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老頭
監牢的生活，沒有想象的
......那麽美好。
薑子夜倚靠著牆角，蓬頭垢麵，聞著腋下酸臭味，眼神陰沉。
這已經是他被關進來的第五天了。
五天來，吃的是餿米飯，喝的水帶灰，拉屎隻能在對麵牆角的木桶裏解決。
味道久久不散，令人作嘔。
外麵沒有消息傳進來，這裏的消息也傳不出去。
如果不是窗口還能看見外麵的天色，他保證，自己肯定會發瘋。
“周若卿該不會卸磨殺驢吧。”
盡管沒有寫下製作香水最關鍵的部分，但難保周若卿研究不出來。
那妮子的聰明，非比常人。
黑暗裏，熟悉的老頭聲音又傳來了：“小子，我看你是出不去嘍。”
這是旁邊監牢的人，隔著一堵土牆。
因為牆上有個洞，這也是為數不多，能交流到的人。
交談裏，老頭透露自己是盜竊進來的，隻是點背，遇到雲攸天這個愣頭青。
兩人七嘴八舌的罵了一頓雲攸天半天，因此認識。
老頭說，不知道雲攸天在官老爺麵前吹了什麽風，愣是被判三年苦牢。
“出不去？”薑子夜搖頭，抱著自己：“您還是顧好自己吧，這幾天光喝水，餓死你。”
“我昨天還是吃了隻油耗子的。”老頭嘿嘿笑，滿口黃牙。
正此時——
外麵傳來開飯的聲音。
就見三個衙役走來，一個提水，一個提著飯。
最後那個則拿著寸長的大刀，以此來震懾‘喊冤’的囚徒。
薑子夜起身，窸窸窣窣的從牆上的小洞傳到老頭子耳邊。
外麵，一個衙役看著老頭，問道：“今天也不給他飯？”
“不給不給，雲大哥說了，這個老頭兒死性不改，先餓他幾天。”有個不耐煩地聲音回答。
這邊，薑子夜已經用破碗盛到飯，依舊一股子餿味。
看看水，今天的倒是幹淨了些，也沒什麽灰和泥。
端著水和飯回到牆角，薑子夜問他，說：“老頭，這飯你吃嗎？”
“你吃吧，我這身體，小半個月不吃都餓不死。”
老頭在牆對麵翻了個身。
“強嘴，都被關這兒了還要什麽麵子？”
薑子夜沒管他，用飯塞滿傳信的小竹筒，從洞口給他遞過去。
竹筒剛沒過一半，嗖的一下，瞬間消失。
他看著洞，露出一隻眼睛，嘿嘿笑：“等我出去了，我來撈你。這幾天沒你陪我說話，我都快崩潰了。”
“嘿，小子，這才一進宮你受不了？幾天下來觀你的性子，以後這種地方，你怕是常客。”
那邊傳回嗤笑。
窸窸窣窣的聲音讓薑子夜一挑眉，老頭開飯了。
旋即，心裏暗道：“商人來這裏很正常，習慣就好。”
說完，自己也動手了。
沒筷子，用手刨。
雖然是餿飯，但總比沒有好，幾天下來，倒也能接受這味道。
一頓飯過後，薑子夜抿著嘴，扣著牙縫裏的生米，問道：“老頭，你偷了什麽？”
“官老爺的琉璃盞。”老頭慢悠悠地說著，嘿嘿一笑。
“本來不是什麽值錢物件，但碰巧見到他和小妾親熱，那場麵......”
老頭說著，嘖嘖搖頭。
手指敲打著膝蓋，閉著眼，回味無窮。
薑子夜頓時眼前一亮，來了興趣，追問後續。
接下來的畫麵，屬實少兒不宜了。
後麵幾天的日子都這樣度過。
偶爾和老頭兒聊聊天，或者站在窗前看看天。
有時候無聊了，也在心裏默念點古詩詞來舒心。
這樣的日子，不說壞，但也絕對不好。
完全是自娛自樂。
許是聊得起興，覺得薑子夜說話又好聽，人又不錯。
老頭又說，自己被雲攸天抓，屬實是個失誤。
薑子夜不信。
老頭還說，他去過皇宮偷盜，盜走當今公主的肚兜，但這件事情關乎皇家，知道的人並不多。
“嗬嗬，肚兜？”
這些話，薑子夜權當笑話，一聽而過。
要真是有那樣的本事，還能被雲攸天那愣小子給抓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眨眼，半月時間到了。
這天一大早！
衙役急匆匆地下了監牢。
一邊敲著牢房的木欄杆，發出極大的聲響，同時大喊：“薑子夜！薑子夜是誰？”
這一喊，整個監牢的囚犯都來了精神。
還在閑聊天南海北各種奇人異事的兩人頓時一怔。
薑子夜還沒反應過來，老頭反倒先招呼他。
“小子，外麵的人來贖你了！”
“你這麽確定？”薑子夜皺眉，覺得這是官老爺是要重審案件。
“關在這個地方的，要麽是死囚，要麽是贖人，你沒吃斷頭飯，不是有人贖你，還是什麽？”
老頭急匆匆地衝著小洞喊著。
說完，還不忘提醒薑末：“你說的啊，出去後把我弄出去，水洗轉還沒講完呢。”
薑末黑著臉，連爬帶滾地回到洞口邊：“是水滸。你放心，我說話一言九鼎，要是你偷東西的本事真有你吹牛的本事這麽高，我肯定把你當祖宗供起來。”
聽這老頭說，自己在外麵還有個姑娘，心裏一軟，又想到自家小妹了。
隨口就說了句哈哈。
薑子夜起身，被衙役戴上枷鎖離開。
臨走前，他終於看見這個老頭什麽模樣了。
滿頭黑發濃密，雖說雜亂卻並不邋遢，炯炯有神的雙眼還真有點武人風範。
人高馬大的，比薑子夜還高半個頭，起碼一米九。
薑末朝他揚頭，老頭也給了回應。
然後——
老頭唱起小調。
詞義到簡單易懂，就是希望薑子夜別再犯事進來了。
離開監牢，久違的陽光打在身上，暖洋洋的。
薑子夜深吸口氣，不可避免地發出舒服的哼哼聲。
衙役壓著他，讓他快些點。
無奈，隻能加緊腳步。
路上，薑子夜想從他們嘴裏得知外麵的情況，但衙役閉口不談，眼神裏帶著鄙夷。
到了衙門正堂，就見好幾個姑娘聚堆站在那裏。
為首的，正是周若卿。
瞧著薑子夜這不人不鬼的模樣，周若卿黛眉緊皺。
此時，小梅已經快步跑過來，伸出素手忙著摘去亂發裏的枯草碎屑。
薑子夜斜睨，正巧和雲攸天對視：“半個月不來見我，雲捕頭，當真是嫉惡如仇。”
“今日有人贖你，下次，可別又被我抓了。”雲攸天懷中抱刀，惡狠狠地怒道。
堂上，官老爺歎了口氣，揮揮手。
“既然人已經放出來了，周家主便自行領回去吧。”
臨了，還笑著補充：
“清官難斷家務事，這薑公子和周二公子的事，就交給周家自己處理了？”
這幾天，就因為這件事，上堂的次數都多得比往年半年還多。
周家到底是名門望族，又是商會巨擘，官老爺汗顏，實在是得罪不起啊。
周若卿行禮，莞爾笑道：“多謝大人開恩。”
話罷。
她又看向薑子夜：“回去吧。”
“雲捕頭，我們改日再見。”
薑子夜抿著嘴裏的細沙，眼神冷漠地斜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