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這件案子，不歸你管
“凋零步？”
江淮略顯疑惑，“是這武功的名字麽？”
上次在兩個獄卒手裏死裏逃生的時候，他就早有猜測，那時的速度，也不像是常人能有的。
隻是，他偷偷試了幾次，也沒有再使出來過。
這次，倒是又找回了那種熟悉的感覺，隻是，距離真正掌握還差不少……
怪老頭不答，默默走到後院。
江淮看出，自己以前和這怪老頭關係不淺，有心探究原委，便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後院裏一片蒼涼，僅有的一片田畝，也雜草叢生、花瓣凋零，像是很久沒人打理了。
怪老頭仰著頭，呆滯地看向天空。
江淮不便打擾，微微一笑，徑自往田裏去了。
他俯下身，小心地分辨雜草，又把它們一株株地從地裏拔了出來。
怪老頭掃了他一眼，撇撇嘴道：“行了，我這兒可沒工錢給你。”
“哪裏的話，幫您拔幾根草罷了。”
說著，江淮手上不停。
“哼。”
怪老頭冷哼一聲，也不去理會。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開口問道：“說說吧，你這是怎麽回事？”
果然，以前熟識江淮的人，輕易便能看出不對來。
江淮站起身來，嚴肅了不少：“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哦。”怪老頭微微頷首，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怪老頭轉過身，隨即下了逐客令：“行了，回去吧，我老人家要睡午覺嘍……”
“大爺，我……”
江淮滿肚子疑問沒處解決呢。
但是，見怪老頭態度如此堅決，他也就沒再堅持，暗自開始盤算，準備改天再來。
“那晚輩先告辭了，改日再來拜訪。”
江淮恭敬地告辭，便匆匆離開了。
耀陽的光芒穿透雲層，把地上鋪的青磚烤的火熱，街道上的人群紛紛躲進家裏。
江淮走在路上，眼睛微咪，隻覺被光芒刺得睜不開眼，又熱的直冒汗，用寬大的袖子扇起了風。
“這鬼天氣，也太熱了吧……”江淮不滿地嘟囔道。
沒走多遠，他額頭上就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江淮心想，等回了家，可得換上一條涼快點兒的短衫才行……
就在這時，一旁的小巷裏突然跳出了幾個人影。
他們上來就衝向江淮，抓住他的手腳，就往巷子裏拖。
幾條大漢，到底不是江淮能夠抗衡的，他就跟個小雞似的被拎了過來。
“你們幹嘛？我報警了啊……不對，我就是捕快，你們……”江淮倉皇地大喊道。
“少時迎風尿三丈！”就在這時，巷子深處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江淮詫異無比，喃喃自語道：“奈何老來沾濕鞋！”
不等他有所反應，周圍的幾個大漢已經把他放在地上，一個陰鬱青年激動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兄弟，我可算找著你了！”陰鬱青年激動地說道。
“額，原來是自己人呐……”江淮隱隱提起戒心，“找我什麽事？”
不會是知道我投靠衙門的事了吧？
“組織現在需要你！”陰鬱青年激動地說道，握住江淮的手，更用力了。
“額……”
江淮略有遲疑，把手從青年手裏抽出。
“我叫馮影，是這邊片區的頭頭。”
陰鬱青年主動自我介紹，又轉而問道：“聽說你已經混進了衙門？真不愧是我輩楷模！”
“啊對對對。”
江淮連連點頭，終於鬆了口氣。
不過對於成為二五仔這件事，他內心是表示拒絕的……
“沒想到你如此厲害！”
馮影頓時大喜，“從今以後，我願把我的稱號交給你！”
“什麽稱號？”江淮疑惑地問道。
馮影神秘一笑，“臥底之王！”
“好！”
周圍的幫眾們紛紛拍手叫好，為江淮這位新王表示祝賀。
“……咱就是說，就不能起個好聽點兒的外號麽？”
江淮禮貌地保持微笑，繼而又岔開話題：“咱們還是說正事吧。”
“嗯好，就聽你的。”
馮影點點頭，講起了這次的任務：“彭海老大傳來的密信上說，最近平安縣和外麵的一樁大案有關，讓我們查清。”
“什麽案子？王家的麽？”江淮疑惑地插了一句。
他在衙門待得時間短，但也沒聽說有其他的大案子。
馮影搖了搖頭，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不不不，是另外一件，二十裏外的——屠村慘案！”
“什麽！”
江淮頓時瞪大了眼睛，難以相信耳朵裏聽見的話。
屠村？
那豈不是說，有幾百口人，都喪了命？
“是什麽人這麽喪心病狂？”江淮心中起了無名火，隱隱有種想把事情查清的衝動。
馮影皺起眉頭，不悅地說道：“是那裏常駐的一些山匪，但……”
他突然停頓了一下，俯下身小聲道：“也和官府脫不了關係。”
“什麽？”江淮目瞪口呆，“官匪勾結？”
他感到無端的黑暗向自己包圍過來，冰冷的寒意彌漫全身。
馮影麵上也有幾分氣憤之色：“我已經查明，此乃養匪自重！”
“可知道具體是何人所為？”江淮問道。
馮影點點頭，道：“是縣丞，他一向看不慣縣令，縣令韜光養晦，任期滿了就調任離開，可他，卻要當一輩子縣丞，若無大功，恐怕……無緣升遷。”
如果讓他成功剿了匪，那麽縣令難免被追責，這樣一來，他這個力挽狂瀾的縣丞就愈發順眼了……
“那……可有證據？”江淮又問。
既然縣令與縣丞暗中不合，如果有證據，他可以偷偷交給縣令，縣令絕不會放棄如此翻身立功良機。
這時，馮影卻搖了搖頭，“我們打探的都是口頭消息，縣丞謹慎，不好下手啊！”
“你想我怎麽做？”江淮皺起眉頭，直截了當地問道。
馮影說道：“軍師來信說，現今已經鬧大，城防軍人數不足，以縣丞的風格，恐怕不會向鄰城求援，而是抽調民兵獨吞功勞。民兵都抽調了，捕快自然也不會落下。所以軍師希望你能站到縣令那邊，找出證據……”
聽了這話，江淮眉頭幾乎簇成一團。
上了戰場，就是把腦袋別腰帶上……
馮影指了指身邊的這些弟兄，竟有了幾分視死如歸：“屆時，我們也會混入其中，如果開戰，我們定會保你安全！”
“我會盡力的。”江淮幽幽地歎了口氣，接著說道：“我不想再死人了。”
他的眼前，不禁浮現了慘死的小桃紅，悲痛欲絕的王家夫婦……
“珍重！”馮影鞠了一躬，這次多了些敬重。
“珍重！”一旁的幫眾們，也紛紛鞠躬行禮。
這是天地會默認的告別方式，因為他們的行為無異於在刀尖上舞蹈，誰也不敢肯定還能有下次見麵的機會。
“珍重！”
學著他們的樣子，江淮也鞠了一躬。
然後，江淮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裝作若無其事地離開了巷子。
……
回到自家門口，江淮依舊心事重重。
他滿腦子都是那些慘死的村民。
他根本理解不了，為什麽要為了一己私利，殘害這麽多性命……
不過，江淮也留了個心眼，他準備先去驗證事情真假，免得被人當了槍使。
“唉！”江淮歎了口氣，從懷裏取出鑰匙。
正要開門的時候，身後，卻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你去哪兒了？”
江淮渾身一抖，嚇得接連退出去四五步。
他轉頭一看，原來是一身勁裝的李庶。
李庶已經換上了便服，看來是早他一步回來。
“我……我到對麵的那家餛飩鋪去了，那大爺果然古怪……”
江淮短暫思考了一下，轉而解釋道。
李庶沒有太在意，目光飄忽，似乎也有什麽心事縈繞在心頭。
江淮想起案子的事情，便裝作不經意地說道：“這次辦案，我感覺受益匪淺，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案子，能讓我參與參與？”
李庶聞言，皺起了眉頭：“好像還真有一件……”
“嗯？”
江淮沉思良久，立即回屋換上了捕快服。
“走！”江淮拉著李庶就走，有一種勢如破竹的氣魄。
李庶一愣，心中有些懷疑。
這小子難道是陰差陽錯破了個案，飄了？
“等等，我換套衣服。”李庶拒絕道。
“換什麽換？”江淮鄙夷道：“時間不等人！”
說罷，他也不顧李庶如何反對，抓著他的手腕就往衙門拖。
李庶無奈，不知道這小子發的什麽神經，隻好跟著來了。
一進衙門，江淮直取架閣庫。
他徑直進屋子找到看守的老王，問道：“王大爺，最近咱們可有什麽要緊的案子？”
“要緊？”老王低頭思索了好一陣，這才答道：“那一定是龍泉村案了！”
“龍泉村？”江淮呼吸都急促了幾分，幾個字從牙縫裏擠了出來：“發生什麽事了。”
“唉！”老王沉沉地歎了口氣，有些可憐地說道：“那兒啊，沒了……”
“是周捕頭正在跟的那宗案子吧？”李庶沉聲問道。
老王點了點頭。
李庶沉吟片刻，臉色陰晴不定。
這一次，輪到他抓住江淮的手不放了。
“哎呦，你幹嘛？”江淮詫異地問道。
可李庶不管不問，抓住他就往外走：“走，這件案子，不歸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