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大澤王墓1

推開棺蓋,在熊熊火光的照射下,金棺中的屍體赫然呈現在袁森麵前。那屍體戴著一副黃金麵具,麵具線條勾勒得清晰有致、栩栩如生,綢製長衫上貼滿了金片,在火光的照射下,光芒流動熠熠生輝。袁森看著這富麗堂皇的景象,整個人就呆了。

那天坑呈一個高於七十度的斜坡,袁森觸到實處,身體就借著慣性朝下滾。那天坑的坡麵非常光滑,沒有任何借力的東西,人被摔得七葷八素。袁森就這麽滾了十幾分鍾後才撞上地麵停了下來。他全身骨頭被硌得生痛,緩了半天才爬起來,天坑中的巨大黑暗把人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袁森第一個就想到手電,他急忙在地上摸索,在這漆黑的環境裏,光源就掌控著生死。剛才他猝不及防掉下來,幾經顛簸,軍用手電和匕首全部丟失,在這樣黑暗的地底下,沒有照明工具就意味著必死無疑。

他摸索了半天,十幾米範圍內,連一塊石頭都沒摸到。無奈之下,他隻有沿著梯形坡度往上爬,試圖從這裏爬出天坑。袁森試了幾次,這斜坡的坡麵太過光滑,就像是一塊完整的石頭打磨而成的,沒有任何借力點,坡度這麽高,要想爬上去,是不可能的事情。

袁森把天坑附近又仔細摸索了一遍,發現前方應該有一個巨大的空間,而且很有可能那裏就是天坑縱深的走向。現在沒有光源,等在這裏勢必就是一死,如果朝天坑縱深方向走,找到出口,還會有一線生機。

袁森暗暗給自己打氣,現在落在他身上的這麽多謎題還沒有任何線索,沙海古墓、黃金之城中的秘密,都沒有解開,怎麽可能甘心死在這種地方呢?

袁森順著天坑的牆壁向前摸索,他每走一步都加了一百二十分的小心,防止山洞裏暗藏機關和野物。

天坑的坡麵下麵是一塊十幾平方米的空地,空地有一邊是封閉的,另外一邊有一個折疊式的洞口。那洞口極小,長寬高都不到半米,僅容一個人鑽進去。袁森摸清楚了洞口的尺寸,根據常識推斷,這山洞太過狹窄,是探險中最忌諱的險洞。一旦在洞裏遇到危險,沒有任何躲避的空間,隻有死路一條。不過眼前這種局麵,也考慮不了那麽多了。袁森把頭探進去測試了一下空氣濃度,發現一切正常,就一頭鑽了進去。

袁森沿著小洞爬了上百米,洞的走勢突然急轉向下,洞壁也明顯變得潮濕起來。袁森的疑問也越來越重,這山洞一直朝地底下深入,向下切入山腹,找到出口的機會就更少。

但是山洞中空氣值正常,說明必定有其他山洞與這條洞相連,不是死穴。想到這裏,袁森雖然心裏疑惑,但是也漸漸有了一些信心。他又爬了半個多小時,這狹窄逼仄的山洞裏,一切都很正常,沒有其他東西。山洞越到後麵,洞口漸漸擴大,而且洞壁是夯土做的也沒有前麵山洞的精細,顯得有些草草完事。

突然袁森腦子一震,暗道:“不對,這是個盜洞啊!難道這山腹裏有古墓?”

山洞裏的空間足以讓袁森伸展手腳,他加快速度朝前爬,在這漆黑的山洞裏,人一停下來就容易亂想,精神一亂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突然,袁森的身體一震,他好像摸到一個東西,那東西橫在盜洞裏,堵住了往前的去路,摸起來像是一個人。那人手足上的皮肉都幹枯了,摸上去像幹硬的牛皮紙,死亡時間至少有幾年以上,否則脫水不至於這麽嚴重。

理論上這狹小的盜洞裏,沒有天坑外林子裏那古怪的葡萄藤纏屍架,失去藤蔓的操縱,屍體就是死的,對人不會有什麽危害。但是這地底深穴,詭異異常,什麽事兒都可能發生。而且袁森在天坑外遇到的那隻詭異的猴子,讓人心有餘悸,他不知道那猴子是否跟下來了,如果猴子也在這盜洞裏,那麻煩就大了。

袁森小心地推了推屍體,屍體沒有爬起來撲入的征兆,袁森放下心來。他把屍體的全身摸了個遍,從口袋裏找到一塊不鏽鋼的打火機。

袁森摸著打火機的造型,是個長方形,長寬應該在五厘米的範圍內,打火機表麵好像有串凸雕的字符,袁森一個一個地摸索。那些字母剛好組成一個單詞,好像是Marlboro。袁森又摸了一下火芯,火芯周圍有一圈堅固的防火網,看結構應該是一款ZIPPO的打火機,而且是98的絕版。

袁森非常納悶,帶著這麽豪華的打火機跑來這地底下送死,這人的身份就值得懷疑。這家夥死在盜洞裏,多半就是盜墓賊。盜墓賊拿明器走私,肯定有錢,但是他們不會把錢用在這種高級奢侈品上麵。如果不是盜墓賊,這具屍體又會是什麽人呢?

袁森一時也想不明白這些,他對奢侈品一向都很有研究,ZIPPO打火機質量奇好,防潮防水防擊都非常厲害。袁森連打幾次,一圈幽藍的火光蹦出火芯,漆黑的盜洞一下子亮了起來。盜洞的洞壁上有明顯鑿子鑿刻的痕跡,鑿痕深淺不一,看起來這盜墓賊夥幹得很匆忙,或者是到了筋疲力盡的時候。

袁森爬到屍體麵前,仔細照了一圈,屍體的皮膚完全幹癟下去,身體蜷縮成一個嬰兒狀,已經看不清楚他的麵容。

屍體的胸口上有一把短匕,匕首貫胸而過。能在這麽狹小的盜洞裏精準地刺穿心髒,凶手多半是死者同夥,乘其不備,一刀致命。

袁森拿了屍體身上的打火機和匕首,把屍體豎放到一邊,卻突然發現盜洞已經到頂了,屍體前麵橫著一塊花崗岩的整齊剖麵。

袁森有點發蒙,難道盜墓賊打盜洞打到這裏撞到了岩石,沒有辦法繼續,半途放棄了嗎?再一想,又覺得不可能。第一,盜墓賊一般隨身都會攜帶炸藥,沒有他們開不了的洞;第二,天坑的坡度太大,即使借助工具,人也不可能爬上去,而這裏又是死路一條,那這個盜墓賊的同夥又去了哪裏?

袁森用匕首仔細地敲了敲盜洞四壁,在頭頂的洞頂上有中空的回聲,袁森把洞頂上的沙土刮去,撬開一塊半米寬的地磚,用力地推了幾次,把地磚移到一邊。

袁森等墓室裏通了氣,從牆磚的口子裏進去,他打亮打火機,圍著墓室走了一圈。墓室的牆壁都是用大型石條砌成,石條打磨得光滑平整,砌口處看不出一點兒鑿痕,可見匠心獨具。

墓室側壁有推拉的啟動閥,這種機關在中國古代墓室建築中用得非常多,袁森曾在古樓蘭地下城也見過這種機關。機關的開啟方法大致上都是上拉下推,或者來回扳動等幾種。

袁森將啟動閥推上去,石頭運動碾壓的聲音轟隆隆地響起來,卡在墓室牆壁中的石門慢慢地向上縮到一米高,露出一個出口,袁森從出口鑽了出去。

墓室外的空間很大,打火機微小的光在這茫茫黑暗裏就像是一顆微小的蠶豆,起不到什麽作用,墓室的結構更加不可能看清楚。

袁森舉著打火機小心地朝前走,走了十多米的距離,墓室裏突然響起劇烈的爆炸聲。那聲音就像壓縮的氣體爆裂,“砰——砰——砰——”不斷地響,震得整個墓室都在不停地晃動。袁森嚇了一跳,趕緊趴在地上。劇烈的震動之後,墓室的主位方向,燃起一條巨大的火龍,那火龍綿延上升,深入墓室盡頭。

袁森的麵前,是一條寬約兩米的墓道,墓道兩側聳立著高大的石柱,石柱上雕刻有半跪的侍者頂著天燈。此時,天燈中燃燒著熊熊大火,火光將整個墓道照得幽深綿長,仿佛一直通向天邊。

墓道兩旁是寬闊的地下河,河中水流滾滾。熊熊的火光倒映在清澈的河水中,映襯得兩側的河道仿佛在燃燒著熊熊大火,紅彤彤一大片就像火海。

袁森被這幅壯觀的景象深深震撼,能夠修建出這種墓室的工匠,勢必是巧奪天工,然而能夠有財力修建出這種墓室的帝王,又是誰呢?

這條通往帝王宮殿的墓道寬大宏偉,任誰走上去,都有一種直達天宮的衝動。可是這個時候,袁森卻冷靜了下來。

這條墓道,是進入墓穴天宮的必經之路。古代帝王將相修建宏偉奢華的墓穴,最看重的一點就是防盜。這條宏偉的墓道是通向天宮的墓室的必經之路,勢必不會缺少機關陷阱,盜墓的人隻要一不小心,到黃泉做了鬼也犯迷糊。

熊熊大火把整個墓室照得亮如白晝,袁森仔細打量墓室的結構,巨大的穹頂仿佛大鵬展翅向兩邊張開,穹頂邊緣消失在黑暗深處。

突然,袁森發現火龍中間的墓道上似乎有個東西,那東西在長長的墓道中央縮小成一個黑點,袁森怎麽也看不清楚那東西的樣子,隻是根據體形判斷是一個人。

袁森看那人一動不動,怎麽瞧都不像是活人,他想到盜洞裏的那具屍體,墓道中央的那具屍體會不會是盜洞中屍體的同夥?

那屍體躺在墓道中央,很有可能是中了墓道上安插的機關陷阱。這條墓道處在兩條地下河中間,地勢險要,勢必是建築古墓的工匠眼中的防盜絕地。盜墓賊一旦走上墓道,機關陷阱前後夾擊,盜墓賊肯定有去無回。

在墓穴設計上,火龍中間的墓道被稱為帝王走進地底天宮的天路。袁森走上墓道,天燈上火焰劇烈燃燒,他提著膽,小心翼翼地朝前走,隨時防備突發的暗箭以及暗藏匿的機關。袁森走了一程,墓道上除了兩旁燃燒的天燈,什麽情況都沒有發生,這多少讓袁森覺得不對勁。

袁森小心地左右環顧,突然看到前麵幾米外有一個人影,但是他卻沒有看到人在哪裏。袁森嚇了一跳,以為自己看錯了。他揉了揉眼睛,地上確實躺著一個影子,那影子人的輪廓非常明顯,絕對不會錯。

袁森走過去,繞到天燈下的石柱背麵,石柱上綁著一個人,那人頭發遮住了頭,全身被剝得赤條條的,用粗麻繩攔腰綁在石柱中央。

袁森不看臉,就知道這家夥是誰。他就是穆寨那神秘老頭兒,他從林子裏消失之後,原來是來了這地下古墓,這實在是蹊蹺得很。

看樣子老頭兒已經斷了氣,他與袁森進古墓的時間隔了不超過兩個時辰,這麽快就死於非命,確實讓人吃驚。更重要的是,他被人綁在石柱上,說明這墓裏肯定還有別人,這麽說殺死老頭兒的人已經上了天宮?

袁森再一想就覺得不對,他沒上墓道的時候,看到墓道中央隻有一個縮成小點的屍體,並沒有發現還有別人。而且從他當時的角度來看,完全可以看到老頭兒被綁在石柱上,在此之前,這石柱上並沒有任何別的東西。

這麽說,老頭兒他不是人。袁森的腦中空白一片,血液直衝腦門。

老頭兒頭發蓬蔽,腦袋垂下來。袁森一隻手拿著匕首,一隻手托起老頭兒的腦袋,緩緩將他的腦袋托起來分開頭發。

老頭兒的頭發後麵是一張慘白的臉,他的脖子變成了紫色,顯然已經死去多時。最讓人吃驚的是,老頭兒隻有一隻眼睛,他的另外一隻眼睛結成了疤狀。說明在死之前,他就已經瞎了。那塊疤是上下眼皮黏合在一起,疤能長成這樣,肯定不是十天半個月能成的事情。

可是,袁森明明記得老頭兒在幾個小時以前,全身上下都是非常正常的,沒有一點兒傷,這太不對勁了。

突然,老頭兒怒目圓睜,死死地瞪著袁森,眼中閃著怨毒的光芒。沒錯,袁森看得很清楚,老頭兒的眼睛動了,這老頭兒果然不是人。

袁森抓起匕首,撲哧一聲刺進老頭兒的胸口,老頭兒沒有任何反應,隻是瞪著袁森的那隻眼睛變得更為恐怖,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一樣。

袁森退後一步,突然撞到一個人的身上。袁森嚇了一跳,他身後什麽時候又無聲無息地多出一個人來?

那人抓住袁森的肘部,用力一折,袁森本來肘關節受傷很重,哪裏經得起那人這麽折騰,疼得他半邊身子都麻了,匕首掉到地上。

穆寨老頭兒掙脫麻繩的捆綁,走到袁森麵前,他冰冷的雙手搭上袁森的肩膀,突然用力卡住了袁森的脖子。屍體僵硬之後,力大無比,比如許多死人手裏拿的東西,常常要警察敲掉關節才能取下來。

袁森被掐得要窒息,他忍住劇痛,雙肘用力,狠狠地頂住老頭兒的肋骨。老頭兒腹部一彈,雙手分開,袁森趁機一腳將老頭兒踹翻,轉身對付身後的人。

袁森看到身後那人,吃驚得恨不能把自己吃下去,這地方太邪了,身後襲擊他的人居然是苗寨的謝望安。他身上依舊散發著惡臭,一雙昏黃的眼珠怨毒地瞪著袁森,他僵硬的臉色隱隱的似乎在笑,他笑得非常詭異,就好像在告訴袁森他掉進了自己設好的陷阱裏一樣。

袁森看著謝望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老頭兒一生的經曆悲悲戚戚的,死了還詐屍,難不成是應了賀蘭山下的古時傳言,惹了穆寨的人,生生世世都不得安寧?

袁森隻顧著謝望安,沒防到穆寨老頭兒從背後突襲。那老家夥架起袁森的一隻胳膊,謝望安也反應迅速地架起他的另一隻胳膊。兩具屍體架著一個大活人,仰著白慘慘的臉,跨過墓道,向地下河上飄去。紅彤彤的火海朝上仿佛通向天宮,袁森驚恐無比,如果跟這兩具僵屍走上了天宮,恐怕這輩子就再也做不成活人了。

他本能地掙紮,雙膝彎曲,撞向倆老頭兒的膝蓋。袁森已經摸透這些屍體的缺陷,就算他們是死人,沒有知覺,可是他們的關節還能支配他們的行動。倆老頭兒身形一矮,朝前撲去,袁森趁機側身出腳,一腳踹翻謝望安,肘部撞開穆寨老頭兒,不等倆老頭兒反應過來,就要跳進地下河。

袁森一隻腳踏了空,突然明白過來,就這麽跳到地下河裏去,先不說這河水湍急,古代設置墓道機關的手段歹毒無比,怎麽會放過這兩條地下河?他扭頭朝後看,墓道兩邊的天燈正燒得旺盛,他的半個身體在河麵上搖搖晃晃,有跌下去的勢頭。

袁森急忙退回墓道,暗叫好險,他這條小命差點就這麽報銷了。這墓道裏處處透著一股陰森,很不對勁,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那香味雖然聞起來若有若無,但是仔細嗅的話,又感覺淡中帶滯,漸漸地腦子就很沉重。

袁森估計是墓主設下的迷香陣被激活,剛才幸虧他及時醒轉,否則他現在勢必已經橫屍河底。前麵墓道還是十分的長,隻能看到火龍蜿蜒到墓穴深處。袁森不敢在墓道上多留,就朝火龍消失的方向奔過去。他漸漸看到越往前,地下河變得越窄,墓室穹頂也跟著朝下傾斜,墓道衝到最高處,又以俯衝的勢頭深入地下。地下河在墓道衝到山頂的地方轉道,潛入地底深處,墓道走勢變得逼仄,兩旁山壁緊縮。

山壁上鬼斧神工的雕刻滿是各種姿態詭異的鬼神,或將人活活剝皮,或將人投進油鍋、沸水之中,各類青銅刑具血淋淋地擺放在行刑當場,慘不忍睹。不過奇怪的是,這些行刑的牛鬼蛇神雖然肢體線條被刻畫得相當精細,甚至連身體毛發都一絲不苟地表現出來,可是雕刻上卻沒有表現出他們的麵容來。

袁森盯著他們的麵目看,雖然這些鬼怪站立的姿勢各異,臉麵的角度要麽側著,要麽埋首低頭,可是袁森仍然能夠感覺到他們掩藏的臉孔中透露出的詭異。雖然隻能看到側麵的幾條線條,可是那線條彎曲之間,陰森詭異的氣息卻能無聲無息地傳遞出來。

墓道幾乎是呈筆直的走勢深入地下,袁森小心翼翼地下著台階,墓道兩旁的火焰漸漸變得微弱。袁森低頭躲過一塊垂下的穹頂石條,鑽進兩洞相套的另外一個洞口。這時,墓道上蜿蜒盤旋的火龍天燈突然無聲無息地熄滅,龐大的黑暗黑壓壓地沉下來,袁森的心裏不由得一緊。

俗話說心慌則亂,串著的另一山洞的走勢更急,台階之間的落差大了幾十個厘米。袁森一個踩空,平衡大亂,人就像滾皮球一樣沿著墓道台階往下滾落。

袁森隻能聽到身體撞擊石條台階的聲音,人被摔得暈頭轉向,手忙腳亂地四處亂抓,雙手被石棱剮得皮開肉綻。突然他摸到一個東西,袁森想也沒想,就緊緊抓住,由於慣性太大,他居然把那東西給撕裂了。袁森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又抓到一個東西,終於止住下跌的勢頭。

下跌的勢頭停下來,袁森才感覺到抓到的那東西竟然是一隻人手,他急忙撒手,人順著台階又滾了幾米終於撞上一塊石板停了下來。

這幾番折騰,袁森感覺自己的身體就要散架,他喘著粗氣打開打火機,四五米的範圍被照亮,袁森一抬頭就看到一個死人正瞪著死不瞑目的眼睛看著他。好在袁森已經見多了這種場麵,很快就反應過來,他退後幾步,這才發現地上還躺著十幾具這樣的屍體。或者伸手掙紮,或者狠抓胸口,死亡的姿態都凝固在掙紮的那一瞬間,可見死者死之前正遭受著痛苦的煎熬。

更讓袁森吃驚的是,這十幾個人或仰或坐地死去,他們的屍體已經完全脫水,隻剩下一層皮貼在骨頭上。更重要的是,他們抽象扭曲的麵孔顯示,他們當中沒有一個是中國人。

“外國人,怎麽會跑到賀蘭深山裏來?”袁森越來越覺得整件事情沒有那麽簡單,測字老頭兒擺了他一道是毋庸置疑的。

一群外國人統一穿著包裹嚴實的登山服,但是奇怪的是,這些登山服上卻沒有任何商標。袁森將這些屍體逐一翻開,搜查他們的身上是否有什麽表明身份的東西。這些屍體本來是彼此壓在一起,拖開之後,幾乎每具屍體的身上都攜有武器,最差也是微型衝鋒槍,有一個體形碩大的家夥居然摟著一個火箭筒。

如此多的外國人不遠萬裏來到中國的一座偏僻的大山裏,而且還不驚動地方政府,無聲無息,甚至不畏艱辛攜帶如此多的武器,最後葬身在這深山古墓之中,難道他們也是衝著地下黃金城和翡翠琉璃宮來的?

袁森將摟著火箭筒的胖子搬開,被他壓在下麵的是一個瘦長的男人,那家夥挎著一個皮質的小包,那包的風格與市麵上那些賣不正經光碟的家夥背的幾乎一模一樣,袁森看了不禁唏噓不已。

將那皮包打開,裏麵裝著的是一個不大的牛皮紙袋,袋子上蓋著一個鮮紅的印章,“Top-secret”。

這裏是荒山深墓,四周唯有袁森一個大活人,袁森才懶得管絕密與否,將密封的條撕開,借著打火機的微光,看到裏麵一疊紙張暗黃的文件。

To Major David of Special Forces 131 Division:

According to FBI top-secret messages, there happened a mysterious event in Western China.This event is very important, it will give the world a huge shock, so you have to unconditionally complete the order, even sacrificed your lives In this action, you will be allowed to carry the latest weapons and equipment, but you must try to discover the real secret behind this event at all costs Remember that this event is top-secret。

袁森全身一震,131特種兵師部,這是一支2世紀8年代影響到全世界的神秘部隊,他們的足跡曾經遍布世界各地,主司偵查和執行特殊任務,曆來以神出鬼沒著稱,曾經是許多國家特種部隊訓練的榜樣。可是讓人奇怪的是,這支部隊在2世紀8年代末就神秘地消失在國際爭端中。

至於這支耗資巨大的部隊的蹤跡,國際上眾說紛紜,美國國防部更是將此事當做絕對機密封存。袁森曾在許多軍事雜誌上看過該部隊消失的討論分析,沒想到能夠在這大山深處與這支神秘特種部隊不期而遇。

“難道……”袁森腦中突然蹦出一個瘋狂的猜測,“美軍曾經震懾世界的131特種兵師部之所以在國際上消失得無影無蹤,與他們執行的這次在中國的神秘任務有著相當密切的關係?”

也就是說,這十幾具屍體,已經在這賀蘭深山裏躺了二十多年,他們在這深山地底脫水風幹,可是世界風雲巨變,他們曾經震撼世界的番號,如今隻能成為好事者茶餘飯後的消遣談資。袁森也是軍事迷,看著這麽多風幹的屍體,想著他們生前的那些風光,不禁有些感慨失落。

他從一具幹屍手中奪過一把步槍,是時下許多國家已經裝備的M16自動步槍。M16曆經戰場磨煉,口徑小,可以作為近距離衝鋒步槍來用,但是在二十多年前能裝備上這種武器,已經屬於相當的奢侈了。

袁森“刷”地一下,拉開槍栓,那軍官皮包裏放著幾個包裹嚴實的彈匣,袁森裝上子彈,推上膛,“砰——砰——”就放了一梭子子彈。黑暗深處應該是一睹石牆,子彈打上去石屑亂飛,這把產自2世紀8年代初的武器,居然在這二十多年的歲月裏,絲毫沒有鏽蝕。

袁森放下槍,將密令翻上去,攤開新的文件,沒想到密令下麵的紙張上竟然是模糊一片,一口氣翻完全部,都是如此。文件被水浸泡得麵目全非,所有文字都沒法看清楚,這深層次的秘密,也因此被畫上句號。

袁森無奈,將文件重新塞進大衛少校的包裏,他的登山包早已在滾入山洞的時候遺失。袁森索性將大衛的包背身上,裏麵還有一些登山用的裝備和過期的藥物,再背上槍撕掉大衛的軍裝,準備做火把用。

在這茫茫黑暗中,僅靠一個打火機就想走出去,實在是癡人說夢,在這種關頭,照明工具甚至比食物更重要。它關乎的不僅是一個人的身體消耗,更是精神支撐。

袁森三下兩下脫下大衛少校的軍裝,可惜這大衛,堂堂一個特種兵部隊少校,生前也算有頭有臉,沒想到不但莫名其妙地死了之後變成幹屍,二十多年後,還要被人剝衣裸屍,實在屈辱。

袁森一邊剝一邊過意不去,但是陷入這種情況下,為了生存,也沒辦法。袁森一邊剝一邊向大衛少校道歉,突然,他全身的汗毛一緊,一股陰冷的風吹過來,他情不自禁地握緊步槍,同時將脫下來的上衣點燃。

火光將一大片地方照亮,地上那群東倒西歪的幹屍麵目猙獰地盯著袁森,讓人看了頭皮發麻,四周除了屍體也沒別的任何東西,袁森不禁鬆了口氣。

這時,他的腳下一緊,就好像被什麽東西緊緊抱住一樣,那東西力氣極大,一下子將袁森拖翻在地。袁森還沒反應過來,突然騰空而起,頭朝下腳朝上,被拖進一個洞口。袁森大驚,雙手亂抓,那東西突然纏到腰上。

袁森抓住那東西,就向兩邊掰,幾次用力,均不能撼動那東西分毫,它還越卷越緊。袁森大駭,沒想到又遇上花蟒了,那蟒蛇身上冰冷異常,冷得袁森全身都起雞皮疙瘩。

眼看著一人一蛇就這麽耗下去,袁森的槍也被花蟒卷住,出的氣多進的氣少,知道再不想辦法脫身,死在這裏是遲早的事情。

這山洞裏漆黑一片,周圍情況如何他也看不清楚,正在一籌莫展之際,山洞裏悄然響起鈴鐺的聲音,“叮鈴鈴——叮鈴鈴——”竟然有點像他小時候走街串巷賣糖葫蘆的老頭兒所帶的鈴鐺,“叮鈴鈴——叮鈴鈴——糖葫蘆——不甜不要錢哦——”

那聲音清脆渾厚,像市井叫賣的鈴鐺,又沉重縹緲,似招魂儀式上遠古的安魂曲。袁森的知覺因為血液流通不暢而逐漸麻木,他幾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幻覺了。

意識迷迷糊糊,他依稀聽到耳邊鈴鐺的聲音此起彼伏,從各個角落飄**出來,時而嘈雜時而清越,又似乎幽深詭異,像來自地獄一樣。

袁森拚盡全力地掙紮,慌亂中不知在哪裏摸到一把鐵器,奮力紮在巨蟒身上,巨蟒吃疼,裹著袁森就朝洞壁上亂撞,撞得整個山洞地動山搖。袁森全身骨頭幾乎要斷裂,巨大的壓力壓得他胸腔裏氣血翻湧,連吐了幾口血,腦子也稍微清醒了一點兒。

他一抬眼就看到一團火焰從洞口飛進來,飄飄忽忽的就像鬼火一樣向他靠近,袁森大驚,這時,那巨蟒卷著袁森朝火焰撞過去。半空中,也不知道巨蟒撞上什麽,隻聽“砰”的一聲巨響,袁森的肋骨都差點全部挪位,疼得連叫都叫不出來。

火焰被巨蟒撞飛,在黑暗中劃開一道光亮,袁森看到山洞裏一大片石雕塑像驚鴻一瞥,又重新歸於黑暗。那火焰悠悠忽忽地飛到山洞一角,火光漸漸暗淡,眼看著就要滅掉,突然“砰”的一聲,火勢衝天,緊接著山洞四角“砰——砰——砰——”地連響,牆角亮起了四個大火把,火光將整個山洞照得亮如白晝。

卷住袁森的巨蟒久經黑暗,突然被這氣勢鎮住,嚇得鬆開袁森,朝山洞中央奔去。袁森壓力一鬆,整個人就跌倒在地上,全身疼得簡直要死過去,他掙紮著坐起來,看到眼前的情景,臉色立刻變得慘白一片。

山洞中間是一個巨大的石棺槨,足有四米寬、七米長,最令人吃驚的是,棺槨四周一共刻了九條盤旋舞動的飛龍,虯鬢鐵須,張牙舞爪的欲與人相搏,氣勢極為壯觀。更恐怖的是,每條飛龍石雕上麵居然纏繞著大腿粗的龍形巨蟒。蟒蛇繞著龍雕盤旋而上,幾乎與飛龍融為一體,高昂著頭盯著棺槨中心,蛇芯亂甩,說不出的猙獰可怕。

剛才袁森不小心,就是著了這巨蟒的道兒,差點死在山洞裏。再打量四周,巨蟒旁邊,或臥或躺,擺滿形態血腥的石雕,揮刀斬首,剔肉取骨的情形隨處可見,幾乎所有浮雕中的主角都是一些類似牛頭馬麵的家夥,麵容邪惡醜陋,讓人不敢正視。

袁森盯著那些醜陋的麵孔仔細查看,那些麵孔看起來相當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袁森想得頭疼,就是想不起來。突然,他的腦中靈光一現,是了,通向天宮的墓道兩旁的石雕。他們一個個都看不清楚麵目,但是側麵模糊的線條,卻將他們詭異神秘的神態勾勒了出來,那神態跟這些石雕簡直一模一樣。

袁森隻覺得這地方邪得很,他端著槍,小心戒備,以防再次中招,否則下次就沒那麽好的運氣了。

袁森正在左顧右盼,突然一條巨蟒繞過龍頭,陰森森地看了他一眼,袁森腳底板一陣發涼,急忙低下頭去。那巨蟒甩著鬥大的腦袋,呼哧呼哧就奔到袁森麵前,跟袁森臉對著臉不到十厘米的距離,蛇芯亂甩。

袁森忍著衝擊而來的腥臭一動不動,巨蟒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終於擺著頭,一縮身,又溜到龍雕之上,昂首盯著棺槨。

袁森看見它的腦袋上套著一節大衛少校的衣服,突然明白剛才那一團火焰其實是這巨蟒頂著大衛燒著的衣服鑽進洞裏來,巨蟒不經意間與其他蟒蛇發生衝突,才導致火團落到石雕侍者高舉的燈盞上,點燃四支火把驚退眾蛇,使得自己逃過一劫。

環顧四周,這是一個寬大的山洞,山壁呈不規則形狀地上凸下凹,但是卻沒有其他任何側洞分坑的痕跡,也就是說,這裏就是整個墓穴的終點。

棺槨上,九條巨蟒盤旋而立,眼神散發著陰冷惡毒的光,將這棺槨襯托得更加幽深神秘。

袁森心生一計,他退到剛才被巨蟒拖進來的那個洞口,托起步槍瞄準一條巨蟒的七寸位置。他的心裏也七上八下懸得厲害,這種小口徑的步槍子彈爆破力雖然很強,但巨蟒皮糙肉厚,幾槍下去未必打得死。如果不在巨蟒反應時間內將它們全部射死,那麽他袁森就很有可能被巨蟒分屍。

此刻生死關頭,也顧不了那麽多了,隻有孤注一擲,袁森將子彈頂上膛,對著龍雕上的巨蟒七寸位置就是一頓掃射。

一梭子子彈打出去,巨蟒受驚,刷地立起來,肥大的蛇身在山洞中蜿蜒盤旋,它們的反應時間出乎意料地快,九個蛇頭,閃電一樣衝向袁森。

袁森大驚,嚇得翻身從洞口滾了出去,內洞比外洞要高出好幾米,袁森滾下去接連在地上滾了好幾滾才緩衝過來。

他趕忙爬起來,跨過美軍131特種兵的屍體就往墓道上跑,突然眼前一黑,幾條蛇尾從前麵橫掃過來,袁森悶哼一聲,被掃得氣血翻騰。

蛇尾卷起袁森,把他又拖進內洞,袁森暗自叫苦,又落到這幫巨蟒手裏,恐怕沒有那麽容易脫身。

巨蟒卷著袁森,將他扔到棺槨上,這時,山洞裏突然響起一陣比鬼叫還難聽的冷笑聲,讓人聽了心裏毛得厲害。袁森躺在棺槨蓋上,數條肥大的蛇尾壓在他身上,巨大的壓迫讓喘氣都困難。

山洞頂上,“哢嚓——哢嚓——”地響,突然透出一個口子,從口子裏垂下長繩,兩個人順著繩子爬下來。一個灰布長衫,一個上身穿著緊身皮衣,下身穿著舊綠軍褲,兩人身上臉上都是灰塵和劃傷,看起來極端狼狽。

長衫老頭兒彈了彈身上的灰,鬼裏鬼氣地對身邊皮衣男說道:“蠢家夥,這九龍纏屍陣,要是能用區區槍來破,那還要我丁老頭兒不遠千裏跑這一趟幹什麽?”

皮衣男甕聲甕氣地說:“丁老,就看你的了!”

丁老頭兒嘿嘿地笑著,冷冷地瞅著棺槨上的袁森,仰天打了個呼哨,那呼哨尖銳至極,震得袁森的耳膜簡直要碎掉。

九條巨蟒受驚,扭轉蛇頭盯著丁老頭兒和皮衣男,眼中閃著陰狠的光。丁老頭兒見被巨蟒發現,一點兒不慌張,反而尖叫得更加厲害,他臉上一片赤紅,身上幹枯的皮緊張地皺起來。

巨蟒搖頭擺尾,蛇芯亂甩,口中黏液噴的到處都是。丁老頭兒聲音漸弱,突然,他飛快地從口袋裏掏出一疊黃表符,遞給皮衣男。

皮衣男接過黃表符,也不說話,直接奔向四個角落的石雕侍者頂著的燈盞,每個燈盞上都貼一張符紙。

九條巨蟒勃然大怒,蛇身在空中蜿蜒盤旋,山洞地麵突然裂開,幾條蛇尾從地下躥出來,就要卷丁老頭兒和那皮衣男。

丁老頭兒雖然幹瘦異常,身手卻相當靈活,他一縱身,躍開幾丈,險險避開兩條橫掃過來的蛇尾,張口罵道:“他奶奶的,這千年九龍纏屍陣果然有點門道。”

說這話,手上可不含糊,他一咬牙,朝黃表符上吐了口唾沫,一條巨蟒吐著蛇芯撞過來,老頭兒大喊:“來得好!皮衣,快給我——”

皮衣男從背包裏翻出一個皮囊遞給丁老頭兒,丁老頭兒擰開皮囊的蓋子,往蟒蛇身上潑灑了一身血。丁老頭兒獰笑著,道:“這麒麟血,不是誰都消受得起的。”

那蟒蛇說也怪,被兜頭潑了一身的鮮血,威風八麵的樣子立刻就焉了,軟軟地趴在地上往後退。丁老頭兒提著裝麒麟血的皮囊朝它走過來,那巨蟒居然嚇得瘋了一樣扭頭擺尾地亂撞,在洞壁上撞了十來下,腦袋被撞得稀巴爛。

剩下的八條蟒蛇,瞪大銅鈴大的眼睛,怨毒地看著老頭兒,一個個將身體從龍雕上釋放出來,在空中纏繞糾結在一起。

皮衣男沉聲叫道:“丁老,不好,九龍缺一,煞氣衝陣,這苗頭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