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伊娃
眼前突然有了光，光線從角落裏灑進來，照亮了狹小空間。
洛城這才看清，他躺在板條箱壘起來的夾縫中，身下是一張很窄很小的床，胸膛上一條很寬的皮帶穿過，將他固定在**。
隨著光線進來的還有一個少女，眼睛很大，很亮，仿佛正**漾著春天的水波，皮膚很白，白得像牛奶一樣絲滑。
她身上穿著件很薄，也很貼身的衣裙，將她身段勾勒得婀娜多姿。
她身上散發著朦朦的光輝，好像從油畫中走出來的青春少女。
當看見洛城睜眼看著她，少女一下呆住，像突然被驚嚇的小女孩，線條柔和的臉蛋上寫滿震驚。
他們就這麽相互對視，良久。
“你醒了。”少女的語氣表現得難以置信。
洛城努力想抬起上半身，卻被胸前束縛皮帶牢牢拽住。
“哎，你看我這腦子。”少女裝老成的話顯得那麽可愛，她趕緊上前，將他身上綁得很緊的皮帶解開。“一路顛簸，我們怕你從**摔下來，所以才把你固定**。”
她見洛城沒有說話，接著說道：“你身上的彈頭是取出來了，但不知什麽原因，一直昏迷，就隻能讓你躺在貨廂。”
“謝謝。”
洛城幹澀的喉嚨裏好容易擠出兩個字，聲音粗糲得像砂紙打磨金屬表麵。
束縛皮帶綁得很緊，少女解開它費了不少力氣，當她直起腰，鼻尖掛著幾滴晶瑩的汗珠，“你能動嗎？如果能動，我扶你下車。”
洛城努力抬起手臂，手臂上完全沒有力氣，身子也無力，坐還是能坐起來。他本想跟少女輕鬆開個玩笑，緩解她緊張不安的情緒，幹澀的喉嚨卻讓他無法發聲。
“你慢一點，來，我扶著你。”
少女的身體很軟，頭發很香，散發著自然的茉莉花香。
這是洛城最喜歡的香味……
起身的時候，槍傷的地方痛感並不強烈。
重卡的貨廂很高，少女隻能站在貨廂邊大聲喊同伴過來幫忙。
“伊娃，這個活死人醒了？”
“伊娃，你的醫術看來可以出師了。”
看得出來，少女在商隊中相當受人歡迎，而且聽他們對話，她還是親手為洛城手術取出腹腔彈頭的醫生。
洛城被兩名渾身汗臭的大漢抬到了剛生起的篝火前。
這是一片幹涸的河灘，遠處隻剩下一股涓流在全是鵝卵石的河灘中間流淌，看起來清澈而幹淨。
沒人去接觸沒經過專業儀器檢測的水，廢土之上，最可怕的，並不是從輻射區出來覓食的變異獸，也不是窮凶極惡的掠奪者，而是無聲無息，無處不在的輻射汙染。
空氣中汙染不超標，不等於水裏麵沒有。
洛城打著手勢要水，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喉嚨幹澀的好像聲帶都已經萎縮。
伊娃卻說：“你傷口還沒長全，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問題，等你放了屁才能喝水，現在就潤潤嘴唇行了。”
她很認真，一絲不苟執行著醫生的原則。
洛城哭笑不得，他坐起來才發現，自己不但喉嚨幹得厲害，胃也空得完全沒有半點食物，身上之所以沒有力氣，很可能就是餓的。
他很想跟她辯駁，可幹澀的喉嚨令他無法說話；他想在地上寫字，全是鵝卵石的河灘讓人無處著手。
此時渾身每個細胞都充滿了對水的渴望，這種渴望給了他十足動力，他盯著遠處流淌的涓流，喉頭上下滾動，趁著伊娃轉身離開，他手腳並用，用盡全身力氣，向流水處爬去。
商隊的人都在各自忙碌，沒人注意到他。
幾分鍾後，伊娃拿著一杯水回來，看見洛城已經趴在河道中間將半個身子都埋進了水中。“你瘋了。”
她大喊著，扔下水杯，拚命跑向河道中間。
洛城雙手撐在水中，扭轉脖子，將臉轉過來，看著她焦急的神情，微笑著說道：“不用擔心，即使有汙染我也扛得住。”
覺醒者之所以能覺醒，正是因為基因突變，適應了低劑量輻射，血脈覺醒後，對輻射的適應性會隨著層階提高，變得更強，但各大勢力的科學家並未準確計算出覺醒者對輻射抗性指標，因此覺醒者通常不會冒險，除非不得已，沒人輕易接觸輻射汙染，隻有靠尋找舊世紀古物為生的拾荒者，在接觸輻射汙染上麵最為大膽。
伊娃怔住。
洛城捧起一捧水洗了把臉，盡情享受著冰涼的水溫帶來的舒適，“不用擔心，我自己知道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你能不能給我點食物，我真的快餓死了。”
……
商隊攜帶的食物也是有限的，他們會盡可能把貨廂騰出來沿途收購各種各樣特產貨物，當看到洛城一個人狼吞虎咽吃光了他們十幾個人的晚餐時，所有人都充滿了憤怒，這種怒火自然也蔓延到了把洛城帶來的伊娃身上。
作為一個負責任的男人，洛城當然不會讓她承受這些本不應該她來承受的後果。
“我會付錢，等下一個城市補給時，我會請大家吃上一頓作為感謝和補償。”
“付錢！你有錢付嗎？”
有人提出質疑。
伊娃大聲說道：“有，他有錢。”
等大夥散去，重新拿出食材準備晚餐，伊娃便去重卡的駕駛室裏把戰術背包取了出來。
“你的東西我沒動，除了幫你換了身衣服，所有的錢和物品都在。”
“謝謝。”
洛城相當感激，荒原之上，像伊娃這種心地善良的女孩著實不多，不見錢眼開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不用謝，我本來就是隨車實習醫生，都是我的本職工作。”
伊娃望向遠方，又長又彎的睫毛可愛地眨著。
“真的是你做的手術？”他看著她那雙白淨纖細的手。
“當然，車隊裏麵隻有我會。”她的笑容燦爛而純真，不過她還是流露出幾分尷尬。“子彈並沒有很深，阿圖木大叔說，你的風衣比較特殊，有防彈功能，所以卸去了子彈大部分動能，不過這因為是我第一次做手術，還是比較緊張，花了六七個小時才把你的腹腔裏麵的腸子縫合好。”
“已經不錯了。”
洛城衷心稱讚，她的年紀還沒自己大，學醫也不會太久，敢拿起手術刀在活人身上動手已經很不錯了。“我昏睡了多久？”
“十……十二天。”
她臉上又流露出不安，洛城的傷勢，原本不應該導致昏迷這麽長時間，所以她一直很惶恐，以為是手術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