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大澤王墓2

丁老頭兒呸了一聲,道:“他奶奶的,這千年老蛇也不經打,一潑麒麟血就撞牆,晦氣!”

八條巨蟒同時發動,山洞裏隻見蛇腹甩動,整個山洞都被震得砰砰地響。袁森身上蛇尾壓力突減,立刻翻身從棺槨滾下來。他與丁老頭兒、皮衣男素不相識,而且看這兩人也不是好東西,沒道理留下來陪他們一起送死,袁森貼著洞壁就往洞口跑。

丁老頭兒和皮衣男在眾蛇的腹部之間盤旋跳躍閃躲,狼狽不堪,八條巨蟒突然將蛇尾糾纏在一起,蛇頭排成一排,陰毒的眼睛閃著森綠的光。

皮衣男大驚道:“丁老,開凶陣了,怎麽辦?”

丁老頭兒嘿嘿笑著,道:“小子,想跑,就讓你去沉這九龍纏屍的凶陣!”說罷,從長衫裏扔出一條長繩,長繩甩出去在空中抖了兩抖。袁森大驚,縱身閃避。老頭兒應該在繩子上下過不少工夫,他那繩子可以在空中轉彎,就像耍九節鞭一樣,硬是把袁森捆住,纏了好幾個圈子,綁得結結實實的。

丁老頭兒收起繩子,把袁森拖過去,順手掏出一張用特殊藥物浸泡的黃表符貼在袁森額頭上。袁森聞到那黃表符散發出來的惡臭,頭昏腦漲起來,身上沒有一絲力氣。

呈一字排開的八個蛇頭突然吐起霧來,張大的蛇口裏,紅色的煙霧蒸騰而起,丁老頭兒和皮衣男急忙用衣袖擋住臉,丁老頭兒順勢將袁森擲進紅霧之中。

袁森意識還在,隻是困得厲害,他隻覺得一股辛辣的氣體從口腔和鼻子衝進喉管,全身血液都衝喉嚨湧去,喉結處開始呼吸不暢,隻有出的沒進的,憋得袁森簡直要炸掉。

那八個蛇頭在袁森麵前甩來甩去,濃霧漸漸擴散到整個洞穴,袁森突然明白為什麽洞外十多具美軍131特種兵師部的士兵死的時候手都卡在脖子上了,他們也中了蛇霧的毒。

丁老頭兒從懷裏掏出一張黃符紙,撒上朱砂,大喝一聲,將符紙扔進紅霧之中。袁森意識處在模糊狀態,隻見一個黑影闖進紅霧當中,丁老頭兒在外麵舉著弓弩,弩箭上還穿著幾張黃表符。

丁老頭兒瞄準袁森,一箭射來,袁森全身僵硬,不能動彈,心中大罵,“你這該死的老頭兒,看我出去怎麽收拾你!”

弩箭射中袁森,鮮血就這麽飆灑出來,一黑影呼啦就衝到袁森的身上。袁森疼得要昏過去,巨蟒聞到人血的腥味變得更加興奮,張開血盆大口朝袁森身上咬來。

那黑影伏在袁森身上,突然站起來,迎上巨蟒的大嘴,穿身而過,蛇身立刻爆裂,蛇血噴了袁森一頭一臉。

丁老頭兒在外麵嘿嘿冷笑,道:“他奶奶的,看老子今天不破了你的九龍纏屍,棺槨裏的寶貝,看誰敢跟我搶。”

皮衣男眼裏寒光一閃,丁老頭兒冷笑道:“這地底下,就是我的天下,你也得給我老實點。”

皮衣男道:“丁老,你別忘了跟凱琳小姐的協定,你敢獨吞寶貝,凱琳小姐能把你從大牢裏弄出來,就能把你弄進去。”

丁老頭兒道:“操你媽的,老子的事兒你敢管?”一腳踹翻皮衣男,皮衣男大怒,就要拔槍,丁老頭兒手一甩,一枚金針刺進皮衣男的喉嚨處。

丁老頭兒冷道:“用槍?你中了老子的金針,倘若不聽話,三個小時讓你化屍成水,神仙也救不了你。”

皮衣男被鎮住,怨毒地瞪著丁老頭兒,握槍的手漸漸垂了下來。

袁森的一隻腳已經被巨蟒含在嘴裏,丁老頭兒裝上弩箭,“刷”地又放了一箭,箭矢沾著黃表符刺進袁森的背部,鮮血飛濺起來。

黑影一見鮮血,飛躍起來,衝進迎麵衝來的兩條巨蟒,巨蟒連躲避的機會都沒有,蛇身就爆成無數碎肉,飛落一地。

丁老頭兒一邊狂笑一邊放弩,一箭一箭地射在袁森身上,血液一次又一次地濺起來。頭頂的洞口處,一隻烏黑的槍口,瞄準了丁老頭兒的腦袋,可是他卻渾然不覺。

槍手扣著的扳機漸漸壓下,“啪——”的一聲槍響,丁老頭兒飛身一躍,金針脫手,洞頂口子上掉下一個人來。那人在地上滾了幾滾,靈巧地爬起來,彈著身上的灰塵,冷冷地瞅著丁老頭兒。

丁老頭兒嘿嘿笑道:“算天道,你個老不死的還沒死啊?”

老頭兒捋著焦黃的胡須道:“你丁老二都不死,老朽怎麽能先走一步呢?”

丁老頭兒冷道:“敢情好,咱們這兩個老不死的一輩子井水不犯河水,今天就要為這棺材裏的寶貝耗上了!”

算天道不理會丁老頭兒,突然一提步子,飛速衝進紅霧之中,他的身形比鬼魅還快,也像丁老二那樣提著一個大皮囊,衝進蛇群,把皮囊裏的血潑灑在眾蟒中間。巨蟒衝擊的勢頭被紅血逼退,乖乖地回到龍雕之上,盤起長長的尾巴。

算天道一隻手提起躺在血泊中的袁森,扔掉手裏潑空了的皮囊,另一隻手從懷裏抓出一包硫磺粉,擲向群蛇,那群巨蟒被逼退到山洞後麵。

算天道將袁森提到山洞一角,用尖刀剔掉箭矢撒上藥,撕了塊碎布草草為他包紮好傷口,袁森已經陷入昏迷狀態,全身都熱得厲害。

算天道冷冷地說道:“丁老二,你他媽的真是蠢到家了,先是亂殺紅透巨蟒把這好端端的寶陣變成凶陣,又用人血來破九龍纏屍,你是要把這好端端的藏屍寶地變成外氣不進內氣不出的死地啊。”

丁老頭兒嘿嘿幹笑著,道:“老頭兒管不了這麽多,拿了寶貝走人就是,管他勞什子寶地凶陣。”

算天道道:“丁老二,枉你開了這麽多年屍棺,九龍纏屍,隻能順引,不能逆施,如今你殺人屠蟒,倒行逆施,正點中了九龍纏屍大大的凶陣,你還想逃嗎?”

丁老頭兒朝地上呸了一口,罵道:“算天道,你這個老不死的,當年如果不是你懦弱無用,我們茅山一門也不會覆沒,如今你又來唧唧歪歪。老子今天就硬破這九龍纏屍給你看看。”

說罷,取出一個黑玉牌子戴在手腕上,皮衣男從背包裏拿出一個微型火箭炮遞給丁老頭兒,丁老頭兒扛在背上,趁著巨蟒被符咒壓製著,反應不靈活,一炮就打過去。

這山洞空間本來就不大,根本就不適合使用火箭炮這種武器,無奈丁老頭兒火暴脾氣,硬是跟算天道倔上了。炮彈在棺槨中央爆炸,幾條巨蟒被炸得血肉橫飛,巨大的衝擊波震得山洞瘋了一樣地震動。算天道提著袁森躥到山洞口,而丁老頭兒和皮衣男則飛快地趴在地上。

爆炸產生的巨大聲波久久才散去,丁老頭兒和皮衣男從碎石堆裏爬出來,山洞裏的石雕幾乎都被摧毀,棺槨上一團團的巨蟒肉血腥一片,極為恐怖。

丁老頭兒哈哈大笑道:“什麽狗屁九龍纏屍,去他娘的,算天道你認輸了吧,哈哈哈……”

丁老頭兒一邊狂笑著,一邊跟皮衣男一起走到棺槨前,兩人合力,嘩啦推開棺槨的蓋子。火光映照下,棺槨裏的東西嚇得皮衣男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叫。

袁森被算天道從石頭堆裏扒出來,放在石頭堆上躺著,他全身燒得像沸水,可是剛才的震動還是讓他清醒了不少,他看著眼前的測字老頭兒硬是瞪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巨大的棺槨裏,密密麻麻地爬滿了拇指粗細的小蛇,小蛇瞪著烏黑的眼睛上下爬動,在棺槨的中央,是一個小了很多的金棺,棺材裏躺著一隻羊。

這隻羊不知道死去了多少年,它隻有一隻眼睛,身體比平常的羊大了幾乎一倍,一隻眼睛是一塊巨大的洞,露出白森森的骨頭,讓人看著身上發冷。更恐怖的是,在它的身上,不知爬了多少條細長的蛇,那些蛇將身體纏在它身上,蛇頭昂起來在羊身上左右滑動。那羊全身肉都豐滿得很,就像剛剛死去一樣,誰能想到這個在地底下埋了數千年的東西,今日撬開棺槨仍然栩栩如生。

丁老頭兒從長衫裏掏出一個布袋,拉開布袋拉繩,將一袋子硫磺倒進金棺之中,眾小蛇見到硫磺粉,嚇得紛紛躲開,成撥兒地從棺材裏爬出來。

算天道冷冷地瞅著金棺,丁老頭兒哈哈大笑,掏出匕首,“刺拉”一聲,在羊的屍體上劃出一個十字,動作嫻熟地將羊屍腹部撕開。

羊屍的肝髒腸肚血淋淋地流出來,丁老頭兒嘿嘿幹笑著,撕開羊屍的胃,從中掏出一塊比巴掌大的石頭,石頭上也是沾滿了血。

皮衣男遞給丁老頭兒一塊布,丁老頭兒小心翼翼地把石頭擦拭幹淨,石頭在火光的映照下,呈現出淡黃透明的顏色,可是石頭中間,卻有一團青色的東西,那東西四周呈放射狀地射出無數條青色的線條。

算天道的身體不禁一陣顫抖,皮衣男瞅準時機,藏在衣角下的手槍叩響扳機,丁老頭兒身子一矮,以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屈膝頂住皮衣男的膝彎,皮衣男身體一晃,重心失控。丁老頭兒單手握肘,頂在皮衣男的背上,皮衣男摔倒在金棺裏,金棺角落裏的小蛇一擁而上,將皮衣男淹沒在蛇群裏。

這些小蛇通體發黑,細長靈活,一張嘴就能看到長長的倒鉤毒牙,劇毒無比,皮衣男鑽進金棺,還來不及發出聲音,就一命嗚呼了。

丁老頭兒警惕地看了一眼算天道,將石頭塞進長衫裏,就朝洞外走去,可是他才走出兩步,腳下一軟,就癱倒在地上。

算天道嘿嘿冷笑道:“丁老二,這九龍纏屍陣是天下絕頂的藏屍大陣,這個世界上真正敢碰這陣的人,也不過寥寥,你丁老二不知死活,硬是不聽勸告,如今被吸幹了陽氣,現在就算神仙也救不了你。”

丁老頭兒躺在地上,手腳亂抓,眼珠瞪得老大,死死地盯著金棺,他嘴巴一張一合,好像想要說什麽話,可就是說不出來。漸漸地,他的動作越來越慢,嘴裏白沫噴湧出來,不一會兒就一命歸西了。

袁森從昏迷中醒過來,剛好看到丁老頭兒死去的那一幕,備受刺激,再一抬頭,看到當日在三進口古玩市場碰到的那個測字老頭兒,袁森不顧身上的傷痛,扶著洞壁就爬了起來,手裏還抓著一塊石塊。

測字老頭兒算天道見袁森那股拚命的架勢,嚇得直往後退,道:“你中了九龍纏屍的陰毒,身上又有箭傷,不要亂來——”

袁森麵目猙獰地撲上去,罵道:“你這老不死的,要不是你,我能落到這種地步?”

算天道連連閃避,道:“小哥,少安勿躁——少安勿躁——”

袁森扶著牆壁,氣喘籲籲地道:“老不死的,什麽狗屁獨目青羊文身,都是你他媽的騙老子的玩意兒。”

算天道尷尬地笑著,道:“老朽讓小哥你能到穆寨一探,實在是另有情由,等我們出了這九龍纏屍的凶陣,老朽再跟小哥一一道明。”

袁森怒道:“裝神弄鬼!”說罷,就向洞外走去,洞口一陣寒風吹來,袁森打了個哆嗦,他想繼續朝前走,四周沉悶的氣息向他壓過來,他全身冒著冷汗,邁出去的腿就懸在空中,不知道該怎麽落地。

袁森全身的肌肉自然地繃起來,將傷口扯得生疼,算天道在他身後說道:“小哥,別掙紮了,不破這凶陣,我們都得像丁老二一樣死在這裏。”

袁森一口氣卡在喉嚨裏,張著嘴巴,就是說不出話來。他駭然側過頭去,看到算天道正單腿跪在地上,在他身前插上了三炷香,算天道手裏舉著一塊黑玉,另一隻手拿著毛筆在黃表紙上畫著符。

算天道大喝一聲道:“我數三聲,數到三你就往前跑,聽到沒有?”

袁森喉結翻動,嘰嘰咕咕地想說話,愣是發不出一點兒聲音,冷汗再次從他的背脊上滲透出來。

算天道從地上爬起來,飛快地衝到棺槨旁,將符紙貼到棺槨上,推上石板棺蓋,棺蓋“啪嗒”一聲合上。

算天道又在棺蓋上貼了幾張符紙,封住棺蓋,此時棺蓋居然“呼——呼——”地亂響,接著又一上一下地震動起來,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極力地頂著棺蓋,想從棺槨裏爬出來。

算天道一隻手壓在棺蓋上,另一隻手飛快地從衣服內襟裏掏符紙,貼在棺蓋上,棺槨裏頂撞得越發厲害。算天道臉色發青,棺蓋的口子越來越大,突然,一隻慘白的人手從棺槨的縫隙裏伸了出來,掙紮著向前伸。

袁森大驚,算天道閉著眼睛,瘋了一樣在棺槨頭上貼符,袁森想大聲喊叫,無奈全身脫力,除了虛汗直冒,發不出任何聲音。

算天道突然大聲喝道:“一——二——三——走——”

袁森情不自禁地向前衝,禁錮一鬆,他回頭看算天道,算天道扭轉身體,也朝洞口奔來,可是在他背上,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居然多了一個穿著黃衣服的女人。

袁森心裏發寒,嘴裏發不出聲音,隻能沒命地朝洞外衝去。兩人從洞口滾到131特種兵的亂屍堆裏,袁森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整個人立刻輕鬆不少。

算天道從大衛少校身上爬起來,嘴角滲出不少黑血,他苦笑道:“九龍纏屍,真他媽不是鬧著玩的,差點就送了老朽的命!”

老頭兒把上衣拉開,肩膀上多了一排黑紫印,算天道嘿嘿笑著,道:“這黑屍斑雖然對人危害極大,但是要想除掉卻也不是沒有辦法,總算是逃出來了。”

袁森道:“九龍纏屍陣到底是什麽玩意兒?老不死的你今天不給我說清楚我跟你沒完。”

算天道從內襟裏掏出旱煙袋,填上煙葉,“吧嗒——吧嗒——”地抽了幾口,將煙灰磕掉,又重新裝上煙葉,緩緩說道:“在中國古代,許多帝王死後都想將九五之尊的尊崇地位帶到地下,於是他們的墓葬裏就有九龍纏屍的說法,九龍纏屍神鬼不侵。這種墓葬方法在業已出土的帝王墓中十分常見。可是,鮮少有人知道,在遠離中原的西域,數千年前,西域遊牧民族連年征戰。許多部落首領死去之後,被其他部落掘墓焚屍,下場極慘。於是,為了防止死後被掘墓,有一些部落王族就開始興起九龍纏屍的做法。九龍纏屍陣一是可以利用九條巨蟒冷血的特點來防止屍體腐爛,二是這陣勢詭異得很,九條巨蟒合在一起就是生門。而且九龍纏屍陣本身極難成型,要滿足天時、地利、人和等許多條件,能擺九龍纏屍的地方,必然是風水寶地。可是九條巨蟒中任何一條死亡的話,生門就變成了凶門,風水寶地也會變成死地,陽氣不入,陰氣不出,變成了一個密封的集陰之地。這種極陰之地往往會造成墓中屍變。甚至是一定範圍內,生物變種或者是催生各類怪病,沾上陰氣的人,多半不能善終。”

袁森怒道:“既然如此,那你為何不阻止丁老頭兒破陣?”

算天道悠然歎道:“丁老二既然已經傷了九蟒之一,九龍纏屍已經變成凶陣,阻止也沒用。自作自受,終得報應,丁老二做的事情隻是應了自己的結果而已。”

袁森突然道:“你說沾上這九龍纏屍的人多不能善終?那我們算不算都沾了屍陣的陰氣?”

算天道嘿嘿笑道:“《西域驚言》裏如是記載,老朽隻是代言而已。老朽已經折二十年陽壽破陣,善終與否,對老朽而言都不再重要了。”

袁森怒道:“你——”

算天道的聲音突然一緊:“善不善終先暫且不提,咱們先解決好眼前的事兒再說吧!”

袁森抬眼一看,隻見內洞洞口處,無數條肥大的黑蛇正源源不斷地爬下來,更讓人驚奇的是,這些蛇的芯子居然有數尺之長,實在是匪夷所思。

算天道大吼道:“快跑!”拖起袁森,就朝與墓道呈九十度轉彎的墓道跑去,衝出去不到三米,老頭兒就傻眼了,一步一步地朝後退。

隻見墓道上,正緩緩地爬滿了怪蛇大軍,袁森四處觀望,內洞傾瀉的火光照亮一方地麵,地麵四周,已經聚滿了這種怪蛇,它們甩動著奇長無比的芯子,眼睛陰森森地瞪著兩人。

算天道揪著焦黃的胡子,罵道:“他奶奶的,這獨目青羊的九龍纏屍陣果然不能碰,凶陣出現不到一盞茶時間,陰氣就把它們養這麽大了。”

怪蛇的圈子越來越小,袁森與算天道一退再退,突然,袁森腳下一滑,絆到一個東西,差點跌倒。袁森定睛一看,那東西躺在一個地下凹槽裏,兩具屍體壓在那東西上麵,一根鋼柄露了出來,剛才就是那鋼柄絆了袁森一下。

袁森用腳撥開那兩具屍體,凹槽裏竟然是一隻噴火器,袁森大喜,將汽油箱背在背上,試了一下手閥,噴火口吱吱地噴氣。袁森將手閥調小,再點燃噴口,火苗“嗖”的一下就衝了出來。

算天道見識過那些沒吸陰氣的小蛇吞噬皮衣男的情景,現在這麽多吸足了陰氣的大蛇朝他湧過來,算天道一反以前悠哉樂哉的架勢,嚇得“哇哇”直叫。

袁森將手閥調大,火焰“嘩啦”躥出去,幾條躍躍欲試的大蛇立刻被燒成焦炭。袁森四周一掃,地麵上躺了一片燒熟了的蛇屍,十分壯觀。

眾蛇被大火鎮住,嚇得紛紛後退,算天道指著那條與原始墓道呈九十度的墓道叫道:“走這條路,西域古墓都傾向於雙墓葬,一葬祭神,後麵才是正主的墓,正主的墓一般都藏有大生門。”

袁森一馬當先,將噴火器手閥調到最大,火焰熊熊噴出,墓道上擁擠的蛇群逃走緩慢,立刻變成一堆堆的焦屍,空氣裏彌漫著燒熟的肉香。

老頭兒算天道呸了一聲:“他奶奶的,都快一整天沒吃東西了,這燒蛇肉還真他媽香,要不是陰氣太重,吃它幾條也可解一時之饞啊。”

上百米的墓道上,居然爬滿了這樣的肥蛇,袁森越噴越詫異,看這架勢,恐怕整個賀蘭山的蛇都聚到這墓穴裏來了。

算天道嘿嘿笑著,說:“你小子別奇怪,這大山裏擺著九龍纏屍,這墓裏就是整個賀蘭山的蛇窟,任你什麽毒蛇在這裏都能找到。”

到了墓道盡頭,前麵橫著一條地下河,可是這條地下河卻沒有剛進墓時那條地下河的水深,就這麽看過去,依稀還能瞧見河道裏凸出來的石頭。

袁森朝地下河上噴了一串火焰,火光中看到地下河對岸有一個凹進去的山洞,洞口頗為狹小。

算天道沉吟了一下,道:“這地下河估計以前是墓主防止被盜才建造的,河裏應該會有水猴子一類的東西,現在河水擱淺,這種東西應該也都走了,過河吧!”

袁森點頭,收起噴火器,踩著凸出來的石頭,朝地下河對岸走去。算天道突然拍了拍袁森的肩膀,道:“不對啊?”

“怎麽了?”袁森停下來。

算天道瞅了瞅四周,壓低聲音道:“我怎麽覺得好像有人在瞅著我們呢?”

袁森打開手閥,朝四周噴了一圈,道:“你個老不死的就靠盜墓吃飯的,你膽子那麽小,像不像話啊?”

算天道喃喃道:“我就是覺得不大對勁!”

袁森也不理他,繼續朝前走去,順利渡過地下河,袁森先從洞口爬進去,顧不得用噴火器照一下四周,便將算天道拉了進去。

算天道一進去,鼻子猛嗅,道:“不對勁,這裏陰氣太重,如果墓主金棺埋在這裏,那就應該是個養屍寶地才對,怎麽會有這麽重的陰氣呢?”

袁森打開噴火器,火焰衝出幾米開外,將整個山洞照得亮如白晝,兩人一看之下,目瞪口呆起來。

巨大的山洞裏,居然擺了數十具石棺,石棺的擺放錯落有致,一眼看上去就像一個棺材陣。

袁森奇道:“難道都是陪葬的?”

算天道揪著焦黃的胡子,眉毛皺成一團,他罵了一聲:“古代西域是挺變態的,但是還沒聽說有像中原皇帝那麽變態,動輒拉一堆人陪葬。這墓倒真是怪了,老朽還是第一次見到,奇怪——奇怪——”

袁森在地上找到幾根枯木,用噴火器點燃,舉著火把朝一具棺材走去。他將火把插在旁邊石棺的凹槽裏,雙手憋力,奮力將棺蓋朝前推過去。

這石棺蓋並不重,應聲而開,石棺中躺著一具屍體,栩栩如生的樣子,袁森抽出火把去照那屍體的臉。一看之下,大驚失色,火把一個沒拿穩就掉到石棺裏,火苗刷地閃了一下就滅掉了。袁森整個人立刻就呆了,他以為自己已經瘋了。

石棺裏躺著的那具屍體竟然就是算天道,那眉毛和焦黃的胡子,跟他身邊的算天道哪有分毫差別?

袁森全身顫抖著把噴火器撥開手閥,幾次都沒撥動,他對著黑暗大聲叫道:“算天道——算天道——你這老不死的,你玩什麽呢,老子被你害得還不夠慘嗎?你別玩老子了——”

袁森感覺到在他身邊站著一個人,可是他連吼了幾聲,都沒人回答,他心中的恐懼越來越大,情不自禁地朝後退去。他一邊退後一邊推動手閥,“啪”的一聲脆響,手閥終於被撥開,火苗刷地就衝了出來。

三丈開外,算天道正笑嘻嘻地看著他,不知為什麽,袁森以前看到他這副笑容總是覺得這家夥不靠譜。可是這次,算天道的笑容帶給他的卻是十足的恐懼,一股冷汗順著袁森背脊慢慢地滾了下來。

算天道笑嘻嘻地朝袁森走來,袁森將噴口指向算天道,烈焰洶湧而來,逼得算天道退後了幾步。

袁森歇斯底裏地大叫道:“你到底是誰?”

算天道歎道:“三十多年前,我師父給我卜過一卦,卦象顯示我的陽壽隻有七十年。”

袁森怒道:“不要再裝了,你到底是誰?”

算天道悠然道:“老朽今年實歲是五十一。”

袁森一驚,道:“你說剛才你破九龍纏屍陣折壽二十年?這麽說,你現在不是人?”

算天道苦笑道:“我也一直以為我還是人,師父當年傳授破九龍纏屍陣的告誡,我也以為有假,可是直到看到石棺裏躺著的那具屍體,我才相信,其實我已經死了。”

袁森道:“算天道,你玩什麽花樣,會這種妖術的人就你一個,你裝什麽裝?”

算天道搖著頭,道:“老朽能夠聚形不散,皆是因為這塊石頭。小哥,是老朽害了你,你本不該屬於這裏,物贈有緣人,這塊幽冥鬼濮就送給你了。”

說罷,算天道從懷裏掏出丁老頭兒盜來的那塊暗黃透明的石頭,遞給袁森。袁森的手抖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

算天道捋著焦黃的胡子,訕笑道:“小哥,一切都是宿命。老朽一生顛簸,俱是為了找全靈獸玉骨的三塊古玉,縱然拚掉性命,終不可得。沒想到小哥身在局外,卻能轄寶而出,俱是宿命,這地下黃金城和翡翠琉璃宮是小哥你命中的。”

袁森抓著那幽冥鬼濮,不知該怎麽說,其實他從三進口離開的時候,他和老頭兒的兩塊玉牌都被偷了。那小偷的動作無聲無息,袁森直到回到住處,才發現兩塊古玉都不見了。現在幽冥鬼濮是找到了,可是那兩塊古玉卻又沒有了,宿命注定,看來果然沒錯。

算天道繼續揪著胡須,道:“小哥,這地下黃金城和翡翠琉璃宮本不該是我等俗人能沾的東西,老朽和丁老二貪了一輩子,最後都得到了報應。既然老天注定讓你開啟黃金城、琉璃宮,那你就要好好完成這個使命。”

袁森鐵青著臉,一言不發地盯著手中的那塊石頭,他的心裏紛亂如麻,不知道是否要把真相說出來。

算天道看著那一排排的石棺,道:“這棺材裏躺的,都是穆寨的族長,他們臨死之際,會通過密道來到這間墓室,自行鑽進石棺等死,死後成為鬼國大澤王阿不利孜永恒的侍衛。九龍纏屍洞與阿不利孜的墓室都是生門,也就是說,兩個墓室都會有通往外界的生路。如今九龍纏屍變成凶陣,生路變死路,如果這凶陣沒有影響到阿不利孜的墓穴的話,小哥你必然可以找到出路出去。若是陰氣侵入阿不利孜的墓室,生路一封,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如果你有幸能找到生路出去,小哥應要竭盡所能,打開地下黃金城才是。”

算天道嘿嘿笑著,突然衝上前來,袁森大駭,道:“你要幹什麽?”算天道不理會他,枯瘦的手掌突然猛地向他推過來。袁森站立不穩,跌倒在地上,後腦勺重重地撞在石頭上。他全身一抖,突然就醒了過來,身上劇痛無比,稍微一動就扯動身上的箭傷,痛得齜牙咧嘴。

袁森靠著牆壁坐起來,四周黑暗一片,他打亮打火機,在微弱的光圈照射下,他發現自己竟然還是待在九龍纏屍陣的外洞,可是算天道早已不知去向。

袁森拍打著腦袋,如果剛才隻是一個夢的話,算天道應該沒有死才對,他還活著,可是如果他沒死,他又去了哪裏呢?

袁森大聲喊道:“算天道——算天道——死老頭兒你跑哪兒去了?”

聲音在山洞裏擴散開去,在遙遠的深處響起幾聲尖銳的回音,袁森傾耳細聽,沒有任何回答。

可是緊接著,山洞四周響起細碎的爬行聲,那聲音越來越大,以袁森所在的區域為中心圍攏過來。

袁森大吃一驚,脫掉一個士兵身上的衣服點燃,火光變強,袁森一下子看到幾米開外爬滿了肥大的毒蛇,那些蛇的眼睛發出陰狠的光,嘴巴一張一合,吐出一尺長的蛇芯,與他夢中所見如出一轍。

一件衣服很快燒到盡頭,袁森將剩下的一截衣服擲入蛇群,群蛇立刻**起來,急切地往後退。

袁森心裏一動,噴火器,他蹲下來,又點燃一件衣服,翻開堆在一起的士兵屍體,果然在一個角落裏找到一個外殼生鏽的噴火器。

毒蛇飛快地湧過來,袁森也不多想,忍著身上的傷痛背上噴火器,撥開手閥,噴頭處立刻噴出一股濃烈的火焰。

袁森將手閥調到最大,順著算天道指的那條墓道衝過去,眾蛇要麽被燒焦,要麽滾入地下河中。

袁森快看到墓道盡頭的時候,隱隱約約地發現地下河的礁石上似乎站著一個人,那人正背對著他,滅火器的火光一旺一滅,看不真切那人穿著什麽衣服。

袁森一陣頭皮發麻,加快步伐跑過去,他衝到墓道盡頭,朝礁石上猛噴了幾下,可是礁石上竟然空空如也,哪有什麽人?

“搞什麽鬼!”袁森緊了緊噴火器,將噴頭橫在身前,準備不管撞上什麽東西,先給它來一頓猛火再說。

不知為什麽,越靠近山洞,他的心裏越懸得慌,袁森借著礁石渡過地下河,爬進山洞,身子才探進洞口,就有一陣陰風撲麵而來,袁森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山洞裏的擺設與他在夢中看到的一模一樣,袁森推開第一具石棺,棺蓋緩緩推開,在呼嘯的火焰照射下,袁森呆呆地看著算天道的屍體安靜地躺在棺材中,他的懷裏還抱著那塊暗黃透明的石頭。

是的,沒錯,算天道就這麽死了,他以折二十年陽壽作為代價,破了恐怖的九龍纏屍凶陣,他死了,成全了袁森。

袁森從他懷裏拿過石頭,放在大衛的皮包裏,緩緩推上了棺蓋。算天道死了,他現在要靠自己找到大澤王阿不利孜墓室的生門走出去。

石棺“哢嚓”一聲合上,山洞裏響起沉悶的回音,回音未散,山洞裏突然“哢嚓——哢嚓——”的,棺蓋與石棺撞擊的聲音亂響。

在噴火器的火焰照射下,袁森看到幾十具石棺的棺蓋正在急劇地往上抬,一隻隻人手掙紮著從石棺中伸了出來。袁森大駭,想起夢中算天道所說的,九龍纏屍凶陣陰氣外泄,生地變死地,整個墓穴都可能麵臨屍變。

袁森將手閥撥到最大檔,對著最前排的石棺就是一頓猛噴,他大吼道:“管你是人是鬼,來一個燒一個。”

掙紮的屍體被火一燒,漸漸平息下去,袁森衝到石棺陣中,用噴火器猛掃,那些劇烈抖動的石棺經過烈火炙烤,都慢慢歸於平靜。

袁森調小手閥,喘了口氣,現在他擔心的是如何找到阿不利孜的墓室,找到生門出去。就在這時,他的脖子上突然一涼,身體僵硬了起來。

袁森的脖子在背後被卡住,背上那東西甩都甩不掉,袁森折騰了幾下,均無效果,他的倔脾氣上來。背著那東西就朝後麵退,退到洞壁上猛地一下撞上去,噴火器的汽油罐被撞得砰砰地響。

袁森頂著那東西,在背後連撞幾下,沒想到那東西卡得反而越來越緊,袁森腦子混亂不清,瘋了一樣將那東西朝牆壁上撞。

突然,他背後一空,帶著背上那東西滾了下去,山洞地麵與地洞落差極大,袁森被摔得七葷八素,那東西也被摔到一邊。

袁森掙紮著爬起來,撥開手閥,對著那東西就是一頓亂噴,強烈的火焰照射下,地麵上竟然是空空如也。袁森能夠感覺到那東西明明就摔在他身邊,可是怎麽突然就不見了。

袁森用噴火器將四周照射了一下,這間墓室裝飾得富麗堂皇,石雕兵馬俑、單膝跪著的侍者托著黃金燈籠分列棺槨兩旁。墓室牆壁規則整齊,棺槨前的洞壁上刻著一幅畫像,畫像中是一人和一獨目青羊並排而立,畫像中的男子尖瘦的麵孔,上唇留著卷起來的胡須,一副中東地區人民特有的裝扮。與獨目青羊並立,難道他就是傳說中的青羊使者鬼國大澤王阿不利孜?袁森的腦中懸念一閃。

推開棺蓋,在熊熊火光的照射下,金棺中的屍體赫然呈現在袁森麵前。那屍體戴著一副黃金麵具,麵具線條勾勒得清晰有致栩栩如生,綢製長衫上貼滿了金片,在火光的照射下,光芒流動熠熠生輝。袁森看著這一副富麗堂皇的景象,整個人就呆了。

袁森伸手就要摸黃金麵具,突然身後冷風襲來,袁森就地一滾,滾到幾米開外。“啪”地打開噴頭,火焰衝天而起,橫掃四周,茫茫黑暗中,連鬼影子都沒看到。

袁森相信自己的感覺不會錯,他緊握著噴火器的噴頭,熄滅了火焰,就在這時,那股深入骨髓的寒冷也漸漸逼近。

袁森的手指靠近噴頭開關,那股寒冷越來越近。袁森突然撥開手閥,噴頭火光一現,那影子還來不及退後,袁森將火焰調到最大,火勢蔓延到四五米外。那黑影動作靈活至極,一彈身就跳進棺槨中,棺蓋自動地合攏起來。自始至終,袁森隻看到一個影子,至於那影子是什麽樣子,他都沒有看清楚。

棺蓋合上,墓室裏突然“哢嚓——哢嚓——”地響起來,整個墓室都在劇烈地晃動,袁森扶著牆壁,才避免摔倒。

棺槨晃動得更為劇烈,地麵突然分開,地洞深處是一片黑暗,肉眼看不到有多深。石棺槨晃動著漸漸沉入地洞中去。袁森想走上前去,可是地麵晃動得太過厲害,他一離開牆壁整個人就跌倒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地麵震動了十多分鍾,棺槨已經完全陷入地下,整個墓室被震得七零八亂,牆壁到處都是裂縫。袁森爬起來,地震的振幅減小了許多,袁森靠近地洞,將噴頭探進去,火焰呼嘯著衝進地下黑暗中。

可是那黑洞顯得無比綿長,噴火器隻能照亮地下十多米的距離,視線深處,唯有無盡的黑暗,哪裏還有什麽鬼國大澤王棺槨。

袁森收起噴頭,地麵突然再次劇震起來,這次震動比棺槨沉入地麵時更為強烈,袁森一個站立不穩,差點跌入地洞之中。他用不鏽鋼噴頭杆支撐著身體,強製向地洞外側挪了挪。

這時,墓室“嘩啦”一下,一麵牆壁整個就倒了下來,石塊碎屑亂飛,袁森的臉上、手上被割破好幾處,他急忙匍匐在地,一堆斷裂的石塊石條子就向他蜂擁而來。

好在這些石條石塊已經被地震運動撕裂,變成小塊小塊的,袁森從石頭堆裏爬出來,身上沒有一處不疼痛,他靠著石堆休息了一會兒。再次打開噴火器,向著牆壁碎裂的方向照射過去,一看之下,整個人都忍不住抖了起來。前麵灰蒙蒙的石頭堆前,是一個巨大的豁口,豁口後麵別有洞天,巨大的台階在飛揚的塵土中一直向上,隱入豁口後麵。

袁森的腦中隻有一個念頭,“難道大澤王墓室的生門開了?這就是通往外界的出路?”

就這樣一直走,袁森實在走不動了,就在台階上坐著休息一會兒,不知道走了多久,台階的盡頭終於出現了一線亮光,袁森急忙加快速度跑出去。

出口處居然是一座山峰的山頂,袁森跑出來之後,遙望到對麵山壁上有龐大的壁畫群。袁森隻看了一眼,就被壁畫的內容吸引住了。壁畫中寫滿了很多古怪的文字,他在腦子裏翻遍了這輩子見過的所有中外古文字,都沒這種文字的概念。

但是他卻在不經意間看到幾個字在哪裏見過,就隻有其中的幾個字符,而那本書,好像就是楊健教授的著作。袁森想到這裏,背上一陣發涼,難道楊健教授跟這神秘壁畫,或者說是穆寨,有著某種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