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恐怖的怪鳥

醫療器械開發設計(集團)公司的辦公大樓對麵,有一棟仿古建築,青磚綠瓦,飛簷翹角,在現代氣息濃厚的公司建築群中,特別顯眼醒目。它是該公司的“職工之家”,與公司總部隔街相望。這棟樓裏辦公的是公司的工、青、婦等群眾組織和職工文化團體,裏麵有高水準的職工文化體育活動場所,如各類球館、演出大廳、展廳和文藝創作室等等。

史豔萍就是這裏的一名員工,在一份企業內部刊物做編輯工作。這天她下班遲了,出了樓門,整個大院裏靜悄悄的,無聲無息。她下意識地左右張望了一下,突然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恐慌,便加快腳步下了台階,急匆匆往前走了幾步,突然聽到幾聲刺耳的“吱吱”的叫聲。她不禁回頭望去,什麽也沒有。大門關閉著,玻璃門板輕輕地晃動,那是她出門時開門關門動作的延續,與那幾聲怪叫沒有關係。但她“心懷鬼胎”,好像四周充滿了惡意的眼睛在暗暗地盯著她,她忐忑不安地望著前方,大步向大門口走去。

“吱吱,吱吱。”刺耳的叫聲清晰而怪異,聽得史豔萍心裏冷嗖嗖的。她定了定神,猛地轉過身,目光從樓身掃過,之後定格在一樓左側的一個飛簷翹角上,讓她險些叫出聲來。因為在那高高翹起的獸頭上倒掛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它麵目猙獰,孤獨地望著她,望得她心驚膽戰。她站在原地轉了一圈,大院裏一片寂靜,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她朝那個黑乎乎的東西匆匆看了一眼,轉過身快步走向車棚,跨上電動車,“嗚”的一聲倒出車棚,拐了個彎衝出大院,拐上大道匯入車流,朝著回家的方向飛駛而去。

史豔萍的老公姚法元出差了,回到家,感到家裏空****的,史豔萍剛剛懷孕,食欲不佳,便湊合著吃了點東西,權作晚飯。飯後,她躺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機,把音量關得小小的,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突然,令她討厭的那個怪叫聲在客廳裏暴出,音量比電視中傳出的聲音高出幾倍,尖厲且令人恐懼。她猛地坐起來,目光迅速地掃過半個客廳,輕而易舉地發現了叫聲的策源地。

它倒掛在客廳一角一個紅色的中國結上,看上去那麽磣人。那東西全身呈褐色,一支幹骨似的爪子勾在中國結的花紋上,肥胖的身子吊在半空,醜陋的頭仰著,與倒吊的身體形成九十度角,呲牙咧嘴,尖利的牙齒露在外麵,綠豆般大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

它酷似她在職工之家的飛簷翹角上看到的那個醜陋的東西,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難道是它跟蹤自己跟蹤到了家裏?

為什麽偏偏跟蹤我?

她壯壯膽與它對峙著,“吸血蝙蝠”,她顫顫巍巍地叫出了聲,腦袋裏嗡地一下,跳出“吸血鬼”三個字。接著她在書中,在電影電視中看到的,在人們的口中聽到的有關吸血鬼的故事形象集結成群,從潛意識深層浮升到意識表層,她頓時感到一股陰森森的風從她背後刮過,透過脊椎骨滲入骨髓,渾身冰冷冰冷的,令人膽寒。

哼哼,她冷笑一聲,一邊望著入侵者,一邊小心地站起身,慢慢地走出客廳,閃進衛生間。那裏有一根用來捅下水道的細細的鋼筋,她在下水管與瓷磚牆之間的縫隙中找到了它,迫不及待地抓到手裏,雙手像握槍那樣握住,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一步一步向客廳走去。

進了客廳,目光投向那裏,中國結微微晃**著,卻不見了那隻怪鳥。

逃走了?她一喜,接著一驚,門窗都關著,它能逃到哪裏去?她站在那兒,目光從客廳的上上下下掃過,不見它的影子。她握著武器,在整個房間裏展開地毯式的搜索,包括衣櫃、碗櫃、暖氣罩和沙發桌椅下都搜遍了,依然不見它的影子。她隻好作罷,坐回沙發上,把“武器”放在茶幾一側,一副隨時準備作戰的樣子。

電視播放著她連續看著的一部電視劇,可她的注意力卻一直集中不到電視屏幕上。她時不時地看一眼掛在一角的中國結,不論哪裏發出那怕細微的聲音,她的心都要緊張的狂跳幾下。

這個神秘出現又悄悄消失的東西在她的心中灑下一片陰影,弄得她神心不寧。電視劇仍在播出之中,她沒有一點繼續看下去的心思了。她關了電視機,走進臥室,打開電腦,準備搜索一些這方麵的資料,看看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對人構不構成傷害。

電腦運行到完全開機狀態,屏幕右下方閃出新接收到電子郵件的提示。她點開郵箱,打開新收到的郵件,令她大吃一驚。那竟然是一副類似吸血蝙蝠的動漫圖片,它張開大口,露出白森森的犬牙,抖動著身子,發出恐怖的尖叫。她感到一股冷氣沿著脊椎嗖地竄上腦門,握著鼠標的手抖擻著,鼠標與桌麵磕磕碰碰,發出哢哢哢的聲響。她隱隱感到有什麽東西就在她的身後,隨時會卡住她的脖子,要了她的命。她情不自禁地轉頭向後看看,什麽也沒有看到。她深深地吸口氣,定了定神,注意力集中在動漫圖片上,然後往下滾動了一下鼠標滾輪,動漫圖片的下方是介紹吸血蝙蝠習性的一段文字,說它長得如何醜陋恐怖,如何吸食動物和人的血。然後筆鋒一轉說,吸血蝙蝠年久成精就變成吸血鬼,來無影去無蹤,隻要盯上某人,總有一天會用它刀子似的犬齒切斷她的動脈血管吸盡她的血,讓她變成一架骷髏。看到這裏,史豔萍瘮得心慌氣短,毛骨悚然。

侵入家裏的這個東西,不就來無影去無蹤嗎?

難道它盯上了我?現在就隱藏在房間的某個隱暗的角落裏,在我夜深人靜酣然入睡之際切斷我的頸動脈吸幹我的血讓我變成一架骷髏?

她心煩氣燥,看了那醜陋的東西最後一眼,帶著滿腔仇恨把它從電腦中徹底刪除掉,之後關機,望著電腦屏幕呆頭呆腦地坐了好長好長時間。

冷靜地想一想意外發生在數小時之內的這件事,自己的所做所為是不是有點小題大作?不就是個小動物嗎,即使它藏在家裏的某個角落,對—個大活人它又能怎麽樣呢!至於那封電子郵件,不是朋友的惡作劇便是誰錯發了收件人,與出現在家裏的那個怪物,不過巧合罷了,完全用不著大驚小怪,過度在意。這樣一想,她心中釋然,關了電腦,準備看看書安心睡覺。就在她起身離開電腦桌的一刹那,她又看到了它,它倒掛在臥室上方枝形吊燈的一個枝子上,賊溜溜地看著她。

史豔萍怔了一下,一股怒火竄上腦門,狠狠地瞪著它。它一點都不怕她,互相對峙著,仿佛都在考驗對方的耐心。她壓住心頭的怒火,轉身回到客廳,操起茶幾旁的那根鋼筋,怒衝衝地衝進臥室,準備和它戰鬥到底。

可是它不見了,消失的無影無蹤。史豔萍手持武器,做出隨時都可以發起進攻的架勢,在室內展開大搜查。拉開窗簾,窗外華燈初放,車水馬龍。她躍上窗台,用手中的武器在窗簾盒和窗簾布上瘋狂地掃**了一遍,什麽情況都沒有發現。她跳下窗台,嘩嘩兩下拉上窗簾,把窗外的繁華關在窗外。然後踩著椅子,在書架頂端、門框上方等所有能讓那怕一隻蒼蠅容身的地方她都搜索到了。可除了日積月累下來的灰塵,一無所獲。她坐下來,喘著粗氣,一籌莫展。

她在明處,敵人在暗處。

她對敵情一無所知。

這是最可怕的。

她關上臥室的門,手握武器,焦燥地等待著她的敵人再度出現。

可是,這一夜它再也沒有出現。

史豔萍在半醒半睡、時醒時睡狀態中熬過了一夜。天明以後,感覺一切都已經過去,有天大的事她也不怕了。她有點慵懶,鬧鍾第三次響起時,她不情願地起了床,抻個懶腰,走到窗前拉開窗簾。窗戶衝著東方,半輪太陽剛剛露出薄薄的雲層,染紅了天邊。她扭扭身子,目光掃過臥室的每一個角角落落,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便走進衛生間,開始洗漱。當她卷起衣袖時,發現胳膊上有一個暗紅色的點,用手摸一摸,有點痛感,仔細一看,是一個小小的傷口,就像小時候剛剛種過牛痘留下的傷口那樣。她心裏一緊,難道它……

她沒有時間多想,洗漱完畢,在樓下的包子館裏吃了碗餛飩,前去上班。

進了大門,她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一樓左邊的飛簷翹角上,阿彌陀佛,除了那個獸頭,什麽都沒有。接著她的目光在所有的飛簷上巡睃一遍,什麽也沒有發現,便把電動車停到車棚下,上了樓,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她和小張坐對麵,幹了一會兒活,她抬眼望著小張,隨意問道:“昨天下班以後,你在樓上的飛簷上發現沒發現有什麽東西?”

小張抬頭望著她:“沒發現呀,怎麽,哪裏不對頭嗎?”

她沒有回答小張的問題,接著問了一句:“也沒聽到什麽聲音?”

小張搖搖頭,十分肯定地說:“沒有。”之後反問一句,“你發現什麽了?”

她就把她昨天的所見所聞敘述了一遍,有點憂慮地說:“那東西好像是吸血蝙蝠,怪嚇人的。”

小張說:“這就有點巧了,這裏有一篇文章,剛收到的,寫的就是有關吸血蝙蝠的。”

“文章是怎麽寫的?”

“文章說,有一個生活在小島上的男子,被那東西咬傷後得了鼠疫,死了。沒多久,整個島上的人都感染了鼠疫,一個接一個的死了,無一幸免。”小張滑動鼠標往下滾動頁麵,史豔萍往上挽了挽衣袖,朝那個傷口看了一眼。小張說,“還有,有一個人被它咬過後得了一種怪病,每天夜裏跑到醫院的太平間裏,咬掉一個死屍的鼻子。”史豔萍瞪著驚恐的眼睛看著小張,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小張繼續往下翻頁,史豔萍用手摸了摸那個小小的傷口。小張見她眼睛直勾勾地望著自己,不解地問,“再聽不聽了?”

“不聽了,不聽了,怪嚇人的。”史豔萍說著,核對最新一期刊物的清樣。沒看幾行字,她就心不在焉了。她不能肯定她見到的那個東西就是吸血蝙蝠,也不能肯定她胳膊上的傷口就是被它咬傷的。但事情來得蹊蹺,她的電子郵箱每天收到無數的郵件,但從來沒有收到過關於吸血蝙蝠的圖片和文字,但昨晚收到了。她收到和編輯過各種各樣的稿件,從來沒有涉及過這方麵的內容。是巧合還是某種預兆?這樣想著,她又一次把手伸進袖筒,輕輕地撫摸著那個小小的傷口,一種從未有過的不祥的感覺襲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