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物質保障
第二天,一個消息傳來讓謝一備受鼓舞,那就是省群藝館老萬帶隊給扶貧點王菜園村送來一批慰問品。
中午,一輛滿載著大米、食用油和一部分健身器材的大卡車就開到了村委會,緊跟著的是一輛大巴。車一停穩,老萬就笑眯眯地走了下來。
萬館長。謝一早就在車前等候了。
沒想到老萬看到謝一竟然愣住了,謝一?
怎麽?我剛來幾天就不認識我了?謝一笑說,你可不能不認我,我可是你的兵呢。
老萬這時候才開口了,這才幾天,你怎麽變得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跟著老萬下來的是群藝館的同事,大家看到謝一都吃了一驚。這也難怪,在王菜園可不像在群藝館那般天天被溫暖的館舍仔細地嗬護著,而是天天都被風吹日曬的,再怎麽小心也無法讓皮膚白嫩光滑。
村主任李樹全急忙走過來,說,歡迎領導來指導工作!俺們都是新上任的,是謝書記來了以後重新選舉上任的,不太知道裏頭的道道兒,請別見怪。李樹全說的是實情可還是把大家逗笑了。
謝一見狀就讓他趕緊派人卸車,自己帶著大家到村委會休息。
村委會雖然收拾過了,裏麵一塵不染,可還沒有維修,雖不再是破敗的樣子,可顯著淒苦。老萬在電話裏聽謝一說過,卻沒想到居然會寒顫到這種地步,不禁唏噓起來。同來的人本來從大城市到鄉下來還都新鮮著,一看到村委會的樣子一下都傻了眼,連安慰謝一的話都忘了說了。事實也是,那麽漂亮的謝一來到這個窮地方哪裏像來當幹部的,簡直就是發配!
謝一知道大家替她難過,趕緊說,這是原來的樣子,我已經跟鄉黨委申請過了,欒明義書記也答應了,會給我們一筆維修經費,隻是目前還沒到賬。
謝一的話音還沒落,田明進來了,插嘴說,上麵跟下麵要錢容易,下麵跟上麵要錢就難了,跟鱉肚裏扣砂礓樣!
老萬問,那為啥?
田明說,從來都是下麵交錢給上麵,啥時候見過上麵給下麵錢的啊?這不,就說這村委會維修費吧,隻給一半,都要了多久了還不見個錢毛哩。
老萬又吃了一驚,真的?
田明說,當然是真的。
老萬問,你是誰?
田明說,我叫田明,才選上來的婦女主任。
老萬馬上熱情起來,哦,你就是田大嫂啊,我聽謝一說過你,她就是住在你家裏的,對吧?
田明說,是。
老萬看來是信了田明的話,感慨地說,真不容易!謝一的工作難啊。
謝一說,沒事,我會幹下去的!
正說著,欒明義也來了,謝一趕緊給他和老萬做了介紹。
欒明義握著老萬的手抱歉道,來晚了,來晚了,真對不起!
老萬說,我們也來晚了。說得欒明義一怔。老萬怕他誤會,趕緊解釋說,我們本來應該送謝一來的,可謝一堅持要自己來,還那麽急迫……
欒明義明白過來,忙說,那是謝書記工作認真,也是想幫我們早日脫貧致富啊!也怪我們,該派人去接的……
謝一打斷他們說,都別再自責了,我已經來了,工作也已經開展起來了。
欒明義和老萬一起問道,現在你還有什麽困難?
謝一說,困難肯定有,也肯定多,肯定大,但目前最需要的把村委會重新修建起來,給我們這些村幹部一個起碼的辦公場所……
欒明義趕緊說,是是是,我就是來通知你,你需要的維修經費我已經帶來了,隻是……說到這裏,他看了看老萬。
老萬莫名其妙。
謝一說,沒事,有一半經費我們先把房子修好,辦公座椅可以湊合一下。
田明說,是,我們這些村幹部可以各人從自己家裏搬張桌子帶把椅子來。
老萬一聽眼睛立刻就瞪大了,什麽?再一看,房間裏確實隻有一張破桌子,幾把破椅子,立刻表態說,剩下的一半我們給!
謝一說,館長,咱們的辦公經費也不寬裕,鄉下人能吃苦的,湊合湊合就好了。再說,我來也不是享福來的嘛。
老萬說,館裏經費確實有限,但能幫的一定得幫!村委會維修費是最起碼的,館裏擠也要擠出來!
隨後,老萬要求謝一帶他們一行人到貧困戶家裏看看。欒明義看看天近中午建議他們吃完午飯再去,老萬卻執意要去,並要求和貧困戶一起吃,感受肯定會不一樣的。欒明義隻好陪同。
於是,謝一就帶著老萬和欒明義一行再次到貧困戶家裏去了。
自然,謝一會帶他們去自己的幫扶對象家,劉趙氏、彭青鋒、麥大友……逐一看望。讓老萬印象最深刻的是彭青鋒,一個村支書竟然會落到如此地步,讓人真是唏噓不已。另一個就是劉趙氏了,熱情淳樸的氣息撲麵而來,讓人一時適應不過來。特別是聽說謝一竟然自掏腰包一萬元慰問她的幫扶對子,欒明義和老萬一時都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後來兩人表示要給謝一報銷,謝一堅決不同意,還開玩笑說情義無價。老萬當即表示盡一切可能支持謝一的工作,同時也表示他會經常來看望謝一和王菜園的鄉親們的。欒明義趕緊表示感謝,同時表示歉意,自己作為一方官員沒能讓治下的百姓脫貧致富實在有愧。
老萬一行的到來讓王菜園都轟動了。王菜園人剛開始覺得謝一來扶貧可能腦子有病,就算想表現想提幹吧,一個弱女人勢單力薄能幹啥呢?不過是走馬觀花應付了事,及至後來看她自掏腰包雖然佩服她真仁義,但依然懷疑她的能力,甚至有的人更以為她在作秀,等老萬來了,大家開始相信謝一不是單槍匹馬的一個人,而是一家單位一個團隊,說不定能幹出點名堂來。
於是,就像他們當晚第一次看到省群藝館的演出就是比縣劇團或者草台班子劇團好看,給了他們不一樣的藝術享受一樣,王菜園人對謝一開始充滿期待起來。
又過了幾天,村委會的維修工作就開展起來了。讓謝一沒有想到的是王菜園好多人自發地來了,而且不要一分錢,他們說謝書記能給他們一萬元,他們不過出些力氣罷了,不算什麽的,跟謝一比起來差遠了。
村委會被修葺一新居然沒花一分錢,不但讓謝一分外激動,也讓村兩委班子意外和激動,想想過去的七歪八倒,再看看眼前的窗明幾淨,大家感慨了好半天,直到最後還是田明第一個明白過來,這都虧了謝書記啊!大家這才恍然大悟,謝書記,真是個好書記啊!
這讓謝一的心氣一下漲得滿滿的,看來,老百姓很容易滿足的,也都是很善良的,她真的可以有一番作為呢,如果做得好,若幹年後肯定是一份美好的、珍貴的回憶啊!這念頭讓謝一興奮、激動、快樂!開始堅定繼續幹下去的信心和勇氣。
不久,新上任的幹部們都拿到了第一次當官的工資,一個個開心得都像孩子一樣。田明看著手裏的工資,錢雖不多,卻讓她感慨了好久好久。田明對錢並不陌生,小賣部的生意雖然不溫不火,但天天都跟錢打交道,早已沒特別的感覺了,可這一疊薄薄的鈔票還是讓她好幾天都睡不著覺,特意放在枕頭下麵,一遍遍的翻看、撫摸那一疊鈔票,甚至大半夜的都在折騰。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他們誰也沒想過能當官,忽然間居然就當了,如果原來還像做夢一樣的話,手裏實實在在的工資可是硬紮紮的——這不是錢,是工資,是他們當官的工資,是對他們工作的承認,當然也是對他們身份的承認!原來他們一直擔心會像謝一那樣倒貼,就算差點,也得白幹,看來自己想錯了!田明記得她從會計趙金海手裏接過工資時,謝一開玩笑地問她打算幹點啥,她根本沒想好,就笑了笑沒作回答。現在她想好了,什麽也不做,完完整整地把它存下來,作為紀念——說不定她的人生因此別有景致呢。五百六十八塊三毛!做出這個決定,她在心裏又把這個數字念叨了一遍,終於美美的睡著了。
謝一沒有想到她親自登門看望了全體村民,又帶著禮物看望了貧困戶,之後老萬和欒明義又帶著禮物看望了一次貧困戶,讓王菜園的村民興奮起來,工資的發放讓幹部的幹勁也上來了。謝一明白,所有這些不過是讓王菜園人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而已,要真的讓他們把這份熱情保持下去要做的工作還多著呢。不過,王菜園人做夢也沒想到的是修繕村委會也讓謝一看到了希望呢。她覺得村民之所以不富裕原因固然有很多種,但最根本的還是沒有致富的項目。可什麽才是適合他們的致富項目呢?謝一一時也想不起來。當然,致富項目也不是那麽容易找到的,要不然村民早就富起來了,也用不著誰來扶貧了。換句話說,致富項目是可以緩一緩的,眼下最當緊的應該是修路了。第一天到王菜園報到時的泥濘不堪讓謝一每想起來都心有餘悸,她決定無論如何也得把路修起來。這不但是最當緊的,也是能夠讓王菜園人摸得著看得見的立竿見影的,可是,修路就要錢,錢從哪裏來呢?群藝館和鄉裏肯定是不行的,看來隻有兩條路可走了,集資或者到縣公路局碰碰運氣,不管怎麽說他們都是修路的。
主意打定謝一心裏頓時覺得輕鬆了不少,一下就睡著了,連電話也忘了給家裏打……
第二天一早,謝一還沒醒來就被一陣哭鬧驚醒了,還沒等謝一反應過來田明就已經開始敲她的門了,謝書記,快起來看看吧。
咋了?謝一一邊問著一骨碌爬起來,急忙三下五除二把衣服穿好打開門。
劉三家裏的又把她婆子攆出來了。田明有些氣憤又有些無奈地說。
田明的話如果是說給一般的城裏人肯定會被說糊塗的,但謝一畢竟讀過不少書,尤其是文學名著,對這裏的方言雖然一知半解,但憑著文學功底還是聽懂了——劉三的老婆又把她婆婆從自己家裏趕出來了。
謝一雖然花了一個月走訪了王菜園的每一個家庭,但一時之間還是不可能把每一家每一戶都記起來的,尤其是沒有什麽特別之處的家庭。這個劉三她就沒什麽印象,不過從名字可以猜到他兄弟最少會有三個。她以前看過豫劇《牆頭記》,以為不過是編劇腦洞大開創作出來的,沒想到現實生活中竟然真有,而且就活生生地在她跟前發生了。果不其然,從老太太一把鼻子一把淚的哭訴中可以知道她被三個兒子甩出來了,理由和《牆頭記》差不多。老太太已經八十多歲了,滿臉都是縱縱橫橫的溝壑,加上長年累月的風吹日曬已經變成了深褐色,還有那一頭幾近全白的頭發,叫人看著著實可憐,何況謝一又是個愛動感情的人呢?
謝一立刻叫人把劉老太太的三個兒子都叫了過來,她以為拿《牆頭記》現身說法就能說動三兄弟,起碼為了自己的麵子也會有所行動的吧,但出乎謝一意料的是三兄弟依舊無動於衷。當然三兄弟的理由各不一樣的。老大的老婆已經去世了,現在跟兩個兒子輪著過日子,有點自身難保的意思,當然無法顧及老母親;老二的兩個孫子都在縣城上學,花費大得很,兒子突然得了半身不遂,媳婦得照顧他,兩口子不得不到外地打工供養他們,無力供養老母親;老三的日子還可以,剛娶完媳婦,大哥、二哥都不供養,前麵有車後麵有轍,他作為小弟弟憑什麽供養老母親呢?
沒等他們把話說完,謝一已經氣得渾身顫抖了,這都是什麽人啊?簡直天良喪盡啊!讓謝一更想不到的是老太太的話,真叫謝一深刻地體會了一次什麽叫哭笑不得。老太太居然說要謝一養她,理由是謝一是好人,她能拿出一萬元給村裏的貧困戶,養她一個也不會多,對謝一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田明也沒想到劉老太太會這樣說,趕緊說,奶奶,話不是這樣說的,謝書記給貧困戶錢是她行善,是不能硬要的。再說,她也沒義務養你啊!
劉老太太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喊起來,我不管,反正我不走了,恁當幹部的總不能看著我餓死!
這當兒,門口圍了黑壓壓的人群,劉老太太的三個兒子卻悄悄溜走了。事實上,就算他們都在也沒辦法,一來他們都不願意養劉老太太,二來劉老太太忽然也不指望他們養活自己了,反而賴上了謝一。
田明懷疑老劉家在耍心眼,可能看到貧困戶白白地領到許多慰問品,心裏泛酸,故意使出的苦肉計。
謝一沒辦法,隻好讓田明招呼劉老太太一起吃飯,劉老太太的帳記在自己身上。
自從謝一來到王菜園,這是第一次在田明家三個人一起吃飯,本來應該高高興興的,事實卻是別別扭扭的。飯桌上誰也沒說一句話,隻聽見刺耳的吃飯聲。
吃完飯,謝一本來抬腳就能走,可她得等著田明,就坐下來。劉老太太湊過來,謝書記,給你添麻煩了。
謝一能說什麽呢,隻能看看她,不置可否。
田明很快收拾完了,簡單打扮了一下,看了看劉老太太,問謝一,謝書記,咱走吧?
謝一說,好。
兩人站起來要走,劉老太太把她們攔住了,恁都走了,我咋辦?
謝一說,我們是去上班,不是要撇下你。你就在家等著我們下班回來吧。
劉老太太脆生生地答應道,好。
剛才謝一讓劉老太太留下來的時候,田明已經把大門關上了,現在要去上班自然得打開,她以為看熱鬧的都散了,沒想到還是圍滿了人,看到田明和謝一慌忙四散躲避,但哪裏還來得及呢?
謝一看著慌亂四散的人群,皺了皺眉頭。
等謝一和田明一走,那些四散的人們又回來了,一起把劉老太太圍住了,紛紛向她打聽謝一的夥食。其實,之前也有人跟田明打聽過,田明說她做啥謝書記吃啥,大家還不信,現在聽劉老太太說了才信了,也感慨謝一大城市裏來的人竟然一點也不嬌氣。消息傳開,大家對謝一的看法又有了幾分親近。
村兩委成立多年了,但正兒八經地像鄉裏一樣上下班卻沒有幾天,說白了就是剛成立的那幾天而已,可自打謝一到來村兩委規規矩矩上班已經超過一個月了。剛選出的領導班子第一次正經八百地上下班都覺得挺稀罕,隻有趙金海有點怪不適應的。趙金海已經當了十幾年的會計,以前有事就聚沒事就散已經是常態,現在乍一下丁是丁卯是卯兩點一線按部就班地上下班還真覺得怪怪的。謝一說,村兩委雖然沒有列入國家的一級政府,但事實上行使的卻是一級政府的行政權,那就得按一級政府來要求。開始大家覺得謝一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照規矩上下班給自己立威,或者城裏人不知道鄉下事,圖個一時新鮮,過一陣子忙起來自然就鬆了,散了,可一個多月來大家都是這樣按章做事,並不見又鬆動的跡象,加上一個多月反反複複的重複早已習慣了,也就沒誰再提鬆了、散了的事了。
來村兩委上班的人其實並不多,滿共隻有六個人,村支書也是駐村第一書記謝一、副書記兼治保主任顧威、村主任李樹全、副主任柴福山、婦女主任田明、會計趙金海。除了謝一,其餘五個人最多不過是臉熟,現在天天在一起共事慢慢熟識起來了。謝一讓趙金海起草了各種製度,比如財務製度、請銷假製度、報銷製度、會議製度……把村兩委像模像樣地規範起來了。起初,大家都懶散慣了一下戴上籠頭還有點不習慣,慢慢也都習以為常了。另外一個讓大家覺得不一樣的是說話,再不能像過去一樣地說什麽大隊、公社、老百姓、該幹的事兒……而要說村裏或者村委會、鄉裏或者鄉政府或者鄉黨委、群眾、職責或者責任……一聽就知道是手裏握著權力的人,是當官兒的。把當官兒的跟老百姓區分開,好像沒什麽好,但也沒什麽不好,入鄉隨俗,規矩罷了。
八點鍾正式開始上班,七點五十分六個人都已經到齊了。
村委會沒有召開會議專用的桌椅,開會的時候就把各自的椅子圍在一起就好了,需要記錄什麽就放在膝頭。雖然隻是一個村委會,謝一還是安排趙金海做了會議的記錄人,把每一場會議都記錄下來。
今天我們研究的議題是修路。謝一開門見山地說,大家有什麽好的意見和建議嗎?謝一盡管努力學習王菜園人說話,但還是普通話說得上口,很多時候不自覺就說了,或者有的時候想說當地話卻找不到普通話和當地話對應的詞兒,隻好改說普通話。開始大家還有點別扭,聽多了也就成了家常便飯了。
修路?大家一愣,是好事,可是修路就得錢啊!
就是錢,怎麽弄,大家討論一下。謝一強調說。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吭聲了。
我考慮過了,找鄉裏肯定不行,我們的辦公場所——這麽當緊的事情跟修路比起來又是微不足道的一點錢鄉裏也才出了一半資金,剩下的隻有縣裏和民間,估計縣裏也不寬綽,要不然早就修了。謝一分析說。
你是說集資?會計趙金海問。
謝一說,我是這麽考慮的,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嘛。再說,以前的磚路不也是集資的嘛,有前車之鑒,應該可以吧。
就是。村主任李樹全說,我看是個法子。
管試試。副主任柴福山、副書記顧威異口同聲道。
恐怕不中。趙金海直截了當地說。
為什麽?謝一問。
就是,為啥會不中?過去就中,為啥現在就不中了?田明有點奇怪。
別提以前,現在跟以前不管比。趙金海搖搖頭說。
為啥?謝一追問道。
以前大家都是以種地為主,出門打工都是附帶的,地在家裏,路也在家裏,修路當然很積極;現在反過來了,打工為主,種地為輔,很多人家舉家搬遷外地,多少年都不回來一回,讓他集資,恐怕難哪!趙金海分析說。
趙金海的話沒說完,大家就紛紛點起頭來。事實確實如此,更進一步是誰也不肯說破的,那就是在座的各位也差不多,都是沒有能力或者不方便外出的人。
中不中,試試嘛。田明怕謝一麵子上過不去,硬著頭皮說。
那行,咱們投票看看讚成的多還是反對的多。謝一當機立斷,同意的就舉手。
結果六個人都舉了手。
田明高興起來,說,看看,都同意嘛。
趙金海說,這是領導班子,當然容易想到一起。不過,咱們都同意了,不代表群眾也都同意。
謝一說,那就開會,聽聽群眾的意見。
趙金海說,那倒沒必要,這是好事,隻要班子裏願意幹,往下?安排了。
李樹全問,既然這樣,那你多會兒為啥說群眾不同意哩?
趙金海說,你沒理解我說的意思,現在我都對你說。我說的往下?安排了說白了其實就是攤派,大家都知道在過去攤派是很正常的事兒,可現在免了農業稅,再攤派就難了,更難的是有的戶主在家,有的不在家,就算都同意也根本收不齊,收不齊的部分誰來墊呢?
謝一說,村裏先墊著,等那些戶主回來了再補上。
趙金海說,按理是這樣的,可有的戶主已經出去十幾年不見影子了,將來就算見了,他不認賬,也還是收不起來。再者,村裏也沒有閑錢墊,要不然至於村委會房倒屋塌的都沒人管嗎?
大家聽了都不言語了,顯然被趙金海說中了,這麽看來集資修路是根本行不通的,那就隻有第二個法子,到縣公路局碰碰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