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在兩客的房間裏，姚法元編造了一個遭遇小偷將自己打劫一空的故事。

“天有不測風雲，姚大哥真是遇到難處了。”女客一副普薩心腸，她對男客說，“萬福哥，出門在外，咱可不能見死不救哪。”

男客就是萬福。可能名叫萬福，而女客以“哥”稱之。萬福和她一唱一和：“小喬你咋說話呢，”姚法元才知道女客姓喬抑或美名小喬也不一定。萬福說，“話說賊狼燕麥草，天下去不了。咱不是也遭遇過賊娃子的打劫嗎！”說著講述了一段遭賊洗劫的故事。“相同”的“遭遇”把雙方的心拉得更近，他們七嘴八舌地把天下的賊聲討了一番，萬福吩咐小喬得空去銀行取點錢交給姚大哥。姚法元謝過恩，三人天南海北地聊起來，聊得忘乎所以。

聊到開心處，姚法元突然想起點點，想起他的出國夢，憂鬱之色浮現在他臉上，表現出心不在焉的神情，話也慢慢地少起來，而且有點語無倫次了。

萬福在聊天的過程中，一直對姚法元察顏觀色，見此情形，正中他的下懷。他給小喬使個眼色，小喬做嬌媚狀，她靠近姚法元，沾在他的身上，嬌滴滴地說：“姚哥，老話說破財免災呢，丟了幾個錢，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剛才還開開心心的，怎麽又愁眉不展的了呀！”

姚法元歎口氣，拍拍小喬胖乎乎的手：“老話也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一言難盡哪！”

“姚哥呀，還有句老話說，宰相肚裏能撐船。什麽雞鳴大事，把這麽大個經理弄得像丟了魂似的。你看這樣行不，我請姚哥到那邊玩幾天，保準讓哥哥樂不思蜀，讓那些惱人的事都見鬼去吧！”

“哎，這倒是個好主意，”萬福附和道，“姚哥不妨考慮考慮。”

天下沒有免費的晚餐。姚法元的腦海裏閃現出這麽一句諺語。他和這倆男女萍水相逢，他倆在餐館裏慷慨解囊，把自己從尷尬境地中解救出來，在那種情況下，這個可以理解。換了自己，興許也會這麽做。情況特殊嘛！給他一點資助，也可以理解為助人為樂，這樣的好人也是有的。但無緣無故請他去“那邊玩幾天”，就很難理解了。他望著萬福，企圖從他的臉上讀出他倆的真實意圖，探究他倆的葫蘆裏究竟賣得什麽藥。

“姚哥多疑，”萬福似乎猜到了姚法元的心思，他用指頭指指姚法元，玩笑道，“姚哥怕我把你賣了？精明，精明人哪！”

“嗯～～，哥～～，”小喬嬌媚道。接著她挽著他的胳膊搖晃著，一副小鳥依人的神態。

姚法元心頭一熱，一股熱流刹那間流遍全身，完全淹沒了他的理智。他想他負罪在身，如今進不能進，退不能退，跟他倆玩幾天，有什麽可怕的？這樣想著，他“深情”地望著小喬，拍拍她的手，裝出一副無奈的樣子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夠朋友！”萬福豎起姆指微笑道。

“那就這樣定了！”小喬衝他拋個眉眼，愉快地附和道。

“謝謝二位，”姚法元抱拳做禮道，“二位的情誼，日後一定補上，姚某決不食言。”

第二日，萬福去為姚法元“辦理”去“那邊”所需要的手續。小喬陪著他遊覽了幾個有名的風景名勝區：他倆像一對度假旅遊的情義綿綿的情侶，攜手走進一座曆經數百年風雨滄桑、頗具民族風情和地方特色的邊疆古城。這裏商賈雲集，歌舞升平，繁華似錦。他倆穿梭在熙來攘往的遊客中，盡心賞識懸掛、擺放在店鋪內外的來自各民族能工巧匠之手的奇貨異物；隨意品嚐異香飄飄的風味小吃；欣賞賞心悅耳的輕歌曼舞……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昱日，他倆泛舟在碧波**漾的湖麵上，隨遊艇飽覽了秀麗的湖光山色和生長在湖中小島及兩岸的奇花異草。一路美景無限，怎不令人心曠神怡！

又一日，兩人隨一旅遊團進入原始森林，覽車沿著淩空而上的索道穿行在茂密的森林中，他倆坐著覽車，俯瞰腳下，流水潺潺、綠樹青山；左右張望，參天大樹間猿歡鳥鳴，奇珍異獸，數不勝數。置身其中，仿佛天堂一般，讓他忘乎所以。

好了，對他倆的遊玩之旅就到此為止吧。因為這不是遊記，之所以粗略地記上一筆，實在是遵循了否極泰來、樂極生悲的套路，故在悲劇發生前夕來一段快樂的文字，也算是對悲劇人物的一點補賞吧！

從原始森林回到旅館，萬福已經“辦”好了進入“那邊”所需的手續。

“玩得還好吧？”萬福頗有深意地瞅一眼小喬，轉眼望著姚法元，笑嗬嗬地問。

“挺好的，”姚法元看著有點洋洋自得且嫵媚嬌嗔的小喬，“小喬冰雪聰明，想不好都做不到。”

“姚哥是個很有意趣的人，”小喬回敬道，“和他在一起，怎麽說呢，嗯——”她抿著嘴眨眨眼，好像費了很大的勁才想起一個詞，“快樂無比。”

“好了，你倆就不要互相吹捧了，”萬福仿佛有點嫉妒似的，“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出發。”他把手搭到姚法元的肩上捏摸著，“讓我們的姚大經理早一點領略一下綺麗的異域風光哈！”說著他不經意間和小喬會心地笑笑。之後，三人各自回自己的房間去，收拾行裝，準備明天的行程。

第二天，他們順利進入“那邊”。

他們在一個邊陲小鎮落腳。

小鎮隻有一條南北走向的大街，但風光旖旎，盡顯異域風情。

萬福聲稱去打理這兒的生意，把姚法元完全交給小喬。

奇情美景，美人相伴，無不讓他消魂失魄。幾天下來，姚法元便留戀忘返，樂不思蜀了。

他不思蜀，但蜀思他了。萬福再次和他見麵時，他的歸期到了。

在姚法元的房間裏，萬福一副依依惜別的樣子。他噓寒問暖了幾句，十分誠懇地對姚法元說：“姚經理，認識你我和小喬都非常高興。常言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這一趟就到這裏了，有不周到的地方，還請姚經理海涵！”

“哪裏的話，”姚法元差不多有點誠惶誠恐之態，“姚某與您和喬妹素昧平生，如此無功受祿，千言萬語猶不能表達二位的知遇之恩於萬一，哪有什麽‘海涵’的話。俗話說，大恩不言謝，”姚法元雙手抱拳，向萬福和小喬做揖道，“我在這裏有請了，你倆方便的時候請到我那兒一敘，讓我也盡盡地主之誼，也好讓我回報二位的美意。”

“都是朋友，客氣話就不說了，”萬福說，“為了排解旅途中的寂寞，我給你找了幾個旅伴。”

姚法元稍稍表現出一點驚訝，他看看萬福，又看看小喬。小喬仍然一副嬌態，她說：“也是為了姚哥的安全嘛！”

“人都是來這兒旅遊的遊客，一對中年夫婦，另一對是正在熱戀中的戀人。”萬福一本正經道，“如果路上有什麽事，就說你們是拚車出來遊玩的，其他事就不要多說了。”

“尤其是和我倆的關係。”小喬補充了一句。

姚法元似乎聽出了一點不祥。

他不解地望著他倆。

萬福解釋道：“你別誤會，這也是為了避嫌嘛，雖說咱們之間沒有什麽利益關係，純粹是一種友誼。但知道的人多了，難免說三道四的，誰保得了不會惹是生非呢。你說是吧？”

“也是，”姚法元說，“難得你想得這麽周到。”

“哥哥記住就是了。”萬福站起身說，“那咱們就過去吧！”

三人一起到小鎮北頭的一家小飯館裏。飯館裏有點冷清，除了他們幾個，不見其他食客。老板倒很熱情，殷勤地把他們讓進一個單間。這裏有兩男兩女，見他們進來，都站起身，一副恭敬的樣子。萬福上下擺擺手，示意他們坐下。他們坐下來，萬福把雙方各自介紹給對方，姚法元和他們一一握手，說些“幸會，請多多關照”之類的客套話。雙方彼此客氣了一番，萬福說：“都別客氣，出門在外，互相有個照應，也是應該的，何況又是拚車。各取所需，各取所需嘛！”

這樣說著，老板笑嘻嘻地端著菜走了進來，擺下菜，客氣幾句，退了出去。萬福便招呼大家吃飯。他說：“今天就不上酒了，大家不介意吧？”大家都說不介意。他給姚法元夾上一筷子菜，叮嚀道，“車還是來時咱們開的那輛，那是租借旅行社的，到了目的地，會有人來取。租金我都交了，你什麽都不用管，把車還給人家就行，明白了吧？”

“明白了，”姚法元像個小學生一樣，感激地看著萬福，動情地說，“什麽你都想到了，真難為你了。”

“還這麽客氣，誰讓我們是哥們！”萬福說著又給他夾了一筷子菜，“快吃吧，還要趕路呢！”

就這樣互相客氣著，一頓飯吃完了。他們從飯館的後門裏出去，那輛豐田越野車就停放在那兒。小喬拉開前車門，衝姚法元神秘地一笑，示意他坐上去。姚法元向小喬投去迷戀的一瞥，坐上駕駛位，朝後看看和他拚車的人都已上了車，轉動點火鑰匙，向後倒一下，向萬福和小喬深情地招招手，開出後院，向前駛去。

到了邊檢站口，停車接受檢查。

檢查人員有六七個，姚法元從邊縣去到“那邊”的時候，沒有這麽大的陣容，他心裏不免有點打鼓。

“請出示證件！”帶隊的警官向他敬個禮，以不容質疑的口吻命令道。姚法元出示相關證件，接著檢查了車上其他乘員的相關證件，然後讓他把車開出邊檢站，停靠在路邊。

“到那邊幹什麽去來？”警官問他。

“旅遊。”姚法元回答道。

“你們五人是一起來的？”

“是的，是拚車。”

“你們從什麽地方開始拚車的？”

這把姚法元給問住了，是說實話呢，還是說從一開始就拚上了呢？他看一眼檢查隊伍的陣容，那些檢查人員，個個荷槍實彈，嚴陣以待。原來的那點從容、自信和鎮定頓時煙消雲散，而變得窘態畢現，有點張口結舌了。

“不好說，是吧？”帶隊的警官拉開車門揶揄道，“那就對不起了，請下車，例行檢查！”

五人無可奈何地下了車。警官揮一下手，檢查人員七手八腳地開始對車輛進行全麵檢查。姚法元站在一旁，回想起這一行的所作所為，突然感到有什麽地方不對頭，額頭上滲出細細的汗珠。兩眼望著檢查人員把車裏的座椅什麽的折得七零八落的，從車箱裏搬出來。搬出一件，他的心就往上提一點。終於，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裏，因為檢查人員從車箱裏拿出了幾個塑料袋，正在折開來，用儀器進行驗證。姚法元的腦子裏轟的一聲，一陣眩暈，打了個踉蹌，差點一個跟頭載倒在地。

“跟我們走一趟！”警官命令道。警員們如臨大敵，從三麵包圍過來，連人帶車，帶到邊檢站住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