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不好，藥丸
大街上。
捕快們打量了江淮一眼，恭敬地向薑紫芸問道：“既然人已經找回來了，那您看，這清風樓咱還去嗎？”
江淮不免有些疑惑，他們的態度已經不算是恭敬了，用卑微形容恐怕要更合適一些。
而且，怎麽會沒認出自己呢？
薑紫芸擺擺手，說道：“既然人回來了，那就不用了。謝謝你們了……”
捕快們點點頭，轉身快步離去。
兩邊可都開罪不起，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薑紫芸不屑地看了眼清風樓大門，高高昂起了頭，擺出了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我們走！”薑紫芸頭也不回地說道。
江淮回頭看了一眼，跟了上去，又問道：“去哪兒？”
薑紫芸想了想，眼珠一轉：“我請你吃飯吧。”
“這怎麽好意思呢……”江淮撓了撓頭，但沒拒絕：“但你盛情難卻，我也不好意思拒絕……”
小丫鬟默默翻了個白眼。
呸，不要臉。
薑紫芸神秘一笑，說道：“不過，得稍等一會兒，還有個人沒到呢……”
“還有別人嗎？”江淮弱弱地問道。
不過是別人請客，他也懶得管這些。
“時間還早，我們先去逛逛吧？”江淮忽然提出。
他想到，還不清楚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能四處看看就好。
“好啊。”薑紫芸欣然答應。
小丫鬟滿臉不情願地跟在後麵。
走在路上，薑紫芸和江淮一路談笑風生。
江淮時不時會有種脊背發涼的感覺，扭頭一看，卻對上了一道幽怨的目光。
隻見小丫鬟正癟著嘴，用帶有敵意的目光盯著江淮，一股滔天怨氣正在醞釀。
江淮也是被看得有些怕了。
他下意識在衣服口袋掏了又掏，竟然真的搜羅出幾粒碎銀。
江淮猜測，應該是和老鴰單獨聊天的時候，偷偷塞進他口袋的。
這人多少沾點天地會的尿性，看來真的有事相求。
手裏有了錢，江淮頓時有了底氣。
正巧一個扛著糖葫蘆的小販路過，江淮伸手就攔住了他。
“來三串！”江淮大氣地說道。
將一粒最小的銀子遞過去，也不等小販找錢，就直接取下三串糖葫蘆，先後遞給了薑紫芸和小丫鬟。
薑紫芸好像蠻喜歡這種酸酸甜甜的食物，拿著糖葫蘆很快又蹦蹦跳跳地，成了個活潑的小姑娘。
小丫鬟也是受寵若驚，捧著糖葫蘆開始小心品嚐。
輕輕舔上一下糖衣，舌尖充斥著甜絲絲的味道。
小丫鬟的臉上露出了滿足的微笑。
因為蛀牙的緣故，小姐從來不讓自己多吃甜食。
“我蠻喜歡的。”江淮拿著冰糖葫蘆，開心地笑著。
薑紫芸點點頭，跟他繼續一起閑逛。
小丫鬟悄悄抬頭看了江淮一眼，突然感覺他也沒有那麽令人討厭嘛……
又舔了一口糖葫蘆，小丫鬟心想，他人還怪好的嘞。
……
江淮和薑紫芸在城裏四處閑逛，郎才女貌惹得不少人側目。
通過百姓們對他們的竊竊私語，江淮也了解了一些情況。
原來此地名叫金元城，是大禹皇朝邊境地帶，人口極多，隻是有些貧瘠偏遠。
大禹朝廷近年招攬了蜀王，皇帝大手一揮就封給了蜀王。
蜀王從未親臨此地，但往日三成七的稅，被他一紙詔書給減去了，豐年也隻收一成。
這就不禁讓百姓們對這位從未見過的神秘人物平添許多好感……
還有流言說，蜀王馬上要進京述職，馬上要途經此地。
至於通緝。
大概是消息不夠靈通的關係？
江淮到城裏的公告板看了又看，江洋大盜倒是看到幾個，關於自己的通緝令卻一個都沒見著。
這樣一來，別的不說，至少江淮是安心了。
他也能暫時安心在金元城落腳。
至於未來駛向何方？他並沒有頭緒。
走一步看一步吧……
忽的，城門處銅鑼打得震天響：“咣咣！”
聲音很快在城內傳遞開來，宛若一石激起千層浪。
百姓們紛紛翹首以盼，往聲源處看去了，想瞧瞧究竟是發生了什麽，竟然有這般動靜。
江淮也不能免俗，跟著看了過去。
薑紫芸也是如此，隻是眉目中明顯能看出一絲期待。
隻見是一道綿長的隊伍，為首兩人高高舉著“回避”、“肅靜”兩麵牌子。
“蜀王駕到~閑人退避！”他們高喊著。
百姓們紛紛退到一旁，開始議論紛紛：
“蜀王？他剛才說蜀王駕到？”
“這麽說，這隊伍是蜀王的隊伍了？”
“太好了！”
“……”
“蜀王千歲！”
人群中，一個教書先生模樣的人，這樣跪拜下去。
原來越多的百姓們有樣學樣，跟著喊了起來：“蜀王千歲！”
不一會兒，人們已經跪成一片。
上來就直接免了他們大半的稅，這樣的好官、好王不拜，那要拜什麽牛鬼蛇神？
江淮看見這一幕，眼神閃爍，也是有些動容。
說不定，這位真的是位人傑呢！
薑紫芸聽著耳邊的喊聲，微微一笑，臉上寫滿驕傲。
“蜀王千歲！”
百姓們高喊著。
在喊聲中，車隊仿佛收到了什麽指令，頓時停了下來。
隊伍中間的一輛華貴馬車上，有一個身穿蟒袍、豐神俊朗的中年男子從車上緩緩走下來。
不用說，這定然是蜀王無疑。
這位蜀王看著周圍跪拜的百姓們，臉上麵前擠出微笑，拱手喊道：“諸位快快免禮，莫要折煞則個了，快快起來吧！”
話音落下，百姓們卻也沒有要起來的意思，隻是高聲喊道：“蜀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他們看著這位看上去有幾分親切的蜀王，更加崇敬了。
蜀王也是無可奈何，歎了口氣：“唉！”
蜀王直接來到一旁的百姓身旁，彎下腰將其扶了起來。
“這怎麽使得？”那百姓受寵若驚，嚇得更不敢起身了。
還好蜀王膀大腰圓，也是個有力氣的大漢，這才好不容易將其扶了起來。
將其扶了起來之後，那位百姓還有些恍然失神。
蜀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接連說了兩聲：“無需如此、無需如此！”
接著，他又去扶起身邊另一個百姓。
百姓們見著這一幕，難以置信地開始麵麵相覷。
因為他們都對自身產生了一絲懷疑，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世上怎麽會有這樣平易近人的大人？
蜀王又好不容易扶起了一人，朗聲說道：“鄉親們，跪天跪地跪父母都可以，但偏偏不應該跪我。”
見百姓們迷茫的目光，蜀王又說道：“所謂民貴君輕，何況是我一個小小的王？如果你們再不起身，那薑某隻能一個個把你們扶起來了……”
說罷，他又走向一個百姓，伸出了手。
“這可如何使得？”那百姓嚇得從地上竄了起來。
他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離達官貴人這麽近。
其餘的百姓們把這位蜀王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此刻也是不得不惶恐地站起身來，免得讓蜀王操勞。
這般光景，真是生平頭一次見。
見百姓們陸陸續續，如雨後春筍一般從地上鑽了起來，蜀王是打心裏露出了衷心的笑容。
“好！”蜀王樂嗬嗬地笑道：“好啊！這樣才對啊！”
百姓們隻能報以憨厚的笑容。
這時，一個小黑胖子屁顛屁顛地從人群中鑽了出來。
他是早已得到消息前來迎接的縣令。
匆匆忙忙跑過去，他立即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但這小黑胖子顧不得考慮太多，來到蜀王麵前就躬身行了一禮，氣喘籲籲地說道：“屬下……金元城縣令……縣令王望，不知王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蜀王僅微微一笑，就把他扶了起來：“無需多禮。”
小黑胖子王望目光從身旁的百姓們掃過，說道：“此地人多嘈雜，請王爺移步縣衙，可隨時查驗賬目、績效……”
這時候，蜀王卻擺了擺手，拒絕道：“這就免了吧！”
他看了看周圍的百姓們。
百姓們雖說大多穿著不夠光鮮，但精神麵貌看上去好得多，不至於麵黃肌瘦。
蜀王感慨地說道：“百姓們都能過得好，就是你的績效！”
“是……是。”小黑胖子不知道這位蜀王抽的哪門子風，但領導都放話了，也隻能連聲附和。
“好了，你先回去處理政務吧！”蜀王擺擺手，就讓小黑胖子退下。
小黑胖子心中一驚，心想蜀王不去縣衙，指不定是要微服私訪？
這要是百姓們說個好歹可怎麽辦？
但王望又轉念一想，自己常常以權謀私，可從未敢行陰奉陽違之舉。
恰恰因為輕徭薄賦，金元城的百姓生活狀況還不錯。
這麽說來，自己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好，那屬下就先告退了。如果有事情找屬下，屬下一定隨叫隨到……”王望立刻告退，很快就消失在人群裏。
蜀王也沒有什麽架子，真就連馬車都不坐了，沿途和百姓們聊天，大多是在問最近的生活狀況啊、收成等等……
百姓們都覺得新奇，一個個爭先恐後地講了起來。
這一切，都被江淮看在眼裏。
他對這位蜀王的主觀態度，還是不錯的。
這副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不過隻要他有這份心，也就夠了……
“這裏的人們運氣真好。”江淮喃喃自語道。
蜀王走得越來越近，江淮身邊的百姓們也激動地圍了上去，就為了和這位英明的王爺說兩句話。
這番熱鬧的場景，看得江淮嘴角瘋狂上揚。
真好。
但此間實在過於哄鬧，江淮看了一陣就想離開了。
江淮轉過身，下意識抓向了薑紫芸的手，說道：“我們走吧……”
本就是稀鬆平常的一句話，但話音剛落，江淮感覺到身後傳來一股恐怖寒意，他瞬間如墜深淵。
喧鬧的空氣，好像在這一刻凝固了。
江淮艱難地扭過頭，隻見到人群簇擁中，一個渾身充斥著貴氣的男子緊盯著他。
隻不過，現在的蜀王臉上和善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位極人臣的氣勢，以及冰冷的殺意。
江淮倒吸一口冷氣，心髒撲通亂跳。
“不好，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