江東去,直出大海,再沿岸北上,繞入渤海,由衛海逆上順天。”

戚長征拍掌叫絕道:“隻要出江入海,允炆就算能號令全天下水師追來,亦隻有徒呼奈何了。”

燕王微笑道:“路程雖然遠了點,卻是最安全可靠,眾卿以為如何?”各人紛紛稱善,再無異議。

戚長征道:“為燕王辦事真痛快,真想陪燕王直返順天,當個先鋒小卒。不過能否控製大江,實乃勝敗關鍵,所以吾等不得不向燕王請辭,在入海前離船登岸,好潛返洞庭,籌備重奪怒蛟島一事。”

燕王大喜道:“有怒蛟幫天下無雙的水上雄師助陣,何愁大事不成?本王在順天恭候貴幫的好消息,怒蛟島收複之日,就是本王揮軍南下之時。”眾人聽到他充滿一代霸主豪情壯氣之語,均感興奮異常。

風行烈道:“允炆現已公然登上帝座,他究竟會以何種手段對付我們呢?”

燕王微笑道:“諒他不敢以毒殺父皇之名加罪本王,因為他會以為那封不存在的詔書,仍在本王手裏,本王亦不會提出詔書之事,因為根本沒有此事,本王不想以虛言而失信於天下。”

眾人都無不叫妙,這正是各有苦衷。

帥念祖笑道:“看來允炆隻好弄個假遺體,裝成先帝壽終正寢,他才好名正言順繼承皇位。”

燕王道:“道衍!你看允炆會不會立即發兵進攻順天?”

僧道衍道:“允炆和天命教餘孽當然迫不及待想這麽做,不過齊泰、黃子澄等人,均是智勇雙全之士,深明現在陣腳未穩,絕不宜輕舉妄動,誰說得定會有多少大臣將領改投我們?”

戚長征捧頭道:“我老戚隻是聽聽已感頭痛,允炆那群謀臣究竟會施展何種手段呢?”

燕王笑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此乃千古不移之理,允炆首先要把至關重要的大臣將領,全換上他的人,此乃第一步。陣腳既穩,便會來削與本王同聲同氣的其他藩王,務求孤立本王,那時再傾舉國之力,強攻本王區區一省,自然是勝算大增。”再失笑道:“道衍!我們也好應為允炆宣傳一下,散播點謠言。”

僧道衍欣然點頭。眾人至此無不看出僧道衍在燕王心中的重要和地位。

直破天雖是猛將,對政治卻不大在行,苦思不解道:“為何允炆不立即公告天下,誣蔑燕王你陰謀造反,好能號令天下對付燕王?”

戚長征剛才扮作明白,這時才知原來非隻他一人不明白,幹咳道:“說真的!我也不太明白。”

燕王顯然非常喜歡戚長征,失笑道:“嘿!你這老戚真有趣。”打手勢命張玉解說。

張玉對這批患難與共的戰友們微笑道:“那樣做隻會便宜了燕王,因為允炆仍未能確立勢力,若讓各方將領知道燕王公然對抗朝廷,成為了一股抗衡的勢力,那時允炆若想奪他們軍權,他們便可拒不受命,甚至投靠燕王,誰不知我們實力雄厚,若知道還有怒蛟幫站在我們這一邊,應如何選擇,何用我們叫他哩!”

眾人恍然。至此明白了燕王實早有問鼎帝位之心,所以能這麽輕易全盤地掌握形勢。

風行烈卻給勾起了另一個問題,道:“既是如此,燕王何不一返順天,立即聲討允炆?”

燕王道:“本王想得要命呢,可是其他藩王尚未受到切膚之痛,怎肯為我賣命?說不定還會乘機在背後捅我一刀,以討好允炆。至於天命教的事,我們自己說說倒可以,宣揚出去根本很難有人會相信。”

戚長征呻吟似的道:“如此說來,若燕王能返回順天,亦一切如舊,不會有任何變化。”

燕王微笑道:“正是如此,唯一不同就是雙方都會日夜不休的練兵鑄械,等待有利時機的來臨。”

僧道衍接入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們雖遠離京師,可是在皇城內早潛伏著我們數之不盡的眼線,隻要我們布下精密的聯絡網,允炆的一舉一動,休想瞞過我們。而我們的情況,對方卻是一無所知,隻是這點,允炆便要吃大虧。”

葉素冬和嚴無懼一起下跪,同聲道:“臣願負起與京城聯絡之責。”

燕王點頭道:“兩位平身,本王實在想不到有比你們更適合的人選,說不定你們還可策反其中一些將領,削弱允炆的力量。”

帥念祖和直破天都跪了下來,望能協助嚴葉兩人。燕王大喜,過來扶起各人,長笑道:“有你們這麽多忠臣好友,我燕王何愁大事不成。”再微笑向風行烈道:“雖說本王要專注中原,可是助你重取無雙國如此一件小事,仍是綽有餘裕,行烈何時來順天,本王何時派兵馬予你全權指揮,把無雙國手到拿來。”

風行烈本最不慣下跪叩頭,見燕王在這種情況下仍沒有疏忽他的事,不自禁的要叩頭謝恩,當然早給燕王攔住。

會議至此結束。各人無不心內踏實,對前景充滿希望,回房休息去了。戚長征第一個溜出去,風行烈緊跟在後,好向愛妻報喜。艦群順風順水,朝鎮江開去。隻要龍歸大海,明室內戰便成定局,誰也沒法改變過來。

穀姿仙凝望著窗外的夜色,**傳來穀倩蓮和小玲瓏酣睡中輕柔的呼吸聲。她心湖一片寧靜,經過了京師詭譎多變、驚濤駭浪的鬥爭後,她與風行烈的感情更深進一重。浪翻雲與憐秀秀的攜手離京,再不能騷亂她的芳心。她對浪翻雲藕斷絲連的愛,終被轉化作兄妹之情,還默默為他們祝禱。房門這時打了開來。風行烈靠貼到她背上,穀姿仙輕吟一聲,偎入愛郎懷裏。

穀姿仙問道:“燕王有什麽話說?”

風行烈簡略地說了出來,穀姿仙訝然道:“難怪虛老這麽看得起燕王,這人真不簡單,處處都先防著人,也先為人著想。”風行烈聽得心中凜然,穀姿仙是從另一個角度去看燕王,自有一番道理。

風行烈把她摟緊,笑道:“那可能是當皇帝的先決條件。我並非替他說好話,他說肯隨時派兵助我們取回無雙國,我看他是認真的。君無戲言嘛!”

穀姿仙大喜道:“娘會開心死了,說真的,憑我們現在的實力,雖有成功之望,但總會害得人民飽嚐戰爭連綿之苦,說不定還有外族從中插手。但若有明軍相助,誰不夾著尾巴跑呢。”

風行烈道:“助怒蛟幫收回怒蛟島後,我們立即起程返回仙兒的家鄉去。”

穀姿仙興奮得扭轉嬌軀,獻上所有熱情。想到長期流徙的族人終有重回故國的一天,不禁更對風行烈感激不已。她並不計較借助明人的力量複國,隻要百姓能受到最少的動**,得到最大的好處,什麽她都不管了。大仇人年憐丹已魂斷槍下,又成功由京師的絕境裏溜了出來,現在更是複國在望,在歡樂的情緒中,老天爺忽地灑下一陣茫茫細雨,江風卷入室內,不過再沒有人知道外麵發生的任何事了。

韓柏緊擁著秦夢瑤,沿著官道策馬飛馳,連夜趕路往鎮江。秦夢瑤恢複了淡雅飄逸的仙姿美態,但仍顯得對韓柏非常依戀,不斷主動獻上香唇,比之接天樓之夜更放縱自己。韓柏深切體會到她的心意,更知道一別之後,此情雖長在,此境卻難再。

韓柏揩擦著她的臉蛋道:“為夫似乎還未夠呢!嘿!”

秦夢瑤“噗哧”嬌笑道:“若你使壞時撞上了陣容龐大的允炆軍隊,那怎麽辦好呢?”

韓柏哈哈笑道:“大不了我們便以名實相符的雙修大法應戰吧!”

秦夢瑤嬌笑道:“由夫君看著辦吧!人家早說過任憑夫君處置。”

韓柏大樂,正思忖怎樣找個地方時,秦夢瑤低喝道:“小心!”

他駭然前望,隻見路中心有個人蹲在地上,似正找尋失掉了的東西,忙猛提馬韁。健馬跳起前蹄,後足一撐,越過那人頭頂,在丈許外著地,又奔出了五六十丈,緩緩停下。秦夢瑤默然無語,神態奇怪,似乎知道那是何人。韓柏好奇心起,策馬回頭。

那人像絲毫不知剛才發生了什麽事,仍不斷在地上摸索,喃喃道:“誰偷了我的刀?誰偷了我的刀?”

他的聲音有點耳熟。韓柏定睛一看,立時目瞪口呆。此人蓬頭垢麵,衣衫襤褸,依稀仍可看出是馬峻聲,難怪夢瑤大生感慨。這年輕俊彥原是武林的寵兒,卻因一念之差,落得成了個瘋子。馬峻聲雖可算是他的大仇人,但若非他的陷害,自己不會因禍得福,如今自己擁仙在懷,不由對他隻有同情和憐惜,再沒有半點恨意。事實上根本已忘記了他。

秦夢瑤輕輕歎道:“或者瘋了對他會是好事,我們走吧!”

韓柏掉轉馬頭,繼續趕路。奔出了十多裏後,秦夢瑤低聲道:“韓郎!有人在前方攔截,不如讓我們夫妻和他們玩個遊戲好嗎?”

韓柏的魔種現出警兆,道:“不論如何,我都要和你多纏綿親熱一次,才肯放你回靜齋。”

秦夢瑤輕輕地吻了他一下道:“夫君有命,小妻子恭謹從命!”輕輕飄起,由他懷抱脫身出去,沒入路旁的密林裏,姿態之美,叫韓柏看呆了眼。

再馳出半裏許,前方路上一字橫排,站了多人,嚴陣以待。韓柏怕傷及馬兒,跳下馬來,把它趕到一旁休息吃草。一拍鷹刀,大步迎去,笑道:“原來是各位老朋友,韓某真是榮幸,竟能使各位長途跋涉,到此恭候在下。”

攔路者赫然是“邪佛”鍾仲遊,不老神仙、“奪魄”解符、迷情、嫵媚兩女和活色生香的白芳華。白芳華看他的眼神很奇怪,複雜至令他完全沒法揣測她的心意。鍾仲遊和不老神仙神態如常,似是傷勢盡愈,看得韓柏心中暗驚,想不到他們功力如此深厚,不到六個時辰,即可複原。

白芳華歎息一聲道:“韓郎是否奇怪我們竟能如此清楚把握你的行蹤呢?”

韓柏見對方擺出如此陣仗,自是應有不殺死他不肯罷休之心,若非有秦夢瑤在背後撐腰,今晚確是凶多吉少。苦笑道:“想不到白小姐的所謂真情對我,隻是出神入化的媚術,還在我身上做了手腳,故能清楚把握我的行蹤,召齊人手截殺老子,白芳華你真狠心。”

白芳華淒然道:“兩軍交戰,哪容得有私情存在其間,韓郎既然走了,就不應回來,叫人為難。”

不老神仙冷哼道:“白教主無謂多費唇舌,此子一天不除,終會變成另一個龐斑。”

鍾仲遊嘻嘻笑道:“讓本佛爺把他擒下交給教主,不是就可吸幹他的魔種嗎?”

解符待要說話,忽地劇烈咳嗽了一陣,臉色變得更蒼白了。韓柏暗讚忘情師太了得。盯著白芳華道:“原來白小姐變了白教主,恭喜你了!請問你在小弟身上做了什麽手腳?”

迷情掩著小嘴花枝亂顫般笑道:“現在天下已是我們天命教的了,燕王勢窮力薄,縱逃回順天亦難有多少天可活,怒蛟幫又痛失基地,天下再沒有人能抗拒我教。看來你也是個人才,不如投靠教主,讓我們姊妹可悉心服侍你,讓你享盡人間豔福,至乎功名富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豈不勝過東躲西藏,苟延殘喘?”

鍾仲遊顯然對他那一刀懷恨在心,冷喝道:“迷情小寶貝給佛爺閉嘴,他肯定過不了今晚,何來東躲西藏的資格?”

嫵媚和迷情同一鼻孔出氣,並不怕鍾仲遊,“哎呦”一聲,笑道:“佛爺難道看不出教主一顆芳心,像我們般係在韓郎身上嗎?你殺他教主可肯饒過你嗎?”

這些妖女真真假假,確令人對她們愛恨難分。鍾仲遊顯然和她們嬉玩慣了,被頂撞仍不以為忤,隻低罵了一聲小**貨。

不老神仙畢竟出身白道,看不慣迷情、嫵媚浪**的行徑,喝道:“夜長夢多,讓老夫看看他的魔種如何厲害。”

白芳華冷喝道:“且慢!”移到韓柏身旁,淒然看著他道:“韓柏你還不清楚眼前的形勢嗎?允炆已繼承了朱元璋手上所有力量,百倍於燕王,你若陪他執迷不悟,隻是以螳臂當車。況且就是眼前這一關你已過不了,若你肯任芳華對你施以禁製魔功的手法,芳華可立毒誓,保證一生一世好好伺候你,讓你享盡人間洪福。”

韓柏哂道:“我還被你騙得不夠嗎?”

白芳華點了點頭,輕柔地道:“我明白韓郎的感受,不會怪你,是芳華不好。”輕歎一口氣,點頭道:“說真的,芳華寧願你轟轟烈烈力戰而亡,也好過看你到日後英雄氣短的樣子。韓郎死後,芳華會為你設立靈位,視你為夫。”

韓柏冷冷道:“哪個男人你不是視他為夫呢?”

白芳華臉色微變,旋又歎一口氣,怨憤難平地瞪了他一眼後,退回己陣去,聲音轉寒道:“動手吧!不必留情!”

迷情和嫵媚同時現出錯愕之色。解符大笑一聲,與不老神仙同時前進,來到他麵前,邪佛則身子一晃,繞到了他背後,快似鬼魅。邪佛武功本與了盡同級,稍前所以吃虧全在於失算,並非武功及不上韓柏。

韓柏忽地搖頭失笑,道:“你們以為可以輕易宰掉韓某,實在大錯特錯,白教主當本浪子不知你在我身上動了手腳嗎?”伸手往發內一抹,取出一粒小珠,以指頭彈上半天,再捧腹笑道:“這小珠可發出香味,使你們養的畜生能嗅出我的行蹤,而老子也將計就計,借此把你們引出來。其實我的拍檔大俠浪翻雲一直跟著本浪子,不信讓本浪子著他露一手給你們看看。”

白芳華等瞧他說來充滿信心,不像假話。又見他明知己方有足夠殺死他的能力,仍是好整以暇,一點不擔心,沒有逃走的打算,均驚疑不定。若來的是浪翻雲,那誰都沒有把握可以應付。他們能在這裏截上韓柏,看似輕易,事實上不知費了多大的心力和人力。

這“珠魂追敵”乃魔門的一種秘術,靠的並非是畜生的鼻子,而是施術者經過特別訓練的靈覺,類似精神感應的術法。首先挑出在精神感應上特別有天賦的弟子,傳以鍛煉之法,經長時間的修行,對這經過秘法煉製的珠魂生出神秘的聯係感應,可在十裏之內測探到珠魂所在之處,詭奇至極。他們知道韓柏重返金陵後,又猜到他必會由陸路設法趕上燕王的船隊,於是在可能的路線,布下了三個有這種異能的弟子,而他們則守在一座可與這三人借月色反照直接通訊的山崗處,接到消息後,判斷出韓柏的路線,恰恰把他截著。本以為韓柏救得妮娘後會立即離京,怎知這小子在金陵盤桓了個多時辰,方肯離開,等得他們幾乎以為已失之交臂。

韓柏胡謅完畢,本以為秦夢瑤會立即露上一手,豈知四周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動靜。

白芳華鬆了一口氣,笑罵道:“韓郎真是愛鬧,死到臨頭,還要故弄玄虛。”

鍾仲遊也如釋重負,便要動手。韓柏苦著臉向天合十低首道:“浪大俠!不要戲耍小子了!”

眾人正要嘲笑,風聲響起,一段枯枝由左方林內閃電射出,直取不老神仙。白芳華等無不色變,隻是此人能藏在近處而不讓他們發覺,恐怕若非是浪翻雲也應是龐斑了。不老神仙冷哼一聲,拂麈一揮,拂在枯枝上。枯枝應拂掉到地上。

不老神仙忽地悶哼一聲,晃了一下,驚喝道:“浪翻雲?”眾人大吃一驚,知道不老神仙吃了暗虧。

韓柏聳肩道:“還要和本浪子動手嗎?浪大俠一個人怕都夠你們伺候了,老子免役算吧。”

鍾仲遊厲喝道:“浪翻雲你是見不得光的嗎?本佛爺一個人就可收拾你了。”

韓柏見他色厲內荏的樣子,心中好笑,嘲弄道:“除了天上的明月,何來有光呢!佛爺你是否患了失心瘋症?”

不老神仙動手不是,不動手也不是。白芳華一聲尖嘯,解符等三人忙舍下韓柏,退回她身旁,布成陣式,以應付這盛名蓋天下的絕代劍手。

韓柏捧腹大笑,喘著氣道:“浪翻雲哪會這麽東躲躲、西藏藏呢?不過人給嚇破了膽,腦筋便會不靈光起來。”又壓低聲音道:“其實裏麵隻藏著範賊頭,全是不老仙翁今天功力損耗得太厲害了,接著本來隻有三斤力道的東西,卻以為是十斤重的正貨,嘿!真是笑死人呢。”

以白芳華的媚功修養,也給韓柏弄得糊塗起來,這小子言之成理,唯一不合理的,就是他怎會把自己的底子泄露出來,難道他活得不耐煩了。

韓柏又嚷道:“邪佛爺不是敢挑戰浪翻雲嗎?快到林裏看看,包管你可見到比較好對付的範賊頭。”鍾仲遊本有意入林查看,聽他如此鼓勵,反不敢魯莽行事。

白芳華想起剛才湊近韓柏時,曾嗅到他身上有女兒家的幽香,還以為他在那個許時辰是到了青樓或其他地方胡混,這時心中一顫,已知林內何人。歎了一口氣道:“現在芳華也不能不信鬼王的眼光,韓柏你果是福大命大的人,恕芳華不送了。”不老神仙等愕然望向白芳華。

韓柏臉色轉寒,“鏘!”的拔出鷹刀,大步朝他們走去,雙目神光閃閃,冷喝道:“走得那麽容易麽?乖夢瑤快些出來給為夫壓陣,老子要把他們全部宰掉,嘻!不過會留下兩位護法仙子,因為她們對為夫總算有點良心。”

驚人的刀氣,逼敵而去。他的腳步足音,生出一種奇異的節奏,使人清晰無誤地感覺到他強大的信心和無與匹敵的氣勢。夢瑤之名入耳,無人不心生寒意,和聽到浪翻雲隻有少許差別。

秦夢瑤悄悄出現在眾人身後,與韓柏形成合圍之勢,微笑道:“夫君放心出手,小妻子為你呐喊助威。”

韓柏一呆停步,失聲道:“夢瑤在說笑吧!難道要我一個人打這麽多奸黨?”縱使血戰在即,白芳華等均覺啼笑皆非,這小子總是令人發噱。

鍾仲遊見他停了下來,氣勢大減,冷哼一聲,閃電移前,兩指箕張,直取他雙目,右手則使出空手入白刃,抓往他的鷹刀。解符同時出手,軟劍化作十多道劍影,攻向韓柏側翼。隻要能迅速解決韓柏,就不那麽怕秦夢瑤了。

韓柏哈哈大笑道:“兩個傻瓜中計了!”刀奔似電,連劈兩刀,中斷了的氣勢,又像抽刀斷水般似分仍續,挾著驚人的刀勁,分別劈向兩人。

同一時間秦夢瑤飛翼劍來到手上,朝白芳華、不老神仙和迷情、嫵媚逼去。劍氣遙罩,叫他們不能分身去對付韓柏。

白芳華眼中射出森厲神色,拔出發簪,冷冷道:“好!讓本教主順便報答夢瑤小姐殺師之仇。”

秦夢瑤容色靜若止水,淡淡道:“找我也可以,但夢瑤卻不敢居首功,我隻是負責把令師逼出金陵,其他的就是浪翻雲的事了。”

白方華呆了一呆。秦夢瑤忽後退一步,收劍皺眉道:“隻憑白教主剛才的心神分散,夢瑤就可令教主飲恨劍下。”

白芳華歎了一口氣道:“夢瑤小姐不知是否相信,芳華真的愛上了韓郎,故而心誌難凝,鬥誌不堅。”

此時韓柏已和解符與鍾仲遊戰作一團,難解難分,一時誰也占不到上風。不老神仙躍躍欲試,隻恨秦夢瑤雖收劍卓立,但總覺她的精神仍遙製著自己,使他不敢妄動。

秦夢瑤平靜地凝視著白芳華,搖頭道:“教主此言差矣,你根本不會愛上任何人,因為你愛的隻是權力和地位,你可騙倒韓柏,卻騙不了夢瑤。”

白芳華神色轉趨冰冷,忽又露出茫然之色,垂首道:“或許是這樣吧!”接著厲喝道:“動手!”

疾掠而前,長簪在虛空處循著玄奧莫測的線路,不住比畫,發出氣勁破空的呼嘯,封死了秦夢瑤所有進路。不老神仙和嫵媚、迷情分由左右側欺上,配合白芳華全力合擊秦夢瑤。拖纏終於結束。血戰展開。

韓柏在與鍾仲遊和解符兩大凶人動手前,心情本是非常輕鬆,豈知給兩人纏上後,差點要叫救命。先前宮內一戰,他趁鍾仲遊一著之差,把他擊傷敗退,故不無輕敵之意,又以為他仍是內傷未愈,所以不大把他放在心上。但甫一交手,這年逾百歲的魔門高手,立即顯示出深不可測的攻擊力量,而且一點受傷的跡象也沒有。隻看他能這麽快複原,可知他的魔功深厚至何等驚人的境界。至於被忘情師太在背上打了一掌的解符,亦不知運用了什麽魔門秘法,強把傷勢壓下去,與鍾仲遊配合得天衣無縫,逐漸把戰圈收緊,務要置他韓柏於死地。

此時鍾仲遊化掌為爪,爪化為拳,拳化作指,連變三次,點在刀鋒之上,一股如山洪暴發的狂勁,沿刀湧至。韓柏虎軀劇震,往後疾退。他本欲把對方內勁吸納,再以之對付解符。哪知這邪佛勁氣裏帶著一絲奇寒無比的殺傷之氣,若硬吸納之,如若抓上一團藏有利針的棉團,必傷無疑。駭然下運起挨打奇功,以正反內氣將之化解。但原本占著的主動之勢,也因而土崩瓦解。剛被他劈退的解符見機不可失,腳步迅移,行雲流水般繞往他身後,冷喝一聲,手上軟劍化作重重寒芒劍影,暴雨般往韓柏灑去,就像韓柏把空門盡露的背脊自動朝他送來。鍾仲遊施盡渾身解數,硬與韓柏拚了一記,破了他天馬行空般的刀法,心中大喜,小退兩步,又如影隨形般欺身而上,趁著對手忙於化解他魔功的一絲空隙,配合解符的攻勢,前後夾擊韓柏。

“叮!”的一聲響徹官道,秦夢瑤的飛翼劍與白芳華的長簪短兵交接。林路上一時殺氣彌漫。

浪翻雲與憐秀秀並排立在風帆的望台處,享受著迎麵吹來的長江晚風。操舟者是範豹和他的手下,隨行的除顏煙如外,還有另一“貴客”,就是以毒計分別害死上官飛、紀惜惜的天命教軍師瞿秋白。江風吹來,拂動了這色藝雙絕的名妓鬢邊的秀發,自由寫意,增添了她幾分平時難得一見嬌冶活潑的韻味。浪翻雲兩手負後,神色平靜地看著反映著天上月照的滾滾奔流。

憐秀秀微移嬌軀,香肩輕輕挨貼著這天下無雙的絕代劍手,蹙眉道:“京師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呢?為何竟傳出隆隆炮響?”

浪翻雲淡淡道:“朱元璋死了!”

憐秀秀芳軀劇震,愕然望向這軒昂男子,眼中射出恐懼的神色。沒有了朱元璋,天下豈非要重陷群雄割據的亂局?

浪翻雲長長籲出一口氣,歎道:“鬼王的相法真厲害,看穿朱元璋過不了三天大壽之期。造化弄人,帝王將相,賢愚不肖,誰也不能身免。”

憐秀秀皺眉道:“翻雲怎知皇上駕崩了?”

浪翻雲淡然道:“朱元璋老謀深算,精擅爭戰之道,若他還健在,亂黨哪是他對手,根本沒有頑抗的力量。而他更不用出動火炮,徒鬧得滿城風雨。故此炮聲一響,等於敲起了他的喪鍾,天下勢將有幾年亂局。”

憐秀秀顫聲道:“翻雲不擔心夢瑤小姐和她的朋友嗎?”

浪翻雲道:“我現在愈來愈相信一飲一啄,均有前定,擔心隻是白擔心。何況他們若有差池,我必會生出感應,秀秀還是專心享受眼前此刻的長江美景吧!”

憐秀秀受他感染,拋開心事,俏目亮閃地看著他道:“秀秀這樣算不算和情郎私奔呢?”

浪翻雲啞然失笑,頗生感觸。先後兩次挾美離京,處境都是那麽相似,這不是命運是什麽?惜惜慘遭毒手,他再不會讓同樣的事發生在憐秀秀身上。憐秀秀玲瓏剔透,見他沉吟深思,也閉上美目,靜心享受與這唯一能與龐斑抗衡的劍手醉人的相處滋味。

忽聞浪翻雲歎道:“黑榜十大高手,現在隻剩下浪某和範良極,誰想得到半年之間,竟會生出這麽天翻地覆的變化?”

憐秀秀睜開美眸,看著長流不休的江水,再說不出話來。

紫禁城。朱元璋的禦書房內,這回據龍桌而坐的是換上了龍袍的允炆。恭夫人側坐一旁,黃子澄和齊泰兩人則肅立桌前,向允炆報告最新的發展。允炆雖有點勞累,神情卻亢奮至極。他終於登上了天下至尊的寶座,隻要待朱元璋的“假大殮”喪禮完成後,將正式成為大明的君主。

黃子澄道:“燕王隻得區區山東水師護航,行蹤又在我們掌握中,除非他能脅生雙翼,否則休想飛回老巢去。”

恭夫人柔聲道:“黃卿家萬勿輕敵,燕王能被老頭子看得起,定不是好對付的,旗下的僧道衍更是智計不凡,與怒蛟幫的翟雨時,並稱為廷內廷外兩大軍師,不可小覷。”

齊泰從容一笑道:“縱使他們有賽過周瑜孔明的才智,亦將回天乏力,現在天下已落在少主掌握之內,朱棣以區區一省之力,憑什麽來和皇上對抗?至於怒蛟幫則既失基地,又是元氣大傷,更不足慮。”

允炆欣然道:“如此朕應否立即發動大軍,一舉把燕逆的勢力鏟除?”

黃子澄幹咳一聲,道:“此事欲速不達,現在至關緊要的事,是先鞏固朝中勢力,把所有同情燕逆又手握實權的朝臣大將除去,待天下歸心,再把其他藩王連根拔起,方是上策。”

恭夫人皺眉道:“這豈非予跟燕逆勾結的藩王有喘息之機嗎?”

齊泰接口道:“太後明鑒,黃修撰之言不無道理,燕王或不足慮,最令人頭痛的是虛若無那老賊,若他養好傷勢,複出與我們作對,絕不容易應付,故必須趁此天賜良機,把一向與他關係親密的權臣大將罷免鏟除,代之以我方信任的人,否則始終是禍亂之源。”

允炆點頭道:“兩位卿家均言之成理。”轉向恭夫人道:“母後啊!隻要最終能擒殺燕逆,餘子還何足懼呢?”

恭夫人感到寶貝兒子在一夜間長大了,點頭表示同意後,轉向齊黃兩人道:“無論燕逆能否逃回順天,怒蛟幫終是心腹大患,隻看他們大破黃河幫,可知在水上他們仍是沒有敵手。若給他們奪回怒蛟島,聲勢重振,又少了魔師宮這對手的牽製,那時亂臣賊子,誰不依附?所以當務之急,實乃力保怒蛟島的不失,再慢慢除掉他們深植在洞庭和沿江的勢力。隻要皇令能在長江通行,其他藩王縱想造反,也是無爪無牙,惡不出樣子來。”

齊泰奮然道:“此事交由臣下去辦,隻要臣下有一口氣在,絕不會讓怒蛟幫得逞。”

恭夫人微笑道:“怒蛟幫現在雖高手如雲,幸好勢易時移,隻要我們依照原定計劃,請出一些潛隱的高手,再配合我們強大的實力,怒蛟幫也餘日無多了。”向愛兒笑道:“皇兒還不下令,委任齊卿家作討賊的大元帥?”

允炆聞言欣然下旨。齊黃兩人撲伏龍桌之前,慨然受命。就在這一刻,整個爭霸天下的重心,忽然轉移到小小的怒蛟島去。

白芳華的發簪眼看要刺中秦夢瑤,忽然間對手以一個曼妙無邊的嬌姿美態,飄退數尺,飛翼劍跳彈而起,以令人慢得不耐煩的速度橫劈過來,偏又恰到好處地掃在簪身上。白芳華蓄滿簪內的真氣像泥牛入海,消失得了無痕跡,用不上勁,駭然疾退。左邊的不老神仙,右邊的嫵媚、迷情二女,見狀分由兩側搶上,一把拂塵、兩支洞簫,狂風暴雨般向這絕代女劍俠攻去。秦夢瑤嘴角逸出一絲淡淡的笑意,行雲流水般往白芳華飄去,同時劍光大盛,驚人的先天劍氣“嗤嗤”作響,不老神仙還好一點,嫵媚二女簫刃未觸,早給她逼退開去。白芳華才退了五步,飛翼劍又攻至眼前,不老神仙也難以阻延秦夢瑤半刻。

另一邊傳來“當!”的一聲。韓柏哈哈大笑,倏地橫移,反手一刀劈出,正中後方解符的軟劍,硬把對手震退兩步。同時嘲笑道:“這麽晚了,還不回家睡覺,不怕撞上給你害死的冤魂猛鬼嗎?”

解符兩眼射出狠毒神色,冷哼道:“死到臨頭,還要嘴刁!”

鬼魅般閃往韓柏另一側,左袖輕揚,一蓬專破氣功,細如牛毛似的細針,驟雨般朝他下盤灑去,陰損無倫。“邪佛”鍾仲遊此時趕了上來,不知如何兩手同翻,多了一長一短兩支鐵筆出來。長的有三尺,短的長度剛好是長筆的一半,使人一瞧就知是專走凶奇險辣的路子。即使對著了盡禪主,這魔門上一代碩果僅存的大凶人,仍沒有出動這對家夥,可見他是如何深藏不露,亦知他對韓柏惱恨之深,決意不惜一切置其於死地。

韓柏忽感筆勁逼來,嚇了一跳。鍾仲遊倏忽間撲至身前,雙筆短的逕取咽喉,長的橫掃腰腹,剛柔兼備,筆未至,真勁透筆尖而出,淩厲至極。韓柏一聲長嘯,腦中湧起戰神圖錄內的奇招異法,心與神守,左掌往下虛拍,震散了解符的歹毒暗器,鷹刀一挑,嗆的一聲,**開敵人橫掃腰腹的一筆,頭往後仰,叫對方短筆刺不著咽喉,同時飛起一腳,往鍾仲遊小腹猛踢過去,拿捏的時間部位,妙若天成,叫人歎為觀止。

鍾仲遊哈哈一笑,攻向他咽喉的一筆中途變招,往回拉下,筆杆準確無誤地猛撞在韓柏腳尖處。“砰!”的一聲爆響,兩人同時劇震退後。鍾仲遊心中駭然,暗呼魔種厲害,竟能硬擋他蓄滿近百年功力的一擊,更增殺死對方之心。韓柏亦是心中叫苦,他全仗挨打神功的奇妙化解方式,才擋得住對方數次全力狂擊。而問題是對方因有解符助攻,故每次都能取得喘息之機,而自己則沒有這種優勢。解符的軟劍又至,劍氣森寒,罩射他左邊太陽穴。

在韓柏陷於苦戰之局時,秦夢瑤向白芳華攻出了五劍,同時把不老神仙和嫵媚兩女硬擋在戰圈之外。她進入了劍心通明,一滴不漏的劍道至境,不但對身旁四名敵手洞察無遺,韓柏那邊的交戰情況,亦無法逃過她的慧心。白芳華魔功秘技的高強,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已青出於藍,比單玉如還要高出半籌,而且韌力驚人。假若不用分神應付不老神仙和嫵媚迷情二女,她有把握在十招之內將白芳華收拾,但多了這三個人,她卻休想毫無損傷地取白芳華之命。這還是不老神仙因先前一戰功力損耗過劇,使不出平時的大半功夫,否則她能否必勝,仍在未知之數。她更曉得韓柏情勢凶險,動輒有落敗身亡之虞。鍾仲遊和解符都是年老成精、狡猾如狐的魔頭,無論戰術戰略均老辣無比,根本不予韓柏任何機會和僥幸。

秦夢瑤以絕世劍法,營造出此種有利形勢,豈肯白白放過,悠然一笑,嬌軀閃移,竟掠到白芳華與不老神仙之間,右手飛翼劍有若乳燕翔空,依循著玄妙無倫的軌跡,彎向急撲而來的白芳華,另一手以一隻看似嬌柔無比的玉指,往不老神仙戳去。此刻嫵媚迷情兩人退至丈許開外,仍在運功化解秦夢瑤的先天劍勁,欲援無從。不老神仙見對方雖隻一指戳來,但手法招式卻精妙至無可複加的地步,不但遙製著自己所有逃路,更駭人的是對方輕描淡寫的一指,竟能牢牢吸引他的心神,使他宛若置身狂風駭浪、萬頃凶濤之中,而偏在這狂暴的態勢中,心靈湧起了至靜至極的奇妙感應,兩種極端對立的感覺,駭得他心悸神飛,知道自己因功力大幅減退,心神被對方所製。

不老神仙狂喝一聲,勉力掣起拂塵,施出壓箱底本領,拂尾猛掃敵指,隻望白芳華能及時牽製對方,他便有逃生之機。白芳華何等精明,一見秦夢瑤的攻勢,知她把目標移往不老神仙身上,心中冷笑,暗忖無論你秦夢瑤如何厲害,也休想在分出一半功力對付自己的同時,能擊殺不老神仙這種氣脈悠長,功底深厚紮實無倫的宗師級高手。嬌笑聲中,銀簪抖出朵朵簪花,往秦夢瑤印去,不但虛實難分,且氣勁嗤嗤,無孔不入地往對手襲去,務求將秦夢瑤牢牢製抓。嫵媚迷情兩女終是功力深厚,數息間恢複過來,兩管簫化作重重光影,銅牆鐵壁般配合著往秦夢瑤直壓而去。這次兩女學精了,魔功盡展,互為成輔,以免再給秦夢瑤有逐一擊破之機。

那邊廂的鍾仲遊和解符,一直留意這邊的戰況,知道時機已至,隻要能損傷韓柏,定可分這仙子的心神。由開戰至今,戰情雖凶險萬分,其實兩人均有所保留,隻以車輪戰法損耗韓柏的功力,使他難有喘息之機。現在既打定主意痛下殺手,立時全麵發動攻勢。首先鍾仲遊把魔功提至極限,真氣泉湧,透筆尖而出,再次以長筆取上,短筆取下,疾攻韓柏麵門和下陰,速度不同,剛柔有異,功力之精純深厚,確是驚人之至。

鏖戰至今,兩方的戰情均到了決定性的時刻。秦夢瑤的靈覺一直緊緊和愛郎聯結在一起,對韓柏的心意洞悉無遺,淡逸微笑中,飛翼劍羚羊掛角般點在白芳華簪尖之上,卻沒有發出兵刃交擊的聲音。白芳華見秦夢瑤竟蠢得來和自己在內勁上見真章,心中狂喜,全力催勁,忽感不妙,對方寶劍竟是虛虛****,自己簪內蘊蓄的真勁有若石沉大海,無影無蹤,嚇得魂飛魄散,驚知中計。這也難怪白芳華,哪想得到秦夢瑤的道胎內暗藏魔種,根本不怕她的魔功,故能在出其不意下,不但化去她雷霆萬鈞的一擊,還順手牽羊地把她的勁氣借去,以之對付另一邊的不老神仙。秦夢瑤這一著非常冒險,假設白芳華看破她的手法,有所防範,那她不但借功不成,還會身受其害。於此可見高手爭鋒,勝敗實隻差一線,誰犯錯誤,誰就要慘承苦果。

秦夢瑤這時玉指點在不老神仙拂塵上,此曾享譽白道的至尊人物,渾身劇震,橫退開去。秦夢瑤輕輕一歎,飛翼劍回飛而來。不老神仙正拚力化解秦夢瑤指尖襲來的真氣時,倏地前後左右盡是如虹劍氣,狂喝一聲,把拂塵抖得筆直,脫手彈出,電射對手,同時兩手揮出萬千掌影,作最後掙紮。這時嫵媚迷情剛好趕至,全力往秦夢瑤攻去。秦夢瑤劍氣再盛,像給一朵仙雲托著般疾升半空,馭劍而行,以一般人肉眼難辨的速度,身劍合一,化作一道虹芒,往韓柏的戰圈投去。

韓柏和鍾仲遊、解符三人已到了生死立判的時刻,三人額角滲出了汗珠,對他們這種魔功深厚的人來說,這種異常之象,正顯示三人均透支了真元。解符此時軟劍由硬化軟,軟鞭般向正往下落來的韓柏抽去,豈知真氣一滯,竟緩了一緩,駭然下知道內傷正處於發作邊緣,哪還敢逞強發勁,改攻為守,雙膝屈下,軟劍在頭上化作護身劍網。韓柏早先刹那間於虛空處連擋兩魔頭迅雷急電的十多擊,本是危如累卵,現在驀地壓力一輕,有若鳥脫囚籠,狂喝一聲,鷹刀全力往鍾仲遊破空而來的雙筆劈去。

“嗆嗆!”兩聲激響,韓柏往上拋飛。鍾仲遊全力兩擊,就像撞上了一堵無形氣壁,奇功毒勁,盡給反彈回來,難過至極,被迫滾地化解。解符回過氣來,要趁韓柏真氣近乎虛脫之際,淩空進擊,秦夢瑤人未至,劍氣先至,駭得他慌忙移開,免致在氣機牽引下,成了秦夢瑤這蓄滿劍勢一擊的唯一目標。白芳華等掠趕而來,卻慢了半步。秦夢瑤寶劍化作千道寒芒,壓製著下方諸魔,淩空會上韓柏,伸手摟著他的粗腰,橫空投入月夜下的密林裏,迅即消沒。

白芳華等趕至剛彈起來的鍾仲遊之旁,均麵麵相覷,想不到以己方如此實力,尚奈何不了對方兩人。不老神仙則凝立原地,本若嬰兒般嫩滑的容顏現出縱橫交錯的皺紋,頹然一歎,坐倒地上。猛地湧起滿腔悔意,一念之差,致落得今日之果。白芳華等均嗒然無語,心知他氣門被破,神功盡廢,以後再難爭霸江湖。對這樣一個曾叱吒風雲的人物來說,那比殺了他更令他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