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有故事的人(二)

藍媚和沈沛溪之所以成為異類,跟她們的家庭和長相關係頗大。

沈沛溪是班裏個頭最高的女孩,發育早,15歲的年紀就已亭亭玉立。可是與她出眾的外形相比,她的家境實在太差。

跟白玉城一樣,在同學們眼中,或者說在家長們眼中,沈沛溪是天然的“問題女孩”。她父親是慣偷,進出看守所是家常便飯。最近一次進去在三年前,罪名是入室盜竊、蓄意傷人,判了八年。她母親早和她父親離婚了。白玉城到來之前,沈沛溪是班裏最引人注目的人,成天獨來獨往,也不住校,更不和同學交往,沒人知道她成天忙些什麽。

藍媚和沈沛溪同桌。藍媚發育晚,從外形看,她身材中等,遠不如沈沛溪出眾。按道理說,她本不該是班裏的焦點,可當時的她膚色偏黑,很快便得了個“黑妹”的外號,再加上有沈沛溪做同桌,想不被關注都難。

除了外形,藍媚的家庭狀況也很特別。她是家中獨女,父母於2008年春節前死於一場車禍,而後寄養於叔叔家。寄養狀態持續了小半年,藍媚一上初三,叔叔就不想再養“這麽一個賠錢貨”了。

細究起來,這裏麵是有原因的。

藍媚的爺爺、奶奶住在養老院。藍媚父親生前是西城城建局的小車司機,母親工作不錯,是西城城市銀行信貸部主任。藍媚叔叔呢,是個半掛司機,給別人開車,好賭,不但攢不下錢,還倒欠一屁股債。他多次找到大嫂,試圖憑關係從城市銀行貸款,想買一輛屬於自己的貨車。偏偏藍媚母親頗講原則,知道小叔子的家底、秉性,堅決拒絕貸款。三番五次下來,惹得小叔子心生怨恨,從開始的上門吵架,發展到去銀行大鬧,最後跟大哥家斷了來往。

藍媚父母出車禍後,她母親那邊的親戚,大姨當年因工作關係遠嫁俄羅斯,二姨在新疆,親情都很寡淡。比較起來,她隻能選擇讓叔叔收養。隻可惜她那位叔叔因為當年的積怨根本不想盡責任,僅堅持了半年,就把她送到西城福利院。在福利院住了沒多久,她被一位好心人領養。

那個好心人叫葛春花,當時45歲。在40歲的時候,葛春花才和丈夫有了自己的孩子,是個女兒,取名顧楠楠。

葛春花兩口子原本都是西城民政局職工。顧楠楠兩歲時,她父親顧大偉作為調解員,上門處理一對夫妻的感情問題,偏巧遇上那兩口子打架,丈夫喝多了,拿著菜刀追砍妻子。顧大偉上前勸阻,並試圖搶奪菜刀,結果被酒醉的丈夫一刀砍到頸動脈,當場死亡。

那件事以後,單位賠付了葛春花一大筆撫恤金。而葛春花因過於悲痛,患上抑鬱症,再無心工作,便早早辦了內退,歸還單位的福利房,回西郊老家,用那筆錢蓋了一院新房,開起小超市維持生計。

葛春花40歲時才有孩子,對女兒格外疼惜,可是畢竟就一個孩子,對母女雙方來說,都難免孤單。漸漸地,她就把注意力放到西城福利院身上,想從那兒領養孩子,給顧楠楠做伴兒。

她有孩子,嚴格來說,不符合《收養法》“收養人需無子女”的領養規定。但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葛春花憑借以前的工作關係,找到西城民政局領導訴苦,請求對方幫忙。領導念及舊情,又考慮到她丈夫因公而死,於是特事特批,準予她到福利院領養孤兒。由此,葛春花便認領了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男的叫苗力偉,女的叫沈沛溪。

領養兩年後,福利院院長主動聯係她,又給她推薦了一個女孩。那個女孩,正是藍媚。

那樣一來,藍媚和沈沛溪這對同桌,便親上加親了。

相應的,直到初三開學後兩個月,白玉城才發現一個“秘密”:藍媚成了他的鄰居。藍媚跟沈沛溪所寄養的葛春花家,就在他家對門。

比那個“秘密”更令他驚奇的是,自那時起,從未引起他注意的藍媚,就像施用了催熟劑的蔬菜一樣,身體開始瘋長,不但身材變得婀娜起來,就連原本偏黑的膚色也漸漸轉白……

從注意到那個變化開始,白玉城回家的次數,明顯多起來。

事情的真正轉變,源自葛春花。

她是個熱心腸的女人,從白玉城跟爺爺、奶奶搬過去的第一天起,就注意到那兩老一少的存在。隨著交往機會增加,她對兩位老人的照顧越來越多。

在鄰裏間頻繁的來往中,羞怯的白玉城有了跟藍媚和沈沛溪交流的機會。

沈沛溪話多,人也長得成熟,看起來像姐姐。他喜歡跟藍媚說話。藍媚的話不算多,聲音卻很溫柔,溫柔得令人心動。藍媚還很愛笑。一看到藍媚的笑容,他就想起小時候母親接他放學的樣子,心裏暖和極了。

漸漸地,在那條放學路上,出現了一個少年和兩位少女的身影。

初三下半年,白玉城爺爺病逝。麵對爺爺冰冷的屍體,他手足無措,小小的世界再次塌方。

這時候,熱心的葛春花以一己之力,承擔起老人喪葬前後的所有事宜。可惜喪葬期間,隻有區區幾位白家的親戚前去吊唁,而且去得快走得更快,沒有一個人留下幫忙。那讓白玉城明白了“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的道理。

爺爺安葬後的第一個晚上,白玉城睡在爺爺原先躺過的地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醒來後,他發現自己遺精了。

那不是他第一次遺精,可他心裏還是很慌。

他之所以慌張,是因為夢。他夢到藍媚親了他。

那個夢裏的吻,使他緊張得不能自已……

夢遺後,他偷偷起來,用冷水清洗,然後坐在床前發呆。

冬夜,寒風,圓月。

遭逢種種不幸,看遍人間冷暖的少年,腦海裏一遍又一遍,浮現一個女孩的身影。青春裏最美的種子,悄悄發芽了。

有些事一旦發生,無法準確解釋原因。

那個冬天,白玉城頻繁遺精,有時甚至一晚幾次。完事,他就偷偷用冷水清洗。連續幾周下來,他害怕了,懷疑自己患了什麽病,直到有天突發高燒,住進醫院。

那次高燒來得莫名其妙,打上退燒針後稍見效果,很快又燒上去了。如此反複幾次,醫生被迫做深入檢查。血液培養,骨髓穿刺才做完,病人就出現呼吸困難症狀。保險起見,醫生把他送進ICU病房。

躺在冰冷的儀器中間,白玉城的意識是清醒的。

他努力尋找病因,認為是那段時間,一直用冷水清洗身體導致的。他的想法有一定道理,那個冬天非常冷,他家沒暖氣,全靠一個小煤爐取暖。

他在ICU住了三天。

三天後,呼吸異常症狀消失,高燒也退了。他回到普通病房,嚷嚷著回家。

看著孩子轉危為安,白玉城奶奶終於放下心去。

然而沒一會工夫,奶奶握著一張紙,哭了。

那是一種無聲的哭泣。老人的淚,像剛關掉的水龍頭,隻有那麽三兩滴,黯淡而渾濁,在幽深的眼窩裏晃動,透著無限淒涼。

白玉城一把奪過奶奶手裏的紙。

那是住院費用單,一共48,000多,ICU占了大頭。

白濤活著時,那筆錢就是個屁。可是……

彼時的白玉城,終於真正明白金錢對於生活的意義。在那之前,他和奶奶的日子也不好過,可是他從沒見過奶奶那樣傷心、無助。

後來,葛春花趕到醫院,看到一老一小那副窘境,實在讓人難受,就主動墊付住院費用。

奶奶執意拒絕葛春花的幫助:“你也是一個人過,還帶著四個孩子,日子夠難了!上次老頭子走,已經給你添了很多麻煩,這回我老婆子再沒用,也不能用你的錢啊!”

葛春花動情地說:“大姨,我還掙得來!這個錢,就算我借給你。不,就算借給白玉城的。等他長大了,他得還。你看成不?醫院給咱看好了病,咱怎麽也得把錢給人家。錢的事,回家咱再慢慢說。好不好?”

“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照我看,白家現在,是近親也不如近鄰哪!”

奶奶發出悠長的歎息,叫白玉城給葛春花磕頭。

葛春花連忙拒絕,又說那筆錢其實也不是她一個人出的:藍媚出了500,沈沛溪出了600,雷家明出了1000。

奶奶疑惑,孩子們哪來的錢?

葛春花說她問過了,是孩子們平日節省下的零花錢。

奶奶鄭重其事,叫白玉城打下四張欠條,說將來一定要把錢還了。

葛春花推托不過,勉強接下欠條。另外三張,由白玉城分別交給藍媚、沈沛溪,以及雷家明。

白玉城出院時,正趕上百花盛開。

說來也怪,在那個春天裏,他不再遺精,也不再做奇怪的夢:相反,他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強壯了。

那年3月中旬,白玉城陪藍媚過了個生日。

他用牙縫裏省出的零錢大方了一回,請藍媚和沈沛溪去看《長江七號》。

看完電影,三人坐在電影院前的台階上聊天。

白玉城趁此機會,把欠條交給兩個女孩。

沈沛溪愛開玩笑,問白玉城什麽時候還錢。

白玉城認真地說:“也許要10年以後。”

沈沛溪說:“10年好久啊!那利息怎麽算?”

白玉城反問:“你想怎麽算?”

沈沛溪看了看自己空****的手腕,然後說:“到時候送我一對手鐲吧,最好是金的。”

白玉城點點頭,問藍媚:“你呢?”

藍媚托著下巴想了想,傾身到白玉城耳邊小聲說:“還沒想好呢!也許,到時候我會要求你替我做件事。”

白玉城答應。

“什麽事都行嗎?”藍媚歪著頭,笑問。

“什麽事都行!”

3月份的夜風還很冷。

沈沛溪悠悠歎了一口氣,望著星空說:“很羨慕電影裏那個孩子,他沒媽媽,但至少有個那麽疼他的父親。”

“是啊!我們三個都一樣,都沒父親!”藍媚說。

“不!我們不一樣的!”沈沛溪說,“你們的父親離開了,我父親還活著。可是那個東西,注定一輩子活在監獄裏。對我來說,他還不如死了呢!”

“沒事的。沒了親情,還有朋友。”藍媚安慰沈沛溪。

沈沛溪笑了笑,抱起膝蓋,對白玉城說:“其實我倆挺像的。幾乎所有人都討厭我們,遠離我們,好像離得我們近了,就要倒八輩子黴似的。小強奸犯,你說這到底是為什麽呢?到底是誰的錯呢?”

“我已經無所謂了!”

白玉城神情如水。他知道對方叫他那個外號,沒惡意。

“你知道我們像什麽嗎?”

“像狗?無家可歸的狗?”

沈沛溪搖搖頭,說:“像烏鴉,人人討厭的烏鴉!”

“烏鴉?”白玉城念叨了好幾遍,才說,“的確蠻像的。”

“烏鴉怎麽了?烏鴉可聰明呢!”藍媚試圖調節氣氛。

“你可不一樣!你父母遇上車禍,隻是運氣不好。至少他們的人生很幹淨,沒有可惡的罪名,附加在你身上!”沈沛溪擰了一下藍媚的臉蛋,笑起來,“這才幾天呀!你個丫頭片子,就徹底變了。從‘黑妹’,一下子變成白牡丹啦!越來越漂亮,連我也趕不上啦!烏鴉?你可不是烏鴉!你是一隻大喜鵲!”

“你再叫我‘黑妹’……”

藍媚去抓沈沛溪,兩人嘻嘻哈哈鬧起來。

白玉城安靜地坐在旁邊,低聲歎息:“烏鴉?我怎麽就成了烏鴉?”

藍媚仍在鬧。長發甩來甩去,發絲從他臉上掃過,讓他心裏癢癢的。他很想鼓起勇氣,一把抓住她的頭發,但終究還是不敢,隻好用力深呼吸,去聞空氣中的發香。

過了一會兒,沈沛溪來到白玉城跟前,拍著他的頭,說:“走了,小烏鴉!”

白玉城擰了沈沛溪一把:“我不喜歡這個鳥名字!”

他早就發現了,他敢碰沈沛溪,隨便碰,就是不敢碰藍媚,哪怕一下。那令他上火。

“那有什麽!”沈沛溪說,“所以我們才要努力啊!努力讓自己活得好一點兒,精彩一點兒,才不會被別人小看!”

白玉城覺得那番話很有道理。隻是他並未注意,沈沛溪說那段話時,不是看著他,而是看向藍媚(注:有些細節屬於當事人,雷家明並不知道)。

時間來到3月底,天氣變得暖和起來。

有一天吃過晚飯,奶奶忽然想起來,那天是葛春花女兒顧楠楠六歲生日。老太太買了蛋糕回來,打發白玉城送過去。

葛春花家跟白玉城家,分列在胡同最南頭,兩家對門。前者房子翻蓋過,氣派許多,總共七間,外帶一個大院,院子東西兩側,各有兩間廂房。

白玉城來到胡同口,見葛春花家大門半開著,便提著蛋糕走進去。

進院子後,他撓了撓頭。除了中間的堂屋亮著燈,正房內一片漆黑。

“難道葛阿姨領孩子們吃飯去了?”

他走到堂屋門口朝裏看了看,沒人。

轉身正要離開時,他聽見西廂房裏傳出來動靜。他這才注意到,西廂房裏也亮著燈。

他興衝衝來到廂房門前,剛要推門進去,忽覺情況不對。

廂房門窗都掛著布簾。此時,布簾是全封閉的。

他馬上意識到了什麽,暗中叮囑自己不能看。可是他眼角的餘光,卻不受控製,在大腦發出禁令前,早就穿透了布簾的縫隙……

屋裏白茫茫的,一片霧氣。

有人在洗澡。

恍惚間,他看到一個白花花的身影閃過。

就隻是那麽一閃,他的喉結猛地抖了一下,一大口口水隨之吞下。

下一刻,他轉身就跑。

他實在太緊張,連蛋糕丟到地上也不知道。

來到門外,他大口呼吸,這才發現蛋糕丟了。他稍做遲疑,輕步返回院子取回蛋糕,慌慌張張回了家。

奶奶問他:“怎麽又把蛋糕拿回來了?”

他說了句“沒人”,匆匆關上臥室房門。

他以為自己能安靜下來,然而並沒有。他眼前浮現出那個亮閃閃的身影,任憑他怎麽甩,也甩不掉。

直覺告訴他,那個身影是藍媚。

隻是片刻工夫,他感覺自己體內變出來兩個小人。

一個說:“別瞎想。”

一個說:“想想怎麽了?又不是故意偷看。”

一個說:“不是故意也不行。”

一個說:“就算偷看又怎樣?反正她不知道。”

一個說:“你無恥。”

一個說:“我憑什麽裝高尚?”

一個說:“算了,沒機會的,你連她一根頭發也不敢碰。你卑微如土,人見人煩。”

一個說:“雷家明說得沒錯,你就是個草包!再這麽下去,還不如去死!”

白玉城霍然起身,一把推開房門,用動作宣布小人之間的爭鬥結束了。

他衝出院子,心裏隻想著一件事:別是洗完了吧?

西廂房麵向胡同的一麵,有個小窗。燈光透過窗戶紗窗射出來,照到白玉城臉上,癢癢的。

他在牆根下站定,胸口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他四處逡巡一番,很快找來一堆磚頭。他把磚頭抱到窗下,墊高,一咬牙站上去。

裏麵果然是藍媚。

窗內的一切,跟他夢裏的情景一模一樣。藍媚已完全發育的身體,充分證明了他的眼光。在外人眼裏,沈沛溪更成熟一些,藍媚則稍顯稚嫩,可他從不那麽認為。如今事實就在眼前,證實他的洞察力非凡。

他屏住呼吸,專注地盯著窗內,全然忘記緊張。

突然,一隻貓跳下牆頭,從他身旁掠過。

他受到驚嚇,從磚頭上跌下去,好戲宣告結束。他不敢再看了,趕緊把磚塊搬回原來的位置,然後轉身逃走,跑得比那隻貓還快。

但願藍媚沒聽到動靜,他一邊跑一邊想。

那幾天,他心神不安,每晚都坐在門口,等藍媚回家。

藍媚有時回,有時不回。

等到她時,他會上前打個招呼,然後轉身回家,並沒有多餘的話說。藍媚回家後,他就再跑出來,盯著西廂房的窗戶發呆。

幾天後的晚上,藍媚回家後,西廂房的燈終於亮了。

白玉城趕緊壘好磚頭,跳上去。很快,他期待的場景又開始了。

那樣偷看幾次後,他心裏忽然蹦出個想法,去跟雷家明借了個舊手機。他不再滿足於登山賞景了,他想把畫麵拍下來。

幾天後,他順利拍到了想要的畫麵,開心得要命。

又過了幾天,為應付模擬考,白玉城被迫住回學校宿舍。臨走前,他把手機藏在身上,心裏熱乎乎的。

他很久沒回宿舍,並不知道崔明虎等人早就不看黃色漫畫了,那夥人有了新花樣。

那天晚自習後回到宿舍,虎子等人幹了一件事,著實驚到了他。

熄燈後,虎子等人聚在一張**,隨後打開一部手機。

很快,手機裏發出異樣的聲音。

白玉城睡在離門口最近的下鋪。起初聽到那個聲音時,他沒反應過來。幾秒後他明白了,臉色瞬間漲紅:虎子等人在看黃片。

太過分了!他想出聲製止,卻沒發出聲來。他缺乏勇氣。他接連翻了幾次身,故意把床弄出動靜,以示抗議,然後把頭埋進被窩。

那幫人起初當他不存在,後來越來越過分,竟然把手機拿到他床頭播放起來。

“過癮吧,城哥?起來一起看,裝什麽純!”虎子扯開白玉城的被子。

“我不看!”白玉城縮進被窩。

那就是個渣子宿舍。那幾個孩子毫無上進心,不想考重點,也壓根兒考不上,能進個普通高中讀書就是萬幸。還有不到三個月就中考了,白玉城隻能忍。

第二天晚上,節目繼續。

白玉城躲在被窩裏,咬牙忍著。

那個滋味真不好受啊。精神上的折磨他能忍,可是身體上的變化,他無論如何也控製不了。

第三天晚上,節目升級了。

虎子和夥伴們並排站到窗前,一邊看視頻,一邊打起了“手槍”。

白玉城發出痛苦的歎息,後悔回宿舍來。可是麵臨模擬考,他又不想把時間耽誤在路上……他矛盾極了。

第四天晚上,也許是玩累了,虎子等人終於消停下來。可是白玉城呢,反而怎麽也睡不著了。

好不容易熬到半夜,他側耳傾聽。

同學們的鼾聲此起彼伏,令人安心。

他突然睜開眼,從褥子下拿出舊手機藏進被窩,然後顫抖著點開播放鍵。

畫麵裏,藍媚在水汽中揉搓自己的身體。

他屏住呼吸,一邊看視頻,一邊把注意力集中到右手……

突然,他感到渾身一涼,腦子緊跟著一片空白。

那是一幅怎樣的畫麵:他的被子被人拽下,丟落到地上;他全身隻穿一條**,左手握著手機,右手仍保持一個猥瑣的姿勢;一群人在旁邊盯著他,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