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凋零步
製服李虎後，江淮便跟著李庶，做起了收尾工作，將證人、證物，以及犯人，一同帶至縣衙候審。
隻是，值得注意的是，王夫人仍舊是一副與王老爺勢不兩立的態度，堅持要上告、揭發王老爺的罪狀。
所謂民不舉，官不糾。
既然她告了，那縣衙以至於捕快，就隻能接受。
對此，江淮和李庶隻能無奈地搖搖頭，無奈感歎世事無常。
王公子死有餘辜，但這好好的一個家，無端就散了，也是令人唏噓不已。
接下來他們能做的，也隻有送犯人依例問斬，這也算是給無辜慘死的小桃紅一個交代。
回到縣衙。
李庶第一時間就向張和稟報了事情經過，並說明了，堅持告狀的王夫人。
“哎。”張和也是頭疼不已，“這女人也是，好端端的，非要搞得家破人亡才肯罷休麽……”
說罷，他一揮長袖，又道：“命她廳外候審吧，先召集隨行捕快。”
“是。”李庶點點頭。
……
縣衙大院。
此次案件隨行的捕快被召集一堂，就連驗屍的仵作也沒有遺漏。
縣令張和對他們大加讚賞，惹得其他捕快羨慕不已，尤其是聽說了此案關鍵在於江淮之後，不禁在驚訝之餘，對這位“關係戶”產生了幾分好奇。
“好了，話不多說，各自去按例領賞。”縣令笑著揮了揮手，又額外指著李庶說道：“此案你功不可沒，我個人獎賞你五兩銀子，加油……”
說罷，他還拍了拍李庶的肩膀，看上去很是倚重。
院裏的捕快聽了這話，心裏更是羨慕的緊。
雖說這是難得一見的大案，但這獎賞也太豐厚了吧？
普通捕快一月二錢銀子，捕頭也不過五錢，這一次就賞了快一年的俸祿。
實在了不得，隻能說，不愧是李捕頭！
“頭兒，你這得了賞錢，不請哥幾個搓一頓？”老萬舔了舔嘴唇，壞笑著說道。
“該省省，該花花。”江淮點點頭，說道：“這次實在驚險且僥幸，可得好好吃上一頓。”
“說得也是。”李庶想了想，覺得沒什麽問題，“跟我來吧。”
"好哎！"江淮歡呼道。
來了好幾天，還是頭一次下館子，他不禁充滿了好奇。
隨後，三人一路出了衙門，由李庶牽頭向前走去。
江淮一路走馬觀花地看著周圍街景。
他到這平安縣也有兩天了，倒是也沒注意到，哪裏有什麽館子？
江淮可是打起了小算盤，憑借他接受的九年義務教育，說不定在全國開滿連鎖餐館。
當然，開店之前，也要先去實際考察一下情況。
“還愣著幹嘛？”老萬突然喊道：“過來坐啊。”
說著，他拍了拍屁股下的長條凳。
老萬和李庶竟然不知何時，已經在一個小攤子前坐下。
幾乎神遊天外的江淮這才回過神來，趕忙向他們靠了過去。
沒有急著坐下，江淮打量起了這個攤子。
露天的火灶旁，一位老婆婆正賣力地揉著麵，然後就是三張老舊得快風化了的桌子，更不用說，其中一張還少了條腿。
這就是這家小麵攤的全貌。
見過大風大浪的江淮不禁有些失望，不滿地嘟囔起來：“不是應該吃大餐的麽？”
“嘿嘿。”老萬撇撇嘴，笑道：“有的吃就不錯了！平常我想來吃，都沒這口福呢……”
老萬一反常態，竟然還說了幾句好話。
“可這也太……”江淮還是有些不滿。
但就在他即將把話說出口的時候，突然低頭對上了一雙冰冷的目光。
這一刻，他不禁想起了如餓狼一般撲過來，又倒飛出去的李虎……
江淮咽了口口水，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咱別讓人家老婆婆太辛苦了，老婆婆也是一把年紀、頭發花白了……”
聽了這話，李庶的臉色才有所緩和。
“啪！”
這時，一隻碗被摔在桌子上，還濺起了些許湯汁。
“哎呦，燙燙燙……”
被燙到手的江淮倒吸了一口涼氣，對著燙傷處吹了起來。
“嘿嘿。”老萬肆意的幸災樂禍起來。
“老婆子我，可沒到連碗麵都做不動的年紀。”
老婆婆冷冷撇了江淮一眼，頭也不回地轉身。
江淮心道，一把年紀了，脾氣還挺大……
隻是被老婆婆的眼神一瞥，他竟然不由得脊背發寒，好似是被什麽凶獸盯上了似的。
江淮下意識想起了李庶，眼神幾乎和這位婆婆是一個眸子裏刻出來的……
怪不得李庶反應那麽大。
今天急於辦案，連飯都還沒吃上一口，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江淮手不疼了，才把注意力放到麵前這碗麵上。
略微渾濁的高湯裏，漂浮著纖細晶瑩的龍須麵，香氣撲鼻。
江淮難以想象，一碗簡單的清湯麵，連青菜都沒有幾片，怎麽會這樣香氣撲鼻？
嗅著麵的香氣，江淮覺得自己的味蕾開始蠢蠢欲動，恨不得即刻開始享受美食。
“啪、啪！”
老婆婆又端著兩碗麵，隨意地放在桌上。
然後，她一聲不吭地走了。
“那我不客氣了！”江淮咽下積攢依舊的口水，大口地吃了起來。
這麵條入口，竟然勁道順滑。
做麵的老婆婆，當真是麵屆的一把好手。
不一會兒，江淮就把一碗麵連帶著湯，盡皆送進肚裏。
他放下空碗，高聲喊道：“婆婆，再來一碗！”
“沒了。”老婆婆坐在一遍，搖著蒲扇冷冷說道。
“婆婆，我……”
江淮一驚，剛想說些好話。
老萬抽空解釋道：“婆婆賣多少看心情，那是誰也勸不住的……”
說完，他一反常態，細嚼慢咽地吃了起來，眼神別提多得意了。
“怎麽這樣呢？”
江淮失落不已。
早知道，剛才應該好好地品嚐，而不是狼吞虎咽。
現在他都不記得麵是什麽味兒了。
突然，他又嗅到一陣撲鼻的異香，就從街對麵傳來。
江淮抬頭看去，隻見是一間狹小的鋪子，上麵寫著‘老記餛飩’四個字，如果不仔細看看，還真難發現。
嗅著香氣，又摸了摸自己癟著的肚子，江淮有些意動。
“勸你別去。”老萬頭也不抬地提醒道。
“為什麽？”江淮低聲問詢道。
莫不是這店鋪也暗藏什麽玄機？
“痛快！”老萬一口把碗裏的麵湯盡數喝下，而後才繼續說道：“你有所不知，這店主啊，是個怪老頭，興許是看不慣老婆婆生意好，每每來麵攤吃飯的人都被暗暗記下，不做他們生意。”
說完，老萬頓了頓，又道：“而且，你現在過去，興許還會惹來一頓臭罵……”
“難不成那店主和這位婆婆，是多年的老冤家？有意思……”江淮猜測道。
經老萬這麽一說，他明顯對那家餛飩鋪更感興趣了。
“跟我來……”老婆婆突然走了過來，看向李庶。
李庶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即站起身來，跟著老婆婆進屋。
臨走前，老婆婆奇怪地回頭掃了江淮一眼。
江淮沒怎麽在意。
但李庶也跟著回過了頭，叮囑道：“快些回屋去。”
“好。”
江淮點頭答應，但不免覺得李庶有些婆婆媽媽的，他這麽大個人，還能找不到家還是怎麽著？
“我先走了，明日請假，今天我當值。”老萬也匆匆告辭了。
“好。”江淮點頭答應，目光一掃，灼灼地盯著餛飩鋪不放。
“我倒要看看，能有多怪？”
江淮自言自語著，大步走進鋪子。
“呦。”
他剛踏入店門，旁邊就傳來一道聲音。
江淮扭頭一看，赫然發現一個醉醺醺的猥瑣老頭。
他身上充斥著濃鬱的酒氣，也不知喝了多少。
“這餛飩，還是得配著酒吃！”老頭呢喃一聲，拿起酒壺就往餛飩湯裏倒。
看著碗裏晶瑩的餛飩，可是給江淮心疼壞了。
這老頭，當真是怪的可以……
“你可有段日子沒來了？”怪老頭往嘴裏塞了幾個餛飩，突然說道。
江淮一愣，想不到自己還是老主顧？
他微微一笑，不假思索地答道：“是啊，老板，來碗餛飩。”
“要餛飩？”怪老頭喃喃道，目光驟然一變，道：“那得看看你的本事了！”
話音未落，怪老頭伸手在櫃台上一按，身體驟然前翻，輕而易舉地越過了櫃台。
見到這一幕，江淮心裏咯噔一下，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
這老頭，還是個練家子？
不等他有所反應，怪老頭驟然暴起，隨手揮出一拳，直撲江淮麵門。
那看似輕飄飄的一拳，其中竟然蘊含著無與倫比的恐怖威力，僅僅在抬起的一瞬間，就有強烈拳風隨之生成。
江淮大驚失色，連忙使出全力向後躲去。
這一招如果躲不過去，他一定會死！
江淮想不到，在這樣稀鬆平常的地方，自己竟然要斷送了性命。
或許正是生死之間，也激發了江淮身體中蘊含的恐怖潛力。
快，還要更快！
江淮隻餘下這一個念頭，刹那間身隨意動，速度也驚人地提升了一大截。
怪老頭的拳剛猛至極，拳風也恐怖至極，屋內桌椅轉瞬亂作一團。
可江淮偏偏身形靈動，就好像一片凋零的葉子，隨著疾風狂舞，步伐令人捉摸不透。
任由這風再迅猛，也難以捕捉他的軌跡。
“呼~”
怪老頭忽然收回了拳頭，屋內也再度風平浪靜。
“凋零步已經小成，算你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