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傀儡人

Part 1

時間:2013年6月29日17:00

地點:胡玉言辦公室

“沒想到這麽快又見麵了!”胡玉言把帽子向辦公桌上一扔,他對於高為的態度頗為不屑,因為胡玉言已經把高定義成了三起凶案的幕後黑手。

“我可不想沒事來警局這種地方!怪嚇人的。”高為的聲音不大,語調平和舒緩,嗓音既溫柔又帶著幾分磁性。

“高醫生,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沒去找你,倒是你先來找我,真的蠻有意思的。”

“有什麽意思?”高為淡然一笑,目空一切,與胡玉言過招,這種心理素質的人極為少見。

“我覺得咱們也沒有必要打啞謎了,說說你的來意,自首嗎?”

“自首?我為什麽事自首?”高為英俊的臉上,凸顯了一種深不可測的笑容。

僅憑這句話,胡玉言就覺得自己魯莽了,因為對於案件而言,即便是廖傑已經回憶起了對他實施催眠的人就是高為,但是這根本不能成為實質性的犯罪證據。胡玉言眼前的高為,不是已經被下達了逮捕令的犯罪嫌疑人,而是一個上門報案的普通群眾而已。

胡玉言隻好搪塞了一句,“上我這來的,大部分都是自首的!”

高為苦笑著,帶著調侃的語調說道:“那我就是少數,我是來報案的!”

“能說說為了什麽事嗎?”

高為看了看表,“在獅子林大街的惠達銀行,會發生一起劫案,一輛運鈔車將被搶。時間是五點半,你們隻還有半個小時。”

“真是天大的事啊,可你是怎麽知道的?”

“說出來怕你不信,我能預測未來!”高為的話簡單有力。

胡玉言冷笑一聲,把臀部倚靠在辦公桌邊緣,雙腳踩在地上,半坐半站,“你騙鬼呢!”

“6月22日的那個電話是我打的!是我預告了火車出軌事件!這下你信了吧?”高為端起手中的一個小圓杯淺啜了一口,看他的動作,那杯子裏該是滿滿的盛著熱茶,隨後他又補充了一句,“我來的時候是不到四點鍾,我可是第一時間來通知你們的,如果那時候你們就著手準備,恐怕現在已經布置完成,以逸待勞了,現在……”

胡玉言隻安靜了三秒鍾,他快步繞過了在辦公桌前安坐的高為,粗暴地拉開了辦公室的大門,吼道:“王勇!通知所有在班刑警,到獅子林大街的惠達銀行前待命,記住全部便裝,帶上槍行動,換上實彈。十五分鍾內,必須給我到位。”

坐在辦公桌前無所事事的王勇,一下子精神了起來,“隊長,怎麽了?”

“時間緊迫,先過去再說!”

做為刑警隊第一勇士的王勇來說,聽到可以帶槍的任務,必然是他喜歡的捉拿歹徒之類的,沒有什麽比這更讓人興奮的了。

整個屋子裏隻有邢振譽知道是怎麽回事,他斷定隊長相信了高為的話,問道:“隊長,要不要通知特警隊?”

胡玉言神色猶疑,他知道如果高為預測準確,隻有手槍的刑警是無法與悍匪相抗衡的,但是在根本不知道高為所說是真是假的情況下,貿然動用特警部隊,這將給警局和自己帶來極大的麻煩。

邢振譽看出此次任務是胡玉言在賭博,便又提出了一個備選方案,“隊長!讓特警部隊隨時待命如何?”

“不!讓他們全體出動,他們到位的時間是五點二十分,告知他們警方已經洞悉了一個強盜集團搶劫運鈔車的意圖,打算在他們實施犯罪時將他們一網打盡。讓他們務必配合,此次行動歸刑警隊統一指揮。”

“是!”邢振譽雖然對這個命令也有所懷疑,但是警員執行命令是第一準則。

胡玉言也知道,自己是在豪賭,但是他也說不清楚為什麽會相信一個自己已經了認定的重大嫌疑人,難道自己又被催眠了嗎?他轉過頭看了看高為。

高為微笑著點點頭,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時間:2013年6月29日17:30

地點:獅子林大街惠達銀行門前

全副武裝的特警已經埋伏在銀行旁的幾家商鋪內,製高點上的狙擊手把十字星牢牢鎖定在了銀行大門處。幾十個便衣刑警化裝成群眾,在銀行的周圍溜來溜去,走到一起時,他們目光一錯,便各自走開。

運鈔車很準時,在下午五點三十分到達了銀行門口。

運鈔車的後門打開了,四個帶著鋼盔的胖胖押鈔員從車上跳了下來,其中一個拿著一把散彈槍站在車後門的左手,而另外一個拿著一條警棍站在車門右手,遠遠看去,活像兩個門神。

剩下的兩個押鈔員跟銀行工作人員寒暄了兩句,便走進了銀行大廳。

幾分鍾後,他們兩個便抬著一個厚厚的鐵箱來到了車門前,將鐵箱甩進了車後,又再次折回了銀行內。這樣往返四次,共有四個鐵箱。

所有的警員繃緊了神經,都在注視著當下即將要發生的事情!

胡玉言的心是矛盾的,如果高為說的是真的,這會正好是下班潮,槍戰勢必會引起群眾的傷亡;如果是假的,自己不必要等到限期破案的那天了,明天就可以把辭職報告放在張濤的桌子上了。

預言以最為匪夷所思的方式實現了。

當兩名押鈔員提著最後一個箱子出來,剛剛扔到車上的時候,北邊的街角突然出現了四五十號人,而南邊街口也同時出現了四五十號人,這群人裏有男有女,服飾各異,他們邁著大步,手裏提著如木棍,磚頭等粗糙武器,向銀行門口聚集。

“我靠,黑社會火拚?”王勇掏出了手槍,此時,他已經無法理解當下的狀況。

“糟糕!”胡玉言的腦海裏閃過了一個不詳的念頭,他衝著對講機喊道:“所有人員注意,盡量不要擊斃暴徒!留活口。”

但是,很顯然,已經為時尚晚!兩邊的暴徒都是衝著運鈔車來的,他們在臨近運鈔車還有三十多米的時候,所有人采用了奔跑的姿勢,一齊舉起了“武器”朝著運鈔車奔來。

路上的行人驚呆了,他們被這群狂人撞倒、踩踏,但是沒有人能阻止他們奔跑的速度,包括混在群眾中的刑警們。

瞬間,四名押鈔員頓時被他們圍在了核心。一陣粗暴的棍棒,四個人同時被人海淹沒了。散彈槍和警棍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狙擊槍響了,一名暴徒的肩部中彈立即倒地,但是其他暴徒並沒有被槍聲恐嚇住,繼續攻擊押鈔員。

這標誌著事態已經升級,所有的警員們開始一擁而上,製止當下的搶劫事件。

但是,暴徒們像是瘋了一樣,對特警和刑警們竟然實施了反衝鋒!百十號人和警隊形成了混戰,這讓訓練有素的警官們一時束手無策。

王勇本也想衝上去,卻被胡玉言一把拉住。

“隊長,真沒聽說過這麽搶銀行的,組團來的,還是拿磚頭來搶銀行的!還好,這樣的事,一會就會被平息的。”王勇在一旁打趣道,他是個戰士,其實也不屑於和這種級別的暴徒過招。

“哪有這麽簡單?你把眼睛給我放亮了!”見慣了大世麵的胡玉言一眼就能看出來,這隻不過是調虎離山的小伎倆,在這大批的暴徒背後,必然是深不可測的陰謀。

此時,隻聽得“突突突突”的響聲,運鈔車突然啟動,咆哮著開離了事發地點。

“這司機還挺聰明的,知道趕緊逃!”還沒等王勇說完,後腦就被胡玉言重重拍了一下。

“笨蛋,這都看不出來,那個司機才是真正的劫匪!上車,趕緊追!”說著,胡玉言跳上了自己的那輛駿派D60,王勇緊跟其後,跳上了車子的副駕駛。這時,王勇才看見,原來林玲就坐在車子的後排,胡玉言也並沒有讓她下車的意思。

被暴徒纏著無法脫身的邢振譽看到胡玉言跳上車,大喊道:“隊長!”

“這些人都是被催眠的,他們是無辜的,盡量減少傷亡。”胡玉言衝著邢振譽吼道,說完他把汽車直接掛上了三檔,直接將油門踩到底,越野SUV做了一個搖擺的pose,呼嘯著開上了路。王勇看到狼狽的邢振譽還不忘做一個拜拜的手勢。

刑振譽還沒來得及回應,就又被一個暴徒一棍子砸在了頭上,隻能再次投入混戰。

很顯然,搶劫的目標銀行是經過縝密策劃的,因為獅子林大街是一條雙向八車道的寬敞大道,道路四通八達,而且在街區的盡頭可以轉向快速路。

快速路是T市最近為了緩解市區交通壓力而建造的一條市內高速公路,是以高架橋為基礎,連接了T市所有的立交橋係統的環城道路,車道不設紅燈,限速八十公裏,在這裏幾乎不會遇到堵車的情況。

隻要開上快速路,追擊將變得異常困難。眼看著運鈔車已經越過了一道橋梁,開足了馬力,向著街角轉彎。

胡玉言對自己最有把握的並非槍法,而是車技,在這樣擁堵的城市裏,他常常被林玲諷刺成是碰碰車,但是他卻一直把自己稱為“彎道王子”。

林玲也第一次感到什麽是“彎道王子”,胡玉言在第一個街口,向右急速轉動方向盤,此刻他並沒有減速,而是把油門哄的更大,同時拉起了手刹,車子瞬間漂移到了與原來道路垂直的軌道上來。

王勇差點沒被甩出窗外,重重地砸在了窗框上,“隊長,我要被甩出去了!”他一邊重新坐正位置,一邊提出抗議。

“誰讓你不係安全帶!林玲你沒事吧?”胡玉言根本不關心王勇這個渾身腱子肉的勇士,他更關心在車座後排的美麗記者。

“太棒了!這就是你常常在吹噓的彎道技術?”林玲大呼過癮,她是一個極其愛冒險的人,這一點上,她的勇氣甚至超過了王勇。

“怎麽樣,還不錯吧?”胡玉言眼睛注視著前方,卻還不忘炫耀兩句。

“我還以為你會讓我下車呢?”

“我不是答應你帶你參加調查嗎,我是個守約的人。”胡玉言嘿嘿一笑,鎮定地操作著汽車。

林玲淡淡一笑,眼睛注視著前方,現在真像電影《速度與**》裏場麵,沒想到能親身體會到。

王勇是個不要命的勇夫,沒有什麽比玩命更讓他興奮的事情了,“喂!喂!隊長,現在不是你們打情罵俏的時候!快追啊!”

王勇還沒說完,就又再次摔到了玻璃上。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報複,又到了一個路口,胡玉言再次使用了漂移技術。

運鈔車很顯然已經發現了有車緊追不舍,加大了油門,它已經不顧其他車輛的安危,開始橫衝直撞,瞬間就有幾輛轎車被他撞出了車線。

“王勇,打開警笛!讓他知道追它的是警察!”胡玉言的心裏也留有一絲僥幸,難道真的是運鈔車司機很聰明,故意開走了運鈔車以躲避暴徒嗎?

這個想法很快被現實否定了,警笛拉響後,運鈔車並沒有減速,反倒瘋狂地衝向了逆行道,很明顯它要強行左轉。

“該死!都坐好了!”胡玉言立即同樣衝向了逆行道,王勇學乖了馬上拉上了安全帶。

由於事出突然,高為的預告搶劫,隻有半個小時時間,所以所有的交通管製全都沒有布置,而且讓胡玉言追悔莫及的是,他們把所有的兵力全部集中在了銀行門口,並沒有布置機動部隊。

本該是對劫匪的圍追堵截,變成了一場一對一的追逐賽。

當然,這裏也有胡玉言還對高為的話抱有懷疑的成分,動用特警已經是越權行為,如果再調動交警部門,而最後證明是因為刑警隊相信了一個騙子的話,是會產生極其嚴重的後果的。但是,一切都變成了事實,而且被證明這絕對是一場有組織的,而且部屬嚴密的犯罪。

運鈔車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強悍的公路裝甲之一,他的鐵皮可以對抗任何轎車,它很快在一個轉彎處撞開了一輛轎車,並讓後邊的轎車引發了連環相撞,各種車輛七扭八歪堵住了路口,嘈雜的汽車喇叭聲讓被本已喧囂的下班路上,變得更加吵鬧。

“這走不通了!”王勇喊道。

“沒關係!他跑不了!”胡玉言沒有轉彎,而是徑直開向了另一條路。

“我噻!明天頭條夠勁爆了!”林玲很興奮,到哪都會帶著相機的她瞬間就抓拍了幾張非常有效果的車禍現場照片。

胡玉言對T市的每一條道路都非常熟悉,他直接越過了街口,直接從下一個街口左轉,當然還是用的漂移技術,街口正好出現了運鈔車在正前方的街口。

“趕上了!”王勇放開嗓子大喊。

“這樣不行!王勇,呼叫支援,一定要截住他!”胡玉言大喊道。

“來不及了,他已經上快速路了!”王勇指著前方的路口。

隻要到了快速路,各區警局的支援,就不可能在五分鍾內進入目標範圍。

“聽好了,王勇,現在是依靠你槍法的時候到了,我說射擊,你就照著運鈔車輪胎打!直到把他的車胎打爆!”胡玉言再次改變了命令。

“包在我身上!”王勇把胸脯拍的啪啪直響。

“我能幹什麽?”林玲也很想幫忙,但是就不知道自己還能幫什麽忙。

“準備你明天的頭條新聞稿吧!”胡玉言也顯得非常興奮,在這種時候,就算是再冷靜的人,也不可能完美控製自己的情緒。

轉眼間,兩輛車閃入了快速路,正是下班時間,所以快速路上的車也不算少,但是跟城市的道路相比已經算非常通暢了,一般車速都可以到達60邁左右。

而當這兩輛車闖入快速路後,像是在平靜的湖水中,扔擲了一塊巨石,頓時波瀾泛起。

由於這裏的車速都在六十邁左右,所以要甩開對方,必須要超過六十邁。這裏也就變成了真正的競速場。

而在這裏,笨重的運鈔車,顯然沒有優勢,雖然司機的車技嫻熟,在眾多的車輛中任意穿梭,但是由於自身車重和剛才的撞擊影響。胡玉言的suv已經漸漸接近。

胡玉言已經追至了運鈔車的車後,但是運鈔車司機已經改變了策略,他已經不想用速度勝過越野車。而是想用阻擋的方式,最終讓suv與它追尾,利用運鈔車的裝甲厚度,讓suv徹底報廢後,再逃走。

這樣的伎倆,早已被胡玉言看穿,運鈔車幾次試圖減速撞擊,都被他輕巧躲過,但是,胡玉言由於還要躲避其他車道的車輛,也很難超過。

“王勇,前邊是個輔道,車輛有一部分會合流入彎,我有機會超過它,那裏是個機會。你給我瞄得準點。”

王勇此時已經將手槍掏了出來,這不是警用的左輪手槍,而是軍用五四式手槍,是上級特批他使用的,“你放心吧!你指哪,我打哪!”

胡玉言絕對相信王勇的槍法,如果在這裏給他一支步槍,恐怕已經解決問題了,但是,手槍的射擊精度和射程有限,兩輛車必須離得更近才行。

下口處到了,部分車輛開始向右並道,進入輔路。左邊的快速道相應的空置了下來。

機會!胡玉言向左猛打方向盤,直撲到了快速道,運鈔車完全暴露在了王勇的射程範圍之內。

王勇抓住機會,連開了三槍,三槍全部命中運鈔車左後的輪胎。

但是,運鈔車的行駛沒有任何的影響。

“怎麽回事?你小子到底打中了沒有?”胡玉言顯然在這種追逐賽中,神經也變得高度緊張起來。

“打中了!我看到了!但是,為什麽沒有停下來!”林玲在後排一直用相機抓拍照片。

胡玉言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盤,“惠達銀行是外資銀行,他們新進口了一批運鈔車,沒想到連輪胎都強化了。沒辦法了,王勇朝司機射擊!”

“啊?你不是說留活口嗎?”王勇這次有點心軟了,怎麽說也是一條人命。

“怎麽說也不能見到幾百萬被搶走吧?”胡玉言大吼道。

“你說的就是命令,但是你要開到他的前邊去才行。”王勇顯然不滿現在的射擊位置。

“好的,也是時候了!”胡玉言加大了馬力,瞬間超過了運鈔車。而此時王勇解開安全帶,探出了身子,向運鈔車駕駛室瘋狂地射擊。

王勇打光了一梭的子彈,但是,所有的子彈全部被玻璃反彈了回來。

“這是裝甲車嗎?”林玲驚呼道。

“是防彈玻璃,危險了!”胡玉言知道這次冒險失敗的後果,因為他已經把一隻野獸置於了自己的身後,而自己變成了被野獸追趕的小兔子。

果然,運鈔車鉚足了勁,直接撞向了suv,這一次撞擊相當慘烈,林玲受到的衝擊最大。她幾乎是從空中做了一次轉體。

整個後保險杠,已經被運鈔車撞爛,隻要再來這麽兩三次,胡玉言等人必然會被這輛運鈔車吞噬。

但是,已經又到了一個下口處,運鈔車並不戀戰,快速脫離了糾纏,駛入了輔路。而suv卻還是被甩在了快速路上,由於快速路的特殊構造,隻要錯過了一個下口,隻能從在一兩公裏外才能找到下一個下口回去。

胡玉言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運鈔車逃離了他的視線,他憤懣地再次狠狠砸向了方向盤。

Part 2

時間:2013年6月29日20:30

地點:T市公安局多媒體辦公室

此夜,必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胡玉言、邢振譽、王勇、張濤、何玉華、林玲等一幹人,圍坐在辦公桌旁。

局長張濤使勁搔著頭皮,他現在萬念俱灰,在他的轄區發生了如此重大的惡性案件,這讓他順利拿到退休金的夢想又增加了幾分難度。此刻,他意識到眾人的視線都已集中在自己身上,便擺了擺手,“開始吧!”

法醫何玉華打開報告,宣讀了起來,語氣中不乏沮喪之情,“今晚五點半的行動中,共有12名警員重傷,47名警員輕傷,2名特警輕傷。”

張濤有點不耐煩,“說重點!”

“四名運鈔員重傷,正在醫院治療。車輛追逐中,共發生大小車禍二十七起,四十多人受傷,兩人重傷,重傷者正在醫院接受搶救!暴徒中一人重傷,其餘全部被當場製服!重傷者肩胛骨被子彈貫穿,已經送往醫院,現在正在搶救。其他人雖然被製服了,但是依舊暴虐不堪,已經全部被安置在市精神病醫院了,聽說薩醫生已經過去了。”何玉華說完,合上報告夾,然後把它壓在雙臂下,像是再也不想打開一樣。

邢振譽頭上裹著紗布,儼然傷勢不輕,但是當何玉華匯報完後,他還是堅持做了匯報,“銀行提供被搶現金的準確數據是三百二十一萬五千八百零六元七角五分。據查明,這次參加搶劫銀行的暴徒,共有一百一十三名,全部都是六天前火車出軌事件受傷者的家屬。本來這些家屬都應該在醫院陪伴患者的,沒想到全都跑到大街上……”

“是催眠術,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麽火車會出軌了!真是盤大棋啊!”混沌了多日的胡玉言,終於有了一條清晰的思路,“小邢,押鈔車的司機查了嗎?”

“查了!名字叫餘虎,為銀行押送鈔票已經十多年了。從來沒出過差錯,我讓交通隊的同事調了一下他的行駛檔案,他駕齡有二十年,連一次違章記錄都沒有。”

“哼,今天一天就把十二分都扣了!”王勇又在最不合時宜的時候,發了牢騷。

所有參加行動的警員幾乎全部掛了彩,隻有王勇和胡玉言安然無恙,這樣的言語在平日裏興許還能調動點氣氛,但這會兒卻引起了很多人的側目怒視,尤其是已經被確定為輕微腦震**的邢振譽。

“現在餘虎下落不明,運鈔車也還沒有找到,他走的路線正好是去郊區的一段荒僻路段,那段路很多地方都還沒有安裝攝像頭。”邢振譽的調查有些倉促,心裏忐忑,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人會責怪他了。

“又有一個司機下落不明,上次那個油罐車的司機還沒找到呢!”王勇再次在不適合時宜的時候發言,愣頭青本色不減。

警員們繼續怒目而視,王勇卻不以為然。

張濤已經無暇顧及,警員們間的情緒波動,輕歎一聲,“胡玉言啊,今天這事我是真的不知道該表揚你,還是該批評你!”

胡玉言一言不發,因為他確實無言以對。

“如果你不聽那個催眠師的,也是丟了這三百多萬的現金,現在調動了這麽多的人馬,還付出了多位同誌和群眾受傷的代價,還是丟了那三百多萬的現金,真的哭笑不得的結局啊。現在不隻是公安係統在盯著我們了,剛剛省裏主管經濟的二號首長直接打來電話,斥責我們的無能。”張濤並不是在埋怨胡玉言的無能,相反,胡玉言已經在最短的時間內,調動了可以調動的一切力量,所有安排已經達到極致,但是這個結果卻讓張濤頗為無奈,可能這就是命!他有點認命了!

此時,會議室的門開了,美女薩巍走了進來,很顯然,一向精神煥發的她,臉上也帶出了些許的困倦之意。

而此時,身心俱疲的警員們已經不像早晨見到美女時那樣興奮。

胡玉言見薩巍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微笑,站了起來,目視著這位美人走到自己對麵。這又引起了林玲的又一番醋意,她手中的派克筆轉得越來越快。

“那些人怎麽樣?”胡玉言關切地問道。

“忙了一個晚上,總算是都安定了!”

“又是催眠術?”

“是集體催眠!”薩巍臉色嚴峻,這並不是一個催眠師應該有的表情,說明情況已經極其嚴峻,而這句話也並非是對屋子裏所有的人說的,因為整個屋子現在能夠聽得進去的聽眾實際也隻有胡玉言一個人而已。

此刻,滿屋的人和物都變成了空氣,像是隻有他兩人在對話。

“什麽是集體催眠?”

“說的簡單點,就是傳銷用過的伎倆。”

“這和傳銷有什麽關係?”

“所謂的傳銷,就是把一群想賺錢的人集合在一起,整天向他們灌輸傳銷的理念,讓他們去發展下線,這些人的腦子裏就會漸漸形成一種惡性的思維,去騙自己的親人和朋友,這就是集體催眠。邪教也是如此,他們會對其信徒一遍遍地宣揚其教義,讓他們可以為了這個宗教去幹任何事,無論是殺人還是自殺。而群體性催眠最大的惡果就是,它可以讓一群被催眠的人,為了同一個目去幹同一件事。但是前提條件是這些人,必須抱有一個信念,或者是擁有相同的困擾。一般的催眠師,建立這種群體性催眠,需要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時間,因為要把這些人聚合在一起就要花去大把的時間,而他卻用了一個簡單而殘酷的方法,就讓這些人很快集合在了一起,成為了群體催眠的對象。”

“火車出軌事件是為了銀行搶劫事件募集傀儡催眠者。”

薩巍咬了咬牙,“這些人都在為親人的安危擔心,而且夜以繼日的照顧親人,早已身心俱疲,處於最容易被集體催眠的狀態。利用這些善良的百姓去做這樣的事,此心何其毒也!簡直是不可原諒。”

“既然火車出軌案件是為了銀行搶劫事件做鋪墊,那麽另外兩個案件呢?一定也是有陰謀的?”胡玉言瞬間茅塞頓開,喊道:“邢振譽?”

“隊長?”刑振譽快速站了起來。

“富商鄭座卿和歌星小芸住在哪家醫院?”

“都在總醫院!這麽兩位大牌,肯定要住咱們市最好的醫院啊。這您應該…..”邢振譽很奇怪作為刑警隊隊長的胡玉言,竟然對兩名受害者的情況毫不了解,這實在是匪夷所思。

胡玉言恍然大悟,“列車出軌事件的受害者也全部都收在總醫院對吧?”

邢振譽更加奇怪,但是也不好在此質疑自己的頂頭上司,隻能點了點頭。

“小邢,你還能撐得住嗎?”

“隊長,我沒問題!”

“去總醫院,查鄭座卿和歌星小芸的情況如何,還有這些天都有誰來看過他們!”胡玉言一直認為小芸的案件是重點,而把調查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廖傑的身上,但是很明顯邪惡催眠師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邢振譽帶著疑問,帶著傷走出了房間。

“我跟你去!”王勇一下子追了出去。

“不用!”邢振譽很顯然對王勇的熱情,非常反感。

“你受傷了!不知道嘛,我開車送你。”

走廊裏是這對冤家的鬥嘴聲此起彼伏,但聲音越來越遠。

胡玉言看了看表,“九點鍾了!戰鬥的號角該吹響了。我要再去會會這個高為。”

“這次我陪你去!”薩巍站了起來,眼窩裏帶有著一絲殺氣。

“這次完全準備好了嗎?”胡玉言和薩巍對視著,似乎想從對方的目光中判斷點什麽。

薩巍沒有說話,不置可否。

“我也要去!”林玲舉起了手。

“這次你不能去!”胡玉言的表情嚴厲。

“為什麽?你答應過我的,讓我參加所有調查!”林玲當眾和胡玉言在大庭廣眾之下爭吵還是第一次。

“這次說什麽也不行,太危險!”胡玉言的表情更嚇人了,那是所有人都不曾見過的怒容。

“連飛車這樣危險的事都可以去,為什麽……”還沒等林玲說完,胡玉言和薩巍已經走出了會議室,辦公室裏留下的是氣的臉色發青的林玲和滿屋已經無心戀戰的警察。

時間:2013年6月29日21:00

地點:T市公安局審訊室

胡玉言和薩巍一同走進了審訊室,高為正安靜地坐在審訊椅上,悠然蹺起了二郎腿,雖然已經等了很長時間,但他看起來一點都不著急。

但當他看到薩巍走進來的時候,臉上頓時浮現出了一種複雜的神情來,他緩緩站了起來,過了很久,才輕輕地頷首,“我等了你很久了,終於又見麵了!”

胡玉言知道高為不是在和自己打招呼,他也就默然一旁,傾聽兩位老朋友敘舊。

“我們有五六年沒見了吧?”高為咧嘴一笑。

薩巍淡淡地回以一笑,“是五年零七個月,你的記性還是不好。”

“我們在大學中度過了無比美好的時光,如果不是方教授的那件事,你我的未來恐怕都會不同。”高為的言語裏帶有著一種對青春時光的留戀和惋惜。

薩巍看著高為,她一向溫和的語氣換上了冷冷的腔調,“過去的事,還提它幹什麽?”

“怎麽可能不提?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說完,高為的眼神裏充滿了一種向往。

“是啊,當初真好。我當初隻以為你是個古怪的學生,可是沒想到……沒想到你的心會如此邪惡,我在方老師去世的時候,就應該想到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策劃的,對嗎?你真是個邪惡的魔王。”薩巍的語氣轉得很快,一種怪怪的味道。

坐在一旁的胡玉言沉默著,思緒飛速旋轉,他瞳孔微微一縮,洞悉了一些藏於二人之間的秘密。

高為並不避諱這個話題,他有些著急,追問道:“魔王?這從何談起,我可是向你們預告了兩起惡性事件的發生,有這樣菩薩心腸的魔王嗎?”

薩巍還想反駁,卻被胡玉言攔住了。

胡玉言覺得倆人這樣聊下去,會變得很沒有方向,所以插話道:“等一下兩位再敘舊好嗎,能不能讓我先問兩個問題?”

高為和薩巍同時收聲,屋內三人形成了對峙局麵。

見事態得到了控製,胡玉言聳聳肩膀說道:“我就接著高醫生你剛才的話說,你說你幫我們預測了兩起案件的發生,預測未來這種事到底是真是假?”

高為冷靜了一下,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這是審訊嗎?”

“如果是,我的旁邊至少還要多坐一名記錄員。”胡玉言看出了高為的疑慮,故意說道。

高為歎了口氣,“看來情況還不是太糟!這隻是一名警察,對一位心理醫生的谘詢?我可以這麽理解嗎?”

“如果你的答案對我有幫助的話,我可能還會為你申請谘詢費的!”說著,胡玉言坐在了審訊室的正位上,點燃了一根香煙。而薩巍靠在牆上,像是網球比賽的裁判,站在了兩個人側方。

“無功不受祿,我收費隻有一個理由,那就是我治好了我的病人,這個規矩你應該聽過。”

“好了,不要繞圈子了,那樣隻會浪費時間了,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吧。”

高為伸出了兩個手指,“我提示給你們的兩起事件全部真實的發生了,我預測未來的這種能力難道還需要質疑嗎?”

“我想知道你是怎麽做到的?”

高為像是來了精神,“你真的想讓我給你解釋一下嗎?”

薩巍搖了搖手,“還是算了,這家夥上學時就是個書呆子,你讓他說一個和催眠有關的事,他能為你引用十本以上的書籍。”

高為沒有理會薩巍,開始侃侃而談,“伊戈爾.拉濟格拉耶夫是俄羅斯創造性和醫療催眠術研究協會的副會長,他認為對一個人的知覺進行催眠暗示,能夠改變一個人的生理結構,甚至有可能預測未來。”

胡玉言沒有搭腔,高為越說越起勁,“中國台灣的催眠大師廖閱鵬先生認為,人在催眠狀態下可以預測未來,也許是在夢裏,也許是在通靈的狀態下,也許是在靈光乍現的時候,沒有人能夠說清楚什麽時候就突然預測未來,更沒有人能和自己的意識的意識預約好,在某個時候幫助自己預測未來……”

“行了,行了!”胡玉言終於明白了薩巍的意思,“能不能說點重點。”

“愛因斯坦提出了相對論,聽說過嗎?這個理論告訴我們,如果一個物體超過光速,那麽它將使時間倒轉。從此,我們擁有了如果條件允許就可以穿越時空,到達過去或者未來的理論。其實,用催眠術預測未來,隻不過是用我們的大腦潛意識驗證了愛因斯坦的理論而已。也就是說,如果我的大腦運轉速度超過了光速,我就完全可能預測未來。你可能認為這怎麽可能?但是如果在催眠的狀態下,人的潛能完全可能被激發出來,包括大腦的運轉速度。”

胡玉言看著高為那副慷慨激昂的表情,暗自揣摩對方說這些話的用意。作為一名頂尖的催眠師,高為的每一句話都是為了最終的目的而服務。而胡玉言也正要以此來探索對方的動機和陰謀。

薩巍還是覺得有點深奧,幹脆轉過頭對胡玉言解釋道:“這種能力真的不是神棍那樣騙人的招數,人大腦的運轉能力是不一樣的,有的人聰明,有的人遲鈍。”她指了指高為的腦袋,“這家夥就是那種腦容量超大,運轉超級快的人,如果再用催眠術煥發他的大腦運轉潛能,那麽真的有可能會超過光速,也就是說會擁有預測未來的能力。”

“每個人的潛能都不盡相同,比如薩巍就屬於那種……”高為本想誇獎一下自己的這位同窗,卻見她早已怒目而視,硬生生地把後半句話吞了下去。

高為說到關鍵處卻戛然而止,這令胡玉言略感失望。高為看出了胡玉言的情緒,似乎故意想要補償對方一下,他看著薩巍說道:“有些人,很善良,很耐心,很堅持,其實這樣的人更適合做催眠師。”

薩巍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仍然掛著嘲諷的神色。

“你們說的這個理論得到過承認嗎?”胡玉言輕蔑地看了高為一眼。

高為搖了搖頭。

“那這樣的理論是誰教你們的?”胡玉言將雙手抱在了胸前,先看了看薩巍,又看了看高為。

“方老師!”高為和薩巍異口同聲地說,但是說完後,兩個人互相望了一眼,就又把視線的焦點移開了。

胡玉言盯著高為的眼睛,“你是從什麽時候知道火車要出軌的?”

“就在我撥通110的前幾分鍾,那時我正在自我催眠的狀態下,突然浮現出了如可怕的影像來。”

“時間地點都能預測?”

高為點了點頭,“因為在我的潛意識裏,出現了一張第二天的報紙,上麵記錄的非常清楚。”

“你幹嘛要自我催眠?你也有心理疾病嗎?”

“催眠不隻能治療心理疾病,我平時睡的很少,我是靠這種方式來獲得更有質量的休息。其實,還有很多問題可以用催眠解決,比如可以幫助胡隊長你把煙忌掉。”

胡玉言看了看手中的香煙,笑道:“可是,我聽一位心理學的學者說過,催眠不能讓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情。”

高為幾乎要笑出聲來,“那隻是三流的心理醫生的理論而已,對造夢師來說,用催眠術戒煙非常容易。”

“哦?”胡玉言做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首先,我會為你營造一個夢境,讓你看到尼古丁隨著血液周遊你身體的全過程,動脈硬化,心肌炎,還有你的肺部感染,全部會讓你看得清清楚楚,你之後隻要拿起香煙,腦海裏馬上就會浮現那些恐怖的畫麵,而且嘴裏就會發澀,頭暈目眩,惡心,久而久之,煙自然就戒了!”一說到催眠術,高為像是紮了嗎啡一樣興奮。

高為笑著搖了搖頭,“這個我也說不好,實事求是地說,我對預測未來這種能力的掌握也不是很熟練,隻是在自我催眠時偶然能碰到而已。如果我真能閉上眼就知道明天發生什麽事情,我更應該去看看明天彩票上的號碼,而不是經營一個,一個月也不會有幾個患者上門的心理診所,對嗎?”

“銀行搶劫事件是怎麽回事兒?你是怎麽知道的?”

“也是在自我催眠的過程中無意得知的,但是那個的預測時間要比火車出軌早很多,大約提前了兩個小時。”

“這次為什麽不打電話了?”

高為故意往後一坐,“我覺得近期發生的很多事情都是聯係在一起的,並非是孤立的事件,而且這些事件,我覺得都與催眠術有關,我有義務把這些事說清楚,所以幹脆就來了警局。”

“你知道剛才你說的話,我用四個字就可以形容嗎?”胡玉言的聲線突然由厚變薄,尖利起來。

“什麽?”高為收起來笑容,就連站在一邊的薩巍也多少有些緊張,眉目瞅著胡玉言,等待著他給出謎底。

胡玉言緩緩吐出四個字來,“天方夜譚!”

“難道你還是不相信我能預測未來這件事嗎?”高為的嘴角哼了一聲,將頭轉向了薩巍一邊,但是他故意避開了薩巍的眼神。

胡玉言搖了搖頭,“至少我認為,最合理的解釋並不是這樣。”

高為又恢複了平靜,“那是什麽?”

胡玉言盯著高為看了一會,正色說道:“火車出軌事件和搶劫銀行的事件,甚至皇後附身和女明星被潑硫酸這些事件都是你策劃的,所以你才能如此精確地預告每件事件發生的時間和地點,我覺得這才是最合理的解釋。”

“哈哈哈哈!”高為聽完之後,突然狂笑起來,笑得他彎下腰去,簡直直不起來。

薩巍和胡玉言一言不發,都在看這位頂級催眠師的表演。

大約一分鍾後,高為才收住笑聲,但是他依舊捂著肚子,回味剛才那個“搞笑”的話題,時不時還要“嗝”上兩聲。

“你笑什麽?”

“T市第一神探不過如此!隻會誣賴好人!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這次換成高為用輕蔑的眼光正視胡玉言了。

胡玉言思考了片刻,用提醒的口吻對高為說道:“劉波這個人你認識嗎?”

“不認識。”

“回寶立呢?”

高為不耐煩地搖了搖頭。

“廖傑這個人你總該認識吧?”

高為隻能皺眉沉思了良久,最終卻隻是茫然搖頭,“不認識!”

“他就是前幾天朝女明星潑硫酸的凶犯,薩醫生鑒定過了,他是受到催眠術的控製,才實施的犯罪。薩醫生對他實施了記憶找回,最後他全都回憶起來了,案發的前一日,你和劉波、回寶立,還有廖傑四個人就在你元康大街上的一家叫金源的棋牌館裏打過麻將。打完後,

但高為卻振振有詞地說道:“荒唐,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話問得胡玉言頗為尷尬,有因才有果,這是胡玉言破案所遵循的規律。

按照這個規律,如果說他催眠了劉波和回寶立製造了列車出軌事件是“果”,那麽為了讓眾多受害者家屬聚集在一起,對他們進行集體催眠,從而可以讓這些人成為搶劫銀行的傀儡就是“因”。這個邏輯是說得通的,但是硬要把這件事扣在高為頭上,就顯得有些牽強了,因為到現在為止,沒有任何佐證證明高為和這件事有關。

高為催眠廖傑傷害小芸雖然已經被證實,但是傷害小芸的這個“果“,所必須要依托的“因”又是什麽呢?這點胡玉言根本就沒有搞清楚。

薩巍此時不冷不熱地回了句,“那你為什麽惡意催眠胡隊長,這是板上釘釘的事。”

“我隻是在為他治療,緩解一下他的壓力,並沒有惡意催眠。”

胡玉言用審視的目光看著高為,暗中揣摩對方所說的每一句話的可靠程度,“你是怎麽知道我是警察的?”

“你有個同事,前一天來過,你也知道,我這個診所,一天也不會有幾個人光顧。所以我就特別留意了一下他,而我在為他做催眠治療的時候,他無意中說出了一些有價值的信息,比如警方開始懷疑列車出軌與催眠有關,我就認定那個人應該是個警察。第二天,你出現的又那麽唐突,一看就是警察,況且我打電話報警的那個電話亭就在我診所的附近,你們查到我這裏,也是早晚的事,我對這個事有覺悟的。但是你說,我給你做了惡意催眠,這從何談起?”

胡玉言腦筋裏突然一片空白,電話亭?這麽重要的線索為什麽在自己的印象裏一點印象都沒有呢?自己怎麽會遺漏這麽重要的線索呢?為了解開心中的疑問,他隻能說道:“你為什麽不直接報警,或者用手機打電話?”

“你到現在都不肯相信我能預測未來,那時候如果我直接報案,你們覺得我會洗脫嫌疑嗎?”高為的邏輯非常縝密,沒有絲毫漏洞。

薩巍的目光跳躍了一下,轉換了話題,“胡隊長飽受了幾日的噩夢之苦,很顯然是有人做了惡意催眠, T市除了你,還有誰能做到?”

高為咧咧嘴,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如果論造夢的水平,還是你略高一籌!”

薩巍哼了一聲。

高為把身體往前傾了傾,緩緩說道:“胡隊長,你這幾天有沒有忘記過一些很重要的事。或者說有一整天的事,你根本不記得了。”

自己會不知道鄭座卿和小芸所住的醫院嗎,會不知道那些火車出軌事件的受害者所在的醫院嗎?會一次都沒有過問受害人的情況嗎?這麽多天,自己一趟醫院都沒去過,這正常嗎?還有,自己會沒有查過那個打來列車出軌事件的報警電話的那個電話亭嗎?

作為T市的神探,如果連這些最基本的調查都不知道完成,又有何德何能去冒領這樣的虛榮呢?

而這些在胡玉言的記憶中完全是盲點,胡玉言感覺到好像真的是有這麽一點不對勁。

“你應該好好想想,我覺得你應該是被人刪除了部分記憶,對你惡意催眠的人絕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胡玉言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微型筆記本,他有每天晚上整理工作筆記的習慣,將一天所做的事做一下總結,不多,每件是隻是幾句話,以方便日後查閱。

但是,翻來翻去,鄭座卿和小芸案發當天,也就是6月23日發生過什麽,在這個筆記本裏沒有任何記錄。他清楚地記得這天上午發生的所有事,他趕到了國展中心,將廖傑押上警車,又目視小芸乘坐的救護車離開……但是之後呢?6月23日下午,自己做過什麽?

筆記本和他的記憶裏都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