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黃連

唐林清死得太慘,渾身燒焦,麵目全非,不成人形。

盡管死因明確,沒有屍檢必要,警方還是把屍體拉走了。唐林清家人哭得死去活來,可是什麽也不能改變。

爆炸發生後,廠裏議論紛紛,說啥的都有,生產秩序一團糟。

唐林義處理完公事,馬上召集人開了個會。

唐林義有魄力。風風雨雨這些年,他什麽沒見過?會上,他直接言明了爆炸事件的性質——謀殺。

說什麽線路老化?這個謊他唐林義沒法圓,事實根本瞞不住。

他的會議精神很明確:唐臨清死了,凶手非償命不可,天公地道。警方已經立案偵查,早晚有個交代,就是這麽個事情。誰要是再胡說八道,直接滾蛋!

穩定了軍心,他先給沒地方辦公的人員安排了房間,再把自己的辦公室搬到頂樓11層,然後找來施工隊,修理被毀壞的房間。

這種雜事以前都是唐林清處理,他從未操心過。可是現在……

唐林義比唐林清大10歲,四方臉,小眼,下頜剛硬,梳著背頭,前額頭發稀疏,但是一點兒也不影響那股子外露的精氣神。他身材中等,平時鍛煉,保養得還行。他的新辦公室沒有魚缸,相比被炸毀的501,顯得空空****。

他靠在老板椅上,閉著眼,腦海裏浮現出一組組慘烈的爆炸畫麵。畫麵中,唐林清像一片枯葉,瞬間灰飛煙滅。這畫麵是他想象的,他隻見過爆炸後的現場。

要是我一早就到了辦公室……要是堂弟直接去吃早飯,沒進我房間……他掐斷思維,不敢再想下去。就隻一會兒工夫,他已汗流浹背。

唐林清沒了,相當於他一隻手沒了。他不得不麵對這個現實。

他和唐林清的感情,比親兄弟還好。

30多年前,他扛著竹竿粘知了猴的時候,還穿開襠褲的唐林清就跟著他了,從此寸步不離。年輕時,他從油田偷過油,販過黃色影碟,倒騰過假古董,幹過地下小賭檔……這些業務豐富多彩,學生時代的唐林清積極參與其中,熱情極高,相比之下,學習則成為其唯一副業。

18年前,西城區一個市屬集體紙廠瀕臨倒閉,被迫改製轉讓。可是廠子老舊,又有一屁股債,半年過去,就是沒人接手。當時的唐林義正給人開大車跑長途,也不知他哪來的魄力,竟四處籌錢,盤下了紙廠的破廠房、舊設備,搖身一變,當上了破產廠的廠長。相應地,唐林清的角色也變了。他從望風的,賣碟的,到拖兒,到打手,到跟車的,變成了廠長秘書。唐林義此舉,當年在村裏是年度笑話,沒一個人看好他,處了多年的對象也棄他而去。然而,一切超出人們的預料……

想起往事,他喟然長歎。這些年過去,他已記不清唐林清給他處理過多少事。

唐林清的死,對他而言是斷臂之痛。然而比這更可怕的,是隱在暗處,隨時會來的殺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唐林清的死意味著什麽。

他確信,唐林清臨死前,一定跟他一樣,什麽都明白。

幾乎在收到爆炸消息的瞬間,他就立即想通了一件事,老褚的死,絕非意外!

老褚叫褚悅民,跟他同歲,是他的發小。

褚悅民本是西城區城建規劃局副局長,因受賄坐了七年牢,兩個月前才放出來。出來後不到半個月,在7月11日那天,因意外死亡。

從前,他和所有人一樣,都接受“意外”的結論。現在他明白了,那絕不是意外。他深信,唐林清死前的想法跟他一樣:有人找上門了!但是這其中的隱情,他卻決不能向外人透露,尤其是警察。

案發後,刑警在他辦公室滯留了一個多小時。一個叫王可的刑警,使勁盤問他的人際關係,問他得罪了什麽人,還說會給他提供保護。那意思很明顯,把唐林清當成他的替死鬼了!

警察走的時候,他重重地“哼”了一聲,心裏衝著王可說:“小子,你還嫩!”

王可走後,他很快想到,警方可不笨,隻是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相信用不了多久,警方就會意識到凶手要殺的人,很可能包括唐林清。到那時,他又該怎麽辦呢?

他麵上平靜沉穩,心裏卻很苦,苦極了。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這時有人敲門。他說了聲“進”,一個男人應聲而入。

來人叫李默琛,是集團的財務總監。這人體形勻稱,模樣俊朗,皮膚很白,30多歲的人,看起來像20出頭。

李默琛進公司八年多。說起來,這人頗不簡單。

十幾年前,他還是西城初級中學的數學老師。那時他才從師專畢業,對人生和教育事業充滿熱情。然而僅幹了三四年,他就改變了人生態度,不再滿足於那點固定工資,果斷辭職。當老師期間,他便自學本科文憑,拿到了會計學位。其後,他進了林義化工,從出納幹起,一年幹上會計。後來又接連考取中、高級會計師資格證,兩年前達到職業巔峰,晉升為集團公司的財務總監。

李默琛從不掩飾對金錢的渴望。當年做教師時,他母親重病去世,耗光錢財,使他狼狽不堪,連對象也不敢談。他哥則因拿不出彩禮訂不成婚,簽了份勞務輸出合同,遠走菲律賓,此後竟不知所終。種種現實因素合起來,改變了他的人生道路。

那些經曆,都曾記錄在他的求職簡曆中。甚至進公司麵試時,麵試官問他職業規劃,他竟答非所問,以直白的“賺大錢”仨字回應。當時,唐林義恰巧經過人事部,無意中聽到他的話,欣賞其真實,才留下了他。若非如此,他早被麵試官刷下去了。為此,他還被人笑話過一段時間。現在,再也沒人嘲笑他了。

這兩年他是公司最風光的人。

兩年前,唐林義突然提出要在香港設一家外貿公司,算是公司今後多元化發展的第一步棋。林義外貿公司主營化妝品,從海外尋找品牌,詢價、訂貨,鋪到大陸銷售。

李默琛第一時間揣摩透了唐總心思,主動請纓。兩人深談後,李默琛走馬上任,前往香港開辟新業務。走出唐林義辦公室時,李默琛知道他已經漸漸得到了唐總信任,快成為唐總所說的“自己人”了。對下屬來說,不管是公司老板還是官場領導,能成為他們口中的“自己人”,這比什麽都重要。

接下來,他的做法完全符合唐林義的期許。

他的操作說白了並不複雜,還是虛開發票的套路。找到合適品牌後,他給國外供貨商許以利益,雙方簽訂陰陽合同,一份合同實價,一份是高開的虛價。他按虛價將錢合法轉移到境外,打入供貨商賬戶,對方再將虛實之間的差價退還,打入唐林義的海外賬戶。也就是說,貿易公司是唐林義往海外轉移財產的工具。

對唐林義來說,轉移財產還有別的法子,比如直接在國外買房。他小兒子在國內上小學,大女兒在美國念書,已經拿到綠卡,也有兩套房子,但他不想在房產投資上多費心思。賣出去之前得交房產稅,賣完後還得交稅,特別麻煩。他的身份在國內,事業更在國內,他沒有大規模轉移財產的打算,更沒那個必要。搞貿易公司玩玩套路,完全是其商人秉性使然。

揣摩透了老板意思就執行,不多問,這是李默琛的優點。懂套路的很多,幹起實事來卻是另一回事。李默琛幹得很好。兩年來,他悄無聲息地往唐林義海外賬戶上轉移了2000多萬。不僅如此,貿易公司的實質業務,也開展得有聲有色,早就實現了盈利。

現在,李默琛就站在唐林義麵前。他有資本炫耀,可是未表現出一絲一毫。

唐林義揮手叫他坐下。

“唐總,你得挺住。”李默琛知道老板的心情。

唐林義不動聲色地說:“警察會處理,咱們該幹嗎幹嗎。”

李默琛沉默片刻,探問:“事情恐怕沒那麽簡單,那裏可是您的辦公室。”

唐林義哼了一聲,卻沒追問對方的真實想法。或許,李默琛也認為唐林清是個替死鬼。

默默地抽完煙,李默琛起身說:“唐主任走了……今後有什麽事,您盡管吩咐。”

唐林義點點頭,突然叫住即將出門的李默琛:“你和我小妹的事,怎麽樣了?”

李默琛一愣,轉身笑道:“唐總,說實話,我倆好像不合適。”

他搓著雙手,一句話挑明態度,表情卻很坦然。

唐林義排行老三,前邊一個哥,一個姐,後邊還有個小妹,叫唐琪。唐琪今年34。對唐家來說,她的基因有點背叛,不但長得人高馬大,還胖,少說180斤,至今未婚。唐琪這條件,嫁人確實有難度,可她是唐林義小妹,局麵就又不同了。問題是麵對眾多追求者,唐琪誰也不鳥,反倒是看上了公司的財務總監。此事公司裏人盡皆知,很多人羨慕李默琛,言語間,將他以唐總妹夫相待,那令他大為頭痛。

對此,唐林義一直不管不問。今天,他頭一次當麵提出這個問題,令李默琛大感意外。

“哦?不合適?”唐林義站起來,饒有興趣地問,“哪裏不合適?”

“唐琪很好,開朗活潑,聰明能幹……可我喜歡小巧的類型。”李默琛的話留有分寸,卻又不失直接。

“你不想成為唐家人?”

“想!隻是——”李默琛攤攤手,麵露無奈。

“好!很好!”

“哎,我……唐總,你——”

“算了!”唐林義擺擺手,“別難為了!當年我為什麽留下你?欣賞你那份坦率。你要是違了本心,我反倒小瞧你!”

“沒有唐總,我哪有今天?”李默琛胸脯一挺,“還是那句話,有事盡管吩咐,我一定盡心盡力!”

唐林義滿意地揮揮手,李默琛這才離開。

望著李默琛的背影,唐林義心裏斟酌起來。單就業務範圍來說,李默琛無疑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可是,業務之外呢?如果李默琛和他成了一家人,他或許才能真正地敞開心扉。否則,談何容易……畢竟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船上的人就那麽幾個,何況現在已經死了兩個。信任?太貴了!

這時,李默琛再次推門進來。

“還有事?”唐林義站起來。

李默琛用力搓了搓手:“我知道,現在不是討論業務的時候。可是——”

“可是什麽?有話就說!”

李默琛斟酌一番,才說:“是關於香港貿易公司的事——今年行情非常好,可是搗騰那點業務,我實在有點——”

“幹夠了?想回來?”

李默琛直言不諱:“如果還是從前的幹法,最好找個人替我,我確實想回來!除非——”

“除非什麽?”

“今年行情好,我建議對貿易公司增資!”

“增資?為什麽?”

香港那個貿易公司,隻是唐林義轉移資產的工具,他從來沒想過要對它增資。

“公司已經盈利,可惜還是小打小鬧,這麽玩下去,我覺得意義不大。”李默琛提醒唐林義,“唐總,集團公司賬上,你四年來的個人分紅,總共一億5000萬,還躺在上麵。與其放著不動,不如拿出一部分,投到貿易公司去,我保證——”

“不行!”唐林義果斷拒絕,“我的分紅,隨時轉股份,優先保證集團公司流水!貿易公司,你再幫我頂一段時間吧!”

他走到窗前,用屁股對著李默琛。那意思,事情沒得商量。

李默琛建議被阻,鼓著腮幫子,默默退出房間。

稍後,唐林義匆匆下樓,獨自駕車離開。

他先去唐林清家,交給唐妻一張銀行卡,又勸慰了一番,隨後回到車上,給他大哥打電話。

他大哥叫唐林海,是本市一家民營醫院的執行院長,也是林義化工的股東。當年唐林義要承包廠子時,唐林海還在一個社區診所當助手。他也曾全力反對唐林義,但最後還是拿了一筆錢出來。

“林清的事,我知道了,開完會就過去!”唐林海的聲音透著焦躁。

“我才從他家出來,你別來了,直接去靜山別墅吧。”唐林義掛斷電話,驅車往城外開去。

靜山在濱海市西北郊,海拔不高,但景色秀麗,傳說呂洞賓曾在此修仙,是本市的景區之一。靜山距市中心約一個半小時車程,附近有幾個村落,那裏的土雞和水果,名聲在外。早在10年前,精明的唐林義就在靜山腳下買了塊地,建了十幾棟別墅,那算是他對房地產行業唯一的投資。

那些房子隨坡就勢,臨山而建,彼此間距很大,空地處種滿了果樹和綠色植被,私密性極好。唯一的不足是地形限製,別墅群沒法設圍牆。它南邊有一條大道,是進山門買票的必經路徑,每逢假期遊人來往,難免破壞別墅區的寧靜。房子建好後,唐林義賣價極高。有人看出來了,說他本就不打算賣。可是沒過多久,房子還是全部售出,除了兩棟被唐林義留下私用。

靜山別墅一號,在別墅群西北角,與二號別墅間隔40多米,在該區私密性最好。實際上,二號也是唐林義所有,但他家人並未在此居住。

別墅群的房子造型各異,大小不同。一號別墅高四層,內設電梯,外牆為青灰色,前麵帶院子,前後門及東西兩側,裝了四個攝像頭。

唐林義來到一號別墅,把車停好,站在院內沉思。沒過多久,唐林海到了。

二樓客廳。

唐林海抱著胳膊,身體前傾,嘴角緊緊抿起,眉毛擰成八字形。對那張胖胖的圓臉來說,這個表情並不多見。

唐林義倒背著手站在窗前。

“太突然了!”唐林海換了個坐姿。

“那老褚呢?算上老褚的死,你還覺得突然?”

“你是說,老褚的死不是意外?”

“糊塗!”唐林義瞪了他哥一眼。

“來的路上,我也想過!”唐林海取出一支煙,在桌麵上敲了敲,說,“隻是……我不敢相信!”

唐林義也點上煙,悶頭抽起來。

片刻後,唐林海把煙掐滅,走到唐林義跟前說:“不能坐以待斃啊!”

“問題是誰幹的?我想不出!”

唐林海也想不出,不安地走來走去,像一隻煩躁的鴨子。

“生意上的事?最不可能。我們得罪過人,但沒一件事能到玩命的地步!”他突然駐足,小聲說,“難道是小女孩的事?”

唐林義沉默了半天,才說:“我不確定。當年一直是林清操作,我壓根兒不摸底……不過那都多少回了?從沒出過岔子啊!再說,老褚進去這些年,林清就沒玩過。”

“可是老褚一出來,林清就給他安排上了。”唐林海提醒道。

“難道,問題出在那個小女孩身上?”

“不是沒那個可能!”

“唉!”唐林義使勁搓了搓下頜,“麻煩!事是林清操辦的,那個小女孩的底子,我不知道!”

唐林海說:“一個學生妹而已,不是錄了她視頻嗎?截下頭像,從中學裏查查看。”

唐林義點頭同意,臉上仍是憂心重重。

唐林海明白對方擔心什麽,他們的圈子不小,但真正值得信任的人卻不多。尤其是即將查證的事,不是自己人去辦,不放心。

“我一直很看好李默琛!”唐林義歎息,“可惜他對唐琪沒意思!”

“喲!他倒有骨氣!那就別讓他摻進來!”

唐林海默默地抽了根煙,忽然想起個合適的人。

他掏出手機,找出一張身份證照片遞給唐林義。

照片上的人叫郭萬全,外號老三,二十來歲,長臉,細眼,短發,麵目間很是不善。

唐林海告訴唐林義,郭萬全是西郊扒活的,專撬電車電瓶,還吸毒,有次酒後越了界,跑到別的區作業,被同行用自製獵槍打傷了腿,不敢去醫院。巧的是,郭萬全有個姐姐叫郭彩玲,就在唐林海所在醫院幹護士,長得不錯,被唐林海潛規則過。郭彩玲情急之下,就找了唐林海。唐林海也算仗義,幫郭萬全找了個黑診所治傷,並且親自動手術,給那小子保住了一條腿。

唐林義聽完這個情況,拉著臉說:“吸毒的不靠譜!”

“如果我能搞到毒品呢?”

唐林義思忖片刻,勉強同意。用毒品控製人,算不上好法子,可總比沒有強。

唐林海揉著太陽穴,苦笑:“有沒有想過,如果問題不在那個小女孩身上……”

“那就隻能是10年前那件事的後遺症!”唐林義緊咬著後槽牙說。

“10年前那件事?”唐林海凝神道,“那件事處理得很幹淨,不留半點葷腥!再說,杜忠奎也頂了包,認了罪,刑也服完了,還拿走一大筆封口費,不可能出賣我們!”

“我也覺得不可能!可是——”

“杜忠奎人呢?”

“消失了!”

“消失?”唐林海一臉問號。

“前一陣,唐林清聯係過杜忠奎,想再敲打敲打他,上上‘保險’,可是沒找到人,手機也關了。”

唐林義從包裏拿出個小盒子,從裏麵取出一張黑卡裝進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手機提醒,他打的號碼已停機。

“聽到了吧?停機了!”

唐林義將黑卡取出,扔進馬桶。那些卡,都是唐林清從網上淘來的,借由別人身份證所開的實名黑卡。

“從關機到停機,起碼三個月。依我看這是好事。他杜忠奎拿到了錢,當然是走得越遠越好。他留在濱海,我們不放心他。他呢,也不放心我們!”

“那是最理想的情況!”

唐林義站在窗前向外看去,目光停在院外一棵高大的雪鬆上。

唐林海也跟著看向那裏。

大概一個半月前,7月11日午後,剛出獄半個月的前西城區城建規劃局副局長褚悅民,就將車停在那棵樹下的陰影裏。而褚悅民本人,則死在車裏。

那個停車位置有點寸,別墅攝像頭的視線,剛好被高大的樹冠擋住,隻能拍到車頭的一角。或者反過來說,雪鬆長得太高大,擋住了攝像頭所能拍攝到的範圍。當時褚悅民喝了酒,叫了代駕。來到別墅,進不去院子,天又太熱,他就叫代駕把車停到了雪鬆陰影下。

“這裏也不安全!”唐林海道破唐林義的隱憂,“我們該考慮退路了!”

“我在香港搞那個貿易公司,就有這一層意思!”

“還不夠,資金轉移太慢。”

“這麽大的盤子都在濱海……我能料到今天出事?”唐林義握起拳頭,“我已經在考慮下一步計劃了!”

“要快!”唐林海說,“實在不行,先出去躲一陣子!”

“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唐林義哼道,“再說,台風快來了!這一陣,咱倆誰都走不了!”

唐林義所說的台風,音譯“百德堡”,媒體叫它“壞男孩”,是今年的超強台風,預計一周內過境濱海。已經下發了通知,要求各單位負責人積極貫徹上級精神,務必嚴守崗位,靠前指揮,切實做好防風防暴雨各項工作,全力確保人、財、物安全。

唐林義這一說,唐林海才想起這個事來,頓時眉頭緊鎖。

“這陣子你我都得小心!”唐林義的嘴角抽了一下,壓下聲音說,“如果我們的擔心是對的,那麽凶手下一個目標,不是你,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