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幽冥鬼濮
幽冥鬼濮是什麽?那是打開地下黃金城、翡翠琉璃宮的必須之物,三塊靈獸玉骨中最重要的一塊。就目前而言,知道這個的人,算天道已死,活著的就隻有他和那個神秘的凱琳小姐,難道楊健教授也跟這個有關係?一種不祥的預感躍上袁森的心頭。
一個月後,在新疆大學考古研究所,楊健教授的辦公室。
巴哈爾古麗推開研究室的門,叫道:“教授,你看是誰回來了?”
楊健教授點點頭,一抬眼,看到推門進來的那個人,手一抖,愣住了。來人將近一米九的個頭,精神看上去有些委靡,眼神也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感,他不正是一個多月前替他去和田見庫爾班礦長的袁森嗎?
楊健失聲道:“袁森,是你?你還活著?”
巴哈爾古麗搶著說道:“教授,我在研究所門外看到有個人在那裏徘徊,走過去一看,正是失蹤了很久的師兄,就把他帶過來了,隻是師兄好像跟在古墓的時候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原來在沙海古墓裏,巴哈爾古麗被藤條拖到另外一個山洞裏,那個山洞裏到處都盤著虯勁的花樹根須。巴哈爾古麗差一點兒被根須纏死,幸虧袁森及時弄死了花樹,花樹的根須全部崩潰,這時,巴哈爾古麗在崩塌的山洞裏還翻出了一個人,他就是那個蒙麵人。
蒙麵人沒有死,隻是受了不輕的傷,巴哈爾古麗把他從石頭堆裏挖了出來。她幫蒙麵人處理了傷口,在蒙麵人的帶領下,很快就攀上了對麵的山峰。同樣,他們也去了山峰上的石室,見到三具屍體。
蒙麵人看到石室裏的那句話,如遭重擊,整個人幾乎陷入癲狂,他查遍了石室裏幾乎所有的東西,一無所獲。
兩人攀到山峰之巔,抵達地下荒原,蒙麵人突然下重手,如果不是巴哈爾古麗反應敏捷,再加上蒙麵人身上有重傷,巴哈爾古麗就成了他的槍下亡魂了。
蒙麵人一擊失手,隱入地下荒原。巴哈爾古麗也沒敢去追他,自顧自地東摸西走,終於找到了出口,出了那古墓。
袁森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對楊健教授說道:“教授,我想給你看一件東西。”
楊健教授點點頭,憑借對袁森的了解,還有他多年閱人的經驗,他明顯地覺得袁森這次回來很不對勁。他的眼神深沉、陰暗,一個多月不見,這個陽光活潑的小夥子似乎成熟了許多。
袁森坐在楊健教授對麵,中間隔著一張陳舊的辦公桌,楊健教授輕輕地彈了彈煙灰,袁森的目光落到煙灰缸上,停止不動。
巴哈爾古麗推了推袁森,小聲提醒道:“師兄——”
袁森這才緩過神來,他看了看楊健教授和巴哈爾古麗一眼,陷入了沉思,在他的腦海裏,又浮現出了賀蘭深山裏的一番遭遇。那種種離奇的事情,和超出他心理底線的遭遇,讓他的神經繃得很緊。
楊健教授為袁森泡上一壺鐵觀音,他見袁森精神緩和了一些,微笑著道:“小袁,你跟我說說,你在塔克拉瑪幹大沙漠裏都遇到了什麽?”
袁森皺著眉頭,這段時間以來,從沙海古墓中九死一生,再橫穿塔克拉瑪幹大沙漠,直到深入賀蘭山,種種離奇的經曆在他的腦子裏打上了一個巨大的結。他知道,這個結憑借他一個人的能力,即使用盡這一輩子的時間,也沒辦法解開,他需要支持。
袁森道:“教授,我先給你看一個東西吧。”
他從旅行包裏掏出一個塑料袋子,袋子上有淩亂汙穢的泥土痕跡,袋子裏有一個巴掌大的東西,被報紙裹著。
袁森打開四折的報紙,報紙裏包著的東西露了出來,楊健教授的瞳孔突然放大,人就呆了,送到嘴邊的正宗安溪鐵觀音愣是沒喝下去一口。
報紙裏包著的是一塊巴掌大小的石頭,那石頭跟普通的石頭不同。隻見它周身剔透,呈暗黃色澤,石頭中間還有一塊模糊的青斑。青斑四周有裂紋一樣的細線,呈放射狀向四周散開。玩玉石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塊上品玉濮。
楊健教授喃喃自語道:“沒錯,幽冥鬼濮,這塊石頭居然是幽冥鬼濮!”
楊健教授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顯得顫抖。巴哈爾古麗卻打了個哆嗦,她小聲嘟囔道:“奇怪,空調不是已經關了嗎?大熱天的怎麽會這麽冷?”
楊健教授擺手道:“別緊張,這是幽冥鬼濮所發出來的陰氣。但凡真正的寶貝,都是深埋地下幾百上千年的古物,寶貝吸收地底陰澤精氣,陰氣極重,越是年代久遠的寶貝,靈性越重,陰氣就越盛。”
袁森看到楊健教授的表現,非常吃驚。教授早些年因為家學淵源,精通古代一些已經失傳的傳奇古術,為了尋礦斷玉,他常年行走在大山裏,什麽離奇的事情都經曆過。而且許多正史上沒有記載,甚至考古學上不成立的離奇事情,楊健教授都能說上個一二三來,而且還句句在理,所以袁森對楊健教授從來都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但是這一次,他卻覺得有點蹊蹺。幽冥鬼濮是什麽?那是打開地下黃金城、翡翠琉璃宮的必需之物,三塊靈獸玉骨中最重要的一塊。就目前而言,知道這個的人,算天道已死,活著的就隻有他和那個神秘的凱琳小姐,難道楊健教授也跟這個有關係?一股不祥的預感躍上袁森的心頭。
袁森疑惑地問道:“教授,你怎麽知道幽冥鬼濮?”
楊健教授緩和了一下情緒,飲了一口鐵觀音,才說道:“說起幽冥鬼濮,那得追溯到兩千多年前了。在西域,有一片神奇的土地,那裏處於昆侖山脈北麓,同時又位於塔克拉瑪幹大沙漠的南緣,終年幹旱,地廣人稀。可是,也是因為這種極端惡劣的環境,才造就了那裏地質條件的與眾不同。兩千多年前,那裏有一個古老的國度,叫於闐國,《大唐西域記》裏稱之為地乳國。當時匈奴橫行西域,而於闐西麵又有虎視眈眈的莎車國,於闐這個靠玉石治世的國度,沒有強硬的軍隊,自然是受兩頭欺負,生存艱難。終於,在西漢初,於闐國被莎車國所滅,於闐人被大量屠殺,或者被賣為奴隸,苦不堪言。當時於闐有一位貴族後裔,叫兀者,他從小目睹國破家亡,立誓要將莎車人趕出家園,拯救於闐萬民。然而於闐王族後裔早在滅國之時就被屠戮一空,能像他那樣僥幸活下來的,也是鳳毛麟角,想找一個誌同道合的人都不易。現實殘酷,兀者每日酗酒解悶。有一日,他在睡夢中突然聽到有人在跟他說話,他見那人胡子花白,麵色悲傷,而且看上去好像很麵熟,可是又記不起來到底是誰。那老頭兒就問他道:‘兀者,你是不是於闐王族的子孫?你是不是將驅逐莎車作為此生夙願?如果是的話,你就趕緊扔掉你的酒壺。’兀者當即伏地大哭,說他空有複國之誌,唯一人之手,難抵莎車萬萬刀劍。老者冷哼說:‘這有何難?隻要你聽我的話,我保證你複國有望!’兀者立即拜倒,求老者點破,助他複國。老者告訴他,在他老婆肚子裏,藏著一件絕世寶貝,隻要得到那件東西,保證能讓他呼風喚雨,複國之期,指日可待。兀者聽了冷汗直冒,目瞪口呆,這一嚇就把他給嚇醒了,他一翻身才發現自己居然睡在他們家族某位先人的墳頭上。兀者仔細回想夢中情形,一切曆曆在目,心中不由得相信了八分,暗想必定是先人看到於闐國破家亡,遭受外族**,才托夢助他複國。於是,兀者不再多想,在山上找了一塊堅石,把它磨得鋒利無比,就直奔回家了。那個時候,他妻子早已有孕在身,而且已經懷胎十二個月,端的是怪異異常。兀者跑回家,二話不說,就將躺在**養胎的妻子殺死,剖開腹部一看,裏麵果然藏著一塊玉濮。玉濮外表暗黃,乃是匯集土地精華之玉皮,內中一膽,中間斷裂,石膽汁液四處奔流,唯逃不出玉皮限製。與此同時,兀者殺妻取濮的事情立刻廣傳四鄰。兀者借機傳頌他得神靈指點之說,在原於闐國西北起義,當時就有一千多不堪遭受莎車**的於闐人進入兀者的起義隊伍。兀者精於兵法,先是率眾滅了東邊的皮山小國,以皮山城池為基礎,與圍剿來的莎車精兵打了三天兩夜。兀者旗下的起義軍都是一幫烏合之眾,又經兩場大仗,手頭能用的士兵不到一百。莎車又大舉來犯,兀者率眾出去拚命,結果全軍覆沒,自己也被砍倒在戰場上。兀者昏迷中又做了個夢,那個老者直罵兀者愚昧,絕世寶貝就在身邊卻不知道用,空害了那麽多於闐人的性命,於是如此這般地教會兀者怎麽使用玉濮。兀者半夜從戰場上逃了出去,尋得一戶人家,當場就滅了人家一門,用血祭玉濮,開壇作法,頓時陰風大起,天昏地暗。那些死在戰場上的於闐人都從戰場上爬了起來,追著撤退的莎車軍隊一頓廝殺,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到第二天天亮那場殘酷的戰爭才告結束。追擊過來的莎車大軍全軍覆沒,戰場上慘不忍睹,兀者乘機借勢大反攻,一路攻城略地,不出一個月就消滅了莎車國,隨後複國於闐。而兀者得以複國的那塊玉濮也因而得名幽冥鬼濮。”
楊健教授笑道:“這是明人《西域驚言》裏的一段記載,也算是野史,但是也是對幽冥鬼濮記載最全的一卷史書。不管那些神怪的故事如何,可是文中對幽冥鬼濮的形態描述卻是相當客觀,否則我也不可能一眼就認出你手裏的這塊石頭!”
袁森聽了楊健教授的一番話,非常吃驚,原來不僅隻有算天道那老不死的看過《西域驚言》,連楊健教授都知道那本書。不過楊健教授所說的卻跟算天道講的故事不同,算天道說幽冥鬼濮是古麗菲亞部落的靈獸玉骨拆分的三塊玉石之一,而楊健教授卻說幽冥鬼濮是來自於闐古國。如果單從感情上來講,他肯定傾向於楊健教授。楊健教授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有根有據,而算天道那老家夥十句話有九句話是假的,十分不靠譜,兩者沒有可比性。但是賀蘭山下的一番遭遇,特別是大澤王墓裏的經曆,卻讓袁森更相信算天道。
這中間到底是怎麽回事?是誰對誰錯呢?
袁森考慮再三,終於忍不住說道:“教授,你真的看過《西域驚言》這本書嗎?你確信你沒有看錯?”
楊健教授點點頭,他很奇怪袁森問的這個問題。袁森接著說道:“教授,其實我知道還有一個人也看過《西域驚言》這本書。本來他說的《西域驚言》中的種種神秘記載我都不相信,但是這一個多月來,我遇到的事情跟《西域驚言》中所載一一吻合,讓我不得不相信這些。”
袁森的說法也讓楊健教授很奇怪,接著袁森就把他怎麽在三進口遇到算天道,以及由此深入賀蘭山的經過都一一向楊健教授講述了一遍,聽得楊健教授和巴哈爾古麗瞠目結舌。他們原本以為袁森在塔克拉瑪幹大沙漠的沙海古墓裏遇到了意外,已經葬身沙海,古墓裏隻有巴哈爾古麗一人活著。沒想到袁森不但沒有死,他還尋著墓裏的線索,找到了賀蘭山裏的神秘部落。
楊健教授聽完了袁森的講述,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小袁,算天道說得沒錯,別人拿到的都隻有半本《西域驚言》,隻有他手裏的才是最全的。我的這半本殘書是來自一位盜墓賊,當年我父親在民國時期防止古董外流,不惜重金大肆收購,意外地得到這半本《西域驚言》。這本書被我父親當成至寶,後來傳到我的手裏。”
袁森道:“既然都是《西域驚言》,為什麽書上對幽冥鬼濮的描述完全不同?”
楊健教授道:“《西域驚言》中所描述的,都是一脈相承,你覺得不同,那是因為算天道沒有把幽冥鬼濮的由來對你說清楚。其實,於闐國在兀者駕崩那一年,發生過一次巨大的動亂,這次動亂導致處在巔峰的於闐古國迅速地委靡下去。而這場動亂,卻是因為兀者臨終之前說的一番話。兀者說,他當年受先人指教得到幽冥鬼濮,先人不僅僅隻要他複國,更重要的是,讓他複國成功之後,就用幽冥鬼濮去尋找一座迷失在遙遠地方的寶玉之國,那裏才是於闐先人發源的地方。兀者複國之後,貪戀榮華富貴,把先人的告誡拋到腦後,直到臥病在床的那段時期,才忍受不了內心的折磨,終於把這段經曆告訴了他身邊最親近的幾個人。兀者沒有想到,這個當年幾乎被他遺忘的夢,居然讓於闐古國發生了巨大的動**,從此國力大衰。兀者一生,膝下沒有男丁,隻有一個女兒。兀者的女兒聽了父親的遺言,發誓要找到遙遠的寶玉之國,而兀者幾個親近大臣強烈反對這一決定。兀者女兒最後率領她的嫡係軍隊殺出都城,一路往北走,抵達天山北部的北疆。這位性格剛烈的公主被稱為於闐公主,她的名字叫古麗菲亞。”
袁森聽楊健教授說完,嚇了一跳,算天道老不死的說古麗菲亞是來自北疆的一個神秘部落,靈獸玉骨是她們部落的聖物。這話說得半真半假,算天道的話果然不能信。
楊健教授道:“算天道所說的地下黃金城既然是西域鬼國大澤王為古麗菲亞建造的一座黃金城池,而那座神秘的寶玉之國,應該就是翡翠琉璃宮才對。”
袁森道:“教授,你真的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黃金做的城池和翡翠琉璃造的宮殿嗎?”
楊健教授笑道:“我們不能低估古代人的創造力,種種跡象證明,黃金城、琉璃宮可能真的存在。”
袁森道:“教授,說實話,我也相信。”他把幽冥鬼濮指給楊健教授看,“教授,你知不知道,幽冥鬼濮上還有玉雕?”
楊健教授搖了搖頭,道:“我對幽冥鬼濮的了解,就局限在《西域驚言》中的一段記載,書中並沒有提到這一點。”
袁森示意巴哈爾古麗找出楊健教授的放大鏡,幽冥鬼濮上的玉雕非常的小,精細程度可以媲美北宋的米雕。如果不是有心的人,誰會想到這塊看似粗糙的石頭上,會有大麵積的玉雕。
玉雕講述的似乎是一個原始部落的發展史,從刀耕火種的原始人,到能夠組成部落、形成氏族的過程,都記載得很清楚。玉雕中有一隻神獸,神獸出現的地方就有血祭,血祭場麵恢宏龐大,百十來具屍體血灑當場,被鳥獸吞噬。那神獸是一隻羊,青麵長須,它的雙眼微微眯著,放大鏡怎麽調整焦距都看不清它的眼睛。
楊健教授突然道:“這隻羊是瞎的,它隻有一隻眼睛,你看它的神態跟我父親的那本工作日記裏描述的多像!”
經楊健教授這麽一說,袁森和巴哈爾古麗也反應過來,他們可以說是離青羊最近的人。一個多月前在沙海古墓裏的一番遭遇,恐怕這輩子他們都沒辦法忘記,那羊的詭異表情,跟幽冥鬼濮上的玉雕非常的像,原來這是一隻獨目青羊。
玉雕上的獨目青羊的表情很詭異,它冷森森地盯著祭壇下橫死的屍體,臉上微微有一絲笑意,你再看的話,又似乎是在哭,看得人不知不覺就冒了一身冷汗。
袁森道:“教授,你注意到沒,畫中的小人,他們跟我們不一樣!”
楊健教授和巴哈爾古麗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反複看著玉雕上的小人,不明白袁森所指的不一樣到底是什麽。袁森道:“玉雕中的小人,他們都隻有一隻眼睛。”
楊健教授吃驚道:“獨目人?”玉雕上對人的表現非常的少,臉上完全沒有描繪,袁森的這種說法讓楊健教授和巴哈爾古麗非常奇怪。小人都沒有臉,袁森是怎麽看出來這些人都隻有一隻眼睛的?
袁森道:“我在穆寨裏看到的壁畫,完全是幽冥鬼濮玉雕的放大版,壁畫上的人都隻有一隻眼睛。”
這事情就複雜了,無論是楊健教授的那本工作筆記,還是塔克拉瑪幹大沙漠中沙海古墓裏的青羊,都隻提到獨目青羊,現在卻出現了獨目人。
玉雕源於於闐古國,而穆寨中的壁畫卻跟玉雕上一模一樣。難道說在幾千年前,位於塔克拉瑪幹大沙漠邊陲的和田和賀蘭山之間有聯係?兩地相隔幾千裏,古代交通非常不方便,這兩個獨立的地方,是怎麽發生文明交流的?
袁森道:“我從鬼國大澤王墓出來之後,攀上了一座山峰。當時天已經亮了,我看到山峰下麵是一座巨大的山穀,山穀中還有淡淡的霧氣,山穀四周是龐大的山群,穀底有什麽都看不清楚。我翻出大衛少校皮包裏的紅外線望遠鏡,仔細看了看山穀,卻吃了一驚。我在山穀裏看到了那些失明的穆寨原住民,他們像僵屍一樣行走,山穀中到處都是虎豹豺狼,他們卻一點兒都不害怕。大群的虎豹野獸跟在行走中的穆寨人後麵,伺機拖走掉隊的,就在隊伍旁邊啃噬屍體。被虎豹豺狼啃噬的穆寨人不掙紮也不反抗,行進中的隊伍也麻木地朝前走,沒有受到絲毫影響。穆寨原住民在高亢的歌聲引領下,走到穀底,全都席地而坐,就像死人似的一動不動。尾隨過來的野獸一擁而上,虎嘯山林,他們把上百穆寨人撲倒在地,撕開胸膛,拖出內髒,就地撕咬成碎片。這是我這輩子見過最恐怖最血腥的場麵,比任何一場人類的屠殺更加血腥。我看著這些任由野獸撕咬的穆寨人,我心裏一直在問,到底是什麽讓他們心甘情願地接受這樣的屠殺?我在山穀對麵的斷崖上看出了不對勁,斷崖被鑿刻得非常平整,上麵刻滿了壁畫,跟幽冥鬼濮上的玉雕非常相似。我看到壁畫中的內容,人就懵了,這還真是大白天見鬼了。壁畫上的人物隻有半米來高,他們沒有眼睛,隻有額頭上畫了一個圓圈代表眼睛,那眼睛非常的怪,你隻要對它看一眼,心裏就七上八下的很不舒服。”
而此刻,楊健教授也陷入了沉思,袁森描述的神秘穆寨和獨目青羊,讓他再一次回憶起他父親留下來的工作日記。日記中描述的神秘經曆,這二十多年來,他用盡心思,卻找不到一點兒線索。袁森的出現,無疑給他的研究帶來了一絲曙光。神秘的獨目青羊,是不是聯係穆寨和阿爾泰山之間的紐帶?他仔細地分析著袁森的每一句話,想從中找到突破口。
楊健教授道:“小袁,你怎麽看獨目青羊?”
袁森道:“教授,我在沙海古墓裏也遇到過那種青羊,雖然沒有瞎掉一隻眼睛,但是據說與獨目青羊是同一物種。那隻羊是被沙漠中的遠古守陵人養大,被稱為走在陰間的動物,非常的詭異,能夠製造幻覺,輕而易舉殺死盜墓賊。而且最讓我奇怪的是,你的那本工作日記,穆寨、幽冥鬼濮這三件東西,都是把獨目青羊描述成了一件無法解釋的現象,這是為什麽?”
楊健教授狠狠地抽了一口煙,道:“我先給你們講講那本工作日記是怎麽來的吧。解放前,我父親在中國考古界享有很高的聲譽,在戰火紛飛的年代,他為了拯救中國的文物不外流,幾乎傾盡家產,先後組織了數十次考古活動。解放後,他被選為人大代表,是國家古文物保護促進會的會長,是當時中國首屈一指的考古專家。2世紀8年代末,我父親因為政治問題才從監獄裏出來,退了休,那幾年他不問世事,每天就逗逗狗、看看書什麽的。突然有一天,他接到一個電話,然後立刻收拾行李,被接走了。他走後沒多久,我就出國留學。據我母親說,他離開三年,在這三年裏,他一共給家裏寫了三封信,每封信的內容都隻有四個字‘平安,勿念’。三年之後的某一天夜晚,外麵下著大雨,一輛軍用吉普駛進了我家院子。我父親是被軍人用擔架抬進家門的,那時他的病已經很重,後來的半年時間裏,我父親沉默寡言,對過去三年發生的事情,他閉口不談。而且他的脾氣變得異常暴躁,半夜經常說夢話,一說就到天亮。他說的夢話內容顛三倒四,大概是被什麽東西追逐,他一邊罵一邊跑。我父親的病情逐漸惡化,軍區醫院特別給父親安排了一名軍醫,父親的病情也隻有他知道。他會定期來給父親做檢查、開藥。他告訴我們,我父親患的是腦部腫瘤,但是我覺得不是,因為我從父親回來那天就看到他的目光是渙散的,就像是遭受過刺激一樣。這明顯是遭遇極度刺激之後導致的精神崩潰。這三年裏,我父親到底做了什麽,經曆了什麽遭遇?我跟我母親都無從知道。半年之後,父親一病不起,不久就撒手人寰。我清理他的衣物的時候,在他的舊軍大衣夾層裏發現了一本工作日記,就是你們看過的那本日記。”
楊健教授又點燃了一根煙,接著說道:“根據工作日記的描述,我父親是被送到了新疆阿爾泰山南麓的一個秘密軍事基地裏。在那裏,他們遇到了一係列匪夷所思的事情,死了很多人。而這一切,都是源於那頭獨目青羊,它就像陰魂不散的鬼魅,一直到把探險隊的人全部弄死。”
袁森道:“教授,我親自進過穆寨地下的鬼國大澤王墓,已經可以證明西域鬼國的存在。既然大澤王的傳說是真的,那是否就可以確定地下黃金城、翡翠琉璃宮也真的存在?而這裏,才是我們尋找線索的關鍵。”
楊健教授道:“西域鬼國正史上沒有任何記載,除了《西域驚言》上所述,我還在一本古書上見過。許多年前我曾經在國家圖書館工作過一段時間,圖書館裏有一本《拓碑》的古書,書裏記載的是公元前5到公元前2年間,在西域北部草原上,居住著一個未被記錄進史冊的國家,叫鬼國。他們曾一度強盛,打敗過很多部落,《拓碑》上描述鬼國人擅長巫術,有翻雲覆雨的本事,其他部落都甘願臣服,如有不服的,即會被他們很快滅掉。”
袁森道:“教授你看的那本書跟《西域驚言》中描寫的西域鬼國如出一轍,應該是指同一個國家才對。”
楊健教授道:“大月氏的曆史大致是公元前三世紀到公元前一世紀,秦朝末年,匈奴冒頓單於擊敗大月氏。後來在公元前177年,冒頓單於再次擊潰大月氏大軍,大月氏逃到準噶爾盆地。我注意你剛才提到一點,大月氏軍隊西征的時候曾經入侵過西域鬼國,西域鬼國用巫術挫敗大月氏,最終導致大月氏走下坡路,被匈奴滅亡。以此來推測西域鬼國臨德王在位的時間,應該是在公元前兩百年左右,與《拓碑》古書中的記載是吻合的。但是憑借這些,顯然還不能完全確定兩個鬼國是同一個國家。西域鬼國不過彈丸之地,但是河西走廊到天山以北有著廣闊的地區。”
袁森興奮地說道:“教授,斷崖上的壁畫就記載了文字,不過那種文字非常奇怪,它們不是我見過的任何一個民族的文字,有點像甲骨文,又有點像蝌蚪。我看那些文字越看越覺得古怪,可是越看就越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但怎麽都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裏見過。後來,我突然靈光一現,想起來在一本書上看過這種文字的介紹,而且那本書的作者跟我們也很熟悉。但是文字翻譯成漢字的意思,我卻一點兒都不記得。回到學校,我翻遍了整個曆史人文類資料室,終於找到那本舊書,我發現書中的一個字與穆寨壁畫上的字一模一樣。”
巴哈爾古麗瞪大了眼睛,道:“是什麽字?”
楊健教授也盯著袁森的嘴唇,破解穆寨壁畫的秘密,勢必是石破天驚的。既然有人懂得壁畫中的文字,那麽對揭開獨目青羊背後的一係列謎團,肯定會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楊健教授的臉上也添了一層紅暈,他的心跳也漸漸加快起來。
“嗯,我看到的那個字符是‘四’,中文‘四’。”
“四?”
“對,而且那本書對這種文字也是一筆帶過,列舉的唯一事例就是這個‘四’字。我當時無意中翻到這本書,看這種文字古怪得很,所以心裏就有了印象,也才會找到那本書。”袁森道。
巴哈爾古麗皺眉道:“師兄,你就不要再給我們講章節小說了,你不是說這書的作者我們都認識嗎?他是誰?”
袁森瞪著楊健教授,一字一字地說道:“這本書的作者就是您,楊健教授,書名叫《西域古文明研究》。”
楊健教授抽著煙,臉色很平靜。袁森盯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出點兒什麽,可是很遺憾,他的情緒並沒有多大的波動。
楊健教授緩緩說道:“這本書是我父親在解放前所著,一直沒有出版,直到他去世之前,他才將書稿交給我,讓我務必幫他出版。新疆問題在中國一直屬於敏感話題,直到2世紀9年代初,這本書才得以出版麵世,為了避免手續繁瑣,我當時署了我的名字。”
袁森的情緒一落千丈,他本以為找到《西域古文明研究》的作者,揭開穆寨之謎就多了一分可能,可是這本書的原作者居然不是楊健教授。袁森急道:“教授,難道您對那種蝌蚪文字一點兒都不了解嗎?”
楊健教授搖頭道:“雖然西域古代文化是我的研究方向,但是當時出版那本書的時候,因為諸事煩身,而且我父親的書稿做得相當仔細,我也就沒有下工夫校對,所以對那種文字了解甚少。如果不是你今天提到,我都已經淡忘那本書了。”
袁森有些失望,他從穆寨回來,就一直糾結在壁畫的神秘文字上,現在的結果是從文字下手的線索也斷了。
楊健教授道:“小袁,你有沒有把文字描下來?我們可以研究研究那種文字,說不定會有成果。”
袁森慌忙道:“有,我用高倍照相機把壁畫拍了下來。”
夜晚十二點,新大考古研究所的遠古文明研究科辦公室裏還亮著燈,四周的黑暗就像是巨大的黑洞,燈光透過辦公室的窗戶傾瀉出來,被黑洞吸收、同化。在巨大的黑夜麵前,這棟古老的建築,就像是一名垂暮中的老人——孤獨,可是身上卻散發著神秘的光。
辦公室裏隻有三個人,楊健教授、袁森,還有巴哈爾古麗,他們此刻都瞪大了眼睛盯著顯示器的屏幕。高像素的圖片被一再放大,楊教授落在圖片上的目光突然凝滯了。他的呼吸變得粗重,按在桌子上的手青筋暴起,臉上的表情變化不定,激動、沉思、熱切,就好像一個窮困潦倒的老人突然中了一億元的彩票。
楊健教授接過袁森的鼠標,一張張圖片切換著看,然後再放大,直到看清楚圖片上的每一根線條。半個小時過去了,楊健教授站立的姿勢沒有絲毫改變,他高度近視的眼睛幾乎要貼著顯示器。突然,他的眼睛落在圖片上的一行字上,如袁森所說,那種字符果然區別於世界上任何一種文字,就像是由蝌蚪擺成的不同姿態造型一樣,每一個字符都是幾隻不同蝌蚪的組合。
楊健教授看了兩個多小時,時而走到隔壁的資料庫去翻閱資料,時而用筆在紙上描繪著蝌蚪文的樣子,感受著運筆的軌跡,旁若無人到癡了的地步。
良久,楊教授才在電腦旁的椅子上坐下來,取下眼鏡,道:“經過對我父親生前的著作進行研究,我破譯出了四個字,這四個蝌蚪文翻譯成漢語就是,‘建元四年’!”
“建元四年?”巴哈爾古麗疑惑地重複道。
袁森接口道:“在中國曆史上,以建元為年號的一共有五個朝代,分別是漢、前趙、晉、前秦還有南齊,這裏到底指的是哪一個?”
楊健教授默默抽著煙,道:“我隻能破譯出這四個字,這四個字還是我在我父親從新疆帶回來的工作日記本裏發現的。是寫在內頁邊緣的,就是這種蝌蚪文,角落裏有建元四年的注釋。”
袁森道:“不可能啊,那本工作日記中既然提到這種文字,不可能隻有一處提到,會不會有別的地方您沒有注意到呢?”
楊健教授搖頭道:“這本工作日記我看了幾十年,每一個角落都記得清清楚楚,如果還有其他地方有記錄,那隻可能在另外的半本工作日記上。”
“那,怎樣才能找到另外那半本工作日記?”袁森不忍心讓自己的希望再次被澆滅,他要抓住那一絲希望。
楊健教授搖頭道:“我隻見過這半本,至於剩下的部分就不得而知了,也許是掉在新疆,也許是在軍隊手裏。”
袁森臉色沉下來:“建元四年,這四個字能說明什麽呢?”
楊健教授看著幽冥鬼濮,眼中閃著精光,道:“你是否留意過,漢建元四年,正是絲綢之路的開創者張騫出使西域的日子。”
袁森與巴哈爾古麗對視一眼,齊聲道:“張騫與穆寨?”
楊健教授道:“當我想到這兩者之間的關係的時候,連我也是嚇了一跳。可是仔細一想,當年張騫足跡踏遍西域諸國,如果說穆寨本來就是源於古西域,這兩者在大範圍內,是不是具有一定的可能性呢?”
夜色漸深,三人陷入緊張的分析討論之中,他們發現越討論疑點就越多,疑點背後可能的謎底也更加恐怖。這讓袁森想起大澤王墓裏,大衛少校的那封密函裏提到的那個足以震驚世界的秘密,是不是也跟穆寨和張騫有關?因為這裏的每一個疑點如果揭開的話,都足以震驚全世界,成為各大媒體的頭條。
楊健教授道:“小袁,你注意到沒有?穆寨的原住民靜坐等待野獸屠殺的行為,應該是一場遠古的天葬儀式?”
袁森一驚,道:“天葬?”
楊健教授點頭道:“不錯,古代許多民族都有天葬的習俗,天葬被譽為是最接近神的葬禮。《周易?係辭傳》中有一句話,‘古之葬者厚衣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樹’,說的就是當時的天葬之禮,在現在西藏和蒙古還保留著天葬的習俗。隻不過,穆寨的天葬儀式是用活人來舉行的,這一點非常獨特,世界上沒有哪個民族有過這樣的天葬記載。”
楊健教授正說著,袁森突然一把把他和巴哈爾古麗推開,兩人猝不及防,摔倒在地。還沒等他倆反應過來,從窗口就“嗒嗒嗒——”打來一梭子子彈。袁森在地上連打幾滾,滾到桌子底下,一腳將桌子踹翻。桌子哐當倒地,鋼化玻璃稀裏嘩啦碎了一地,一排子彈打在桌麵上,袁森乘機將楊健教授拖到牆角。
沒想到在新大考古研究院居然會引來槍擊,三人都是莫名其妙,不明歹徒意圖何在,現在敵在暗他們在明,隻能坐以待斃。
槍手從窗口翻進來,聽腳步聲是兩個人,皮鞋叩擊地麵的聲音很響亮,袁森與楊健教授都感覺到這槍手氣焰太過囂張,看來來頭應該不小。
袁森突然低聲道:“糟糕,幽冥鬼濮掉了——”
楊健教授對袁森使了個眼色,他自己人雖然在桌子後麵,但是一隻腳已經探了出去,在輕輕地勾著掉到地上的幽冥鬼濮。
槍手爬上來的那扇窗戶是研究室的背麵窗口,與三人潛身位置還有一定距離,槍手一步一步走進,袁森不禁為楊健教授捏了一把汗,生怕弄出什麽動靜。巴哈爾古麗蜷縮在牆角,四周安靜得嚇死人,周遭的空氣都顯得相當壓抑。
楊健教授一使勁,幽冥鬼濮擦著地麵劃過來,發出一聲脆響,三人的心髒都是一緊,槍手走路的聲音戛然而止。
幽冥鬼濮順勢滑到袁森的懷裏,袁森急忙接住。這時,兩支冰冷的槍抵住袁森和楊健教授的額頭,一個沙啞的男聲吼道:“不要亂動,如果你們不想死的話——”
研究室裏安靜了一分鍾,楊健教授冷靜地問道:“你們是什麽人?來這裏幹什麽?”
槍手“呸”的一聲吐了一口痰,罵道:“你他媽的算老幾了?命都攥老子手上你他媽的還裝大爺!”
他將槍托倒過來,就要砸楊健教授腦袋。袁森見機,勾住槍口頂著他的另外一個槍手的腳,突然發寸勁。槍手猝不及防,跌倒在地。袁森再用肘部猛擊另一槍手的膝關節,他的爆發力非常大,槍手吃不消,痛得抱著膝蓋蹲到地上。製伏兩名槍手,隻不過是片刻之間的事情,袁森出手快、準、狠,立刻打得這兩槍手失去抵抗能力。
楊健教授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他一見兩名槍手被製伏,立刻奪下對方的衝鋒槍,抵住那兩槍手。兩人隻顧與當前的槍手搏鬥,沒防後麵突然有重物砸過來,楊健教授聽到風聲,沒有躲過去,後腦勺挨了一下,鮮血直流。袁森被直接擊倒在地,不能反抗。
為首的壯漢奪過楊健教授的衝鋒槍,那壯漢身後還跟了兩個人,他們跟剛才的兩名槍手一樣,都是黑皮靴黑褲子,臉上蒙著麵罩,端著微型衝鋒槍。一群蒙麵人把袁森、楊健教授和巴哈爾古麗拖到研究室中央,逼他們蹲在地上。
為首的那個黑衣壯漢把袁森摁在地上,奪過幽冥鬼濮。袁森大叫道:“你們是什麽人?”
剛才遭暗算的槍手踹了袁森一腳,罵道:“老實點,要不是上頭交代留著你的小命,老子早他媽一槍崩了你!”
黑衣壯漢應該是這群人的頭目,一個黑衣槍手問他:“寶貝拿到了,這幾個人怎麽處理?”
壯漢踹了袁森一腳,道:“老頭兒和小妞做了,別留痕跡,這小子你和阿昌帶回去再說。”
黑衣槍手答應了一下,就和那個叫阿昌的槍手架著袁森往窗口走。袁森被兩個彪形大漢鉗住胳膊,沒辦法動彈,怎麽叫嚷都無濟於事。
新大考古研究所屬於國家重點保護單位,樓道裏遍布監視警報設備,那些槍手勢必是對這棟大樓有所了解,才會選擇不走樓道。他們給袁森拴上安全帶,順著排水管滑下去,落腳的地方是考古所的後院。考古所本來就很少有人來,半夜的時候,院子前前後後都被樹葉遮住,月光透不過來。路燈不知道是被槍手打了還是壞了,院子裏陰沉得厲害,黑壓壓的一大片什麽都看不見。
袁森被槍手架著翻越圍牆,再穿過考古所後麵的小樹林,樹林後麵的林蔭道上停著一輛奔馳轎車。幾個人走近了,車燈閃了幾下。叫阿昌的槍手打開車門,另一個槍手先鑽進去,阿昌再把袁森推進去,兩人在後座上控製著袁森,讓他沒有任何反抗餘地。
開車的是一個頭發紮得很高的女人,車內沒開燈,隻能依稀通過漏進來光來辨認她的影子。
黑衣槍手道:“小伊,開車!”
女人沒有說話,將車發動,悄無聲息地繞出了考古所樹林,再從西大門繞了出去。公路上有了路燈,袁森扭頭去看那兩個蒙麵槍手。兩人狠狠扣住袁森的脖子,幾次掙紮無效之後,袁森隻得老實地坐著不動。袁森心裏覺得這事兒特別的蹊蹺,這槍手的目的,直接就是來搶他的幽冥鬼濮。《西域驚言》的下半本沒有幾人看過,幽冥鬼濮能開啟地下黃金城和翡翠琉璃宮的秘密,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算天道已經死了,丁老二和皮衣男也葬身蛇窟,這幫黑衣槍手的指使者最大可能就是那個神秘的凱琳小姐,聽名字似乎是個外國人,不知道是什麽來頭。
湊齊三塊古玉就可以合成靈獸玉骨,可惜火燎燒和算天道的那塊玉牌都被三進口遇到的那女人偷去了,現在幽冥鬼濮也落到別人手裏,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得到的幽冥鬼濮並不是真正的幽冥鬼濮,隻不過是其中一部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導致當年古麗菲亞要把幽冥鬼濮自作主張地改名成靈獸玉骨。
靈獸玉骨分解成的三塊寶玉都到過袁森的手裏,他原本很有機會揭開地下黃金城、翡翠琉璃宮的秘密,可惜現在隻能眼巴巴地看著。三進口的女人是不是也跟這些槍手是一夥的呢?如果是的話,恐怕這輩子他都跟黃金城和琉璃宮的秘密無緣了。
不過這個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楊健教授和巴哈爾古麗的安危。黑衣壯漢在研究室裏下令做掉兩人,現在深更半夜的,沒有人會想到研究室內會潛進來槍手,楊健教授和巴哈爾古麗多半凶多吉少。
袁森一路上胡思亂想,不知不覺車已經開了一個多小時,阿昌突然道:“小伊,我們不是回總部嗎?你這是往哪裏走?”
開車的女人冷哼一聲,道:“上頭的命令,你有權力過問嗎,也不想想你的身份配不配?”
阿昌被噎住,小聲嘀咕道:“這小丫頭,平常也不見這麽神氣。”
奔馳轎車在公路上疾馳,車又開了兩個多小時,眼看離市郊已經很遠了。那個穩如泰山的槍手終於坐不住了,他們一起質問叫小伊的女人,道:“小丫頭,你他媽在搞什麽鬼,你要送我們去哪裏?”
小伊依舊冷漠地回答:“你應該知道組織裏的規矩,不該你問的,你就別問。我隻是奉命做事,沒辦法告訴你任何答案。”
車又行半個小時,駛過一片荒無人煙的草原,終於在一座巨大的建築群前停下。袁森被兩個槍手架著,看不清楚外麵的情況。阿昌朝外麵一看,臉就綠了,大吼道:“他媽的這是軍區,小伊你瘋了!”
阿昌的同伴也很驚訝,道:“難道上頭已經滲透進軍區內部?小伊,你今天給我解釋清楚,否則誰都別想走。”
阿昌怒罵道:“滲透——滲你媽,我們被這小賤人給出賣了——”
這時,車門被拉開,兩支槍抵住槍手的腦袋,車外有人威嚴地喝叫道:“把槍放下,雙手抱頭出來。”
兩槍手明白過來,臉都綠了,他們瞪著小伊,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了。兩個槍手傻乎乎地被這個叫小伊的女人裝車送來賣了,他們等到人家數錢的時候,才醒悟過來。
阿昌端起衝鋒槍,怒道:“小伊,沒想到你是叛徒!”
車外的人朝天鳴了一槍,大吼道:“放下武器!”
兩個槍手嚇得不敢動彈,很快手裏的衝鋒槍就被奪了去,人也被拖出車外。袁森出來才發現,奔馳轎車後麵站著十餘名荷槍實彈的官兵。
叫小伊的女人從車裏下來,對為首的中年軍官行了個軍禮,道:“第775師特種兵少尉喬小伊不辱使命,完成組織指派任務。”
軍官笑嗬嗬地說:“小伊啊,這一年多來辛苦你了,總算是調查出一點兒眉目了。”
阿昌和他的同伴被士兵押著,他們瞪著喬小伊,眼中閃著怨毒的光,中年軍官揮手讓人把他們帶了下去。
軍官微笑著向袁森伸出手,道:“袁先生你好,我是駐疆部隊第775師特種兵中校,王倫。”
袁森遲疑地伸出手,與王倫中校握在一起,他到現在還沒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是軍隊和犯罪分子之間導演了一場無間道?
王倫中校道:“剛才抓你的那些人是境外一個非法組織的成員,他們以跨國集團的形式滲透到國家的很多部門,而且他們的目的非常神秘,關係到國家利益。我們軍部在多年以前注意到這個組織,一直暗中調查,今天他們的活動剛好被我們獲悉,才會把你請到這裏來。”
袁森點了點頭,道:“我算是明白了,謝謝你們,不過你們救出了我,考古所裏還有我的同伴,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王倫中校笑道:“袁先生請放心,我們的行動都是統一部署,等一下你就可以看到他們了。”
說罷,王倫中校把袁森請上一輛軍車。這時天剛破曉,袁森坐在軍車裏迷迷糊糊地駛進軍區,軍車在一棟寫著高級保密的大樓前停了下來。
大樓旁邊的指示牌上寫著,“機密重地,非請勿入”。王倫中校領著袁森與喬小伊走進大樓,坐電梯直奔五樓,穿過三重電門和五道戒備森嚴的哨卡,來到一間會議室前。
楊健教授正坐在會議桌前,與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兒在小聲地說著什麽,巴哈爾古麗一邊喝茶一邊聽他倆說話。兩人的神情都很淡定,枉費袁森為他們擔心一場。
袁森走進去,叫道:“教授,巴哈爾古麗。”
巴哈爾古麗一聽袁森的聲音,驚喜地叫起來:“師兄,剛才我擔心死你了,不知道那幫人要把你帶到哪裏去。”
楊健教授向袁森招手道:“小袁,來這邊坐。”
他指著那頭發花白的老頭兒道:“這位是國家著名考古學者,田一昌博士,他可是古西域文明研究領域非常權威的專家,你們可以好好交流一下。”
袁森過去向田博士打招呼,田博士看著袁森,道:“楊健啊,這就是你說的那位從鬼國大澤王墓中拿到幽冥鬼濮的年輕人嗎?不錯不錯,後生可畏,哈哈。”
王倫中校向田博士道:“博士,那幫槍手已經被帶到審訊室,一旦有什麽消息,我隨時通知您。”
田博士點了點頭,王倫中校帶著喬小伊走了出去,會議室的電門跟著自動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