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這次好像跑不了了
清風樓大堂裏。
江淮呆滯地看著款款走來的女子。
女子對他微微一笑,轉而來到花韻身旁。
她輕輕地將花韻抱起,然後將一顆藥丸塞進了嘴裏,緩緩俯下身。
片刻後。
花韻張開了朦朧的雙眼,待看清身前之人,眼神中充斥著濃濃的思念。
“阿玉,你終於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花韻幾乎要哭出聲來,聲音有幾分沙啞。
被喚作阿玉的女子將花韻緊緊摟住,溫柔地說道:“我當然會來,而且,還要帶你遠走高飛。”
“阿玉,你真好。”花韻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江淮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所以,他選擇離開。
“我還有事,先走一步。”江淮抱拳行禮,扭頭就走。
老鴰看了他一眼,看了看依偎在一起情意綿綿的兩人,啞然失笑,也跟了上去。
剩下的事情,就交給她們自己去解決吧。
江淮一路來到清風樓大門口,神情還有些恍惚。
還是外麵的叫賣聲把他驚醒:
“賣冰糖葫蘆嘍!”
“驢打滾,新鮮好吃的驢打滾,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
“……”
聽見這些聲音,江淮不禁有些動容。
心中浮現一種物是人非的惆悵。
最近一直有瑣事纏身,好像很久都沒有在熱鬧的街上逛過了。
街道對麵。
“你可算出來了。”小丫鬟等得都有些不耐煩了,撇了撇嘴說道。
忽的,江淮打了個激靈。
他看了看眼前的街道,又回頭瞥了一眼裝潢華貴的清風樓。
喜上眉梢。
哎嘿,這麽說,爺自由了!
江淮興奮地邁出清風樓,衝薑紫芸喊道:“快走!”
“站住!”
可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道嗬斥聲。
江淮下意識扭過頭一看,正巧看見那位老鴰斜靠在門框上,玩味地看著自己。
江淮昂頭挺胸,根本無所畏懼。
我有你把柄我怕誰?
可老鴰微微笑著,沒有說話,隻張了張嘴,比劃了一番嘴型。
江淮沒怎麽看懂,但是老鴰陰惻惻的笑容,讓他感到不安。
江淮撓了撓頭,決定問個明白,“你說什麽?”
老鴰站直身子,一手叉腰,怒罵道:“你要是敢跑,老娘就打斷你的腿!”
江淮一愣,頓時皺起了眉。
老鴰補充道:“三條。”
“嗯?”江淮聞言,感覺下麵一涼,下意識縮了縮腿。
但江淮仍舊沒有屈服。
他可不是嚇大的!
江淮把頭一仰,渾身上下,“硬氣”二字溢於言表。
你能拿我怎麽著?
但是很快啊,江淮就不得不又把頭低了下去。
老鴰一個閃身就來到江淮麵前,僅僅拽住他的耳朵不放。
“哎呦、疼,疼疼!鬆手,阿姨、姐姐……疼……”江淮是個能屈能伸的漢子,立即出聲求饒。
“哼。”老鴰哼了一聲,冷聲道:“還不跟我回去。”
說著,她開始把江淮往屋裏拽。
這一幕,可把薑紫芸看的傻了眼,兩隻大眼睛瞪得渾圓,好像看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物。
說起來,江淮最初給她的印象,無疑是位有真本事的簡樸小道。
第二次,江淮是彬彬有禮的公子,看上去有種平易近人的親和力。
但這一次,她不禁又開了眼。
薑紫芸心裏產生了一些好奇,她迫切想知道。
江淮如此千變萬化,到底是怎樣的人。
薑紫芸看著漸行漸遠的江淮,下定決心跟了上去。
“小姐、小姐!”小丫鬟趕緊叫道,可薑紫芸鐵了心要跟上去。
剛追進門,薑紫芸就喊道:“開個價吧。”
老鴰一愣,停下腳步的同時,也鬆開了抓住江淮耳朵的手。
“公子說什麽?”老鴰露出職業微笑,躬身問道。
薑紫芸一揮衣袖,挺胸抬頭,自信地說道:“這人我要了,開個價吧!”
“哦?”老鴰臉上露出幾分意外,朝江淮瞥了一眼,心想這小子還挺招人稀罕。
江淮也露出了幾分意外,沒想到僅僅兩麵之緣的她,竟然願意傾囊相助。
她可真是個冤大頭啊……啊不,好人啊!
江淮感動得都快哭了。
雖然又要背上一筆債務,但好歹是能自由了。
“開個價唄,小爺我出得起!”薑紫芸高傲無比,伸手就要去拉江淮離開。
“哎?”老鴰伸手一擋,狡黠地笑道:“這位可是我們清風樓的花魁,你說該怎麽出價?”
“我怎麽不知道?”薑紫芸冷冷地盯著她:“你坐地起價是吧?”
“沒錯。”老鴰攤攤手:“我怎麽舍得這麽輕易把搖錢樹送出去呢?”
江淮也是沒想到老鴰能這麽幹脆利落地承認。
無恥出新高度了啊。
“你……你……”薑紫芸肺都要氣炸了,怔怔說不出話來。
老鴰得意地笑著,並不言語。
“今天清風樓恕不招待,請回吧。”這時,又傳來一道聲音。
眾人扭頭一看,是風姿綽約的馮瀟瀟快步走了過來。
她一把就抓住了江淮的手腕,往樓裏拖去。
薑紫芸感覺到了強烈的敵意,好像自己麵對的是宣誓主權的母獅。
薑紫芸氣得咬緊了牙關,恨恨地瞥了老鴰一眼。
她從小到大,還沒有什麽東西是得不到的!
薑紫芸看著離去的江淮,暗暗發誓:“放心,我遲早救你出來!”
薑紫芸的決心,江淮是不知道的。
同樣,他也不知道接下來有什麽在等待著自己。
被馮瀟瀟握住手腕,就好像被鐵鉗握住似的,江淮根本掙脫不了。
他有種感覺,就是自己全盛時期,恐怕也不能從她手底下走脫。
……
馮瀟瀟一直把江淮帶到了後院,才停下腳步,獨自枯坐在水井旁。
她始終一言不發,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老鴰也跟了過來,朝江淮擺擺手。
江淮也是無奈,隨即跟了上去。
老鴰帶江淮來到一個緊閉的房門前,這才轉過頭對他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麽不想放你離開嗎?”
“免費勞動力?”江淮開玩笑地說道。
老鴰噗呲一笑,朝馮瀟瀟所在的方向指了過去:“她自從被我撿到,一直孤苦伶仃的,性格孤僻是孤僻了點,但一直很懂事,樓裏的姑娘們也都很照顧她。可是,她一直沒有一個朋友……”
“就這?”江淮愣住了。
這理由是不是有些牽強?你的誠意,我買單?
老鴰剜了他一眼,繼續說道:“自從她昨天撿到了你,整個人開朗多了……”
江淮默默朝水井旁看了一眼,脫口而出:“還真沒看出來。”
見老鴰握緊了拳頭,江淮趕緊擺擺手,說道:“您繼續您繼續。”
老鴰這才繼續說道:“她撿到你之後,變得開朗了很多,竟然主動找到關係不錯的姑娘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那股興奮勁,我從來沒有見到過。”
“但你也不能讓我一直陪著她吧?”江淮弱弱地問道。
說真的,這老鴰也不是常人,如果所料不錯,她就是從樓上跳下去留手帕的人。
這麽看來,單以武力,還真能綁住他一輩子。
“唉。”老鴰歎了口氣,“我也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
江淮有意岔開話題:“這院子裏平常應該有守衛吧?是你撤走了?”
老鴰點點頭,沒有否認。
江淮也跟著點點頭,沉吟道:“那,那邊的宅子,本來就沒什麽人嗎?”
他指了指和清風樓僅一牆之隔、卻需要通過密道通行的那座宅院。
老鴰點了點頭,“對,那裏平常隻有我們兩人居住,是有些空曠。”
“好吧。”江淮若有所思地敷衍了一句。
老鴰卻說道:“你一看就不是常人,恐怕也做不了這籠中雀。”
江淮詫異地抬起了頭,“嗯?”
老鴰自顧自地說道:“那我們做一筆交易好了,這幾天,你不能離開,之後我會交給你一筆錢財。”
“這麽好?”江淮詫異地勾起了嘴角。
莫名有些想笑呢?
老鴰一本正經地看著他,說道:“我說到做到。”
說完,她竟然認真地朝江淮鞠了一躬,簡直是在托孤一樣。
江淮感到有些沉重,也沒有急著答應,“你總得讓我考慮考慮吧?”
說罷,他轉身就走,坐在了牆角,撿起一塊石頭在牆上寫寫畫畫,不知道是在幹些什麽。
江淮沒畫幾下,忽然又把石頭扔下:“啪!”
“沒意思。”江淮氣惱地說了一句,轉身離去,徑直走出了清風樓。
江淮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感覺,就好像自己身邊又出現了天地會的影子。
他不禁回想起了那天晚上昏迷前的事情。
那天,月黑風高。
他剛把謝探花的屍體丟在河邊,毫不猶豫地跳進河裏逃生,身邊的老大夫恐怕都沒反應過來……
隻是,他怎麽會偏偏在跳河之後就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呢?
難不成,自己根本沒成功逃走?
正在思索著,身後突然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你怎麽逃出來了?”
轉頭一看,是滿心歡喜的薑紫芸。
她身後還站在一隊衣冠整齊的捕快。
看江淮露出疑惑的表情,小丫鬟握緊了小拳頭,解釋道:“他們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強搶民男,小姐剛才回去越想越氣,就跑去報官了。這次一定要把那個老女人抓去坐監!”
江淮看著那隊捕快,心說,那老鴰坐不坐監他不知道。
看來他這次是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