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護庫之戰

韓柏見是單玉如親自來招呼自己,立即知道她有不殺死他不肯罷休之意。經過幾次交手,單玉如怎還會發覺不到他的魔種天性可克製任何魔功,包括了她的媚術在內,甚至可對她生出龐大的吸引力。誰敢擔保沒有一天,堂堂一教之主,會投降在他的魅力之下。所以最佳辦法,莫如趁這討厭小子未成氣候前,先幹掉他,落得一幹二淨。

雲素見單玉如出現,忙收斂心神,掣出長劍。那迷情、嫵媚橫掠而來,兩支玉簫左右擺動,發出似有若無、如泣似訴的淒怨之音,叫人一聽就心搖魄**。而且簫音飄忽不定,比之柳搖枝的簫音更是難測。雲素乃自幼清修饒有道行的小尼,隻緣碰上憐秀秀天下無雙的色藝,又遇上韓柏的魔種,動了少許凡心,此刻大敵當前,又立心要為韓柏分擋敵人,心誌堅凝起來,劍化長虹,往兩妖女卷去。

韓柏哈哈大笑道:“單教主是否忘不了我們的一拂定情,回頭再來尋那滋味呢!”鷹刀離背而出,快逾閃電,劈往單玉如藏在廣袖裏的玉環。

以單玉如的修養,聽他提起那夜酥胸被拂的事,勾起當時的奇妙滋味,亦不禁芳心微**,玉頰生霞,“啐!”的一聲道:“去你的小**賊,有本領的再對本教主輕薄吧!”左手施法,玉環離袖而出,竟朝著遠在五丈外,正迎上嫵媚、迷情的雲素呼嘯擊去,另一環則由右手廣袖處露出少許,淩空橫掃鷹刀刀鋒。

若換了以前的韓柏,此刻必然手忙腳亂,不知應全力對付單玉如,還是應去拯救三麵受敵的美小尼雲素,不過他現在魔種大成,道魔合流,全然無懼,口中叫道:“教主還未嫁我,為何這麽快吃醋?”鷹刀加速向玉環劈去,左腳一踢,鞋子應腳飛出,剛好穿入疾飛的玉環內圈處。

單玉如想不到他如此厲害,嬌笑道:“若能勝過本教主,則我和芳華師徒一起嫁你又如何呢?”手中玉環生出變化,不知如何的,竟套在鷹刀刀鋒處。

此時飛向雲素的玉環被韓柏的鞋穿入環內,發出“波”的一聲異響,鞋子和玉環分了開來,都像有條無形之線牽扯般,並不下墜,各向不同方向彎飛開去,又繞著圈子往他們主人飛回去。韓柏全力的一刀,眼看要重劈玉環,豈知竟給單玉如以玄奧的環法套個正著,刀鋒與玉環的內圈左右猛擊了十多下,刀勁全消,竟沒餘下半點力道。心叫厲害時,單玉如從天而降,落到他身旁伸手可觸之處,左手翠袖拂麵打來,右環則緊鎖鷹刀,往側帶去。

韓柏仍是那嘻皮笑臉的樣子,把鷹刀用力回扯,哂道:“教主不用性急,要貼身親熱機會多的是呢。”口中朝她的翠袖吹出一股真氣,同時虎軀猛往單玉如高修美的香軀靠過去,應變之奇,出人意表。

此時雲素的長劍,與天命教兩大護法妖女的玉簫,各自交換了三招。雲素雖是出雲庵出類拔萃的劍道天才,卻吃虧在功力和實戰經驗。嫵媚和迷情兩女,不要看她們外貌仍是青春少艾,其實年紀均超過五十歲,魔功深厚,任何一人都能獨力對付雲素,而加起來時,其勢更是厲害,再不是增加一倍戰力,而是倍增上去,因為二女精擅聯擊之術,配合起來,並不比單玉如差上多少。她們打定主意,先殺死雲素,一方麵可擾亂韓柏心神,並可抽身過去,助單玉如以雷霆萬鈞之勢,當場搏殺韓柏。隻要去此心腹大患,何愁詔書不手到擒來。

雙方交手,雲素立即落在下風,在兩女的簫影裏左衝右突,卻沒法脫出對方的簫陣。落敗雖是遲早間事,可是雲素的韌力卻是出乎兩女意料外的強大,劍招仍是那麽優美奇幻,每能在險處奇招迭出,堪可保住小命,叫兩女空自著急,一時奈她莫何,唯有收緊陣法,不斷增加壓力。

雲素打定主意,就算給對手殺死,絕不肯發出半聲驚叫,以免分韓柏的心神,拋開一切,沉著應戰。既立下死誌,她的心靈恢複清明,絲毫不受對方魔音影響,就在此時,耳內忽傳來一個好聽得像仙樂般的悅耳聲音,提點她的招式戰略。

韓柏不忘偷看雲素,見她劍勢忽然大盛,將嫵媚逼得退開兩步,爭回主動之勢,還以為嫵媚兩女不過爾爾,放下心來,就在此時,他也和單玉如到了貼身作戰的凶險形勢裏。單玉如的翠袖飛環,無論遠攻近鬥,均是厲害無比。兼且她魔門媚術,向以動人的女體為武器,貼身肉搏,更能發揮作用。雖說韓柏身具魔種,但她以為他尚未成氣候,見他撞入懷裏,哪會怕他,得其所哉地欣然迎上。“霍!”的一聲,單玉如左手翠袖拂到韓柏臉上,把他眼耳口鼻全部蓋著。這麽容易拂中韓柏,連她都要大吃一驚,她已催發魔功,務要拂散韓柏吹出那口真氣,好打得他的臉龐血肉模糊,當場斃命。怎知對方那口真氣象是全無阻擋的作用,自己輕易便揮打在對方臉上。心知不妥時,韓柏雄壯的身體,已與她玲瓏浮凸的肉體緊貼無間。

戚長征和東洋高手冷目姿座的決戰,到了生死立判的時刻。由左邊牆頭飛掠而至的是個四旬左右的中年人,長衫飄拂,氣度不凡,模樣看來雖風神靈逸,但總帶著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邪氣,見風行烈的丈二紅槍化出滿天槍影,淩空灑來,冷哼一聲,一掌印出,微笑道:“換了厲若海就差不多,你則隻是找死!”

隻聽他口氣,便知此人身份輩分均極高,風行烈大笑道:“好!讓在下看看‘奪魄’解符如何厲害。”最後一句話未完,兩人淩空對上。

那邊廂則傳來連串兵鐵交鳴的聲音和一聲尖嘯。戚長征此刻剛和冷目姿座短兵交接,鏖戰至烈。兩人刀法雖不同路子,卻都是以氣勢見長,講究以命換命,其凶險處,不是任何言語所能形容。甫一交接,雙方連拚數刀,發出穿震耳膜的激響後,冷目姿座立時落在下風,硬被逼退半步。他知道不妙,發出尖嘯,召喚後方的同伴來援。勝敗就在這刹那之間。風行烈給解符纏著,若讓其他東洋高手與冷目姿座聯手圍攻,他戚長征休想活命。值此生死關頭,戚長征把他的驚人潛能徹底發揮出來,大步逼前,狂喝一聲,人隨刀走,湧出千重光浪,趁對方氣勢略挫的一刻,把冷目姿座卷入刀光寒芒裏。他“嚓嚓嚓!”連進三步,冷目姿座雖展盡渾身解數,仍隻落得退後三步,不要說反擊,能自保已是邀天之幸。這時那剩下來的十名東洋刀手掠至丈許開外。

戚長征一聲長嘯,想起幹羅為水月大宗所殺,一腔怨氣轉到這些倭人身上,又知此乃關鍵時刻,立時排除萬念,心與神合,靈台不染一塵,長刀由快轉緩,天兵寶刀似變成重若泰山般慢慢舉起。冷目姿座本應可趁他胸門大露的一刻,倭刀閃電搠入。可是戚長征這玄妙無比的舉刀動作,像忽地把方圓丈許內的空氣全抽空了,還有種震懾他心神的氣勢,使他不但不敢進攻,退後也有所不能。冷目姿座心中叫糟,知道對方在氣勢上完全壓倒了自己,幸好隻要能擋過一刀,己方的人便可加以援手,遂收攝心神,擺出森嚴的架式,橫刀護著麵門上方處。

“砰!”解符一掌掃中槍尖,往上升去。風行烈則全身一震,往下落去,暗呼厲害。對方不但能在重重槍影裏,掃中他的丈二紅槍,還連續送來波浪般奇寒無比的真氣,把他三氣匯聚的勁氣硬逼回來,使他難以連消帶打,唯有落到地上。解符更是大吃一驚,他一直窺伺在旁,想覷準時機,把兩人之一加以狙殺,後見冷目姿座勢頭不對,被迫現身。本以為自己是蓄勢以待,對方卻是倉促應戰,以他超過七十年的魔功,風行烈還不是一對上便非死即傷。哪知此子年紀輕輕,竟可擋他全力一掃,哪能不大吃一驚。不過他自恃魔功深厚,奇技無窮,冷哼一聲,又老鷹攫兔般淩空下撲,雙手幻出千重爪影,往下麵落地後,仍一陣搖晃的風行烈狂攻而去,冷冽的殺氣,遠在三丈外的戚長征等均可清楚感到。不過縱是如此,解符終是過不了風行烈的一關,隻能任由倭人去自行應付另一大敵。

風行烈心中湧起萬丈豪情,心神傾注到對方籠罩著他全身的攻勢裏,拋開一切,一槍往上搠去,以沒有變化的一槍,應付敵人詭奇多變的爪影。他是那麽專心,此刻就算戚長征被人殺死而發出慘叫,他都不會受到影響。

藏珍閣內的激戰到了分出勝敗的階段。在漫漫黑霧裏,範良極憑著絕世輕功和天下無雙的靈耳,無聲無息地繞過從天而降的十多個敵人,來到那團會散發黑霧的東西處,趁它尚未落地,把脫下拿在手中的外衣卷了過去,大聲叫道:“看老子的雷火彈!”運勁一送,外衣包著那黑霧球,發出刺耳的風聲,衝天而上。敵人在暗黑裏哪知是詐,最後幾個由破洞躍下的敵人忙橫避開去。

黑霧球“呼”的一聲,帶著一道彗星尾巴般的濃霧,由破洞穿出,飛到不知哪裏去了。範良極的盜命杆東揮西打,擋著了幾件往他招呼過來的武器,向地道入口處掠去。他智計過人,知道若不破去敵人的煙霧,由於對方是有備而來,且必有一套在黑霧裏進攻和閃退的完善計劃,就算己方比他們實力更強,在敵我難分下亦要大打折扣,若非他的輕功與智計同樣高明,是沒可能完成如此艱難的任務。

黑霧往上升起,由破洞往外逸出,近地處黑霧轉趨散薄,依稀可見幢幢人影。莊節等人分由兩邊偏殿重新掠回中殿裏。單玉如方麵來的共有十五個人,驟眼看去,認識的隻有風林火山四侍、白芳華、“索魂太歲”都穆六個人。有六個是千嬌百媚的天命教妖女,用的都是能纏在腰間的軟劍。這種軟劍可纏在腰間,最適合這些不能暴露身份的妖女攜帶,所以不是偶然,而是有實際上的必須性。其他三個男人戴著麵具,其中一人手持拂塵,再看其身形體態,隻要是見過不老神仙的人,便可認得出是他來。不老神仙顯然想不到掩護他們的黑霧,如此輕易被破掉,冷哼一聲,索性脫下麵具,丟到地上,兩眼寒芒閃閃,立心殺盡這裏的人,以保聲譽。來犯的人裏,自以他的身份武功最是高明,尤其他過去從未有被人擊敗的紀錄,除了龐斑浪翻雲這種頂尖高手外,誰也不敢擔保他沒有盡殺殿內諸人的能力。

這時通往地下室的入口給這批人團團圍著,內圈處是那兩個戴上麵具的神秘高手,外圈處則是以不老神仙為首的敵人。莊節等散了開來,大戰一觸即發。煙霧斷續往上消散,大殿下方恢複平時的清明。

莊節歎了一口氣道:“長白派在江湖一向聲譽極佳,不老兄更是白道泰山北鬥,為何卻晚節不保,與天命教同流合汙,應知道不同不相為謀,遲早有天鳥盡弓藏,這道理不是顯而易見嗎?”

向蒼鬆插入道:“回頭是岸,為時未晚。”不老神仙冷哼一聲,不屑回答。

白芳華嬌笑起來道:“你們不要枉費唇舌了,假定今天你們將沒有一人有命回家,誰來泄露這裏的事呢?”

範良極漠然道:“妖女厲害,竟懂提醒老糊塗殺人滅口,來!讓我看看你有多大道行。”倏地往白芳華揮杆打去。

白芳華發出銀鈴般的笑聲,看似輕鬆地一簪點在杆頭處,範良極瘦軀一震,竟硬給她逼開兩步,陰寒無比的真氣透杆而入,在忙於運氣抵擋時,竟使不出下一著來,眾人看得駭然大驚。雖謂韓柏等曾說過白芳華的厲害,終是未曾親眼目睹,現在終於知道了。以範良極七、八十年精純無比的功力,若說白芳華可在這上麵勝過他,是沒有人會相信的。由此可知她仗的是玄奧至極的招式手法,和巧妙的魔功,硬把名列黑榜的高手挫退。白芳華一出手,眾人立知不妙。

都穆狂喝道:“動手!”那兩個戴著麵具的男子立即解下背袋,取出各種開鎖工具,蹲下身子在封著入口的外層鋼門動起手腳來。三名妖女蝴蝶般由白芳華身後飄出,往再攻上來的範良極迎去,三把軟劍織起層層劍網,鋪天蓋地的朝老賊頭罩下,聲勢驚人至極。以範良極的自負,仍不敢硬攻強闖,盜命杆東指西打,往後退開。

莊節雖明知這六個天命教的妖女,是天命教內單玉如、白芳華和兩大護法妖女外的主力人物,但仍料不到隻分出三人,就可纏著這位居黑榜的人物,猛一咬牙,拔劍向不老神仙挑戰道:“請!”不老神仙平日常掛臉上的歡容消失無蹤,代之是陰險奸惡的神色,仿佛這才是他的真麵目。此際他雙眼凶光一閃,倏忽後移到莊節五尺外處,拂塵掃向莊節下頷。莊節一聲長嘯,先退兩步,長劍直取對方拂麈,劍法空靈飄逸,風聲雷動,顯出深厚的內家真氣,不愧京城第一大派之主,比起來葉素冬最少要遜上一籌。沙天放一向自視甚高,目中無人,雖見白芳華一簪擊退範良極,還以為隻是範良極名不副實,武功遠及不上他偷東西的本領,嗬嗬一笑,掠到白芳華身前喝道:“讓老夫送你這妖女歸天。”一拳當胸擊去。

向蒼鬆在同一時間發動攻勢,取的是都穆。都穆最是好勇鬥狠,獰笑一聲,左右雙戟立時把這書香世家之主截著,而且一上來便是拚命招式,打來凶險萬分。這時薄昭如、雲清、向清秋雲裳夫婦均同時出手。前兩人給另外三名妖女攔著,向氏夫婦則和風林火山四侍殺得難分難解。

機括聲響,鋼門往橫移去。兩個戴著麵具的人想也不想,就把幾團球狀的東西往下擲去。眾人雖聽得鋼門啟動的聲音,但暗忖有人在下把守,而敵人又太過厲害,都無暇分神,更料不到敵手猛施辣手。隻有範良極最關心各位妹子,聽到門開的聲音,正心中暗喜,以為虛夜月等可趁勢衝出,予敵人一個意外,哪知對方早有對策,丟進去的盡是毒火毒霧那類東西,諸女豈非危險非常?尤其敵人隻要守穩出口,諸女勢難向外闖出來,本來是無比妙計,反變成自困甕中,一籌莫展。

在這種惡劣的形勢下,範良極顯出他黑榜級數的功夫,鬼魅般連閃幾下,盜命杆硬是破入其中一女的護身劍網裏,點中對方咽喉,同時左肩一聳一縮,化了對方因他驚人速度而無法用足力道的一劍,脫身而出,往守著地道那兩名凶徒撲去。中杆的妖女則當場身死。

此時沙天放一聲慘嘶,胸口被白芳華戳了一簪,破了他護身真氣,踉蹌跌退。而這妖女纖腰一擺,竟趕在前頭把範良極攔著。此時莊節被不老神仙占盡先機,盛名之下無虛士,不老神仙與無想僧,一向是白道並肩而立的兩個武學巨匠,莊節劍術內功雖均臻化境,仍然遜他一籌,幾招過後,落在下風。

“砰!”的一聲,沙天放坐倒牆角,麵無血色。不老神仙臉露嘲諷的笑容,他長白派表麵上雖與西寧派共同進退,但卻對西寧派受盡朱元璋恩寵眼紅得要命,兼之年輕時曾和單玉如有過親密關係,所以與天命教一拍即合,此刻見沙天放受傷,莊節左支右絀,實在痛快至極。他的拂塵可柔可剛,但一拂一掃,均威猛無倫,任由對方劍勢如何變化,他總能以飄忽莫測的步法配合著大巧若拙的招式,逼得這西寧派主和他硬拚內力,如此下來,莊節哪還有攻敵之力。他擅長的劍法,愈來愈難開展卻敵。

風林火山四侍憑著詭奇的聯手之術,配合著防不勝防的暗器,亦占了上風。隻有雲清和薄昭如堪可擋著那三名妖女,不露絲毫敗象,不過要取勝卻非一時可以奏功。一時間天命教的人取得了絕對的優勢,而這形勢全靠開始時,奪得了入口那戰略性的重要據點而得來的,否則若依範良極原本的計劃,此時虛夜月諸女這支奇兵應由地道搶出來,叫敵人好看,現今卻是作法自斃。白芳華的身形如乳燕翔空,手上銀簪總能恰到好處地,破去範良極淩厲無比的攻勢,使他難以脫身去對付那兩個戴著麵具的敵人,急得他雙目噴血,一招比一招厲害,亦幸而如此,否則可能早被白芳華傷了。就在此時,異變突起。

當單玉如的翠袖拂到韓柏臉上時,充滿勁氣的一拂,忽地變得柔軟無力,便像她正為情郎舉袖拭臉,溫柔體貼之至。這當然不是單玉如的原意,隻是韓柏那口吹來的真氣,透過翠袖傳入她暗藏殺著的玉手去,沿經脈而行,所到之處,竟把她無堅不摧的真勁化得十去八九。單玉如心中狂震,這麽怪異的內勁,以她的實戰經驗和見識,都從未遇過和聽過。事實上韓柏除了剛成就了的道魔合流,能把兩種極端和絕不兼容的真氣混在一起外,還有自己從無想十式領悟回來的挨打神功,渾融而成他獨有的絕技,怎是單玉如可猜估得到的。單玉如整條玉臂酸麻起來,忙摔開翠袖,順手接著回飛過來的玉環。

韓柏的大臉重見天日,欣然一笑,腳往外伸,一分不差的穿回鞋子,論難度要比單玉如接回玉環更要高出幾倍。再哈哈一笑,虎軀往單玉如猛壓過去,還故意擠上她圓挺的一對乳峰,朝她催送魔道合流的異氣。兩人同時泛起曼妙莫名的動人感覺,都恨不得就那樣黏著永遠不再分開來。

不過那隻是刹那的光景,單玉如畢竟道行深厚,首先清醒過來,立把提展至極限的魔功,由小腹處度入韓柏體內。此時她已知道韓柏的魔種可化去她魔門的真氣,但卻以為他仍未有能力化去她全力的一擊。韓柏醒覺得稍遲了點,暗叫妖婦毒辣,一邊在丹田處運起道魔合流的獨特挨打神功,同時吻上她的香唇,度入另一道真氣。兩人有若觸電,小腹間竟發出悶雷般的一聲爆響,同時往外拋飛。單玉如魂飛魄散,想不到這小子不但擋著她全力的一擊,竟可趁自己魔功全集中到丹田處時,吻她的香唇,還輸來一注使她春情勃動的怪異魔氣。由韓柏丹田傳來的反震之力,更使她氣血翻騰,身不由己地離地後跌。她終是魔門最傑出的人物,還在淩空的當兒,猛地強運真氣,壓著幾乎要走火入魔的經脈,同時收攝心神,強忍沸騰的春意,踉蹌觸地急退兩步,拿樁立穩,隻是玉臉上升起了兩團前所未有、誘人至極的紅暈。

韓柏便沒有她那麽要顧儀態了,拋後丈許,“砰”一聲跌個四腳朝天,又翻滾一輪,才爬將起來,笑嘻嘻沒事人的張開大手,道:“教主!來!再讓我親親!”單玉如首次沒因此而罵他,因為她確有莫名的衝動,希望可以投入他懷裏去。雲素叱喝聲傳來,隻見她劍勢開展,竟從容擋著迷情和嫵媚二女。

單玉如露出訝色,好一會後往韓柏瞧去,神色凝重道:“為何一晚不見,你竟像脫胎換骨地變了另一個人?”

韓柏嘻皮笑臉地直往她走來,得意道:“胸脯給老子摸過,人給老子抱過,小嘴又讓我吻了,還不乖乖陪我去睡覺嗎?”

單玉如首次露出驚惶之色,旋又變作一臉殺氣,尖叫道:“站住!”

韓柏心中大樂,笑道:“娘子何用生氣?”

單玉如失常地厲聲道:“你剛才使的是什麽功夫?”

韓柏肅然立定,正容道:“也難怪娘子你這般吃驚,假若你命手下停戰,我就告訴你為何你相公我會突然功力猛進吧!”

單玉如已無暇計較他娘子相公的亂叫一通,低罵了一聲“沒用的東西”,發出命令。迷情、嫵媚兩女應聲退開,來到單玉如身後。雲素亦嬌喘籲籲來到了韓柏身旁,茫然不解地看著兩人。單玉如這麽急切想知道他體內奇異真氣的路數,是絕對有理由的,因為這小子的魔功剛好克製著她,所以就算她的功力比韓柏高上一籌半籌,亦全無殺死他的把握。不過若能多知道一點,以她博識天下武功的智慧,說不定能找到對付他的方法。韓柏目光又在迷情、嫵媚兩女身上轉了幾轉,笑道:“最好三個一起陪我。”兩女都禁不住掩嘴偷笑,還與他眉目傳情。雲素雖明知韓柏這叫以魔製魔,仍俏臉微紅,垂下頭去,若她懂得罵人,早在心中罵他。

單玉如寒若霜雪道:“快說出來!”

韓柏伸了個懶腰道:“教主你太小覷魔師龐斑他老人家,竟敢將他們出賣給朱元璋,他可能怕人說他以大欺小,又或根本不屑出手對付你,所以留下了一封信,把魔種大成之法,透過花解語,嘿!即是教主外老子的另一個情婦,把那功法傳授予我,再加上你相公我的聰明才智,便創出這前無古人的功夫來,教主現在想謀殺姘頭都辦不到哩!”

單玉如“哦”的一聲,臉色恢複正常,泛起嬌笑,其實卻是遍體生寒。她雖利用種種形勢,希望使龐斑和浪翻雲雙方人馬拚個兩敗俱傷,不過終究不能成功。可是怎麽也想不到龐斑留此後招,使她現在一籌莫展。

韓柏笑道:“說完了!再動手吧!老子我還未玩夠我的教主情人呢。”

單玉如雙目殺機一現,旋又笑道:“不要得意,殺人是有很多方法的。”

韓柏哂道:“假設娘子能以玉環在我額上敲上一記,保證你夫君我一命嗚呼,不過卻要問過我手上這把刀,看它肯不肯讓你如此不守婦道。”

單玉如差點給他活活氣死,眼內寒光閃閃,點頭道:“好!便看你的運氣可讓你活得多久。”

一個嬌甜溫柔的聲音由左側牆頭傳過來道:“單教主說得好,我的好夫君是天生一世行好運的人,誰也殺他不死,單教主當然不會例外。”韓柏虎軀劇震,不能相信地往聲音傳來處望去。

戚長征的天兵寶刀終舉至頭頂,在日光下發出令人目眩神迷的閃亮,此時敵方援兵先頭部隊的兩名刀手已撲至他兩側,卻受他天兵刀的壓力氣勢所迫,在離他半丈處駭然停了下來,還上下運刀,以抵抗由他發出的驚人殺氣,呼吸困難。他雙目神光如電,罩著冷目姿座,令這東洋高手不禁一陣心怯,覺得他淩厲的眼神似能看穿他的五髒六腑、經絡血脈,又似根本不是看著他。冷目姿座腦海一片空白,忽地興起了“逃”的衝動。戚長征的氣勢在此刻達至平生以來最巔峰的狀態,直有三軍辟易之威。驀地戚長征狂吼一聲,其聲威有若猛虎出林,震得正待撲上來的敵人耳鼓轟轟鳴響,同一時間,他的天兵寶刀化作一道精芒眩目的懾人彩虹,迅如電閃般以沒人可看清楚的速度,照臉往冷目姿座疾劈過去,刀風帶起了驚人的狂飆,卻奇異地吸攝著冷目姿座,隻把其他趕來的援手全逼退至方圓一丈之外,凜然有君臨天下之態。冷目姿座終是一代高手,在此生死關頭,知道除出手硬拚,見個真章外,再無別法,凝聚全身功力,橫刀力架。

兩刀相觸,發出“嗆”的一聲清音,刃身交觸處火星四濺,既好看又是詭異至極。鉗形般圍在冷目姿座四周的東洋刀手,無不由心底泛起一種冷目姿座輸了的感覺,一陣抖怯。戚長征退了一步,捧刀而立,神態有若天神。冷目姿座仍是橫刀頂上的姿態,看似穩若泰山,雙目緊瞪著眼前這不可一世的對手,接著雙眉間現出一道寸許長的淡淡刀痕,然後由淡轉為血紅,往上下延伸至三寸的長度。這時眾人耳鼓內還似聽到剛才兩刀那一下硬拚的嫋嫋餘音。冷目姿座眼神轉黯,血箭刀“當”的一聲掉在地上,臉上血色盡褪,猛搖了一下,“砰”的一聲往後倒跌,塵屑揚起,當場斃命。四周的倭子全停止了進攻的動作,腦中空白一片,呆瞪著冷目姿座再沒有半絲生機的屍體,怎麽也不明白為何他明明架著了這一刀,卻落得中刀身亡的結局。

戚長征天兵寶刀一振,指著最接近的其中兩人,厲喝道:“來!”狂猛的刀氣,立即潮湧過去。那兩人見一向稱雄東洋的冷目姿座如此不堪一擊,心膽俱喪,不由連退數步。戚長征哈哈一笑,大步踏前。十名刀手竟應聲而動,往後退去。也不知是誰先行動,其中幾個倭子忽地轉身就逃,其他人立即受到感染,一陣呼嘯,不一會逃個一幹二淨。戚長征不用動刀,就把他們嚇走了。

此時風行烈正與解符纏戰不休,風行烈的丈二紅槍化作千萬道光影,把解符卷在重重槍網裏,可是解符一點不受約束,行雲流水般憑著雙掌隱隱封架著對方狂暴的攻勢,隻不過臉上再沒有先前那神采飛揚之色。戚長征提刀朝戰圈走去,殺氣直逼解符。解符顯出他驚人的魔功,使出一招玄妙的手法,一指點在槍頭處。槍影散去。

解符倏地退開,厲聲道:“想來夾攻解某人嗎?”

戚長征哈哈笑道:“我們兄弟有福同享,有禍同當,像你這麽可口的美食,老戚自然要來分一杯羹。”

解符進退兩難,他的任務是要纏著兩人,直至殿內己方之人得手退卻,方可離開。可是剛才目睹戚長征以先天無形刀氣,斬殺冷目姿座那無比霸道的一刀,哪還敢同時接下這兩個年輕高手,他生性自私,絕不肯犧牲自己成全大局。忘情師太的聲音由屋頂遙傳過來道:“兩位施主請立即回殿對付敵人,這奸賊交給貧尼好了。”解符身體一震,駭然往忘情師太看去,眼神驚疑不定。

此時殿內出現了新的情況。莊節終在內力比拚一項上吃了大虧,被不老神仙一拂掃得連人帶劍踉蹌倒退,砰的一聲撞在牆上,張口噴出了一口鮮血,雖仍舉劍作勢,但誰都知他是強弩之末,難再逞強。不老神仙正要衝前了結這眼中刺時,一陣禪唱之音,由地下室悠悠傳了出來,充盈著和平安逸的超然意趣,殿內雖是刀刃交鳴,竟不能掩蓋其分毫,傳進每一個人的耳裏。本是彌漫全場的肅殺慘烈之氣,立時大幅消減。不老神仙臉上現出驚異之色,舍下莊節,往入口處掠去。白芳華勉力再逼退了範良極,亦往後移。

那兩個負責投擲毒火彈的人,正因內裏全無火彈爆發的轟響而驚異不定時,禪唱響起,使他們心神受製,竟忘了繼續以獨門手法投彈,發起怔來。就在此時,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由入口處拋了上來,“呼”的一聲斜斜上衝,準確無誤地由殿頂破口處飛出去,接著是連串轟隆的爆響,聲勢駭人。白芳華眼尖,看到擲出來的是一件僧衣,包裹著的自然是厲害至極的魔門秘製毒火彈了。不老神仙剛來至入口旁丈許外,那兩個戴著麵罩的人驀地齊聲慘哼,往後拋跌,接著一個麵目清秀的僧人現身入口之旁,低宣一聲佛號。敵我雙方諸人無不吃了一驚,紛紛停手,薄昭如等忙乘機去察看莊節和沙天放的傷勢。白芳華一聲尖嘯,招己方之人隨她來到不老神仙身旁,布成陣式。虛夜月等則嬌叱連聲,提著兵器由入口處躍了出來,陣列在僧人身後,狠狠盯著不老神仙等人。莊青霜看清形勢,悲呼一聲,往莊節和沙天放撲去。範良極此時正忍痛掏出他偷來的兩顆少林寺靈丹,往兩人口中送去,使人摸不清他確實的“身家”雄厚至何等程度。

不老神仙深吸一口氣道:“想不到淨念禪宗之主,竟會冷施暗算?”

了盡禪主微微一笑,柔聲合十道:“仙翁愛怎麽看就怎麽看,貧衲奉夢瑤之托,今天怎麽也不能讓仙翁奸謀得逞。”環目一掃後續道:“看來尚未弄出人命,你們可立即離去,否則莫怪貧衲寧犯殺戒,亦要出手降魔。”他由老公公那裏得到開啟地道之法,所以趁黑霧彌漫時,神不知鬼不覺潛入地室裏。

不老神仙雖是“白道”的泰山北鬥,但比起地位超然的了盡禪主,無論身份武功始終差了一截,隻看秦夢瑤的厲害,便可知了盡的不好惹。不老神仙一向不是漠視生死的人,否則當日早向浪翻雲出手,不由一陣心怯,望向白芳華。

白芳華臉色變得凝重無比,沉聲道:“秦夢瑤在哪裏?”

戚長征的聲音在左方入口處響起道:“夢瑤仙子在哪裏都沒有關係,隻是我老戚就足可令白妖女你受用不盡。”

白芳華知道不妙,向不老神仙等使個眼色,一起衝天而起,往殿頂破口處上掠而去。範良極冷笑道:“逃得那麽容易嗎?”後發先至,盜命杆朝白芳華戳去。

虛夜月早憋得辛苦極了,一聲嬌叱,比寒碧翠還快上一線,朝最是風流自賞,曾出言向她調戲的火侍,趁他尚未躍起前,一劍戳去。戚長征則人刀合一,斜掠而起,往都穆淩空攔截。不老神仙這時暗叫僥幸,哪還顧得其他人,正要穿洞遠逸,忽覺不妥,丈二紅槍的重重芒影,由上激射而來,封死了所有逃路。眾女紛紛找上敵人,薄昭如、向蒼鬆等同時加入戰團,使戰雲再起,隻不過形勢卻完全掉轉過來了。

發出那麽甜美動人嬌音的,正是曾聲言離去的秦夢瑤。仙子衣袂飄飛,俏立牆頭之上,似是乘風而來,弱不禁風,又像崇山峻嶺般高不可仰。

韓柏揉著眼睛,驚喜若狂道:“小寶貝你不是走了嗎?媽的!原來在騙我。”

秦夢瑤眼神落到韓柏身上,立即化作萬縷柔情,檀口輕啟道:“韓郎見諒,夢瑤若不把你騙倒,怎能引得單教主現身。隻是騙這麽一次,夢瑤絕不會有下次。”

聽著她柔順謙恭的嬌言軟語,韓柏渾身酥軟,不迭道:“騙得好!騙得好!最好連不能為我生孩子都是騙我的。”

秦夢瑤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凝神瞧著臉色忽明忽暗的單玉如道:“單教主魔功早臻化境,為何仍看不破人世間的你爭我奪,隻是過眼雲煙,了無遺痕,若教主肯答應夢瑤從此退隱,夢瑤也無暇理會教主之事。”

韓柏因與秦夢瑤有著微妙的感應,忽覺這仙子是故意說出來,好讓單玉如相信她存有不是非動手不可的意圖。換言之這仙子又在騙人。

單玉如像鬆了一口氣般,玉容恢複血色,千嬌百媚一笑道:“夢瑤小姐說笑了,你不也是動了凡心嗎?為何卻來派本教主的不是,言靜庵以前奈何本教主不了,單玉如倒要看看她徒弟的道行如何哩!”

雲素這時找著機會,向秦夢瑤恭敬道謝她剛才指點之恩,其他人才恍然大悟,難怪雲素能在強敵前堅守不失。

秦夢瑤向韓柏道:“夫君請和小師父回殿內去,這裏交給夢瑤。”

韓柏搖頭道:“不!她們有三個人,我怎麽也要和你並肩作戰。”見到心中的仙子,他哪還肯離開她。

單玉如嬌笑道:“你們要打情罵俏,本教主卻沒有閑情欣賞,恕本教主失陪。”

話猶未已,“呼”的一聲,白芳華已由殿頂原先的破洞逸了出來,橫掠而至,看她釵橫鬢亂,麵無血色的模樣,誰都知她吃了大虧。單玉如知勢頭不對,嬌叱道:“走!”與迷情、嫵媚二女,倒身飄退。

秦夢瑤微微一笑,不見如何作勢,已消失不見,臨離開時韓柏耳內響起她的傳音道:“還不伺候你的白小姐!”

韓柏見白芳華淩空改變方向,乳燕投林般朝右側高牆外的宮闕飛去,匆忙下忘了禁忌,拉起雲素那不能侵犯的小手輕摳一下,叫道:“我去了,快去照應師太!”“嗖”的一聲,追著白芳華去了。

雲素被他摳得渾身發軟,深吸一口氣後,才知道向她師父發出叱喝聲的殿前廣場疾掠而去。

殿內煙霧彌漫,都是來自白芳華逃走前發出的煙霧彈,魔門之人為了成功,不擇手段,從不計較這是否屬於下作的江湖伎倆。戰事此時到了尾聲,山侍和林侍最疼愛風侍這好妹子,不顧生死的掩護她由側門逃走,終於犧牲了性命。六名妖女一一伏誅,喪命於虛夜月等劍下,而虛夜月雖完成了她高手必須殺人的目標,卻是不住念念有詞,為敵方的亡靈超渡。了盡禪主沒有出手,悠然立在一旁,默觀著不老神仙被風行烈和戚長征殺得左支右絀,一時再無還手之力。莊節站了起來,手按在莊青霜肩頭上,狠狠看著不老神仙難以逃避的結局。沙天放的臉色好了點,不過仍不能移動,由向蒼鬆雙掌抵背,為他療傷。範良極則悠閑的去揭開那兩個伏屍地上的人的麵具,赫然發現其中一個,竟是西寧派的“遊子傘”簡正明,此人一向是楞嚴的心腹,想不到其實是天命教的人,也可知西寧教的中堅人物,亦被滲透了。

另一人麵目陌生,不知是何許人也。範良極無心追究,忽地提起盜命杆,搶入戰圈,與戚長征和風行烈三人齊施殺手,務求在最短時間內解決不老神仙。像不老神仙這種級數的高手,積近百年的內家正宗玄功,氣脈悠長,韌力驚人,縱使在最惡劣的情況下,仍仗著畢生之學,每能迭出奇招,爭取到片刻的主動,延長了苦撐的時間。若非有淨念禪主這種高手在旁虎視眈眈,說不定他早成功脫逃。範良極加入戰圈,似乎勝之不武。但眼力高明者,當知他是怕不老神仙臨死前的反擊,可以與風戚兩人其中之一同歸於盡,故要不擇手段把他殺死,免致後悔莫及。不老神仙在如此惡劣的情況下,仍守得門戶森嚴,以飄忽莫測的身法,在三大高手雨暴風狂的攻勢下垂死掙紮,一把拂塵揮舞得霍霍生風,堪可保住老命。

不老神仙本來收在背後的拂塵早移到前方,揮打正在淩空撲來的範良極,避無可避下,袍背鼓脹,竟然以護體真氣硬挨了風行烈掃來的槍尾。風行烈給反震之力彈跌開去,不老神仙則一個踉蹌,全身劇震,差點側跌地上,眼耳口鼻滲出鮮血,再無高人的仙範。範良極毫無憐惜的一杆照頭疾敲下去。忽地有人在偏門處高叫道:“皇上有命!手下留人!”眾人齊感愕然,往來人望去。

隻見一個矮矮胖胖,身穿一品官服的中年肥漢,滿臉笑容步入殿來。了盡禪主皺起了眉頭,雖說他心神集中到不老神仙身上,但沒理由有人接近都不知道,由此可見這人實是可怕至極的絕世高手,倏地移前,準備出手攔截。範良極一個回旋,收杆飛掠開去,暫不痛施殺手。不老神仙挺起身軀,卻不敢移動,因為風行烈和戚長征的一槍一刀,仍緊緊遙製著他,隻要動個指頭,都會惹來淩厲的攻擊。

莊節按著莊青霜肩頭,隔著戰圈中的人,望向來人一眼,皺眉道:“原來是曹國公。”他也是年老成精的人,隨即喝道:“站住!”

曹國公李景隆愕然止步,故作不解道:“究竟有什麽問題?”

虛夜月踏前兩步,不客氣地嬌喝道:“為何你會在這裏出現呢?”

李景隆從容道:“皇上身體不適,正打道回宮,嚴指揮著本官先行一步,來通知各位一件天大重要的事。”眾人都聽得驚疑不定,難道他是朱元璋的心腹之一?

不老神仙閉上眼睛,有若一具沒有生命的泥塑仙翁,對四周的事不聞不問。李景隆忽地仰天長笑起來,聲震屋瓦。眾人都大覺不妥,他的笑聲暗含驚人氣勁,顯露出深不可測的功力,怕連不老神仙都要遜上一籌。李景隆笑聲倏止,像變了個人般雙目邪芒大盛,功力較淺者如穀倩蓮和小玲瓏等,都避了開去,不敢接觸他那懾人的眼神。

李景隆狂喝一聲,宛如平地起了一個焦雷,令人耳鼓生痛。再大笑道:“知道得太遲了!”倏地飄前,一拳往了盡禪主擊去。同一時間勁風由上而來,挾著十多個彈珠,雨點般灑下。解符的長笑在上空響了起來。

範良極狂喊道:“先幹掉那老鬼!”騰空而起,盜命杆幻起千百道芒影,震飛了對方暗器,他用勁巧妙,那些彈珠完整地往上送出洞外,沒有一顆爆破開來,他同時朝解符迎上去。

戚長征和風行烈對望一眼,均知忘情師太凶多吉少,心中湧起說不盡的憤慨,一刀一槍,全力往不老神仙攻去,再沒有任何保留。

“波波波!”聲中,幾顆漏網的彈珠撞到牆上地上,立時爆炸開來,迸出紅煙,帶來辛辣難聞的異味。向蒼鬆見勢不妙,怕莊節和沙天放兩人,因傷受不住這種看來有毒的氣體,又怕對方除解符外,尚另有如李景隆般由南郊趕回來的強手,大喝道:“掩護莊派主和沙公!退!”薄昭如、雲清、向清秋夫婦和莊青霜等,忙依指示與向蒼鬆扶著莊節,抬起了沙天放,退往右進的殿門裏。虛夜月一聲不響,淩空躍起,向正與範良極在殿上空中交手的解符攻去,她得鬼王真傳,又盡得七夫人、鐵青衣、碧天雁三人秘技,武功冠於寒碧翠、穀姿仙等諸女,眼光更是高明,知道截著解符乃眼前最關鍵的一環。寒碧翠則提劍往負隅頑抗的不老神仙撲去,今天若不能殺死這武學宗匠,實是後患無窮。穀姿仙怕穀倩蓮和小玲瓏有失,命她們隨眾撤退,自己則守在殿心,好策應全場。

“砰砰砰!”勁氣交擊聲不絕於耳,原來了盡禪主已與“邪佛”鍾仲遊硬拚了十多招,誰也占不了對方的便宜。就在此時,入門處人影一閃,那化身廉先生的張昺閃電般掠了進來,朝不老神仙處撲去,加以援手,人隨劍至,聲勢驚人。穀姿仙一聲清叱,搶前截擊。這時向蒼鬆和薄昭如又衝回中殿,均朝風戚等人處撲去,打定主意先幹掉這外表道貌岸然,其實邪惡至極的武學宗匠。紅煙彌漫全場,視野不清,但戰鬥卻一點也沒有停緩下來。朱元璋的計策成功了,天命教隱身在朝廷內的人,終於逐一現形。

韓柏掠過了重重殿頂,終趕上白芳華,大鳥騰空般越過她上空,張手攔在她身前。白芳華嘴角帶著血絲,顯是逃走時受了內傷,否則韓柏休想追得上她。剛才逃走時,她早發盡了所有法寶和暗器,以她現時的狀態,能撐韓柏十來招便相當難得。這裏已離開了朱元璋指定禁衛不準插手的禁區,四周人影幢幢,把他們圍個水泄不通,大部分人都手提強弩,瞄準白芳華,隻待韓柏下令。

白芳華自知插翼難飛,垂下了雙手,冷冷道:“殺了我吧!芳華隻願死在你一個人手上。”

韓柏難過得搔起頭來,忽然朝白芳華衝去,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向四周的人喝道:“這裏沒你們的事了!”

衝天而起,朝後山投去,頃刻後來到太監村內那石亭裏,把白芳華放得坐在石桌上,按著她的大腿柔聲道:“剛才我沒有封你的穴道,為何不乘機暗算我,你不是奉命要殺我嗎?”

白芳華兩眼一紅,淒然道:“你以為師父可逃過秦夢瑤的追殺嗎?師父都沒有了,還來殺你幹嘛?”

韓柏心亂如麻,根本不知應該怎樣處置她。和她胡混了這麽一段日子,以他多情的性格,對她已生出深厚的感情。

白芳華伸出纖手,輕撫著他的臉頰和頭發,湊上紅唇,輕吻他一口後道:“或許你會說我在騙你,不過你的確是唯一使芳華動心的男人,芳華到現在才知整件事是朱元璋一手安排的布局,那杯毒酒早給你們識破了,對嗎?”

韓柏一震道:“白小姐真厲害,竟給你猜著了。”

白芳華輕歎道:“道理太簡單了,假設我們沒有害死朱元璋的方法,搶到遺詔又有啥用,朱元璋大可另立遺詔,又或親口宣布改詔書。可是我們如此舍命來奪詔書,你們仍好整以暇,半點都不為朱元璋擔心,自然是知道他不會遭暗算,單師這次真是棋差一著,秦夢瑤才是最厲害的人。唉!我們是一敗塗地。”

韓柏雙手捧著她蒼白的臉蛋,柔聲道:“你走吧!好嗎?”

白芳華搖頭道:“芳華再不想害你,不要看朱元璋現在對你這麽好,全因他需要你,就像他從前需要劉基、虛若無、常遇春那樣。假若他知道你故意放走我,必會記在心中,再慢慢找機會修理你,燕王也是這種人。何況現在人家傷及經脈,走也走不遠。待朱元璋清除了其他人後,便會找我算賬,那時天下雖大,再沒有我白芳華容身之所。”

韓柏心中憐意大起,重重吻在她香唇上,白芳華嬌軀劇烈顫抖起來,玉手纏上他脖子,熱烈地反應著。良久後分開時,白芳華臉上已多了點血色,微嗔道:“為何仍要損耗真元來救人家呢?”

韓柏自己也不明白為何要借唇舌相交時,把真氣渡入她體內,好療治她的傷勢,怎知她不是正對他施展手段呢?他的魔種對同是出身魔門的白芳華,別具靈效,隻刹那間的工夫,白芳華的傷勢已痊愈了小半。

韓柏把她擁入懷裏,笑嘻嘻道:“道理很簡單,因為我舍不得讓你死,縱使你將來再狠心對付我,本浪子絕不後悔。”接著又把她移開少許,讓他可盯著她的眼睛道:“可否答應我一個請求?”白芳華咬著下唇,好一會才輕輕點頭。

白芳華微一愕然,再撲入他懷抱裏,嬌吟道:“韓郎啊!你的想法太天真了,芳華現在是因為決心殉師,才向你流露真情,假若換過一個情況,是芳華占盡上風,哪會把什麽承諾放在心上。韓郎若真對芳華有情意,立即下手吧!否則芳華索性自斷心脈,死在韓郎的懷抱裏,若要人家像耗子般東躲西藏,整天怕錦衣衛找上門來,不如痛快地死掉算了。”

韓柏知她因承受不起這次沒有可能翻身的慘敗,決心尋死,歎了一口氣,低頭找到她香唇,痛吻起來,兩手同時在她動人的肉體上搓搓揉揉,白芳華舒服得呻吟起來。韓柏那肆無忌憚、輕薄無禮的雙手,既使她春思難禁,同時又湧來一股股真氣,助她打通因傷閉塞的經脈。不一會她全身舒泰,情思**漾,不知身在何方,體內生機萌動,當正等待著韓柏為她寬衣解帶,共效於飛時,韓柏連點她數處大穴,使她立即失去了知覺。韓柏歎了一口氣,抱起她朝太監村掠去。他知道眾影子太監們今晚休想有閑暇回來,所以眼前對白芳華來說,這寧靜古樸的小村,將是京城裏最安全的地方。白芳華雖說狠辣處比得上單玉如,終是未曾有過大惡行,他怎忍心把她送給朱元璋呢?至於如何處置她,那將是天命教被殲除後的事了。

自與風行烈結成夫婦,雖練不成雙修大法,但因穀姿仙自幼築基,都是依循雙修心法,所以特別享受與風行烈的**,每次**,對雙方均有裨益,兼之這些日子來,不但得到不舍和穀凝清指點,又有風行烈這麽好的對手切磋研練,所以功力劍術,均有突破。此時她展開劍勢,眨眼間向張昺連攻七劍,有若電光驟閃,劍芒漫漫,以張昺的身手,仍無法硬闖過她這一關。張昺的劍法專走奇險刁鑽的路子,穀姿仙銳氣一過,他的劍勢立轉淩厲,搶回主動,占了上風。不過以他的自負,給這美人兒如此阻著勢頭,實在不是滋味。紅煙擴散至每一角落,不過對他們這些高手來說,縱使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亦不會有任何不便。

風聲驟起。混亂之中,誰都不知道來的是敵是友。

戚長征剛一刀劈得苦苦支撐的不老神仙,跌退往風行烈的方向,大喝道:“來者何人?”

隻聽一人陰沉笑道:“本人楞嚴,特來送你們歸西。”

風行烈一聽心中凜然,剛巧此時傳來穀姿仙的一聲嬌哼,顧不得向不老神仙背上補上一槍,倏地移了過去,一槍掃開了張昺,拉著愛妻往莊節等人所在的偏殿退去,同時大叫道:“我們走!”

兵刃交擊聲中,紅霧裏傳來向蒼鬆一聲痛哼和薄昭如的驚呼,他們兩人顯是首當其衝,遇上楞嚴和他手下的主力。以向蒼鬆的身手,楞嚴若想傷他,就算拚盡全力也難以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得手,可知他有大批幫凶。戚長征明知對方是圍魏救趙之策,但心懸向蒼鬆和薄昭如,向寒碧翠打個招呼,舍下了不老神仙,循聲馳援。

此時紅霧漫殿,眾人移動時都盡量不發出任何聲息,以免招惹敵人的暗襲。

“邪佛”鍾仲遊狂笑衝天而起,轉瞬到了殿頂,大喝道:“了盡小兒確有兩手,下次鍾爺再和你玩過。”

了盡悠然應道:“恕了盡不送了!”

“砰!”的一聲,兩人再硬拚了一掌。敵人紛紛離去。殿外車馬人聲隱隱傳至。朱元璋的車駕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