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小姐的硬核操作

“叮咚——”

病房的門鈴響了,陸經年開門,門外是來送午餐的護士。

折騰了小半天,夏知意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不知道這種私立醫院的夥食怎麽樣?夏知意乖乖打開小桌板,期待滿滿地看到護士擺上桌的是清蒸鯽魚、幹炒西藍花,還有苦瓜湯後,臉色一點兒一點兒綠了下去。

等護士離開,陸經年和她隔著小桌板,麵對麵坐下。

出於想給對方留下好印象的虛榮心理,夏知意自認為沒有表現出對菜品一絲一毫的不滿意。她拿著筷子,夾起一塊西藍花放進嘴裏,一邊嚼,一邊暗自歎氣,帶刺的魚和苦味的蔬菜,人生最討厭的兩類食材居然湊齊了,還真是不容易呢。

幹了兩百年基層工作,深諳察言觀色之道的陸經年輕而易舉就看出了夏知意的挑剔,計上心來,打算抓住機會好好拉近跟作者大大的關係。

“這菜有些涼了,對胃不好,我出去給你買些吃的吧。”他放下碗筷,及時提議,不等夏知意跟他客套一番,就帶著手機出門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夏知意望著房門的方向,目光更沉了。

一會兒的工夫,夏知意看著重新擺在桌上熱氣騰騰的海鮮粥、開水白菜、香煎三文魚,驚喜得除了“哇”一聲,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那些小懷疑、小猜忌也都被她暫時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我挑的都是清淡的,小意你快嚐嚐合不合胃口。”陸經年說著,周到地將筷子遞到她麵前。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賢惠的嗎?就算是編輯派來的臥底,這服務也太細致了吧,要給多少錢才請得起啊?夏知意一邊喝粥,一邊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退出江湖太久,已經失去了職場競爭力。

剛吃完,夏知意手機微信的提示音響了,是編輯發來的消息:“知意啊,宋之涵給我打過電話了,簽售會的事兒不用操心,你這幾天先好好休息,照顧好自己呀。”

緊跟在消息下麵的,是一個飽含愛意的紅包。

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善良的編輯姐姐,夏知意有些感動,點開紅包,欣然接受了編輯價值十塊錢的問候。

誰能想到,下一秒,編輯連發三次“哈哈哈”的表情,還說道:“你既然能玩手機,證明沒什麽事了,明天中午是約定好的交稿時間,不許趁機拖更!”

人與人之間為什麽不能多一些真誠與信任呢,夏知意感慨道:“我覺得你這樣是不對的。”

編輯回複說:“不許找借口,拖更我就截圖發你粉絲群哦!”

夏知意挑了挑眉,簡單粗暴地回複:“我腦子進水了,畫不出來。”

編輯:“……”

聊完天,夏知意基本確定她家編輯智商不夠,害她落水的另有其人。當然,窮編輯也肯定請不起陸經年,他確實是個清清白白的路人。

之前誤會了他也挺不好意思的,正好手機在手裏,她主動提議道:“陸經年,剛才辛苦你幫我買飯了,聽送餐的護士說,我的住院費是你墊付的,我們加個微信,我把錢一塊兒轉給你,可以嗎?”

原本正在收拾餐盒的陸經年頓了頓,轉身紅著臉憋出兩個字:“好呀!”

當真就是一副被女皇帝翻牌子的嬌羞模樣。

加了微信,夏知意就感覺到屏幕上一股淡淡的中二氣息撲麵而來,陸經年的微信頭像就是她漫畫裏的河神形象,微信名字跟她的筆名一樣通俗易懂又不怎麽走心——我是河神啊。

還完錢,夏知意順便瀏覽了他的朋友圈,還真是一個標準大四學生的朋友圈——幾張跟同學們聚會的照片和一大堆求讚領內推名額的招聘信息,確實沒什麽看頭,不過她不得不感慨,這年輕人真是她粉絲,每一條朋友圈的配圖都是她的漫畫,這種執著讓人挺感動的。

陸經年知道夏知意在翻他的朋友圈,為了保持一個成熟男人的形象,他強忍住發朋友圈炫耀的衝動,隻是在粉絲群裏小小地嘚瑟了一把:“我和知意大大加了微信!”

粉絲1號:“這是什麽逆天的運氣!”

粉絲2號:“恭喜副會長成功躋身檸檬供應商行列。”

粉絲3號:“我酸了,你憑什麽?”

……

一天之內,這個原本關係和諧的粉絲群炸了兩次,甚至激發了某種惡意攀比的風氣。最後,群主做出了明智的決定,將陸經年禁言一周,輕輕鬆鬆化解了群內的矛盾。

宋之涵趕到病房,一進門就瞥見夏知意和陸經年各自盯著手機傻樂,不明所以的她嫌棄地輕咳兩聲。

“宋宋,你回來啦。”夏知意率先抬頭,傻笑道。

“嗯。”宋之涵應了一聲,走到陸經年跟前,語氣平淡,“謝謝學弟在醫院照顧她這麽久。”

“學姐不用客氣。”陸經年識趣地起身,對夏知意淡笑著說,“既然小意有人照顧,我就不打擾了,改天再來看你。”

夏知意跟宋之涵是同齡人,可陸經年卻固執地叫她小意,這小子別有用心啊。

夏知意心底一片清明,可當著宋之涵的麵兒,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她摸了摸腦袋:“你放心,我會好好畫漫畫的,不讓你等……”

“不麻煩陸先生了。”夏知意還沒說完,宋之涵就坐到床邊,擋住他們對視的目光,“我剛才問過醫生,說夏夏沒什麽大事兒,我們明天就辦出院手續。”

“也好,在家休養總歸自在些。”陸經年表示讚同。

“不要嘛。”夏知意低語,拉起宋之涵的手,撒嬌道,“我想還是在醫院多住幾天比較保險。”

“聽話。”宋之涵的語氣不容商量。

“好吧,好吧,你別生氣呀。”夏知意聳聳肩,“那我去送送陸經年。”

看著陸經年出了病房,宋之涵快步上前擋在門口,攬住夏知意的肩膀:“不想回家是因為舍不得他?”

夏知意反駁道:“陸經年隻是我的一位非常優秀的讀者,你不要凶他。”

“那為什麽不回家?”

“我落水了,留在醫院觀察更安全。當時你怎麽不第一時間下來救我?”

“我……”

“你來不及第一時間救我也就罷了,還放跑了那個腿腳不靈活的老人家。”夏知意無奈地搖搖頭,“宋宋啊,你變了,你當上了副總監後就拋棄了曾經英勇果決的優秀品質了。”

“你先別著急給我扣帽子。”理清思路的宋之涵企圖奪回話語權,“我之所以讓你出院,是因為今天發生的事太過離奇,尤其這個憑空出現的陸經年!”

“什麽意思?”夏知意示意她接著說。

“我下河救你的時候,很慌張,不記得有沒有人跟我一起跳下來過。但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憑空冒出來的一樣,而且他救人的手法很奇怪,衣服幹得還特別快。還有,我當時手忙腳亂的,沒給你叫救護車,不知道是不是他叫的,不過也可能是看熱鬧的市民叫的吧。”

“所以你懷疑今天的事情是陸經年處心積慮為了接近我?”

“不然呢?”宋之涵留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覺得不對。”夏知意否定了她的推測,“陸經年沒有問題。”

她通過自己這半天的敏銳觀察,總結了陸經年身上的幾個特質——樸實勤快、真誠溫和、不挑食、懂察言觀色,把這些關鍵詞串聯在一起,腦洞大開的夏知意基本可以確定,陸經年就是那種男頻小說裏經常寫的“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的男主類型。哪怕現實再苦再難,他也會不卑不亢,就等著一遇風雲便化龍了。

他在她心裏,算是男主落魄期的見義勇為。她喜歡這種單純因為緣分而引發的相遇,畢竟二十多年了,帶著目的晃悠在她眼前的人實在太多,多得她不敢輕信。

“這就叫美色誤國啊。”

“不是的。他除了催更的意圖鮮明,其他方麵簡直是無欲無求,聯係方式都是我主動給的。”夏知意雖然混跡職場的能力退步了不少,但是看人的本事可是自幼在豪門圈裏練出來的,“放心吧,他隻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小朋友好不好?”

“既然你覺得沒問題,那你留在醫院就是為了享受簡簡單單的小朋友的追捧?”

夏知意白了她一眼,沒理會她的揶揄,繼續說正經事:“這裏是距離護城河最近的私立醫院,我是早上8點半左右落水的,如果有人這個時候打電話叫救護車,走最近的線路,也要經過二環道的早高峰,來回最快也要四十分鍾。可是就診單上顯示我8點57分就被送到醫院了,時間幾乎縮短了一半!”

“有這麽快?”宋之涵覺得不可思議,“我當時沒注意時間,隻是感覺等了很久。”

“那是因為陸經年把我提前救上岸了。”夏知意輕笑,“我猜測如果沒有陸經年,而是你把我帶上岸,那麽救護車到的時間就會很準確,不會讓人懷疑。但是,我被救的時間提前了,隻是吃了幾口水,如果他們還不及時出現,我就該醒了。”

“有道理。”

“這明擺著是不想我死,但又偏偏要我落水。能這麽清楚掌握我的行蹤的,你覺得會是誰?”

夏知意怎麽說都是名副其實的京華集團嫡係大小姐,個人消息都是保密的,除非是……

“你的意思是你家裏人盯上你了?”

夏知意沒否認:“京華集團是這家醫院的大股東,在自家醫院裏,他們盯著更容易一些,我們也犯不著躲。回家的話,保不齊他們又惹出什麽幺蛾子。你就踏踏實實回家去,悄悄地在家裏多裝幾個攝像頭,知道嗎?”

“聽你的。”宋之涵妥協了,她都快忘了,如今貌似心裏不裝事情的夏知意曾經也是個處心積慮的腹黑女啊。

夏知意向來討厭家裏的鉤心鬥角,如今卻不得不采取措施保護自己,雖說心裏已經有了對策,但氣氛一度有些低沉。

宋之涵開玩笑道:“你說,會不會是咱們想多了,事情的真相其實是你畫的漫畫惡意篡改神話故事,惹到了某位神仙,這是他給你的警告?”

夏知意聽了她的話,拍手讚同道:“不愧是宋副總監,我覺得你說得非常有道理,要拿小本子記下來,當作明天應對編輯催稿的理由。”

“啪——”

夏知意轉身,笑容僵住。

明明隻是門口垃圾袋落地的聲音,她卻仿佛聽到了一個少年心碎的悲鳴。

“陸經年?”她支支吾吾問道,“你怎麽回來了?”

“我想著可以順道把垃圾扔了。”他說著,彎下腰去收拾散落一地的垃圾,“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了。”

將地麵收拾幹淨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看著陸經年離去時刻哀怨的眼神和愈加沉重的背影,一股罪惡感在夏知意心中陡然湧現,她拽著宋之涵的衣角,急急忙忙說:“宋宋,拜托了,快回家幫我把畫畫的平板和筆拿過來!”

遠去的陸經年聽著夏知意急不可待的腔調,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她們剛才的對話,他聽了個大概,一麵侃侃而談,一麵驚慌失措,他粉上的作者居然是個反差萌,真的太可愛了!

六個小時後,準備上床睡覺的夏知意再次收到了編輯的微信消息。

編輯:“太難得了!你居然提前更新了!是我鍥而不舍的努力感動了上蒼,還是你終於良心發現,痛改前非?”

夏知意:“嗬嗬,你想太多了。”

編輯:“快告訴我真相吧。”

夏知意:“我要一個十塊錢的紅包。”

編輯:“滿足你!”

夏知意點開紅包後,滿意地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我是為了祖國的下一代。”

編輯:“……”

夏知意:“就知道你這樣的人體會不到我偉大的理想。”

編輯:“【微笑jpg.】”

翌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全國河神工作交流會在西海龍宮順利召開。

陸經年麵無表情地聽著鯰魚精給他分析接下來如何回答工會主席提問的述職要點,周圍一圈兒又一圈兒的河神無不化成“檸檬精”酸酸地盯著他。

做神仙也是要守些規矩的,比如從地仙升入天界,就得通過總工會的數據考核和最終任務測評。一般情況下,各位河神都是規規矩矩地刷數據,磨時間,偶爾有個小漏洞,大家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不過,這次陸經年刷分刷得太明顯了吧!天君的兒子也不能這麽幹啊!又不是獨生子!

小半場述職會下來,鯰魚精急得直冒冷汗:“大人哪,您怎麽不按我教您的說啊,隻要您好好走流程,很快就可以升職回天界了。聽話,好好表現一次吧。”

“謝謝你,可我不需要升職。”

陸經年說“不需要”的時候分外平靜,仿佛一切都是身外之物,毫不在意。鯰魚精活了千餘年,也給不少河神當過助手,從業這麽久,第一次見到這麽不在意升職的河神。

有時候明明是同一件事,但用不同的方式說出來就會有不同的效果,偏偏陸經年什麽都懂,卻故意分外平靜地闡述那些對他不利的事情。

“我是二百年前下凡的,對,我近一百多年都沒什麽工作。”

“神界十大青年?都是我剛下凡不久的事情了。”

“去人類社會生活不是因為好奇,是覺得做河神太無聊了。”

“沒錯,夏知意是我這一百年來唯一親自救的一個人,其餘的,都是我助手救的,他真的很不容易。”

“十萬絕對不可能,我應該還沒救夠三萬人,是你們的數據計算失誤。跟我父親沒半分錢關係,他不會理我的。”

工會主席聽得汗流浹背,最後問道:“你是不喜歡天界嗎?”

陸經年瞳孔漆黑,似乎有陣清風拂過他的記憶,吹散了厚厚的塵埃。三十三重離恨天上,萬載不敗的海棠樹下,眉目恬淡的神明張開雙臂,叫他過去。她拈起落在他肩頭的朱色花瓣,奇怪,明明海棠無香,他聞到的空氣卻都是香甜的……

時間太漫長了,他終於再也想不起那個神明清晰的模樣,也再想不起後來的點滴溫情。

許久,他笑了:“主席,我不討厭天界。”

這是一個讓人意外的答案。

在場的河神們麵麵相覷,不知道陸經年到底在幹什麽。鯰魚精急得不行:“大人,回到天界,您想怎樣都成。在這兒,咱們真的不能放浪形骸了。”

陸經年不語。

“既然還留戀,早一點兒回去不好嗎?”

陸經年低著頭,慢慢說道:“留戀的東西已經不在了,在這裏和在天界,沒什麽差別。”

至少在這裏,他不期待任何人的在意,也不害怕被任何人忘記。

鯰魚精似乎想到了什麽,開口道:“大人莫不是怕最終考核任務過於困難?其實,我之前已經打點好關係了。這次的任務是替司命星君收拾他醉酒後胡亂編造凡人命數的爛攤子,你隻要負責在這些凡人命簿中選一個,消除他潛在的黑化值就夠了。隻要不動用高級法術,方法您定,慢慢感化也好,等他黑化的時候,殺了也好。”

“殺了?”陸經年頓住。

“就是製造個天災什麽的,因果報應,屢試不爽嘛。”鯰魚精解釋完後,覺得有戲,繼續補充道,“要不大人您看看這些人的命簿,當是看個話本打發時間了。”

鯰魚精把六七本命簿影印版整整齊齊排開,陸經年興致懨懨地掃了一眼,卻再也移不開了。

他看見了夏知意的名字。

夏知意居然有潛藏黑化屬性?

他難以置信地翻開那薄薄的本子,上麵是司命星君在反人類人格迸發的情況下為夏知意編造的命運。本來淡泊的小姑娘,被家人逼上絕路,失去一切,不再相信社會美好,絕地反擊,成功奪權,後來還涉足違禁生意,成為讓人聞風喪膽的罪犯。

三兩下翻完,陸經年氣得想回天界打死司命星君,卻礙於眾人圍觀,咬牙跟鯰魚精保證:“我會好好說。”

後半場述職會,陸經年明顯配合多了,按著鯰魚精的思路說了很多有利自己的發言。為了確保自己能順利地拿到夏知意的命簿,說到最後,他提供了一個賬號:“這些年,我在人間漂泊,學會了不少能耐,也賺了一些錢,本就是要做惠民之用的,現在交給總工會處理,統籌後分給各個轄區,改善一下基礎設施。賬號密碼是123456。”

主席接過一看,好家夥,那個賬號裏有九億!

河神們都驚呆了,為什麽這個本來就是個“仙二代”的河神還這麽努力賺錢?

陸經年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走向主席台,拿起夏知意的真命簿,問道:“這個有具體操作指導嗎?”

主席從袖口中掏出一個手環,恭敬地遞過去:“戴上它,就會自動綁定拯救對象。如果對方有危險或是黑化值有波動,手環提示燈會亮起的。”

這不就是個翻版護城河警報器嗎?陸經年嫌棄地將它套在手上,卸下原來的警報器丟給鯰魚精。

主席提醒:“任務持續時長是一年整,如果屆時任務失敗,總工會會自動處理那些黑化的凡人的。”

陸經年點點頭,問道:“還有其他注意事項嗎?”

“沒了。”

“學校下午有場籃球賽,請問主席,我可以走了嗎?”

主席看著電子屏幕上的賬戶餘額,連連點頭:“可以可以,您請便。”

清晨,宋之涵踏著曦光,早早就上班去了。夏知意也難得展示出了工作狂的一麵,從上午9點起床後就窩在病房的辦公桌上畫畫,一直畫到下午2點,這絕對是對手腕、頸椎和腦細胞的巨大消耗。

完成了一整天的工作,她倒在病**百無聊賴地刷手機,微博上一條名為#京華集團繼承人落水#的醒目熱搜讓她心裏咯噔了一下。

完了,平靜的生活就要結束了。

果不其然,下午4點多,兩輛警車停在了私立醫院大門口,是民警來跟夏知意了解情況。

“我不記得我有報案啊。”夏知意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向宋之涵。

“當然也不是我!”

“抱歉夏小姐,我們有規定,不能公開匿名報案人的信息。”

“那我什麽事兒都沒有,可以撤案嗎?”夏知意試探地問道。

“局長囑咐這件案子一定要好好審理,還請夏小姐不要為難我們。”

公安局局長是夏知意父親生前的至交好友,難免會對她的事情過分關心,但夏知意果斷表示愛莫能助:“真的沒什麽好說的,事情的經過你們調監控就知道了,幹嗎問我呢?”

民警很無奈:“熱心市民報案後,我們調查過現場,護城河區域的監控正好在維修,什麽也拍不到。根據知情人士提供的資料,我們有理由懷疑推你落水的人接下來還會有所行動。”

夏知意有些為難:“我正準備出院,不如收拾好東西回去再說。”

民警很堅持:“隻是做調查而已,不會耽擱您太多時間的。”

“畢竟在醫院,別耽誤了其他病人住院。”宋之涵在一旁附和,“等我們辦完出院手續,有更充裕的時間方便您來了解情況。”

民警妥協了:“那好,我們在樓下等您。”

支開了民警,宋之涵回頭看著慢吞吞地收拾東西的夏知意,問道:“不就是跟警察聊聊天嘛,組織好語言,不要怕。”

“我不是怕警察。”夏知意皺眉,難得嚴肅道,“我們沒報警,沒投訴,就流出了一張高糊照片,熱心市民再熱心也不會閑得查我背景吧,感覺一切都是事先設計好的。”

“如果你家人要害你,直接弄死不是一了百了?”

“不一定是害我,而是利用我害別人。”

“你確定?”宋之涵被她說得毛骨悚然。

“這兩天,我難得智商在線,你居然不表揚我,還懷疑我!”

“那我陪你一起,提醒你不要說錯話。”

夏知意沒接話,默默地思考對策。

想來姑姑和妹妹都想利用她落水的事做文章打壓對方,她要是跟警察說錯了一句話,可能就已經不知不覺被利用了站了隊,害了人。

這個調查她是萬萬不能參與的。

夏知意以要給自己多一點兒思考時間為由,放棄了乘電梯,而走樓梯,剛到樓梯口,她故作驚訝地拉起宋之涵的手,說道:“宋宋,我的錢包好像落在病房了,你幫我去看看唄。”

“不會啊。”宋之涵拉開雙肩包,“在這兒呢。”

“我的手機好像也沒帶。”

“在你右邊口袋裏。”宋之涵自信地笑了笑,“你的東西都是我收拾的,肯定一樣都落不下,放心。”

“還真是辛苦你了呢。”夏知意露出一個不怎麽開心的笑容,都怪自己平日裏四肢不勤,太依賴宋之涵了。

“走吧,別擔心。”宋之涵搖了搖夏知意的胳膊,準備下樓,卻看她直勾勾地向自己身後望著,便跟著轉過頭。

沒想到,她手上一鬆,夏知意腳下一滑,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夏夏!”

A大籃球場上,下午的陽光藏在層層雲霧間,並不刺眼,正是個適合打球的好時間。

陸經年坐在隊員休息區,指尖旋著籃球玩。

陳念換好球服,坐在他旁邊,有些不安:“老陸,我還是有點兒緊張。”

“都贏了快四年了,別擔心。”

“可是這次的對手是可以跟國家隊比拚的校隊啊。”

不遠處,有來看比賽的同專業學弟學妹們在誇獎陸經年的球技:“我跟你們說,咱們院的陸學長打球超級厲害,等一會兒就看他碾壓全場吧。”

“真這麽厲害?對手可是校隊的啊。”

“你要對學長有信心。”

陸經年丟開手中的籃球,輕笑著拍了拍陳念的肩膀,自戀道:“你要對學長有信心,知道嗎?”

陳念嗤笑了聲。

啦啦隊跳完舞,裁判口哨吹響,比賽正式拉開序幕。

第一個球被陳念搶到,他帶球跑了幾步就傳給了陸經年。陸經年懶洋洋地接過,定點投擲,輕鬆進球,惹得場外一陣歡呼。

看來又是一場妥妥的碾壓,陳念懸著的心也逐漸放下了。

這時候,陸經年的手環亮起了黃燈,他慵懶的笑意僵在了嘴角,身體也慢慢僵硬。

黃燈是夏知意有危險的信號!

隨後,籃球場上出現了無比神奇的場麵,校隊成員迎麵攔截陸經年,隻是輕輕一個格擋,陸經年就摔倒在地,再也起不來了。

他裝模作樣地跟教練裝可憐,說腳踝扭到了,沒辦法上場,然後一瘸一拐頭也不回地離開,消失在拐角處,還連累撞他的球員被罰下場。

這真的不是明晃晃的碰瓷嗎?

陳念心想:說好的對學長有信心呢?

滾下樓梯真的好疼啊,夏知意眉頭皺成一團,眼眶中蓄滿了淚水,額前不住淌下的血漸漸模糊了她的視線,視線盡頭是宋之涵倉皇失措奔跑著去叫醫生的背影。

這下不用做證了,真好。

夏知意還來不及舒展眉頭,一瞬間就被人攔腰抱起。

那張白皙的臉上透著緊張,額間滲出細汗,他穿著寬鬆的球衣,露出修長的脖頸。

“是你啊……”她沒力氣喊出陸經年的名字了,也沒力氣去思考他為何會突然出現。

她安然地閉上了眼,篤定著所有事情都會按照自己計劃的那般進行。哪怕耳畔盡是醫院報警器尖銳的聲音,她心裏卻是無比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