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就是打死我,也拿不到錢

江淮隻覺一陣巨力自手臂傳遞過來,任憑他如何用力也無法掙脫。

看來李庶是動真格的了,他這麽大反應,那這件案子到底是有什麽玄機?

江淮更想一探究竟了。

可是,李庶鐵了心不讓他參與,甚至要動手,這下可難辦了……

“來人!”

可就在這時,縣衙門口突然響起一道急迫的大喊。

江淮和李庶對視一眼,心中大感不妙。

他們聽見喊聲,便鬆開了手,朝著門口走去。

江淮剛走到,就吃了一驚。

隻見門口站著一人,渾身浴血,一身衣衫也狼狽不堪,給人一種肅殺的感覺。

盡管此人衣衫淩亂,江淮還是認出他身上的官服,猜測此人就是那位還未謀麵的縣丞大人了。

在縣丞大人身後,還站著兩名同樣狼狽的捕快,他一人捂住左臂,一人捂住右腿,傷痕觸目驚心。

等捕快們聚於一堂,縣丞終於開口,遺憾地說道:“此次剿匪,失敗了!”

“什麽?”此言一出,滿堂皆驚,捕快們開始竊竊私語:“這次可是連城防軍都出手了,這夥盜匪竟然這麽凶狠?”

“肅靜!”縣丞露出了他的威嚴,繼而說道:“這夥盜匪猖獗也不是一兩天了,現在城防軍已經把他們圍困在山上了,隻差將他們一網打盡……”

這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想拉些壯丁。

有捕快麵露難色:“可是我們大夥,誰不是拖家帶口的?但凡有個萬一……”

縣丞臉色一沉,嗬斥道:“如果人人都像你這麽想,難道這匪就不剿了嗎?你看看自己身上穿的這身衣服?”

捕快們都低下了頭,麵上有些黯然。

話是這麽說,但一個月的俸祿才二錢銀子,就這點錢,拚什麽命啊!

見這話大家聽不進去,縣丞語氣軟了不少,“我此舉,也是為了大家著想啊,你們都想想,城外有群盜匪,你們帶著媳婦唱著歌,出城郊遊去,沒走到半道,就讓盜匪給劫了!我就問你,你來氣不?”

縣丞環視四周,除了那些單身漢,無一人敢抬頭。

“我……”老萬舉手,剛想說些什麽。

“你什麽你?你一邊呆著去!”

縣丞立即打斷了他,老萬隻好悻悻地低下了頭。

“來氣,是個人肯定都來氣!”

縣丞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但是啊,你偏偏不能跟人置氣,因為容易小命不保,這時候,還得哄著人家把贖金收了!這樣的窩囊,你們樂意受嗎?”

“不願意。”捕快們低聲道。

“大點聲,我聽不到!”

“不願意!”

縣丞的臉上這才露出了一絲笑意,正色道:“所以,這盜匪,必須剿!不剿不行!”

捕快們熱血上頭,紛紛握起了拳頭,誓要剿滅這群無法無天、罪不容誅的盜匪!

“好,那就這樣定了!”縣丞點點頭,壯誌淩雲地說道:“今晚,所有捕快在縣衙集合,我們一起,剿了這群盜匪!”

江淮暗暗心忖,果然……

“我不同意!”

就在這時,一個不合群的聲音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是肥胖的縣太爺大步走了過來,麵露慍色。

“楊克,你好大的膽子!”張和怒氣衝衝地過來興師問罪,“捕快豈可需留任縣衙,維護縣內平安,你怎麽敢越權召集?”

“哼。”楊克自覺大勢在手,竟然連縣令都有些不放在眼裏了,毫不留情地說道:“維護治安,正是我縣丞的分內之事,現在城外匪患嚴重,已釀下大禍,我出兵剿匪那是合情合理!縣令大人,有時間阻撓我,不如想想怎麽處理堂上的那些彈劾吧?”

“你!”張和氣得咬牙切齒,他知道自己是被擺了一道,隻能吃個啞巴虧了。

見縣令吃癟,楊克嘴角微微上揚,囂張地拂袖而去。

張和看著楊克的背影,氣得胸口連續起伏,但除了握緊拳頭,目前倒真是毫無辦法。

“唉!”張和歎了口氣,目光掃向堂內眾捕快,想到無幾人能信,整個人好像也蒼老了幾分。

他呼喚道:“李庶,跟我來吧……”

說完,張和徑直就往後院去了。

江淮看在眼裏,悄悄跟了上去。

“縣令大人留步!”

江淮快步追上他們。

“哦?”張和頗感意外,脫口而出:“你怎麽來了?”

江淮開門見山地說道:“屬下覺得,此事有些蹊蹺!”

“江淮,你快回家去,莫要摻和此事!”李庶嚴肅起來,嗬斥道。

張和擺了擺手,製止了李庶,疑惑地看向江淮,問道:“你說說看,覺得有什麽問題?”

“盜匪猖獗,連城防軍都幾經退敗,縣丞大人似乎太自信了吧?”江淮坦言道。

他從天地會的馮影那裏了解到事情大致脈絡,加上剛才的局麵,差不多了解了狀況。

“都要出兵剿匪了,能不自信麽?”張和陰陽怪氣地說道,轉而看向江淮,竟然意外地有一絲期頤。

這小子才破了那件王家疑案,看上去非常機敏,難道說,這次也有把握?

隻是情況危急,他手下又沒幾個能信任的手下,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江淮微笑道:“現在內憂外患,我聽架閣庫的老王說,匪患已經釀成大禍,朝廷知道必然震怒。這事情如果解決不了,則大人危矣!而縣丞大人如果能團結衙門眾人力挽狂瀾,到時必是大功一件,加上內外一心,若聖上恩準,破格提拔也不一定……”

“不錯。”張和眯起了眼睛,心頭的陰霾竟被驅散不少,“你可是有應對之策?”

單憑隻言片語,就將事情分析出來,這小子有點東西。

“是,也不是。”江淮賣了個關子,接著說道:“我懷疑,盜匪可能和縣丞大人,甚至城防軍都有協定,不然幾次征戰也不至於寸功未立……”

“大膽!”張和當即嗬斥道。

江淮鞠了一躬,“此行不為名利,但求一個朗朗乾坤!”

“讓我去吧。”李庶主動請纓,神秘地看了縣令一眼。

張和心領神會,看著江淮不為所動。

他沉默良久,才問道:“你想怎麽做?”

江淮自信地笑了,說道:“當然是驗證我的猜想。”

“那你要怎麽驗證,難不成直接去問……”

“不錯,就是直接去問那夥盜匪!”

“你……”

“我自有把握!”

“……”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張和隻能選擇相信他。

“此舉甚險,大人三思!”李庶表示拒絕。

張和擺了擺手,嘴角掛著神秘的微笑,“就交給江淮去辦吧,我相信他。”

李庶也不再多言。

“屬下告辭。"江淮先行離開了。

待他走後,張和慢悠悠地踱起了步,自嘲道:“我這個流官,當得可真是失敗啊。”

“大人,他怕是會有生命危險,蘇公公一定不會答應的……”李庶低聲勸阻道。

“哼。”張和冷笑一聲,說道:“當初江淮到我們衙門當捕快,他可沒說半個不字,現在是盡捕快之責,就算人沒了,他又能說什麽?”

“是。”李庶低下頭,眼神裏滿是擔憂。

他決心到時要跟緊江淮,以保他無恙。

……

出了衙門,江淮沒有猶豫,徑直往餛飩鋪去了。

剛進門,就聽見怪老頭的古怪聲線:“怎麽這麽快就又來了,我可沒工夫搭理你。”

說完,怪老頭又躺在椅子上,閉上眼睛假寐了。

“今天,我有一事相求。”江淮上來就開門見山,恭敬地說道:“我想,我和前輩是認識的吧,這兩日我有一場大劫,如果不能重新掌握凋零步,我恐怕小命不保,還請前輩施以援手。”

“切。”怪老頭撇了撇嘴,“現在知道叫前輩了?但你小命不保,與我又有什麽相幹?”

江淮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

他想了想,走上前去,給怪老頭錘起了腿。

“前輩,您看這個力度合適麽?”江淮滿臉堆笑,把姿態放得很低,充分表現出了自己的誠意。

可怪老頭卻不吃這套,他擺擺手,把江淮趕得老遠,“去去去,別來這套,今天說什麽都沒用。”

江淮聞言,很是無奈,隻能再想別的辦法。

突然,他看向了大堂的桌椅。

江淮想起,中午怪老頭偷襲自己的時候,拳風把這些桌椅都給吹亂了,怎麽現在又給擺好了?

江淮有些疑惑,看這怪老頭懶散的模樣,還有院子裏雜亂的狀況,應該懶得去擺才對。

但是,這偌大的店鋪裏,也沒有旁人在啊……

“呼~”江淮深深吐出一口氣,然後做了個大膽的決定。

隻見他拿起一張椅子,就用盡全力朝桌子摔了過去。

砰!

刹那間,木椅四分五裂,桌子也有些搖晃。

江淮毫不客氣,立即又補了一腳。

好麽,這下,那桌子也跟著裂開了。

“你幹嘛呢?”怪老頭睜開眼睛,目瞪口呆,眉宇間又有些慍怒。

可江淮此時,又拿起了一張椅子,故技重施。

砰!

響動過後,地上一片狼藉。

“啪啪,不錯。”

江淮看著自己的傑作,滿意地拍了拍手。

“小兔崽子,你……”怪老頭一下氣得從椅子上蹦了起來,憤怒地握緊雙拳。

他心想,這小子要是不賠錢,那也就不用走了。

誰知道江淮站在原地,泰然自若地耍起了無賴:“窮逼捕快,月俸二錢,月光沒存款,你要是不救我,那你這桌子就隻能自己出錢修了,友情提醒,就是打死我也拿不到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