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致命騙局

Part 1

時間:2013年6月30日9:00

地點:市精神病院

譚曉秋睡相很美,在她的意識裏,此時她已經是至高無上的皇後,但是現實世界卻無法滿足她的欲望,她隻能在她熟睡之後才可以真正地進入角色。在那個世界裏,有卑微的太監、宮女,有體貼的皇帝,有孝順的皇兒,還有和自己勾心鬥角的嬪妃。

胡玉言眼睛直勾勾的,一刻也沒有離開譚曉秋,而薩巍在一旁,仔細觀看著譚曉秋的腦電波報告。

“我總算知道你的女朋友,為什麽常常會吃我的醋,原來你每次見到美女都要多看幾眼。”薩巍的目光並沒有往這邊瞅,而是繼續看她的腦電波圖。

“你說的是林記者?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啦!我們隻是合作夥伴!”胡玉言轉過頭,對薩巍笑了笑。

“是嗎?頭一次見到這麽投入的合作夥伴呢!你知道嗎,我坐在你車上時,她可是要吃了我的表情。”薩巍吐了吐舌頭,變了一次搞怪的鬼臉。

“那天你是為了這個才下車的嗎?”胡玉言做驚奇狀。

“當然不是,我有那麽小氣嗎?知道做一個心理催眠師最大的好處是什麽嗎?”

胡玉言微微搖了搖頭,“不知道!”

“就是想的開!遇到任何事我們都能坦然麵對。別人怨恨我們時,我們會以德報怨。”薩巍挑了挑眼皮,笑著說道。

“那為什麽還說有個心結沒有解開呢?”

薩巍臉紅了一下,有點羞澀地說:“可能是我的修為還不到家吧!”

“我剛才不是好色才盯著她看的。”胡玉言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譚曉秋。

“承認也沒有關係,你那個會吃人的女朋友又不在。”

胡玉言沒有理會薩巍的調侃,繼續說道:“我隻是在想,譚曉秋是不是真的是什麽突發精神病呢?”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他想起了之前範教授和自己的對話。

薩巍收起了笑容,從剛才的調侃中立即恢複到了工作狀態,“這絕對不是什麽精神病!她是被惡意催眠的,在這張腦電波報告裏說得非常清楚。”

說完,她把一直在滾動刻印機上打印的腦電波圖撕了下來,交到了胡玉言的手上。

“你是怎麽看出來的?”胡玉言把腦電波圖拿了過來,翻來覆去看了半天,樣子頗像是在照鈔票的真偽。

“腦電波並不是判斷是否患有精神病的有效檢測手段。正常人的腦電波和精神病患者的腦電波基本上沒有什麽差別。但如果人在催眠狀態下的話,腦電波就很容易能顯示出來。”薩巍聳了聳肩膀。

“哦?”胡玉言覺得自己再這麽看下去實在有些滑稽,幹脆把腦電波圖又交回到了薩巍的手裏。

“神經科學界、國際腦波學會根據腦波頻率將腦電波分成4 個主要類別:分別是α、β、θ、δ。”薩巍指著腦電波圖說道。

“高中時學三角函數時,好像學過這些羅馬字母!”胡玉言上學時絕對是個好學生,但是像三角函數這些不怎麽應用的數學知識,現在也基本上都還給老師了。

薩巍並沒有理會胡玉言這個外行漢的話,“當人們的大腦頻率處於α波時,人的意識清醒,但身體卻是放鬆的。在這種狀態下,身心能量耗費最少,相對的腦部獲得的能量較高,運作就會更加快速、順暢、敏銳。α波被認為是人們學習與思考的最佳腦波狀態。”

“那β呢?”

“人們清醒時,大部分時間大腦頻率處於β波狀態。隨著β波的增加,身體逐漸呈緊張狀態,因而削減了體內免疫係統能力,此時人的能量消耗加劇,容易疲倦,若不充分休息,容易堆積壓力,這是現代人的通病,也叫亞健康。”不等胡玉言一個個的發問,薩巍便開始繼續介紹δ波了,“當人們的大腦頻率處於δ波時,為深度睡眠、無意識狀態。不過,你看,這張腦電波圖上的波長,不屬於這三種波段的任何一種!”

“那也就是θ了!”胡玉言根本看不懂腦電波圖上的波紋,他隻是利用推理在彌補著自己在知識上的缺陷。

薩巍點頭表示肯定,“當人們的大腦頻率處於θ波時,人的意識中斷,身體深沉放鬆,對於外界的信息呈現高度的受暗示狀態,即被催眠狀態。你看,譚曉秋的腦電波就是一直處於θ波的狀態,這就是典型由於催眠術而形成的腦電波。”

“那你幹脆就用你對我用過的那種反催眠療法,把她從惡意催眠中解脫出來。然後再用對廖傑的那種催眠方法,讓她告訴我們,到底是誰對她進行了惡意催眠。”

薩巍輕輕歎道:“她的問題比你和廖傑都要複雜!”

胡玉言瞪著眼睛,“有什麽複雜的?”

“對你的惡意催眠隻不過是引發了你的痛苦回憶,從而讓你的痛苦無限放大而已。你醒來後,清楚地知道夢境裏的事是虛幻的。而她被喚醒出的是她所謂的前世,被帶入她夢境的不僅僅是她的經曆了,還加入了她所掌握的知識的總和,這些共同拚湊出了一個她認為合理的古代世界。這種思維意識強大到足以顛覆她所在的現實世界。還有,從腦電波上來看,譚曉秋的狀態和廖傑也不太相同,廖傑隻是處於一種自我的寫保護狀態中,而我懷疑有人在譚曉秋的意識中植入了自毀指令,如果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貿然采用反向催眠的方式,極有可能讓她陷入了意識的深淵中,那樣她就永遠也不能醒來了。”薩巍的麵容頓時抽搐了一下,這讓人感覺到她的話絕非危言聳聽。

“那怎麽辦?總不能讓她一直以為她自己是個皇後吧!”胡玉言雖然看不懂腦電波圖,卻能理解薩巍剛才那番話的嚴重性。

“如果要解開她身上的符咒,隻有兩個方法!”薩巍把腦電波圖紙放在了一邊,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

“說說看!”

薩巍攥緊的拳頭裏鑽出了食指來,“第一種就是解鈴還須係鈴人!必須找到那個催眠她的人,隻有他才能解開她身上的符咒。”

胡玉言陷入了沉默,通過昨晚與高為的首次交鋒,他對整個案件的把握有了新的想法,但這種想法卻缺乏很多實質證據。是不是應該再次找高為攤牌,胡玉言信心不足。

薩巍伸出了第二根手指,“還有第二個方法,但是這個方法具有非常大的危險性。”

胡玉言似乎明白了薩巍再說什麽,“你是不是想嚐試那天你為廖傑恢複記憶時的那樣,讓我進入譚曉秋的夢境中,幫她醒過來。”

薩巍很吃驚,胡玉言竟然洞悉了她的想法,“我承認這個想法非常瘋狂,但是這也是現在最為可行的方法。”

“你現在就想嚐試嗎?我願意再做一次努力。”

薩巍擺了擺手,“別著急,這個造夢的過程要比之前對廖傑那個複雜的多,我還需要一些時間準備。還有因為譚曉秋的意識中很可能被人植入了攻擊意識,深入他夢境的人很可能受到攻擊,所以這個催眠危險性很大,弄不好就……所以我也要再權衡一下,是不是要你去以身犯險。而且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暫時保密!”

薩巍這麽說,一定有她的道理,胡玉言也隨之陷入了思索。

此時,聽到了輕微的敲門聲,譚曉秋的主任醫師隨即走了進來,後邊還跟進來了一位老者。

照看譚曉秋的是精神病院的主任醫師龍華,是個擁有二十多年臨床經驗的精神病醫生。他個頭不高,頭發有些謝頂,嗓音沙啞,看上去是個不太討人喜歡的角色。而當後邊的老者進來後,薩巍和胡玉言兩個人都感到了一些詫異。

“範老師!”薩巍喊道,原來龍華背後的老者正是心理學研究所的負責人範教授。

“薩巍,好久不見了!還是這麽漂亮!”範教授是個慈祥的老人,他對誰遠都是一樣的友好。

薩巍靦腆的一笑,“您真會誇人!再漂亮,現在也是個老姑娘了!”

“你可真會捉弄人,你要是老姑娘,老朽算什麽?那還不成了木乃伊啊!在我的心裏麵,你永遠是那個梳著馬尾辮的小姑娘。”範教授說著便走到了薩巍的麵前。

薩巍臉上一紅,羞澀得說不出話來。

“薩巍你是什麽時候回國的?”範教授繼續問道。

“前天!”

“可惜了,前幾天是方教授的忌日,你錯過了。別忘了過兩天去拜祭一下你的恩師!”說完,範教授突然流露出了悲傷,在他的麵容裏充滿了一種惋惜之情。

薩巍眼圈一紅,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似乎這番話也勾起了她的心事。

胡玉言冷眼旁觀,無論是範教授還是薩巍都對T市曾經的頂級催眠師之一方首同存有一股特殊的感情。

這個方首同據查已經在五年前去世了,他的死到底和本案有沒有關係呢?顯然,這是一個新的突破點!但是一個死了五年的人,會和一個剛剛出道的明星有過節嗎?會和搶劫銀行扯上關係嗎?胡玉言的腦筋正在飛快地思考著。

“範教授,您怎麽會在這裏?”薩巍打破了胡玉言思考的節奏,率先問道。

胡玉言也覺得在這裏巧遇範教授,多少有些好奇,所以也附和著,“是啊,真巧,我還有些問題想要去請教您呢,沒想到在這碰到您了!”

“是我請範教授來的!”龍華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範教授拍了拍龍華的肩膀,然後又指了指薩巍,“龍醫生也是我的學生,要論起來,應該算你的師兄了!他這次請我來,是想讓我幫忙看看譚曉秋的案例,因為他一直覺得譚曉秋不太像是精神病,看看她是不是被催眠了。薩巍你來就太好了,你現在是國際知名的催眠大師,聲望早已超過了你的老師方教授,我想隻有你能給龍華和胡隊長更多的幫助,看來老朽是白跑一趟了!”

胡玉言對他微微點了點頭,“您真是辛苦了!”

“病人需要休息,請二位先出來,好嗎?”龍華將門打開,站在門口,用冷冷的語氣說道。

胡玉言也覺得四個人擁擠在病房中說話,確實很亂,不利於病人休息,所以和薩巍跟著龍華退了出來。

四個人站在走廊上,胡玉言用極其禮貌的語氣向龍華發問:“龍醫生,我正好也有些話想問您!”

因為之前的一些案件中也有過接觸,龍華對胡玉言還算客氣,“胡隊長,有話請講!”

“我想知道譚曉秋的治療效果如何?”胡玉言開誠布公。

“怎麽跟你解釋呢!我們對這個患者的治療非常慎重,除了一些鎮定劑外,其他的用藥一律沒有上。”龍華雖然冷麵,對問題的分析倒是頭頭是道。

“哦?為什麽?”

龍華的小眼睛一眨一眨,“因為很明顯,她不是精神疾病。如果貿然用藥,很可能對他的腦神經起到破壞作用。”

“為什麽這麽說呢?譚曉秋一直說自己是什麽皇後!這樣的女人難道還不算精神病嗎?”胡玉言其實一直在裝糊塗。

龍華眼睛裏閃爍出了一種迷茫的光澤,“一般的精神病患者雖說也有妄想症,但是他們的妄想充滿了矛盾,常常不能自圓其說。但是譚曉秋的不是,她說自己是皇後,但是卻沒有出現任何瘋癲的狀態,她在自己清醒的時候,我與她對答過幾句,發現她的邏輯非常清楚!對自己幻想出來的事件也形成了一定的體係,這不是精神疾病的症狀。”

“鬥膽問一句,既然不是精神疾病,您覺得譚曉秋得了什麽病?”

龍華曾師從犯罪心理學大師範教授,對胡玉言語言裏的小伎倆一清二楚,“胡隊長,我覺得您是在明知故問。看到報紙上說是催眠術,我在一定程度上也受到了這個觀點的影響,但我真的不敢相信能把催眠術運用到如此登峰造極地步的人,所以我一直沒敢擅下結論。要知道,神經科和心理學是本質上不同的兩個學科,有著天壤之別,雖然我本科時是跟著範教授學心理學的,但是我研究生轉到了神經科學深造,對於這種病症到底是屬於精神病還是心理病,我還真是拿不準,所以今天才會請來範教授來會診。”

胡玉言轉向了範教授,“範教授,您還堅持之前的觀點嗎?”

“我說過,對於催眠術,我不是什麽專家,我隻是對我的認知做出自己的判斷。催眠術是科學,並不是魔術,如果這些事都是催眠術搞出來的話,那麽天下大亂的時候也就到了!”範教授仍舊做著模棱兩可的分析,但是胡玉言在他的言語中也發現,他已經沒有之前那麽肯定了,而且似乎他也預料到了事態很可能會朝著更為惡劣的情況發展,“而且現在薩巍也從美國回來了!我覺得是不是催眠術在作怪,她比我更權威。”

薩巍微微一笑,“範老師!看來您到現在都還在質疑催眠術!”

“科學是在發展的,任何學科都有一個認知的過程,可能我真的是老朽了,無論什麽都還在遵循著書本上的知識,不相信現實的存在。”範教授這番話,很明顯是已經承認了自己的認知偏差。

龍華見聚集在這裏的心理學專家的意見已經統一,插話道:“胡隊長,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請說!”

“這個人如果可以,我想應該由你們警隊接走才更為合適,在這樣的環境裏,我想對她的康複毫無益處。”

胡玉言終於明白了龍華的用意,他是想讓譚曉秋快點出院,“如果轉院我們需要家屬的同意才行。”

龍華麵有難色,顯然這個話題他和患者家屬提起過,“對於這種患者,還是心理治療更為切合實際。我已經和家屬解釋過很多次了,但是他們不太同意!”

“家屬的心情我能理解,那就由我去做做工作好了!”胡玉言很明顯已經洞悉了龍華與自己談話的中心意圖。

“拜托!”說完,龍華便對範教授說道,“範老師,我還有個會!先失陪了!”

範教授微微一笑,“你快去忙吧!”

胡玉言心想可能是精神病院的醫生成天跟精神病人打交道,壓力太大了,變得都不近乎人情了,明明是龍華把範教授請來,這會解決了自己的事情,就要離開,連最起碼的禮貌都沒有。

範教授像是看出了胡玉言的心事,“龍華這個家夥就是這樣,他工作起來就像個機器,缺少人情味,所以我才沒有同意他繼續做心理學專業,而是推薦他到神經科去上研究生。”

“不過,我倒覺得他說的不無道理!當務之急我覺得對譚曉秋的治療要轉換地點,在這個地方,肯定不利於他的治療。而且要越快越好,因為越往後拖,她前世的意識會越強大,而自我的意識會越淡薄。很可能出現的情況就是,她醒來時認為自己在做夢,而睡夢中,卻認為自己在現實中。”薩巍低著頭,看著躺在病**的譚曉秋,女人與女人之間的憐憫讓她的麵容裏增添了幾分愁容。

“現在我也很糾結!”胡玉言的腦子裏又充滿了各種問號,那個神秘的催眠師到底是不是高為,如果不是他,那麽又會是誰呢?”

“你準備放高為離開警局嗎?”在心理醫生的麵前,胡玉言的所有想法都沒有掩體,他的心事再一次暴露在了薩巍的麵前。

“四十八小時到後,必須放人,因為現在我沒有任何理由可以申請到逮捕令。”

“現在對於我們來說,所有事情都變得太複雜了,我們像是置身於黑暗之中。”

“曙光之前必定有黑暗隨行!”胡玉言看著薩巍,又透過病房的玻璃看了看躺在裏邊的譚曉秋,她的睡相依舊是那麽雍容華貴。

“等等,你們在說誰?高為嗎?這孩子現在在哪?”範教授從中插嘴道。

胡玉言這才意識到,除了薩巍外,範教授還在旁邊,他剛想回答,隻聽得薩巍在一旁說道,“胡隊長,我還有些事,要先走了!”

“一夜沒睡,你辛苦了!趕快回去休息一下吧!”胡玉言打了個哈欠,自己何嚐不是一夜無眠。

雖然多時未見,薩巍卻並沒有想和範教授敘舊,隻是朝著他點了點頭,做了簡單告別後,從樓道裏走了出去,她的高挑身姿,像是模特走台一樣的腳步,讓胡玉言一直把她目送到了走廊的盡頭。

範教授搖著頭笑了笑,“她還是老樣子!一點兒都沒變!”

“範老!我還有幾個問題!”胡玉言雖然困意已濃,但是還是強打精神。

“胡隊長,是不是想問,薩巍和高為的關係?”範教授看著走廊的盡頭,雖然那裏沒有人,但是胡玉言知道他也是一直注視著剛剛離開的薩巍。

“看來您已經猜到了!”

“你先回答我!剛才我好像聽到你們說高為這個名字?而且已經被你們抓捕了?是不是他做了什麽惡事?”範教授的麵容非常焦急。

“現在還不好說,但是已經有人指證高為對他做過惡意催眠,我們有理由懷疑他和前幾天發生的幾起惡性事件有關,所以現在高為已經被我們列為了重點嫌疑人!”

“你的意思是前幾天發生的事,都是他使用催眠術做的!他就是那個邪惡催眠師?”

“我隻是懷疑!現在也並非是逮捕,而是例行詢問。好了,範教授!你問我的問題回答完了,希望您回答我的問題了!”

範教授思考了良久,長歎一聲,“這兩個人你也看到了,高為和薩巍本身就是一對金童玉女!兩個人在上博士的時候曾是一對讓很多師生都羨慕的戀人!”

“戀人嗎?”胡玉言對這個結果並不是很驚訝,他之前也猜到了八九分。

“但是,在他們博士畢業的當年,突然發生了一件事。”

“到底是什麽事呢?”

“學院裏給了一個出國深造的機會,隻招收催眠治療專業的博士生。當時符合條件的隻有高為和薩巍兩個人,但是機會卻隻有一個。最後他們的老師方首同把這個機會給了薩巍,本來好好地一對戀人就是因為這件事鬧翻的!”當範教授回憶起當年的往事時,臉上浮現出了一陣焦灼的神情來。

“我之前聽您說過,方首同教授和高為、薩巍是我市,乃至全國聞名的催眠師,但是方教授在五年前就去世了!這裏邊會不會有什麽隱情呢?”

“說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方首同是在召開由誰出國深造會議的前一天心髒病突發去世的!在他的屍體旁擺著一份推薦書,上麵寫的是薩巍的名字,所以最後我們決定由薩巍出國留學。而那時候,我記得高為特別激動,他在方首同的葬禮上大鬧了一番,還有人看到他和薩巍在學校裏大吵了一架。之後,這兩個孩子一個去了美國,一個就再也沒有得到過他的消息了。其實,高為這個孩子,我也挺為他惋惜的,當時他來報考博士時,我本想讓他就讀在我的門下,可是他就是醉心於催眠術,而且就是衝著方首同教授的名氣來的,我也沒有辦法。在方教授死後,我也很想幫他,甚至為他在學校裏安排了一個講師的職位,可是他沒有接受。後來我也到幾家醫院打聽過,好像也沒有聽說他去那裏應聘。真不知道,他現在靠什麽為生呢?”

“他在元康大街上開了一家心理學診所!”

範教授又歎了一口氣,“唉!那可真是不容易,心理治療在中國還沒有受到重視,沒有依托大學,也沒有投靠哪家醫院,這個孩子的家庭背景一般,挨到現在估計也隻是維持生計而已。可是,據我所知,高為可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他又是怎麽和這幾起案件扯上關係的呢?”

“前幾天發生的銀行搶劫事件中的搶劫犯,被證實全部是被催眠的,而且就是幾天前的火車出軌事件的受害人家屬。很有可能是高……有人為了這次搶劫,故意策劃了火車出軌事件,從而招募到了一大批的傀儡催眠者,為他實施罪惡的計劃。我們懷疑這些都和高為有關。”胡玉言覺得自己的說辭不妥,故意換了一種說法。

“為了錢!這樣倒是說得通,但是你們眼前的譚曉秋怎麽解釋呢?還有那個女明星?這三起案件如果按你所說都是催眠術所為的話,高為又為什麽對這兩個人進行催眠呢?我還是想不通!”

“這個還亟待調查。”其實這也正是胡玉言還在糾結的地方,他看了看躺在病房裏的譚曉秋,然後又瞅了瞅自己的手表,想要了解的已經差不多了,他對範教授說道,“不早了,範老,您要去哪?”

“我嗎!當然是回研究所!我可是有名的兩點一線……”範教授當然明白胡玉言想要離開的意思,兩個人邊聊邊走,一起沿著走廊,下了樓梯。

兩個人在走廊消失後,一個人影從側麵的樓道中閃了出來,是譚曉秋的主治醫生龍華。他站在走廊裏獨自站立了良久,又朝著譚曉秋的病房裏瞅了瞅,嘴角露出了一絲令人費解的笑容。

時間:2013年6月30日13:00

地點:鄭座卿的高檔別墅內

林玲接到胡玉言的電話時,還在為昨天晚上的事兒鬧著情緒,她發誓要跟胡玉言沒完。但是,胡玉言隻在電話裏說了一句話,就讓這位全國知名的美女記者,再次準備出發了。

“鄭座卿今天出院了,我和王勇現在就去他家,我可以帶你去他的豪宅看看,這可是明天的頭條新聞,而且是獨家的。”胡玉言的吐字極其溫柔,“對不起”這三個字在男人那裏永遠都是奢侈品,但聰明的男人會用自己的方式道歉。

為了頭條,暫時放棄個人恩怨了!林玲本就是個大大咧咧的人,睡了一覺氣已經消了一半,在聽到胡玉言如此厚重的“賠禮”後,昨日的烏雲早已煙消雲散。

她本想馬上出門,卻突然在鏡子中看到了蓬頭垢麵的自己,這讓她急忙衝進了洗手間,開始把不用的各種化妝品都翻了出來,濃妝豔抹了一番,然後再次衝著鏡子看了又看,得意地笑了笑,“沒辦法,天生麗質!”

由於化妝的時間有些長,再加上路上堵車,在兩個人通話後一個多小時,出租車才到達別墅區,林玲下車後甩給了司機五十塊錢,“師傅不用找了!”便馬不停蹄地跑到了這個私人莊園裏。

別墅區高牆林立,門戶相連,是典型的院落街區的設計。由於別墅區內不允許外來車輛進入,所以隻能一個門牌挨著一個門牌找。

當她轉過一個街口,發現胡玉言和王勇站在一個院子的門口,像是已經等了很長時間。

總算是找到了,她故意左顧右盼,想知道薩巍有沒有來?在環顧四周之後,林玲才放下心來,胡玉言的旁邊隻有愚鈍的王勇。

“在找誰啊?”胡玉言的臉上露出看破惡作劇般的“狡猾”笑容。

“關你屁事!”林玲嗔怒道,“我告訴你,昨天的事,咱倆沒完!今天來這裏,不是原諒你,而是為了頭條新聞。”說完,她把嘴撅了起來。

“林記者,昨天什麽事,你跟隊長沒完?”王勇的遲鈍體現在任何時間和地點。

“去!去!去!沒你的事!”林玲與王勇是老交情,對他從來不客氣。

王勇也不在意,嘿嘿傻笑,“林記者,你平常素麵朝天的,今天怎麽還化妝了,這是要比美去嗎?別說,還真好看!”

林玲覺得被王勇誇獎總這麽不是滋味,什麽話到了他的嘴裏,總像是能歪曲出別的意思來。

胡玉言沒有理會王勇,而是走到林玲麵前,把嘴湊到了林玲的耳邊,小聲說道:“放心吧,今天薩醫生沒來,沒有人跟你比美!”

“你……”林玲剛想發作,胡玉言已經走到了別墅門前,按響了電鈴。

過了一會,門口的對講機傳來了一個女性的聲音,“請問,您找誰?”

胡玉言把警官證掏了出來,在門鈴上方的針孔攝像頭上晃了晃,“我是警察,想來向鄭先生了解點情況。”

“請稍等!”隨後,女人的聲音消失了。

大約等了一分鍾,大門“噶噠噠噠”的響了起來,門開了!

別墅的院落並不大,種植著各種奇花異草,在院外已經聞到的飄香之氣,在這裏更加濃鬱,院落裏擺放著一座秋千,能夠向往到這裏的主人曾經擁有過幸福的生活。

胡玉言三人並沒有人引導,便隨著一條小路,直接到了別墅的門口,這是一幢獨棟的四層別墅,牆壁上刷著淡黃色的漆皮,門窗和屋頂都是深褐色,在猶如瓦片狀裝飾的屋頂上,點綴著一些歐洲特色的浮雕,彰顯出了房屋的古典氣息。

沒等胡玉言等人敲門,門開了,一位四十多歲的女人,向胡玉言等人熱情地打了招呼,把幾個人讓進了別墅內。看樣子,她應該是這間別墅裏的保姆。

“好氣派啊!跟美國皇宮似的!”王勇進門後,東張西望,大喊了起來。

“美國有皇宮嗎?”胡玉言瞪了王勇一眼,由於刑警們在昨日的行動中都不同程度的受傷,邢振譽又帶著重傷進行了一夜的工作,必須休息和治療。

《警察條例》裏明確規定在外出問訊時,必須有兩個人同時在場,才能展開問訊,胡玉言實在無人可用,隻能帶著愣頭青王勇出來。但是這個腦袋不靈光,又愛多嘴多舌的下屬實在有些傷腦筋。

“幾位警官,鄭先生讓你們在書房裏稍等,他換了衣服就過來。”保姆用手做出了請的姿勢。

書房就在一樓東側,當保姆打開書房的門時,幾個人同時驚呆了,房間大概有五十多平米,這儼然就是一家小型的圖書館。與圖書館不同的是,這裏的裝修極其考究。它的四麵牆都是用紅木打造的書架,書架的高度在三米左右,旁邊擺著梯子。每個書架的頂端,都有各種木製的雕刻,大多是歐洲中世紀傳說中的一些怪獸的形象。

而房間的中央,放著三麵的真皮沙發,中間的茶幾上擺著一座木雕的茶海,龍踩祥雲的造型栩栩如生。

王勇仔細觀瞧茶海上龍浮雕的樣子,而胡玉言卻走到了書架前。

在書房的西側,幾乎擺滿了英文書籍,這是胡玉言的最愛,他看得有些入神。

“這都是什麽書?”林玲也走了過來,指著西側書架上最容易被人拿到的幾本書問道。

“《皮拉斯的腳趾》、《布雷德醫生》、《庫埃》、《艾瑞克森》、《南希學派和巴黎學派》……,不太清楚,看樣子是很深奧的書!”胡玉言從林玲所指的那本書籍開始,從左到右將書名翻譯了一遍,這些書的書脊已經有些褪色,一看就是常年翻閱的書籍。

林玲本有拿起一本觀看的欲望,但她覺得這樣很沒有禮貌,而且自己的英語也不太過關,所以幹脆坐在了沙發上。而胡玉言卻仍然站在書架前愣神。

門再次打開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走了進來,“讓幾位久等了!抱歉!抱歉!”很顯然,他就是富商鄭座卿。

鄭座卿的頭發烏黑濃密,相貌英朗,眉宇間的神態溫祥親和。再配上他剛剛換上的白色襯衣和黑色西褲,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這都是一個充滿了魅力的中年男子,隻是他的耳朵還纏著紗布,聽說由於搶救及時,被咬掉的耳朵已經順利縫合,手術相當成功。

胡玉言從書架旁轉了過來,“鄭先生您好,我是……”

“是我市的神探胡隊長吧?剛剛我聽秦阿姨說了,久聞大名。”鄭座卿快走了幾步,和胡玉言握了握手。胡玉言想一定是自己亮出警官證時,讓保姆看到了姓名,才“暴露”了身份。

胡玉言並沒想公開林玲的身份,指著林玲和王勇說道:“這是我的兩名同事!”

鄭座卿對兩人微微頷首,“請坐,請坐!”

說完四個人重新落座,剛才指路的秦阿姨把房門帶了上。

“鄭總,在這樣的時刻還來叨擾您,真的有些過意不去。”胡玉言這話絕非客套,他知道這座房子使這個男人的傷心之地,但是又不得不把問訊的地點選擇在這裏。

鄭座卿情緒有些低落,過了很久才從牙縫裏擠出四個字來,“家門不幸!”

“您去看過您的太太嗎?她的狀態不太好。”有些話,胡玉言也很難開口。

鄭座卿搖了搖頭,“我有些無法麵對她。”

胡玉言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一個身心和身體都受了重傷的男人,隻能把自己的問訊直奔主題,獲得有價值的信息後,然後趕緊離開這個地方,“我很想知道,您的太太最近和什麽人接觸過?又或者是……曾經去過哪些地方?”

鄭座卿再次搖頭,“我和我太太都很忙,兩個人也在結婚前有過約定,對彼此的工作和生活互不幹涉,所以我對她的工作和其他方麵的事情幾乎一無所知。”

“您太太每天都按時回家嗎?”

“我倆的工作都比較彈性,在家的時間並不固定,說不上按時不按時。”鄭座卿此時啟動了茶海,這是一套全自動的茶海,把茶放在中間的“湖中”,水在內部迅速循環後,又從龍嘴裏噴了出來,底下是一個微型的茶壺接著水,一壺好茶就這樣泡製完成。

“是嗎!那最近您是否觀察到您太太有什麽異常之處?”

“在出事之前一切正常!我們在出事的前天晚上甚至還有過**!”話一出口,鄭座卿的表情就有些尷尬,很明顯他知道警方一定會問到的很多問題,從而已經做好了針對警方偵訊的準備。

胡玉言能夠理解在這個時候,一個男人麵對妻子時進退兩難的處境,“您太太有對某些曆史上的女人特別感興趣嗎?”

“她在大學裏就是教曆史的,那是她的研究方向,她所有的論文和研究都是圍繞著中國古代女性這點展開的。”說完,鄭座卿指了指書房的南側一角,“這邊第二層的書架上都是她寫的書,都是關於中國古代女性曆史的。”

胡玉言走到鄭座卿所說的書架前,仔細看了一遍:

《稗官女史》、《青銅時代的妖嬈》、《女性私房曆史書》……作者通通都是譚曉秋。

“我可以看看嘛?”胡玉言向鄭座卿請求道。

“請隨意!”說完,鄭座卿把茶沏到了幾個小茶盅中,分給了王勇和林玲。王勇牛飲而盡,林玲則細細品嚐,感覺一股清澈之感侵入了心田。

“真的是好茶!”林玲誇了一句。

“我怎麽沒嚐出來?”王勇大嘴一撇,抹了抹嘴巴!

茉莉花喂老牛!這東西給你喝就是浪費!林玲心想。

鄭座卿在一旁,好像還是沒有從剛才的情緒裏解脫出來,他沒有拿起茶杯同飲,而是一個人默默地出神。

胡玉言把《青銅時代的妖嬈》這本書抽了出來,先看了看“自序”的部分:

“中國的青銅文化起源於黃河流域,始於公元前21世紀,止於公元前5世紀,青銅時代的全盛時期大體上相當於文獻記載的西周至春秋時期,約經曆了800多年的曆史。

這段期間,曆史紛亂且複雜,想要把這個時代的脈絡弄清楚是很困難的。

但是我突然發現了一條紅線從頭至尾穿越了這段曆史,讓曆史的脈絡清晰了起來,這條紅線就是生活在這個時期的女性。

我個人認為青銅時代的中國女性是曆史上最活躍的,他們有著不同的思維,獨立的意識,他們的生活與政治、國家有著密切的關係,他們的言行在青銅時代起到了極為重要的作用。

女人的心事總是令琢磨不定,女人的曆史中也有著千萬個的疑問。我想在記錄這些女性曆史的同時,讓大家從女性的角度來了解青銅時代的曆史。

譚曉秋”

胡玉言合上書,從女性角度將曆史串講下來,這樣的作品還真是少見。薩巍說過,譚曉秋的催眠症,是將她認知世界的總和添加到了自己的夢境之中去,如果真的把中國古代女性的故事都原原本本搬入她的夢中,哪怕隻是一個朝代的,都要比她現實世界裏的經曆要多得多,深處曆史的迷宮中,走不出來,也就在所難免了。

“您太太總和您談及這些曆史問題嗎?”

“說來慚愧,我對曆史一點興趣都沒有,她寫的書我更是沒有看過。”鄭座卿有點哽咽了,“是不是我能早點關心她一點,多培養一下我們共同的興趣,多和她一起聊聊曆史,她就不會變成這樣了?她肯定是由於我總是忙,疏忽了她,她就總來這裏看書看書,還是看書,最後才患上精神病的!”

“您放心!你的太太不是精神病,完全有可能痊愈。這跟你們的感情一點關係都沒有。”胡玉言不知道這樣的安慰是否有效。

“不是精神病?那是什麽?”鄭座卿抬起頭來。

“應該是被人惡意催眠了!”

“報紙上登的都是真的?”鄭座卿的表情很驚愕。

胡玉言緩緩點了點頭,王勇斜眼看了林玲一眼,正想說那篇報道就是她寫的,被林玲狠狠地踩了一腳,才消停下來。

“是誰催眠了她?為什麽要催眠她?”

“這個我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懷疑,催眠您太太的動機可能和您有關!”

“我?”鄭座卿很顯然被剛才的話所震懾。

“嗯,警方完全有理由這麽懷疑!不過現在還不能告訴您這是為什麽?”

“好吧!但總要有個理由吧?那個催眠我太太的人想要錢?敲詐我?”鄭座卿提出的想法,胡玉言也曾經想到過,但是這就變成了變相的“綁架”,任何敲詐或是綁架的罪犯,都會隨在很短的時間內提出各種的要求來,可是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人接到過任何這方麵的信息。

“現在還不清楚!不過,鄭先生是搞軟件工程的,沒錯吧?”

“是的!準確地說,是防病毒類的軟件!現在中央銀行也在使用我公司的防護係統。”

“哦?”這正是胡玉言想要的回答,在他看來,凡是和銀行沾邊的線索,都不能放過。

“您的軟件是針對銀行運鈔係統的嗎?”

“不是!是針對電子轉賬和銀行卡服務的,還有各銀行的儲備金防護係統也是由我們公司提供的。”鄭座卿談到這裏才有了些許的精神,這些成就都是他從商以來,一直引以為傲的資本。

“是嗎!”胡玉言又感覺到有一些不爽,這好像和之前的想象有一些出入,“在您住院期間,有沒有見過一些人,特別是一些陌生人?”

“這個人呢?”胡玉言掏出了一張照片,是高為的照片。

他仔細看了看,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見過他!”

“好的,我知道了!”胡玉言有些失望,正要把照片收起來。此時,書房的門開了,一個小女孩抱著小熊走了進來,“爸爸!”

“乖寶貝,你怎麽來這了?爸爸和警察叔叔在談事呢!”鄭座卿故意用責怪的語氣對女兒說道。

胡玉言的心頭此時呈現出了一種特殊的感情,他的女兒去世時也是這個年紀。

小女孩很靦腆,她走到鄭座卿的身後,伸出頭看了看胡玉言,“這個叔叔怎麽總是來找爸爸?”

“總是來找爸爸?”鄭座卿和胡玉言同時被她的話搞得摸不著頭腦。

胡玉言走了過去,蹲在了小女孩跟前,“小姑娘,你什麽見到過我啊?”

“就在爸爸住醫院的那天下午!你和另外一個叔叔一起去的。”小女孩有些大舌頭,說話咬字不清,但是令人憐愛。

“哦?”胡玉言腦筋轉了轉,這正好是自己丟失記憶的那段時間,“還有另外一個叔叔,你看看是他嗎?”胡玉言說完指了指王勇。

小姑娘搖了搖頭,“是個個子高高的叔叔!”

個子高?那就不是邢振譽了,那自己會是跟誰一起去的呢?胡玉言的腦袋裏飛快地搜索著自己所轄的每一位警員。

“乖女兒,不要胡說,爸爸也是第一次見到胡隊長!”鄭座卿蹲在了女兒的另一麵,用手輕輕摸著她的頭。

“不對,不對!那天這位警察叔叔明明和另一個叔叔一起站在你的病床前的,隻不過我來了,他們就走了。”小女孩天真的麵容裏透露著孩子的誠實。

“可是,我沒見過……”鄭座卿扶著頭,有些不知所措。

胡玉言突然靈光一現,會不會是他?他又拿起那張照片放在了小女孩的眼前,“你看看,是他嗎?”

“對!就是他!就是這個叔叔!”

Part 2

時間:2013年6月30日14:30

地點:胡玉言車內

“我差點就被這個家夥騙了!他演得實在是太逼真了!如果不做催眠師,我覺得他做演員也挺合適。”胡玉言一邊開車一邊自責,他幾乎在昨晚已經相信了高為的話,認為邪惡催眠師或許另有其人。但是,事實證明,自己被騙了,原來他早在案發的第二天就已經被高為催眠了,隻不過自己的記憶已經被他刪除了,要不是鄭座卿的女兒認出了自己,恐怕現在他還被蒙在鼓裏。

“誰讓你不帶我去的?如果我跟著,他的謊言肯定會被我當場揭穿。”林玲顯然還對昨晚的事耿耿於懷。

胡玉言心亂如麻,無心理會林玲的指責。此時《信仰》又響了起來,胡玉言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撥開了手機,是邢振譽的電話。

“你小子不好好休息,瞎跑什麽?”

“隊長,先別提這個了,有情況!在我市南郊的一片樹林裏,發現了昨日丟失的運鈔車。”

“什麽?”胡玉言猛踩刹車,suv一下子停到了路的中間,幾輛轎車緊急刹車,差點造成連環追尾。

王勇的頭重重地撞在了前麵的座椅上,他摸了摸自己的腦門,“隊長,下次再坐你的車,我一定記著係安全帶。”

後邊幾輛車用刺耳的喇叭提出了抗議,胡玉言隻好把車朝著邊線靠去,直到將車停穩。

“錢呢?”胡玉言覺得這個問題特別傻,但卻是自己最想問的。

“四個箱子全都是空的!”

寄希望於一個搶劫犯良心發現或是隻是為了盜竊取樂,然後把錢分文不差地還給銀行,這簡直是癡人說夢。胡玉言的心情,像是彩票揭開後,沒有中獎那一刻的感覺,開獎後明知中獎的希望微乎其微,但是開獎時還是要激動一下,伴隨而來的就是一點小失望。

“還有其他的情況!”邢振譽在電話的那頭顯然很沮喪。

“說!”

“運鈔車司機餘虎也找到了?”

“在哪裏?”

“就在林子裏,上吊死了!”

胡玉言的腦子裏嗡地響了起來,發現屍體就意味著事態再次升級,同時也預示著一條線索中斷了。

“還有……”

“還有什麽?一股腦說出來!”胡玉言的心髒已經不能承受如此巨大的壓力。

“油罐車司機回寶立的屍體也找到了!”

“不會是?”

“嗯,屍體就在餘虎屍體的旁邊,也是上吊死的!不過,回寶立的死亡時間顯然比餘虎要早,聽先到一步的同事說回寶立的屍體已經開始腐爛。”

胡玉言想到昨天下午,那個未曾謀麵的司機還在生龍活虎地與自己較量,此時卻已經陰陽兩隔,心中不免有些惆悵。難道這也是催眠術在作怪?可惡的催眠術,可惡的邪惡催眠師。

“還有!”邢振譽的電話並沒有掛斷,他在聽筒另一邊戰戰兢兢地說道。

“還有……?”胡玉言不明白為什麽一天之內會發生這麽多事情。

“剛才總醫院那頭傳來了消息,歌手小芸自殺了!是割脈自殺的。”

“啊?”果然是打擊一個接著一個,而且一次比一次厲害,胡玉言的腦子裏像是有一萬個鑼在敲。

“別著急,隊長,發現的早,醫生及時搶救,傷口已經縫合好了,現在已經脫離危險期了。”

真是大喘氣!直接說自殺未遂不就完了嗎!胡玉言心裏發生牢騷,卻也不好直接責怪這位身受重傷還在帶病堅守崗位的刑警,所以話到嘴邊沒出口。

胡玉言知道,同一天發生了這麽多由催眠術引起的案件意味著什麽,還是那句話,有因才有果,這可能是新一**風雨的前兆。

邢振譽猶豫了一下,“最後一件事了,但是這事不應該算是犯罪事件。”

“說吧!”

“我們之前對高為個人賬戶進行了24小時監控,剛剛得到消息,高為的賬戶剛剛有人轉賬了兩百萬元。”

胡玉言默然了,在這一刻他的大腦裏多了很多種設想,但是每一種設想背後都是催眠師高為在那裏瑟瑟冷笑。

“小邢,你現在在哪?”胡玉言的思路雖然還很混沌,但是他知道眼下的調查重點到底是什麽。

“我在警局,何仙姑已經帶隊去密林了,隊長,我現在的任務是什麽?”

“你現在還能挺住嗎?”

“胡隊,我沒事 !我還能挺得住。”

“薩醫生這會兒在隊裏嗎?”

“沒有,她不是和您在一起嗎?”邢振譽一夜未眠,他親眼看到胡玉言和薩巍兩個人是一早一起離開的警隊。

“我們早上從精神病院出來後,就分手了,我現在也不知道她在哪?而且我也沒有薩巍的手機號。”胡玉言這才發現薩巍在自己的眼裏,就像是一個最熟悉的陌生人。她回國後,無處不在,對於自己的調查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但是他卻沒有要過她的手機號,甚至不知道這位女催眠師住在哪裏,一旦不能見麵,就意味著失去聯係,隻能等待薩巍再次出現。她的背後似乎也有著許多秘密,至於是什麽秘密,胡玉言也說不清楚。但他依稀知道,這個秘密與高為有關,也與他們共同的老師方教授有關。

王勇和林玲都聽到了電話的大概內容,林玲先是心情沉重,搶劫、殺人現在一樣不少,事件很明顯又向著危險的境地邁進了一步。

當她聽到了胡玉言在電話裏提到了薩巍,心情晴轉多雲,又聽到胡玉言根本沒有薩巍的電話,心情再次撥雲見日。

“小邢!通過一切辦法,給我找到薩醫生的手機號!”胡玉言大聲地命令道。

“薩醫生剛從美國回來,怎麽會有手機呢?即便是有,也是美國的號碼啊!”邢振譽顯然有些為難。

“必須聯係上她!通過各種方法。”

“是!”

“還有,向檢察院申請逮捕令,正式逮捕高為!派可靠的人,給我盯緊他。注意,別被他催眠了。”

“沒問題!他的事情都已經調查清楚了嗎?”

“一切皆因他而起!”胡玉言斬釘截鐵地說。讓胡玉言鬱悶的是現在回寶立、劉波和餘虎都已經死了,廖傑和鄭座卿女兒的指證高為也隻能作為輔助性證據,這樣的證據可以申請到逮捕令,在法庭上卻未必能夠成立。

打麻將的人難道又多了一個?可是,明明廖傑看到的催眠他的人就是高為,而且麻將隻能是四個人打。胡玉言一遍遍地胡思亂想著,把這些零碎的想法又開始在他的思維拚圖上繼續粘帖。這一次他很痛苦,因為他覺得自己費盡力氣貼過的一大片拚圖,好像要拆下來重新拚接了。

胡玉言知道這會讓邢振譽東跑西跑有點過於殘忍了,但現在也實在是無人可用,所以隻能狠心下了命令,“還有你去一趟元康大街,記著,帶著回寶立、劉波、廖傑、餘虎和高為的照片過去,讓棋牌室的老板盡量回憶一下,這幾個人到底是不是總是工作日的上午,到他那裏去玩牌。”

“是!”電話那頭傳來了刑振譽爽朗的答應聲。

時間:2013年6月30日14:30

地點:南郊密林內

南郊多為一馬平川的平原,腹地內有多條高速公路交匯於此。高速公路堆土成坡築成後又用瀝青覆蓋,人工造出了一條猶如大壩似的高速公路,這也是為了在汛期時,可以抵禦洪水對T市的侵襲。

高速公路的兩側是稍顯陡峭的人工崖壁,沿著高速公路的坡道人們開始種植各種樹木,經過十幾年的經營,崖下已是茂密的林海。這樣的植被規模在中國的北方極其少見,從高空俯視,像是高速公路俯臥在森林之上。

而在樹林深處,卻別有洞天,一條筆直的公路,隱藏在了茂密的樹林中,這是著名的315國道,很多老司機稱之為“消失的國道”。

公路在導航上清晰可見,卻很難展現在人們的視線中,這不能不說是一種別樣的奇觀。隻有在冬天樹葉枯萎後,這條公路才會若隱若現。

當下正值初夏,行駛在密林的公路上,顯然光線有些不足,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零星地投射在大地上,看上去有種遍地“黃金”的感覺。

胡玉言一夜未睡,幹脆把車交給了林玲,自己坐在副駕駛上小寐了一會。王勇昨晚和邢振譽忙乎了一宿,也偏著頭在後邊睡著了,大概開了50多公裏的路程,他們才趕到案發地點。

三人跳下車,發現出事的地點是一個龐大的區域,已經被拉上了警戒線。

法醫何玉華正帶著幾個徒弟進行著現場勘查。他們分散成幾個小組,對案發現場周圍進行了地毯式搜索。

胡玉言環顧四周,這真是一個作惡的好地方,路人少,車輛更少,殺人拋屍,運氣好幾天內也不會有人發現,這片密林簡直就是警方治安管轄的真空地帶。

傷痕累累的運鈔車就斜在一棵樹旁,駕駛室的門開著,車的後門大敞四開,四個銀白色的鐵箱敞著蓋子放在車廂裏,裏邊空空如也。

王勇湊上去看了看,“沒錯,就是它!子彈的痕跡還在這呢!”說完,他指了指車子的擋風玻璃,那裏被子彈鑽了一個深深的彈槽。

在車子的旁邊,橫躺著兩具屍體,它們被白色的布單罩著,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腐敗的味道。

何玉華見胡玉言到了,趕快湊到了他的身前。

“何主任,什麽情況?”胡玉言顯然非常關切命案的全部信息。

“是這兩名護林員發現的屍體,然後又發現了這輛運鈔車,隨即報了案。”何玉華指了指在一棵大樹下蹲著的兩個人說道。

兩個人穿著一身迷彩服,身後背著一大桶農藥,顯然他們的工作就是為樹木消滅害蟲。這樣的工作間隔時間極大,一般都是一兩個月才會進行一次,在這個時候出來工作,並發現了屍體,真的是很湊巧的事。否則這兩具屍體在一兩個月後才被發現也不是稀奇的事。

胡玉言指了指兩具屍體,“身份如何確認的?”

“在死者的衣服裏,有工作證。不過,是不是本人,回去還要做DNA驗證。你還要看一下嗎?”何玉華做了一個要把白單撩開的手勢。

“回寶立的屍體就不看了,我想看看運鈔車司機的屍體。”胡玉言想起了昨日的飛車大戰,頗為敬畏那個司機的技術,所以他很想見見這位司機的廬山真麵目。

何玉華走到了一具屍體前,撩開了白單。

餘虎的屍體臉色煞白,眼睛突兀,舌尖伸出了嘴邊,死狀極其可怖,從他錯位的五官布局已經看不出他本來的模樣!林玲湊上前去看了一眼,馬上捂上了眼睛。

“另一具屍體更恐怖,已經腐爛了,死亡時間在三天以上。”何玉華走到了另外一具屍體旁,白單上麵已經聚攏了不少蒼蠅。

王勇捂著鼻子,“這也太臭了!”

“天氣熱了,屍體加速腐爛是正常的!”何玉華麵無表情,向他解釋道。

“收屍吧!”胡玉言擺了擺手,他知道何玉華是為了讓他親自確認一下屍體,才將屍體擺在現場的。

何玉華的兩名助手,將兩具屍體放上擔架,將它們抬上救護車,屍體準備送進刑事鑒定中心,等待進一步的解剖。

“死因是自殺嗎?”胡玉言覺得這是當下最為關鍵的問題。

“不對啊?”林玲看了看四周說道。

“怎麽了?”胡玉言有點受不她的大驚小怪。

“人就是在這上吊的?”林玲指了指樹林。

“是啊!餘虎就是在這棵樹上自縊的,另外一個在那裏。”何玉華指了指距離那棵樹四五米的地方,有一棵“歪脖樹”。兩人上吊用的繩子還沒解下來,它們像沒人坐的秋千一樣,懸在空中。

胡玉言走過去,仔細看了看繩索的結構,繩子的一頭拴在另一棵大樹的樹幹上,而另一頭則以這棵樹的樹杈為杠杆,讓繩套耷拉了下來。

“他們腳下怎麽沒有墊上東西呢?大老遠地跑到這裏來自殺,卻沒有帶墊腳的東西。還是你們收起來了?我想不會吧?”林玲的疑問一個接著一個。

何玉華撲哧一笑,“林記者,你電視劇看多了吧?我們在電視裏看到的那種把白綾掛到房梁上,踢翻椅子懸空的自縊方式其實在現實生活中並不多見。最常見的自縊方式叫不完全縊死。”

“不完全縊死?”林玲撅起了小嘴。

“嗯!就是在自縊的過程中,腳沒有完全離開地麵。”

“那怎麽可能死嗎?那樣不就變成他殺了嗎?”

“不,這也完全符合自縊而死的屍體狀況,因為使靜脈閉塞的重力隻需要1.5公斤,即便是人借助了地麵的支撐,與身體的重力抵消了一些,但剩餘的重力也足以使人致死了。”

“但是人都有求生的願望啊,就像你想把自己憋死,但是到最後還是會大喘兩口氣一樣。這樣的話,那個自縊的人不是可以隨時站起來,終止這樣的自殺行為嗎?”林玲仍然不相信,人能在這種條件下自縊。

“不會的,當人的腦部血管受阻而得不到足夠的氧氣的時候,便會很快失去意識,除非自殺者從一開始就放棄了自殺的念頭,否則在實施自縊後再想站起來幾乎是不可能的。我們測量了繩子的高度和屍體腳離地的距離,恰到好處。”何玉華細心地為林玲解釋著。

胡玉言走到繩套邊,想把自己的腦袋伸進去,才發現,這個繩套對自己來說有點高,然後他又走到栓繩子的樹幹上,發現這裏係著一個死扣。

“這就怪了!”胡玉言指著這根繩子說道。

“怎麽了,隊長?”王勇走過去,也把繩套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高矮剛剛好。

“看來這是為你準備的!”林玲在一旁打趣道。

胡玉言覺得林玲和王勇的玩笑有些無聊,並沒有理會他們,而是徑自說道:“你們想想看,如果按照這種自縊的方法,對於繩子截取的精確度要求非常高,如果樹幹那邊繩子多栓了一點,繩套這邊就會太高了,脖子就套不進去了,就像我剛才那樣。想要自殺的人可能要反複實驗很多次才會成功。而我剛才看到大樹的樹幹上是一個死結!這就說明,繩子係上時,就已經計算好了長度,一次性成功的可能性比較大。”

胡玉言將手放在了下巴上,來回搓著。今早沒有刮胡子,他想用新長出來的胡子茬,刺激一下自己的手掌,“一個剛剛參加過飛車追逐的人,即便要自殺,會有心情反複在大樹下,實驗繩子的長度是否合適自己的身高嗎?”

“對啊!”林玲接著胡玉言的推理,“除非……這兩根繩子是早就栓好的。但是也沒有道理啊,運鈔車司機比卡車司機要晚死了好多天。運鈔車司機看到一個死屍掛在那,然後義無反顧地把自己的腦袋套在另一個繩套中去,這是幹嘛,殉情嗎?”林玲想想這樣的場麵都覺得瘮得慌。

“如果如你所說,兩根繩子是早已栓好的,那就可以肯定,栓繩子的人和兩個自殺的人應該不是同一個人。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催眠術,凶手知道這兩名司機的身材,在大樹上先掛好了兩根繩子,然後催眠他們,讓他們在作案後,先後自殺謝罪!不,應該叫殺人滅口才對。”胡玉言的推理簡單明了,但是他又在懷疑,難道催眠術可以讓人自殺嗎?因為自殺也屬於違背人類意誌的情況,按照範教授的理論,這是根本無法用催眠術完成的。

但是薩巍出現後,一次次地推翻了範教授的理論,催眠術在她那裏似乎無所不能。如果回寶立和餘虎都是被催眠後,自殺的,那麽醫院裏的小芸是不是也是中了催眠術才自殺的呢?

林玲和王勇在一旁點了點頭,而何玉華對這個話題顯然沒有什麽興趣,繼續投入到現場的勘查中去了。

胡玉言的不安情緒越來越嚴重,此時他向旁邊看了看,心想如果這時薩巍要是在就好了。

“又在找薩醫生吧?是不是一會看不見她就心理難受啊?”林玲對胡玉言冷嘲熱諷著。

胡玉言不想理會林玲的無理取鬧,低下頭,繼續尋找著遺留在現場的蛛絲馬跡。

現場看,隻有被害人餘虎的腳印,車轍也隻有這兩道,並沒有其他車輛的跡象。關於另外一名死者的腳印,可能因為時間間隔比較長,所以沒有找到。但是,那個司機是怎麽來到的這裏呢?從市區走過來需要大概一天的時間,難道他也是被催眠的,然後一步步地走到這裏?還有運鈔車裏的錢呢?他們是從哪來做得交接?把錢取走的?胡玉言陷入了沉思中。

林玲也不敢再打擾他,但是卻在一旁喃喃地說:“你說高為有重大的嫌疑,但是昨天發生劫案的時候,他在警局,而且一直都在警局。這事好像跟他沒有多大關係。”

錯!高為肯定不是一個人,他可能在為一個強盜集團服務,所以他的賬戶裏才會憑白無故多了兩百萬元。現在這一切都已經在胡玉言的腦海裏串成了一個完整的故事。在胡玉言的心裏,高為是不是就是那個邪惡催眠師,已經不再重要,他更關心的是高為現在到底在想什麽,在他的邪惡計劃中,到底還有哪些陰謀即將付予實施。

地點:警車內

高為透過警車的玻璃,悠閑地看著窗外的景色。

此時正值紅燈,警車並沒有開設警笛,所以老老實實地停靠在了其他車輛的後麵。

橫向的綠燈亮起,兩邊的人流在人行橫道的中段交匯在了一起,車輛也同時緩緩啟動,抓住時機通過這個擁擠的路口。

高為臉上帶著微笑,他好像一點也不在意手上戴著的手銬,眼神沒有一刻停歇。

“頭一次看到去看守所還這麽高興的!”坐在後排的警員看到高為的表情,有點哭笑不得。

“看這家夥文文靜靜的,胡隊長卻說是個危險分子!還讓咱們三個人看守!隊長是不是有點太過緊張了。”一個警員坐在副駕駛上,用餘光掃著坐在後排身板有些單薄的高為,小聲地念叨著。

開車的警員顯然資曆和警銜比他倆要高出許多,“少廢話,隊長讓咱們好好看著他,一定有他的道理,要等移交了看守所才算完成任務呢,這段期間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千萬不能大意。”老警員故意提高了嗓門,很顯然,這話也是說給高為聽的。

此時,綠燈再次亮起,前邊的車輛緩緩啟動,警車尾隨著其他車輛緩緩駛出這片行駛緩慢的區域。

“喂,你在幹什麽?坐好了!聽見沒有?”坐在後排的警員,看到高為的屁股已經離開了座位,沒有好氣地衝著高為喊道,很顯然他並不喜歡這樣的工作。

“你們不喜歡看嗎?你看道邊的柳樹多漂亮啊,一棵接著一棵的,你們看,一棵、兩棵、三棵……”高為說著把臉扭了過來。

“看什麽看,看……”

警車停在道邊,後門敞開著

“醒醒!都醒醒!”老警員搖晃著後排的警員,他的手被一副手銬靠在了車子鐵製的欄杆上。

他慢慢醒轉,才發現自己一直看著的嫌疑人已經不見了。

“人怎麽沒了!”坐在後排的警員頭上像是澆了一盆冷水,瞬間從迷離的狀態中清醒了過來。

“我也不知道啊!我們……都睡著了!”老警察歎道。

“剛才您開著車怎麽還會睡著了?”坐在後排的警員使勁搖晃著胳膊,但是他忘了自己還被拷在車上,無法掙脫手銬的束縛!

“我真的不知道!醒過來時,車子就停在路旁了,要不是剛才看守所來電話,我倒現在還在睡呢!”

坐在副駕駛上的刑警頭上也冒了汗,他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完了!完了!隊長說他是個危險分子,看來果然是!他會魔法!會時間靜止或者瞬間移動之類的魔法!”

“嫌疑人跑了,到底怎麽辦?我們會不會被撤職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考上公務員的!”後排座位上的警員慌了神,他還是使勁搖晃著胳膊,卻不知道找鑰匙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