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虛幻和現實的界限2

時間:2013年7月1日10:00

地點:T市合作銀行總行

T市合作銀行總行門前排起了大隊,人們焦急地拿著自己的銀行卡片等待著銀行人員的答複。

“為什麽,我的短信裏說,我銀行卡裏轉出了所有的餘額!可是我並沒有進行過這個操作啊!”一個銀行卡用戶把自己的卡貼在櫃台的玻璃窗上,沒有好氣地詢問著銀行的負責人。

“對不起,女士!我們並不太清楚!是不是您泄露了您的銀行卡密碼呢?如果是有人盜刷您的銀行卡,請您盡快……”銀行負責人心不在焉地解釋著,一邊說著一邊看著自己剛剛收到的手機短信,突然她的表情變得尤為誇張,“啊?怎麽回事?我的銀行卡的餘額怎麽也都被轉出了,這是我的全部積蓄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銀行負責人的目光對著剛才那名儲戶,像是在向她征求意見該怎麽辦。

儲戶聳了聳肩,學著他剛才的樣子說道:“對不起,女士!我們並不太清楚!是不是您泄露了您的銀行卡密碼呢?如果是有人盜刷您的銀行卡,請您盡快……”

時間:2013年7月1日10:30

地點:T市博州證券交易所

T市是一個生活節奏極慢的城市,這源於這座城市居民一種隨遇而安的生活態度。但是,由於產業化重心的調整,T市已經從一個工業化城市蛻變成了一個以金融業為主導的特色城市。

這裏不但成立了全國第一家現貨交易市場,隨後又開辟了多重金融衍生品的試驗田。各類投機者雲集於此,都試圖想在這裏能撈上一筆,這讓本來沉靜的T市一下子變得喧囂起來。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留著一頭短發,平額方臉,嘴裏叼著一根香煙,他的屏幕前躑躅良久,彷徨難決。這支權證他已經盯了很長時間,他已經在這裏賠上了幾十萬,雖然他對這支權證非常看好,但是還是在猶豫是再等一等,還是直接拿下?

最後,貪婪的本性還是戰勝了理智,他按下了確認按鈕,一千手,十五萬元的認沽權證,這是一次危險的賭博,贏了就翻倍賺取,把過去的損失一次攤平,輸了就徹底淪為窮光蛋。

但是,此時,係統卻突然蹦出了一個歎號!

“對不起,您的餘額不足!請您查對您的餘額後再行操作。”

餘額不夠?男子摸了摸自己的後腦,難道是自己算錯了?不會啊,他清楚地記得,他的銀行卡裏至少還有二十萬的現金。

奶奶的!他心中暗罵一句,剛剛下了決心賭最後一把的,竟然出現這種事……他打開了網上銀行的網頁,輸入了賬戶名和密碼,屏幕上馬上刷出了該卡的餘額信息。

一個大大的“0”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這個數字差點沒讓他的眼珠掉出來,明明是二十幾萬的存款,怎麽會歸零的?男子的腦門上冒了汗,心髒開始劇烈跳動,他此時還在迷茫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還沒等他緩過神來,整個交易大廳裏突然亂了起來,各種喊聲交雜在一起,男子以為是股市崩盤了。但是他查看了自己的K線,似乎並沒有跳水。

男子豎起耳朵聽著散戶大廳的聲音,力圖分辨他們是為了什麽事而混亂的。

“怎麽回事?我銀行卡裏的錢呢?”一個股民在交易大廳裏喊叫著,隨後大廳裏變成了幾十人的叫喊聲和討論聲。

男人從大戶室探出頭去,他覺得外邊的人個個眼睛裏都像是冒了火一樣,他們有的正在向交易大廳的工作人員交涉,有的幹脆跪在地上痛哭,極端的人已經拿起了手邊一切可以扔的東西,甩向了播放牌價的大屏幕。

時間:2013年7月1日19:30

地點:T市公安局

同一時間,T市的很多市民都同時接到了一條短信,內容為自己銀行卡裏的存款被轉出。而這些存款幾乎是他們的全部積蓄。

報警電話一個接著一個,一開始,警方隻認為這是簡單的銀行卡盜竊事件,隻不過是個別儲戶由於不小心行為而造成的。但是,他們漸漸發現,這並不是簡單的個體事件,而是一個可怕的陰謀。全市超過三分之一的銀行卡餘額被強製清零。

很多與手機關聯的用戶,收到了銀行卡餘額被全部轉出的短信後,再也坐不住了。而暫時沒有損失的儲戶,也想要把銀行卡裏的錢取出來,因為在他們看來,在銀行卡裏錢隻是個數字,說多就多,說少就少。

落袋為安,隻有把錢全部都取出來才有安全感。

一瞬間,滿城上下人心惶惶,“各路人馬”紛紛湧向各個銀行,T市曆史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銀行擠兌風波,造成了銀行係統的大混亂。

各個銀行門前排滿了隊,櫃台人員無論怎麽解釋,群眾都要將錢全部取出。整個銀行體係鬧起了前所未有的“錢荒”!這意味著T市的金融業幾乎全部崩潰,更讓警方撓頭的是,伴隨著越來越多的群眾湧向銀行,多起暴力傷害事件也隨之發生。

胡玉言已經做好了幾套預案,以備預期中的惡性案件發生後措手不及。他知道一旦再出什麽紕漏,張局長那實在是扛不起了。

但讓他始料不及的是,自己的預案完全沒有派上用場。最後這個陰謀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展開的,他將自己關在警局的洗手間裏,用涼水一遍遍地撲著自己的臉,這是為了確認自己是不是仍然在做著一個怪異的夢。

但事實卻正好相反,這不是夢!無論他如何試圖從夢中醒來,卻也還是置身於此種境地中,夢和現實相差很遠,卻永遠隻有一步之遙。但是現實比夢境來的還要邪乎,這樣的現實不是任誰都可以接受的!

特別是經曆了催眠術風波的人來說,胡玉言覺得自己已經不能分清,當下何為現實,何為夢境,那個本該清晰的界限,變得越來越模糊了。

“胡隊,張局長找你去開會!”邢振譽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洗手間的門口,他顯然已經在這裏站了很久,隻是不知道在什麽時機才好叫心煩意亂的胡玉言去開會。

“走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胡玉言抽出麵巾紙簡單地擦了擦臉上的水珠,抖了抖手上的水。

走進會議室的那一刻,胡玉言感覺到了一種空前的壓抑感。

王勇低著頭坐在第一排,剛剛在上午他幾乎要抓到嫌疑人高為,可還是讓他成功逃脫。性格大大咧咧,把什麽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他,此時也覺得十分懊惱,坐在座位上一言不發,不停地搖著頭。

由於一直聯係不上薩巍,警局隻能又把範教授請來列席會議,他坐在第一排,情緒顯然也受到了這個氣氛的影響,低頭不語。

而坐在主位之上的局長張濤麵無血色,在這一刻胡玉言突然覺得他老了十歲!

當胡玉言和邢振譽就座後,張濤終於開口說話,“都來了!咱們就開會!現在的形勢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吧?”

會議室裏沒有人作聲,也沒有人有任何表情。

“先是銀行被搶!後是儲戶的銀行卡被盜刷!我市的金融體係徹底癱瘓了!”張局長介紹情況時有氣無力,“現在這起事件在全國已經引起了蝴蝶效應,想必有些同誌也知道了,今天全國的銀行股全部跌停,數十家上市公司宣布緊急停牌!省裏的二號首長直接簽署了特別經濟手令,停止我市的所有銀行係統的轉賬交易,停止所有證券交易。”

“這些都可以理解,不過不知道這是亡羊補牢,還是飲鴆止渴?”胡玉言剛剛用冷水物理降溫後,頭腦還算是冷靜。

“胡玉言,別總說這種怪話了。省廳馬上就會派人接手你的調查,到時候,咱們兩個都要離開警隊,接受組織的處罰了。”張濤此時的語氣比起前幾日來,顯得非常平靜。

“也就是說在上方還沒有正式接手這個案子以前,我仍舊是這個案件的負責人嘍?”胡玉言用堅定的語氣質問著自己的上司。

“在沒有紅頭文件下達之前,你的職務和任務不變!”張濤說得有點勉強,“不過,後天二號首長會親臨我市,會晤我市的經濟政要和大企業家,共同商討如何度過這個難關。當然,除了解決經濟問題外,二號首長來的另外一個目你應該很清楚。”

“二號首長會親自坐鎮,督導案件的調查。也就是說7月3日,是我們的大限!這日子之前破案,咱們功過相抵,不予表彰!但是日子過了還破不了案,那咱們就吃不了兜著走,脫警服回家!”在胡玉言的表情裏一點也看不出要大難臨頭的樣子來。

“你知道就行!案件有什麽新的進展嗎?”此時,張濤似乎也沒有了太多的怨氣,心裏倒是坦然了一些。

“新的進展沒有!老的倒是有一些。”說話的是邢振譽。

這個警隊裏,到現在為止仍然沒有放棄,鍥而不舍追查的恐怕隻有邢振譽了,他的熱情和堅持在一定程度上甚至超過了胡玉言。

胡玉言這幾天忙得焦頭爛額,雖然布置了新的任務,卻一直沒有時間聽邢振譽的匯報,正好借這個機會聽聽他的調查和分析。

邢振譽打開自己的記錄本,“我又去了一趟棋牌室!發現了一些新的情況!”

“什麽?”張濤問道。

“根據廖傑的供詞,還有薩醫生對他的催眠喚醒,得知在案發的前一天,小超市老板廖傑、火車司機劉波、油罐車司機回寶立和心理醫生高為,也就是本案的第一嫌疑人!他們四個人在元康大街的一家棋牌館裏一起打麻將!高為也就是通過這個時機,對另外三個人實施了催眠。”邢振譽向張濤簡單解釋著前幾日他們的調查結果。

“這些我都知道了,說重點!”張濤的興致顯然不高。

胡玉言很明顯感覺到了邢振譽的語氣裏有一些異常,接過了他話頭,做了一下過渡,“通過現在的調查來看,出現了一個重大的變故!我們在發現了運鈔車司機餘虎的屍體時,同時發現了失蹤多日的油罐車司機回寶立的屍體,也就是說,很有可能餘虎也有可能是被催眠的,但是不知道他與劉波、廖傑等人是不是有關係,所以我讓小邢去查查看。看來小邢你一定發現了什麽。”

“棋牌室老板的口供很有意思!”邢振譽的語氣很神秘。

“他說什麽?”胡玉言有些急促。

“他說在案發的前一日上午根本沒有人到過他的店裏打過麻將!”邢振譽很肯定地說。

“他一定也是被催眠了!被高為刪除了當天的記憶。”在一旁的王勇,不假思索地說道。

“一開始,我也認為是這樣!但是我仔細核查了一下,發現了咱們的調查存在一個巨大的漏洞。”邢振譽的表情越來越嚴肅。

“漏洞?”屋子中的所有警員不同程度的發出了同一個聲音。

“我調查了這幾個人,除了廖傑外,火車司機劉波、油罐車司機回寶立,包括高為都找到了當日不在棋牌室的證明。”

“不在場證明?”胡玉言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一直被催眠這個思路左右著,從來沒有懷疑過。

“雖然劉波和回寶立在當天都歇班,但是火車司機劉波約好了和幾個朋友去釣魚,他的幾個朋友可以證明;回寶立那天孩子病了,帶著孩子去看病,他的老婆和醫院的醫生都可以證明。至於高為,我們在他的診所裏找到了一本行醫記錄,在那天上午正好有個病人,我們已經聯係到了那個病人,核實的結果是屬實!而且,據棋牌室的老板說,他從來沒有看見過高為來打過牌!即便是高為可以催眠棋牌室的老板,也不可能催眠所有的目擊證人吧?”邢振譽一邊說著一邊翻著記錄本,顯然他的調查十分充分、細致。

“那運鈔車司機餘虎呢?”胡玉言突然覺得整個案件出現了顛覆性的逆轉。

邢振譽也對他做了調查,“他其實才是這桌麻將裏的三缺一!我給棋牌室的老板看了照片,老板證實,在過去的半年多時間裏,餘虎和廖傑、劉波、回寶立這幾個人每周三或周四的上午都會來這家牌館打牌。”

“也就是說,當天在打麻將的四個人裏麵並沒有催眠師高為!棋牌館的老板也很有可能沒有被催眠?”胡玉言一邊說著,一邊瞅著旁邊的範教授,發現他也在仔細的聽著。

邢振譽點了點頭,“不隻是這次沒有,棋牌室的老板也對我說,他認識在這條街上行醫的高為,他從來沒有到他的棋牌室打過牌。”

“也就是說,我們之前所推理的都是錯誤的。但是一切的推理都是依據薩醫生對於廖傑的記憶召回而做的,難道……?”胡玉言想起來都覺得很可怕,他隻好把頭轉向了範教授,希望能從他那裏得到一些解釋。

範教授自然明白胡玉言的用意,“老朽從一開始,我就不太同意這些事件是由催眠術所為,而後你們之後聽了薩巍的話,信心滿滿,把任何不可思議的事都說成是催眠術。胡隊長,你現在也該醒一醒了。”

胡玉言心頭一震,現在能夠證明這件事的人,全部沒有了音信,高為和薩巍同時失蹤,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到底如何,根本無從對證。

邢振譽聽到範教授的話麵有難色。

胡玉言知道邢振譽有“大喘氣”的毛病,所有的話都不愛一股腦說完,他應該還有話未說,“邢振譽,還有什麽?趕緊說!”

“據棋牌室的老板說,在周三、周四上午常來打牌的人,還有一個!他們有時甚至是五個人一起打!”

“五個人?聽說過二人麻將,沒聽過五人麻將啊!”王勇隻要是邢振譽說的話,他就非要唱些反調。

胡玉言一揚手,“不對!T市有一種麻將的打法,叫“做夢”,就是五個人打的!先從牌裏麵抽出東南西北和發字,抽中發字的人不能上場,但是卻可以從莊家贏的錢中分成。每一圈牌,更換一次做夢的人,這就是五個人玩的麻將。”

“就是這樣!聽棋牌室的老板說,餘虎和這個人很熟!兩個人都神神秘秘的,和其他三個人不同,他們從來沒有透露過自己的身份,也從來不和老板打招呼。”這次邢振譽並沒有理會王勇,因為他知道在這個時候,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

“廖傑曾經說過,那個和他們一起打牌的人神神秘秘的,他也根本不知道那個人叫什麽名字,幹什麽的,我想那個神秘人不是催眠師,而是餘虎,因為餘虎是運鈔車的司機,他不願意透露自己的職業是因為怕泄露運鈔的時間和路線,這是他的職業決定的。但是餘虎卻和那個人很熟,說明他們並不是在棋牌館認識的。餘虎既然和回寶立不是很熟,就太可能相約後一齊在林中自殺,我覺得最後可能的情況還是餘虎也是被催眠的傀儡,他也是受害者。”胡玉言沿著邢振譽的敘述分析道。

“那個和餘虎很熟的牌友會不會就是那個邪惡催眠師,但是之前棋牌室的老板又說高為並沒有去過棋牌室啊,這是不是又可以說高為不是邪惡催眠師,邪惡催眠師另有其人呢?”邢振譽也在思考著。

胡玉言有點亂,“要不就是廖傑撒了個能騙過我們這些人的彌天大謊,要不就是高為的催眠術已經可以控製所有的人,他用催眠術把所有人的記憶都給搞錯亂了……要不就是薩巍……!薩巍……”

範教授有點沮喪,因為胡玉言到現在為止都沒有采納過他的任何建議,“哎!”他一直在歎氣。

“範老師!我是在糾結邪惡催眠師到底是誰?你說會不會是薩巍她……才是……”胡玉言顯然有些猶豫。

“你在說什麽啊?薩巍可是在事件發生後才回國的!”範教授一語點醒夢中人。

胡玉言再次陷入了思考,範教授說得很對!薩巍不具備作案時間。

當下的形式已經明了,小芸的男友王明漢和鄭座卿都和銀行的安全係統有關,很顯然邪惡催眠師對小芸和譚曉秋的催眠就是為了接近這兩個人,讓這兩個人成為催眠術的傀儡,從而可以入侵銀行的安全係統,盜取儲戶的錢財。

顯然,即便是催眠師再神通廣大,這起大案絕對不是一個邪惡催眠師就能辦到的,他的身後可能隱藏著一個龐大的犯罪集團,或者……是一個龐大的傀儡兵團。

而薩巍到底在這起事件裏扮演了什麽角色呢?還有高為,如果他不是邪惡催眠師,幹嘛要逃跑?

邪惡催眠師的底牌已經一張張被翻了過來,他的下一張牌又是什麽呢?憑多年辦案的直覺,胡玉言覺得這場催眠遊戲絕不會就此而止,更大的陰謀即將上演。

“邢振譽,繼續跟進,一定要查到和餘虎一起去棋牌館的那個人到底是誰?還有,必須盡快找到薩巍!”胡玉言安排第二個任務時有點含糊。

邢振譽立即站了起來,“是!”

如果棋牌室老板說的是真的,那麽薩巍的催眠就一定出了什麽問題,或者說……是她出了什麽問題。胡玉言的腦海裏又多了一個故事的版本。

時間:2013年7月2日8:00

地點:T市新聞大廳

明天的報紙上會不約而同地刊登近期警方公布的調查結果,內容也將大同小異,但是還是沒有記者想要錯過第一手的資料。

會場前十排的座椅座無虛席,提前一個小時,記者們就占滿了會場的前排的椅子,沒有座位的記者也不願意坐在後排,幹脆端著相機站在通道上,等待著主角登場。

與記者們的**相比,警方的態度就明顯有些低調了,警局內部沒有人願意召開案件公開的新聞發布會,因為發布就意味著警方必須接受媒體和公眾的雙重質詢,誰也不願意,或者說誰也沒有膽量承擔這份責任。

但是,如果不盡快召開新聞發布會,肯定會謠言四起,隨時可能發生巨大的社會動**和群體事件。胡玉言準時步入了會場,作為T市警界的支柱,他想要通過自己的力量,力挽狂瀾。

記者們見到胡玉言,一下子擁了過來,閃光燈對準他,閃爍著令人眩暈的光芒,除此之外,各種難纏的問題也從四麵八方傳來。

“胡隊長,聽說這次案件警方根本不知道凶犯是如何所為,是真的嗎?”

“請問儲戶損失超過一個億,這是真的嗎?”

“警方是不是已經掌握了破案的線索呢?”

“有網友在網絡論壇上大罵警方無能,您對此有什麽看法?”

胡玉言沒有回答記者們的問題,快速通過通道,坐在主位上,曾經是T市驕傲的神探,這會兒將會受到如拷問般的煎熬。

新聞官擺了擺手,“大家靜一靜!下麵正式召開新聞發布會!”

會場中漸漸恢複了安靜。

新聞官麵無表情,繼續說道:“下麵請T市公安局刑警大隊隊長胡玉言同誌,向大家通報昨日起群眾舉報的多起銀行卡被盜刷事件的詳細調查結果。”

胡玉言清了清嗓子,抑揚頓挫地說道:“從7月1日7:00開始,警方陸續接到有群眾報案,報案稱受害人接到銀行發來的手機短信,短信提示銀行卡餘額被清空。受害人經過銀行窗口或網上賬單查對,發現銀行卡裏的現金確實已經歸零,現金已經被人轉走,去向不明。至現在為止,我們共接到市民報案四千三百五十四起,據測算超過一億元的銀行卡存款被轉走,現在警方正在展開調查。”

做了簡單的案件陳述後,胡玉言板起臉來一言不發。

新聞官覺得這樣的陳述過於簡單,所以故意停頓了幾秒鍾,等待胡玉言再說些什麽。見胡玉言確實不想再做陳述,才繼續說道:“下麵進入提問環節,請各位記者朋友遵守會場秩序,舉手後……”

一個記者不等新聞官員確定提問者,就率先發問了,新聞官本想製止,卻被胡玉言以搖頭的方式攔了下來。

“請問,胡隊長!您怎麽評價昨日發生的眾多市民的銀行卡被盜刷的事件?”

胡玉言並不想把事情搞的太過被動,所以主動接受了提問,“可以實事求是地說,我從警多年,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案件。這是一起有組織,有預謀的犯罪活動,警方正在盡全力偵查。”

“銀行說,他們不對儲戶的銀行卡裏的錢丟失負責。請問,警方的態度是什麽?”記者繼續發問道。

“我們會負責到底!”胡玉言說得言之鑿鑿。

提問的記者剛剛坐下,另一位記者舉手站了起來,直接發問,“請問警方在調查中已經取得了哪些進展?”

胡玉言帶著些許官腔,鄭重地說道:“經過我們的調查,確定了三點基本事實,首先,這起案件中所有涉案的銀行卡全部為借記卡,而不是信用卡。第二,儲戶平常使用的存折並不在此次被轉移的範圍之中。第三,本次涉案中涉及的銀行卡全部是開通了網上轉賬功能的銀行卡。”

“隻有這些嗎?”記者顯然對這樣的說法並不滿足。

胡玉言仍然麵無表情,“你還想知道什麽?”

“比如,在警方介入之後,是不是還陸續有銀行卡的餘額被轉走!”

胡玉言緊跟著記者的思維,頓時有一股陰森寒意直衝腦門,這個問題確實不好回答,但是這也是必須要回答的問題,“我們在確定了銀行卡的範圍後,請示了省裏的有關領導,現在上方已經下達了指令,關閉T市範圍內所有的銀行轉賬服務。也就是說,現在隻要是在我市開戶的銀行卡,全部不支持網上支付和轉賬功能!暫時不會有儲戶蒙受損失了。”

“現在是網絡購物和電子商務的時代,這樣做會不會影響到市民的正常生活?”記者窮追不舍。

胡玉言對記者怒目而視,“我打個比方,一個人被蛇咬了,隻有把手砍了才能保住性命。是為了留個全屍繼續讓蛇毒蔓延全身呢?還是要砍掉手臂保住性命呢?我想不用我解釋了吧!任何特殊時期,都會有這樣或那樣的不便,但是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市民著想,也希望大家能夠理解。”

記者無言以對,緩緩坐下,此時又一位記者舉起手像接力一樣躍了起來。

“請問,這些巨額轉賬被轉到了哪裏?”

“是幾個國內賬戶,我們已經迅速凍結了這幾個賬戶。賬戶的所有者已經被我們控製!”

“也就是說,所有的儲戶都沒有損失了?”記者再次發問。

“我們正在核對!要知道這可是一筆大數目!”胡玉言堅定的眼神,讓記者點了點頭坐了下來。

但是,很顯然胡玉言對這個問題的解釋,並不讓人滿意,很多人竊竊私語起來。

此時,一位美麗的女記者站了起來,是林玲!

“請問,胡隊長!我市近來已經連續發生了多起惡性事件!這些事件是否存在關係?”林玲在T市傳媒界屬於舉足輕重的人物,她的發言往往代表著一種傾向性。再加上她和胡玉言的關係已經是盡人皆知,所以她的發言讓心浮氣躁的現場頓時陷入了沉靜。

顯然,胡玉言早已和林玲有過私底下的交流,希望通過新聞發布會的形式,將更多的信息傳遞給大眾。

他咽下一口唾沫,開始和林玲唱了一出雙簧,“我知道林記者在前幾日寫了一篇報道,這篇報道是為了給歌手小芸鳴不平,希望社會和媒體多多關心這個可憐的年輕人。但是,我也注意到這篇報道裏提出了一些關於案情的想法,比如說你推測前幾日發生的火車出軌、皇後附身和女明星被潑硫酸事件,是凶犯在利用催眠術犯罪。說實話,這些想法真的給了我很大的啟發,經過多日的調查,我們確實發現,有人試圖通過催眠術進行犯罪,上述三起事件,就是利用催眠術犯罪的典型案例。而幾天前,發生的搶劫運鈔車的事件,也被證實與催眠術犯罪有關。這起盜竊銀行卡現金的案件,我們也發現了一些疑點,和前幾起案件有非常多的相似之處,我們有理由懷疑它和前幾起案件有關聯,但是這起案件到底是不是催眠術犯罪,還需要進一步的落實!”

“請問,警方是否已經確定了犯罪嫌疑人?”林玲繼續問道,她手中的筆一直都沒有停止轉動。

“當然!我們已經在兩天前就已經發布了通緝令!犯罪嫌疑人叫高為,是一名職業心理醫生,我們在會後會把他的所有資料發給各位媒體朋友,我們也希望通過媒體,將我們可以公開的信息盡快傳達給公眾,同時也懇求在座的廣大媒體朋友能夠多為我們提供有價值的線索,讓我們可以盡快破案。”胡玉言說話時的語氣仍舊不急不躁,充滿了信服力。

“請問,這幾起案件如果是相互關聯的,那麽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動機是什麽?”林玲繼續發問,這顯然也是其他記者關心的問題,林玲所問正是他們所想。

“現在,我隻能說一說我的猜測,並沒有實據!我的推理是這樣的,犯罪嫌疑人利用銀行轉賬係統盜走了儲戶的金錢,隻不過是一種障眼法,他的真正目的是搶劫即將到達我市的現金運鈔車!”雖然隻是猜測,胡玉言的表情裏帶有著一種難以辯駁的堅定。

聽聞此言,場下立即爆發出了一陣熱烈的討論聲。

“請安靜!”新聞官大聲喊道。

這次過了十幾秒鍾後,整個大廳才恢複了平靜。

“請問,您這樣說的依據是什麽?”林玲按照事先編排好的劇情繼續說道。

“我認為這還要從之前三起案件的被害人說起,首先說皇後附身事件的被害者鄭座卿,是為銀行提供電腦防護係統的公司負責人,而被潑硫酸的歌星小芸的男友王漢明是銀行轉賬係統的開發人之一。這兩個人中,鄭座卿被證實曾經被人催眠,而小芸的男友王漢明被證實已經失蹤。如果犯罪嫌疑人先從鄭座卿那裏得知了銀行安全防衛係統的漏洞,又通過催眠術讓王漢明操作電腦係統實施了犯罪,這個邏輯就說得通了。前麵所發生的一切事件不過是一個伏筆!犯罪嫌疑人的真正目的,很可能是通過這幾起事件,造成儲戶對銀行的不信任,迫使公眾瘋狂取款從而形成對銀行的擠兌!而這時,中央銀行一定會將大批的現金,運至T市,現金的數額要遠遠超過那一億元的銀行轉賬。而幾天前的搶銀行事件,不過是這次搶劫的一次練兵!我相信,犯罪嫌疑人一定已經做好了周密的部屬,一旦這些運鈔車開赴T市,很可能就會再次發生搶劫運鈔車的事件!這就是我對案件發展的一個基本的認識。”

林玲順勢問道:“請問警方是不是已經做好了預防措施呢?”

“最好的方法就是讓擠兌事件立即停止,如果是這樣的話,犯罪嫌疑人也就根本沒有機會去搶劫運鈔車。”

說“讓擠兌事件立即停止”這幾個字時,胡玉言故意使用了重音,暗示記者們其實這段話才應該作為明天頭天新聞的大標題。

許多記者不住點頭,算是認同了胡玉言的推理。

胡玉言最後說道:“當下由於擠兌造成了多起傷人事件,已經有數名群眾和銀行工作人員受傷。希望市民們給與警方一到兩天的時間,在大家賬戶裏的現金一分也不會少,都會如數返還到受害者的賬戶中去,即便銀行給不了大家這樣的承諾,那麽警方也一定會給與大家這樣的保證。我也希望媒體的朋友,把我的這番承諾公之於眾,希望百姓們理解,也希望百姓們相信警方是完全可以保護大家的財產安全的。所以,我希望公眾保持理智,不再強行取款,隻有T市不再出現擠兌現象,犯罪嫌疑人的計劃就自然會流產了!最後,還是希望媒體的朋友能夠替我們警方多美言幾句,拜托了!”胡玉言站了起來,深深地向媒體記者們鞠了一躬。

隨後,胡玉言沒有再接受任何記者的提問,徑直從後台離開了展廳。雖然,很多記者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但是他們被幹練的警員們攔在了原來的區域內。

“說得真好!”王勇跟在胡玉言的身後,挑起了大拇指,“要是那幫家夥真敢再去搶運鈔車,我就去把他們一拳一個……”

“行了!用你的豬腦子好好想想!傻瓜才會再去搶運鈔車呢?那隻不過是我讓市民們暫緩擠兌銀行的緩兵之計罷了!”胡玉言使勁拍了拍王勇的大腦袋。

“你剛才說得這麽慷慨激昂的,鬧半天都是假的?可我剛才聽你說的挺有道理的!”王勇有點委屈。

“很明顯,他們能通過銀行轉賬的方式盜走一個億的存款,要是為了錢!幹脆就把全市剩下的那三分之二的儲戶銀行卡裏的錢都一起轉走不就完了嗎?幹嘛還要大費周章地去搶運鈔車?”胡玉言眼睛差點就冒出火來。

王勇搔著頭發,他在努力想明白胡玉言剛才說的話。

此時,邢振譽跑了過來,“隊長,薩醫生的住處和電話,美國方麵已經提供了,我打了,一直處於關機狀態,而酒店方麵也證實,雖然預訂了酒店,但是薩醫生並沒有入住過。”

“嗯!還有嗎?”胡玉言一邊走,一邊詢問,並沒有放慢腳步的意思。

邢振譽緊跟不舍,“還有一個情況。”

“說!”

“薩醫生的入境記錄,並不是6月28日,而是6月22日!”

“什麽?”胡玉言終於站住了腳步,他不會忘記6月22日正好是火車出軌事件發生的日子。

“而且,她這幾年每年都在這個時候回來,出入境有她的記錄。”

胡玉言站住了腳步,沉默著。

“還有,我查到了其實薩醫生和高為一樣,都是土生土長的T市人,雖然她的父母都已經移民加拿大了,但是她在咱們這有房產!房子的位置,我已經查到了,就在元康大街!”

“派人去查了嗎?”胡玉言並沒有回頭,他意識到薩巍的背後隱藏著很多自己根本無法探析的秘密。

“我已經派人去房子周圍監視,因為薩醫生是警方高層請來的,所以我不知道要不要申請搜查令,所以……”

胡玉言非常滿意邢振譽的工作效率,“很好!立即申請秘密搜查令!適當的時候,進屋搜查,記住,不要驚動任何人!這事你知我知!必要時,讓警隊裏的開鎖專家協助……”

還沒等胡玉言把話說完,他的電話鈴聲《信仰》再次響起,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胡隊長嗎?”一個女人柔和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

“喂,是我!薩醫生嗎?怎麽這麽長時間沒有消息,你在哪?”胡玉言聽得出,那頭是薩巍的聲音,而且聲音很急!已經失去了了這麽長時間,卻在自己開始懷疑她的時候突然打電話來,難道她也有預測未來的能力?胡玉言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衝著邢振譽點了點頭。

邢振譽站在一旁不再發出任何的聲響。

“沒時間解釋了,你趕快到精神病院來一趟!還記得嗎?我之前跟你說的,我要對譚曉秋實施催眠召回,但是那時還沒有準備好,現在我已經都準備好了。”聽得出薩巍的語言裏充滿了各種複雜的情感。

“精神病院嗎?好的,我馬上就過去!”胡玉言的心情依舊複雜,他不願意去懷疑一個曾經給與過自己巨大幫助的人,但是眼前確實有很多事情讓他不得不這麽做,懷疑是一個刑警的本能,更是一個刑警的責任。薩巍的若隱若現,讓他隱約感覺到之前自己的推理中,恐怕是真的遺忘了一些重要的環節。

“請您把林記者和王勇一起帶來,好嗎?我也需要他們的幫助。”電話那頭薩巍幾乎在用懇求的語氣。

“好的!我馬上去叫林玲和王勇。”胡玉言絲毫沒有遲疑,說完,胡玉言轉過頭,朝著站在原地的邢振譽使了個眼色!

刑振譽心領神會,轉身就走。

“王勇傻愣著幹什麽,到會場去把林記者給我找來!”胡玉言衝著還在一旁發呆的王勇吼道。

“是!”王勇執行命令比他思考問題的節奏要快上很多,很快他就從通道擠入了會場中。

此刻,在胡玉言的心裏一時五味雜陳,一個新的想法在他的心裏形成,但是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