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點點在行動

審訊室裏,警官開門見山地說:“說吧,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抵賴是沒有用的。”

“我說過了,我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包括那輛車,也是他們租的。我是無辜的,請你相信我。”

“實話告訴你,你給我們提供的自稱為萬福和小喬的人,他們的所有資訊全都是偽造的。”

姚法元自知,他上當受騙了。但他不甘心就這樣為別人背黑鍋,他請求給萬福和小喬打電話。兩個警官互相望一眼,訕笑道:“那你試試,還能不能打通!”說著把手機遞給他,這是小喬給他買的,裏麵隻有萬福和小喬的電話號碼。他接過手機,撥了萬福的,關機。打給小喬,仍然關機。他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這可是販毒,是殺頭的罪。他失望地望著審訊他的人,無力地低下了頭。

“你是怎麽和這個自稱萬福的人認識的?”

他再也不能隱瞞什麽了。

這不是偵探小說,對案件的審理過程就說到這裏為止吧。

且說姚法元如實交待了他和萬福及小喬從認識到運輸毒品的全部經過。邊檢人員通過電子媒介向姚法元所在地的公安部門和他的公司核實了姚法元的身份。經過審理,其他四名遊客的身份也已確定,他們與姚法元不同,拚車前與毒販沒有任何接觸,也沒有接受過萬福之流提供的任何服務和資助,他們完全被毒販所利用,用來製造拚車的假象。所以,這四個人在接受一番教育後放走。而姚法元可能是無辜的,但他與毒販有利益關係,而且在戶籍所在地涉嫌經濟犯罪,故被邊檢站臨時扣留下來。

關押室裏,透過玻璃窗,看到站在門外的哨兵,姚法元如夢初醒。

想起這些天來的所作所為,真的像做夢一般。也許就是一場夢,就像他在家裏的幾個夜晚那樣,獨自外出或者與點點鬥智鬥勇,天亮之後,他仍像每一天一樣從**爬起來,上廁所、洗嗽、吃飯,然後上班。他多麽想這就是一場夢,夢醒之後,一切如故,他還是姚經理,一如既往地那麽風光,那麽光鮮照人。

他望著窗外,離這不遠處的公路上,車來車往。威武的邊檢人員忠實地履行著自己的職責,對過往車輛和人員進行一絲不苟的檢查。

他清楚地意識到,這回不是夢,真的不是,他是實實在在攤上事了,攤上大事了!他多少有點懊悔。

實際上,姚法元多次想到過自己終有一天會身陷囹圄,在鐵窗囚室中度過後半生的。但他麵對金錢、美色和地位的**時,他那脆弱的思想防線頃刻間摧枯拉朽,土崩瓦解。他知道,對於惡業凡夫,人人心中都存有一個“貪”字。但在“貪”字麵前,有人守住了道德底線,至少守住了法律底線,而平安地度過了一生。而他沒有守住,就在他遭遇重大“挫折”、負罪外逃且被“意外”拋到異地他鄉,也沒有抗住美色的**,鑽進了“小喬妹妹”溫柔的陷阱,墮落為毒販的幫凶。

姚法元被這個“貪”字徹底打垮,將被掃進不恥於人類的狗屎堆。

但在涉毒這事上,他自認為自己是無辜的,與那四人一樣,也是被毒販利用了。但眼下人贓俱獲,他又與涉毒分子有過一段時間的密切交往,麵對事實,你說你是清白的,誰能作證?

點點。對,點點可以作證。自己本來要往北飛的,是這個孽種把他“指揮”到這裏來的。現在也隻有這個孽種才能夠說清楚事情的真象,為他洗刷別人潑在他身上的汙水。這樣想著,他暫時忘記了仇恨,有一種強烈見到點點的願望。

“點點。”他情不自禁喊道。

“我在這兒。”這是點點的聲音。

姚法元循著聲音找過去,點點坐在審訊人員坐過的那張桌子的邊沿上,兩條小腿耷拉著,一搖一晃。兩眼看著他,麵帶蔑視一切的微笑。

“對不起,兒子!”姚法元懺悔道,“我曾經產生過殺害你的念頭。俗話說虎毒不食子,是我錯了,我向你道歉!”

“你不覺得你的道歉來得有點遲了嗎?”點點的聲音。

“我需要你的幫助,”姚法元直言道,“過去的一切,你就原諒我吧,兒子!”

“你還知道我是你兒子?”點點收斂了笑容,直視著他,“你太自私了,這些天來,你自己遊山玩水,花天酒地,沉醉在溫柔鄉裏,怎麽沒有問問,我這些天是怎麽過來的。”

姚法元無言以對,沉默片刻,他語無倫次道:“我投降,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你無所不能,你就幫幫我吧!”

“現在,隻有你自己能夠救自己,別人無能為力。”

“不,你有辦法的,你一定能夠救我。你別推辭了,就算爸爸求你了還不行嗎!”

“我說了,隻有你自己才能救你。”

姚法元似乎理解了點點話裏的意思,他小聲問道:“你說我怎麽自己救自己呀?”

“抓住毒販,有可能的話搗毀毒販的老巢,戴罪立功,自然會還你一個清白。”

“你跟我開玩笑呢!”姚法元失望地望著點點,無力地蹲到地上。

“你不是說我無所不能嗎?”點點搖晃著小腿,眨巴著眼睛抬頭望了一眼窗外。一個哨兵走過來,朝裏看看,衝姚法元喊道:“你和誰說話呢,別胡思亂想了,還是好好想想,老實交待你的問題吧。”

點點抬手向那哨兵一指,向他發出了“指令”。那哨兵愣了一下,接著便像丟了魂似的,身不由己地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向姚法元打個手勢,示意他出去。姚法元一時懵了,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他用眼神“請示”點點,點點朝門外晃了一下頭,給他一個明確的信號。姚法元恍然大悟,向點點微微點了點頭,從容地往外走去。在他經過點點時,他感覺到他背上被什麽東西輕輕地擊打了一下,他意識到,那是點點蹦到了他的背上,借他的身子和他一塊兒走出這裏。

姚法元走出關押室,跟在哨兵的後頭,走到與關押室相隔不遠的扣押物品儲存室裏。哨兵像一個忠實的仆從,從眾多的扣押物品中找出姚法元的拉杆箱,看上去就像執法人員在進行例行檢查似的。哨兵好像忘了自己要幹什麽似的,起身去門外,轉了一圈。等他回來以後,點點進入他在拉杆箱裏的睡袋,一邊休息一邊“指揮”哨兵,帶著姚法元向“國門”那邊走去。

恰在此時,守衛在那兒的另一哨兵突然內急(他當然不知道這是點點向他發出的“指令”),請求帶著姚法元過來的哨兵(為了區分兩個哨兵,暫時稱帶姚法元過來的為哨兵甲,另一個當然就是哨兵乙了)替他一會兒。哨兵甲欣然接替了哨兵乙,哨兵乙剛剛離去,有一輛車開了過來,停車接受檢查。檢查完畢,經哨兵甲“介紹”,姚法元搭乘這輛車,順利出境。

姚法元二度走進那個邊陲小鎮,入住他住過的旅館。

他在辦理入住手續之前,就迫不急待地向登記處查詢萬福和小喬的消息,得到的回答是在他離開這裏的同時萬福和小喬也辦了退房手續,離開本店,不知去向。

他登記後進入房間,不甘心似的,不停地給萬福和小橋打電話。回答他的毫無例外是“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無奈之中,他又一次想起求助於點點,他匆忙打開拉杆箱,翻撿出點點的睡袋,而人去袋空,點點不知去向。他猛然想起他在登記廳拿證件什麽的時候打開過拉杆箱,點點大概就是在那個時候溜岀拉杆箱的。他有點茫然,望著拉杆箱發呆。

點點蹦出拉杆箱,順著萬福和小喬留在地麵的氣息,去收集關於他倆更多的信息。

關於這點,不能不多說幾句。判別一個人留下的生理氣息,比如氣味,連訓練有素的狗都比人強千百倍。但它對人留下的“意識信息”就毫無察覺。別說狗,就是現代人類也絲毫沒有這方麵的知識和經驗。但點點不同,他可以“嗅”到人留下的極其細微的“意識信息”,並根據這些信息,對這個人往後的思想和行動進行分析,做出判斷。

點點沿著樓梯扶手,很快上到三樓。樓層服務員在拖樓道,點點輕鬆地向她發出“指令”。她立刻停下手中的活,東張西望著,像找什麽東西似的。接著,她把拖布放進水桶中,提起水桶靠著牆根放下,轉頭走到樓層服務室,拿起鑰匙,出來打開萬福曾經住過的房間。點點在她離開的一瞬間,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了房間。

他在房間裏巡遊了一遍,調動一切意識能量,把萬福留下的所有信息都聚攏起來。然後他“正襟危坐”在萬福睡過的**,閉了眼,在他周圍形成了一個無形的“意識場”。他開動核心運算機製,對這些信息進行運算推斷。

他想他基本上“摸”清了萬福和小喬的行蹤,便悄然回到姚法元的房間裏。

姚法元翻箱倒櫃地尋找點點。無果,他慌了手腳。正當他六神無主的時候,他收到了點點的“指令”。

親愛的讀者,故事發展到這裏,不得不簡要地介紹一下點點作用於控製對象的“獨特本領”了。用理性的說法,他作用於控製對象的方式大體可以分為淺原、中度和深度三種。所謂淺原控製,就是用意識信號給你一個指令,你聽從這個指令按照自己的意誌行動;而中度則是他的意識適度進入你的意識表層,與你的意識共同或者交替作用於你的身體,指揮你的行動;至於深度,就是他的意識完全占據你的大腦,代替你的意識,你在他人意識的操作下行動。換句話說,這時候的你,其肉體是自己的,而“靈魂”則是點點的。

此時的點點發出的基本屬於淺原信號。姚法元接到“指令”後,拎起拉杆箱就往外走。出了旅店,門口剛好停下一輛出租車,他打聲招呼,上了車,按點點的意願說了個地址,的哥說聲“好的”,就發車朝前開去。

出了小鎮,沿著一條國際公路向北行駛了四十分鍾,來到一個岔路口。姚法元仿佛熟悉這裏的一切,他毫不猶豫地指揮的哥向左拐,進入一條低等級公路。

公路掩隱在茂密的森林中,越走越幽暗寂靜。不久出租車駛入山區,路也變得宛延曲折,跌宕起伏。大概一個小時後,出租車行駛到一個三岔路口,一條由人徒步踏出的小路沿著山坡鑽進茂密的叢林。姚法元稍稍猶豫了一下,叫的哥停車。車一停,他就帶著拉杆箱鑽出車箱,站在車旁向左邊的岔路望上去,上麵鬱鬱蔥蔥,淡淡的霧飄浮在林中,顯得神秘莫測。他認定這就是他要走的路,便付了車錢,打發出租車原路返回。他拉起拉杆箱踏上小路,頃刻淹沒在綠樹薄霧之中。

路越走越狹窄崎嶇,森林越來越茂密,姚法元的心越來越忐忑不安。他停下腳步,擦一把額頭上細細的汗珠,站在那兒大口大口地喘息。

繼續往前走,別停下來!他仿佛聽到了點點的命令。於是重新拉起拉杆箱,氣喘噓噓地往前走去。

路走到了盡頭,在濃密的雜草叢中,依稀看到有人從草叢中走過的痕跡。姚法元向四周瞭望了一陣,選擇了腳痕明顯的地方向前走去。沒走幾步,他的腳下被什麽東西猛地拌了一下,“唉呀”一聲,摔倒在地。而在他抬起頭準備爬起來的那刻,他看到兩雙穿著高腰皮鞋的腳。他的目光順著褲腿往上移動,兩眼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他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