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最後一問

覃山海什麽時候說,哪裏說,這個很重要。目前沒有辦法有人天天盯著他,也沒有辦法一直錄著他的聲音,然後挑出來。即使有這樣的條件,僅憑編輯過的音頻是沒什麽用的,最好是直播的視頻,延時直播也可以。但是一直錄著視頻,這個條件也很苛刻,比如在手機上裝了什麽,但是怎麽裝也是問題,裝完之後在手機上不留痕跡,起碼不被他本人發現。能預計他坦白時間和地點的話能試幾次,隻是采錄的人要能及時在需要的時候隱藏起來。

付連歧也曾夢到過把覃山海五花大綁之後嚴刑拷打,然後他再坦白的那種畫麵。隻是,哪怕真的把他控製起來,他說的話也因為那個場合,變得沒那麽可信起來。

這是佘銘華定製這麽長線計劃的原因。

現在利用警方的最大問題就是,不確定警方什麽時候問他,在哪裏問,第一次就對他們直接確認太明顯了,但是完全不確認也不行。

看到那個紙條照片之後,林雋給她去了電話。在確認了陳警官是個什麽樣的人之後,他說:“我媽的意思是,直接告訴他,去哪裏可以截到人。”

“直接啊?”

“倒也真的沒有別的辦法。而且警方很可能問得非常快。”

既然林雋這麽說了,大概率確實沒有別的辦法了。如果這個陳警官明天就開始問覃山海,那麽什麽時候能問到都是隨機的,哪怕是有人通知佘銘華,聞昭也來不及過去。

“那怎麽說,告訴我吧。我拿個筆記一下。”

吃了晚飯或者說是夜宵,付連歧給那個號碼打了過去,用的就是自己的手機,反正他們要找到她很簡單。

陳警官確認了來電人是誰之後,有一點驚訝。“你想到別的線索了?”

“倒算不上線索,就是想到了,告訴你個比較方便攔截覃山海的地方。”

對方沒聲音十幾秒後,“嗯,你說。”

“永晟集團總部大廈西邊有一幢比較矮的梯田樣的樓,樓頂還有小花園,在一二樓有個藝術餐廳,覃山海有時候會讓餐廳的二樓清場,可能是和別人談事。這個餐廳不是永晟天洲的產業,走過去很近,可能談事比較方便。”付連歧按照林雋教的說。

“那付小姐,他明天會去那個藝術餐廳嗎?”

“這我哪知道,也別太看得起我了。”

“好的,感謝你提供的信息。”

付連歧以為他就要掛了,但對方突然又說話了。“哦對了,不會在那裏擺好了埋伏吧?”

“難道你的上級被他搞定了?不然誰埋伏警察啊?”付連歧非常驚訝的語氣說。

“這個,誰知道呢?”

付連歧發出不知是苦笑還是嘲笑的聲音。“我也確實很想知道你們怎麽去問沒有證據的事情。但是我不能翹課啊。”

“好的,好的。”

“嗯我沒別的要說的了。掛了。”

“好……”陳警官話還沒說完,付連歧按了手機。

她說的是實話,她是很想知道他們,或者可能就這陳警官一個人,會怎麽去問覃山海那些沒證據的事情,覃山海又會對自己沒做過的事情有什麽表現。

第二天付連歧就聽到了林雋說了陳警官已經去碰運氣這件事了,還是一個人去的。

這個陳警官估計是之前就已經摸過覃山海的行動規律,隻是這時才因為付連歧的“暗示”讓他有理由去問他。

但是他沒有選擇去那個餐廳,而是去集團大廈的地下停車場攔的,他雖然出示了自己的證件,但是非強製的問訊顯然是會讓對方以其他理由搪塞過去的,尤其是上車就能結束對話。

“有點好笑。”付連歧說。

“是有一點,照理他們不至於選這個地方啊……哦,可能其他地方他也進不去。”林雋想象了一下集團大廈的保安和前台,能理直氣壯說覃山海不在吧。

“大人物的排場我也沒見過現實的。是不是總跟著一堆人在身邊?”

“巡視、出差之類確實可能是的,但他總有做隱秘事情的時候。為什麽會選那個餐廳呢?是因為他可以短時間內經過地下通道走過去再走回來,不至於離開太久,很方便的。藝術餐廳本來就會換展品,二樓包場還可以用打掃中或者什麽東西壞掉的名義,讓顧客集中在一樓,做到很容易。”林雋解釋給她聽。其實覃山海選擇這個餐廳“聊事”也是他不久前才知道的。

“倒是不像電視裏,選個大樓天台,或者是什麽人跡罕至的地方。”

“這種地方有還是應該有的。隻是這個餐廳會在臨時狀況下好用吧,而且也挺貴的,去的人確實不多。”林雋猜測。

過了五天後的中午,陳警官出現在這個餐廳裏,不過那天覃山海沒去。

後來陳警官又連去三天,他都撲空。他好像跟餐廳的什麽人說過如果覃山海來了就聯係他,但是不見得有用。

得到這些消息,付連歧猜測覃山海周圍應該是有人知道他大致的行蹤,但不能時刻盯著他,更不能用自己的角度拍攝。

再過了兩天之後付連歧得到了一個消息,陳警官截到了人,但是聞昭這次沒能黑進覃山海的電子產品裏。

那是失敗了?

聞昭被要求住進離那個藝術餐廳最近的酒店待命,當然,費用都由林雋來。

“你能做到什麽程度?”林雋最後向聞昭確認他的能力。

“隻要他的手機、平板這種連上餐廳裏的無線網,或者是連上了我這個網,我都能進去。我也可以在插座那邊裝個東西,當然是要有人掩護我去裝,畢竟是實體,他的數據線接到這裏我也能進去,這個餐廳的電器我能不能控製進取決於對方裝的什麽安全係統。我跟他距離足夠近的時候,我也能試著去連一下。實在不行,我做一個網站,誰讓他去上一下……”

林雋大約有數,隻是這些前提條件也不是那麽容易達到,哪怕是他能控製藝術餐廳的線路,覃山海在那裏恰好給手機充電的可能性確實小。隻是遵循之前的原則,任何比較安全的方式都試試,超過一定安全限度的都不做。可能性比較大的是連上無線,如果覃山海足夠謹慎,他可能在進餐廳之前就把無線關了,甚至開飛行模式。

結果,他去的那天,不知道做了什麽動作,陳警官和他聊上了,但是聞昭一無所獲。

“絕了。”聞昭四仰八叉癱坐在林雋麵前。“這不怪我,真不怪我,一點信號都搞不到,要不是電池拔了要不是放鉛罐頭了。”

也不是沒可能。

“我知道,沒全壓在你身上。”林雋略略煩躁地說。佘銘華不太可能沒想過這一點,林雋還得電話請示佘銘華下一步的意思。

林雋倒也沒想到佘銘華還挺驚訝,“原來他還能知道怎麽防黑啊。”

“他不該知道?”

“他畢竟不太需要小心翼翼的安全感……換句話說就是缺心眼。”

“笑死。”林雋平淡地說。

“他是野蠻人。”佘銘華說。

再嘲笑他,現在還是計劃失敗。“也不知道聊得怎麽樣,還夠不夠他坦白。”

“啊。”聞昭突然坐直,“我可能有錄到。”

“清楚嗎?”林雋手機略拿遠一點問。

“應該不會…太…清楚。”

“那我先聽,聽完了轉述吧。”他對佘銘華說。

“行,我掛了。”

結果聞昭把錄音放出來之後,兩個人都一時沒說話。

放了二十分鍾後,“這個能聽到什麽?”林雋問他。

二十分鍾最清晰的是樓梯轉角位置取拿物品的聲音和服務員聊天的聲音。

“我……嗯……不敢再往上跑了,所以位置有點尷尬。”聞昭解釋。

林雋對他失望地搖搖頭,稍稍放大聲音,固定好耳機,仔細地聽著那些雜音間隙的說話聲。

似乎還是能聽到一點對話的,林雋讓聞昭把音頻導入電腦,他試圖處理一下,處理了很久,最後也隻聽到斷斷續續的五六句。

“像你這種個人行為的……我理應可以不回答。”

“……化淩市的房子與這種案子沒有關係……”

“到底是誰告訴你我會在這裏的……”

“之前呢?……”

這些勉強分辨出來甚至腦內補全的應該都是覃山海說的。

陳警官的聲音就更模糊了。

“確實是……”

“我們不能……沒有……”

“……我們隻想知道……”

實在聽不清。

林雋也消沉了一會兒,這時佘銘華又電話過來。

“還沒好嗎?”佘銘華問。

“我盡力了,基本聽不清,沒有具體內容。”

林雋聽到了她的歎氣聲。

“算了,這次可以不是重點。”她說。

“那還有下次?”林雋問。

“還可以有個下次。”

“哦對了,這個警察說話的時候是說的‘我們’,不知道還指的是誰。”

“不是他一個人的行為嗎……”佘銘華嘀咕著。

林雋認為這個“我們”是那個警察虛張聲勢也說不準,或者隻是表明這不一定是他主導的案子,為了不太尷尬而已。

“跟妹妹說好了吧,我們沒定好之前不要接那個警察電話,或者糊弄過去。”佘銘華向林雋確認。

“說過了。”

“我想想讓警察下次說什麽。先掛了。”

這個陳警官就這麽好擺布嗎?林雋心裏吐槽。隻是現在他使不上力,希望佘銘華不要忘記了對方職業所代表的意義。

陳警官在他猜測付連歧已經下課的時候給她打去了電話,但隻收到一條現在不方便接電話的短信。

過了會兒,他接到了付連歧打過來的電話。

“陳警官,什麽事?”

“付小姐,那個案子是不是與覃山海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一上來就質問付連歧。

“嗯?怎麽會呢?不可能啊……”付連歧表現出震驚的樣子。

“我也算審過很多人了,他的第一反應就不對。付小姐,誣陷他人也是很嚴重的,你應該考慮過後果。”

“可是我知道的情況就是他有問題。”

“你不是第一手消息的人?”陳警官問。

她不爽地歎了聲氣。“我哥都死了,我從哪裏拿到第一手消息?”

“而且他還問我是不是之前做了其他監視他的工作……”

“你一點都沒做嗎?”

“但他指的我明白不是我做的行為……”

付連歧打斷了他接下來可能的問題。“你現在電話過來是希望補救嗎?要不然你向他道個歉?‘之前做的種種都是出於上司不允許而絕望地試探,現在有機會跟您直接對話了之後才確定您與我們追查的案件沒有關聯……’之類的。哦,這樣說好像也不怎麽好嗎,具體的你看著辦吧。”

“什麽意思?”

“普通建議。”她說完之後就掛了電話。

希望他能思考一下“道歉”所能帶來的獲益。“道歉”的提議是付連歧向佘銘華確認的,覃山海要的就是確認沒有盯著他的人。

林雋在家看到佘銘華接了個電話後,有些生氣地坐在茶幾邊。

“是有什麽事情?”林雋問。

“不知道是不是那個懦夫聽到了什麽,他跑去找覃山海了,打小報告吧。”佘銘華說。

“老頭子?”

“是啊。”

“誰告訴他的?”

“臧那什麽的秘書來著。”林攜從林雋沒注意的角落裏出來。“我瞎估計的,因為這個人最近幾個月好像就今天出現了。”

佘銘華輕輕哼了一聲。“下一次再問話覃山海的時候,你要把他控製起來。物理的。”她看向林雋。

“我?”林雋認為理論上林攜更容易做到。

“我做比較沒意思吧。”林攜說。

“知道了。”林雋答應下來後,想到了一種比較狠的方式,初一想覺得可能不合適,但越來越想做,念頭越來越具體。

到底還是因為林友謹作為源頭給他們帶來的破事太多了。

也可能是被林攜的“沒意思”給刺激到了。

問題就在於,陳警官下一次什麽時候去接觸覃山海,把林友謹叫走可能是需要提前準備的。

“覃山海接下來應該是要出去幾天。度假還是出差不確定。然後……哪天回來也沒消息。”連佘銘華也沒能得到的消息。

“那怎麽……更沒有辦法知道那個警察哪天找他了。”林雋覺得不能讓聞昭總在這裏太久,咖啡店那裏不好解釋,而且酒店的錢也不便宜。

“他去的地方不近,讓你的小朋友一周後再待命吧。”

“他如果去半個月一個月呢?這種消耗不不合適。”

“那你認為怎麽合適?”佘銘華微微向林雋的方向傾。

又在試探。我這兒子當得還挺有本事的。他突然有這個想法。

“在他出發之前的停車場,趕緊說了。”林雋回答。

實現這個的前提就是,覃山海幾乎每次出差,都會到集團大廈停留一會兒,再讓司機把他送到機場或車站。似乎是有什麽東西放在集團大廈裏,不想讓他的家人知道。他的這段停留很多人都是知道的,隻有很少的情況是在集團正式上班前出發的,不能確定他有沒有在大廈裏停留。

也就是說,在停車場一般是能攔到那個人的。

至於出發的日期,過了一會兒,佘銘華收到了消息。

“大後天。”

林雋在五年來第一次出現在林友謹的辦公室十米內。

他在等林友謹從裏麵出來。

先出來的是秘書,一個無趣的人。後來進去了某個部門的總監助理,沒多少時間久也出來了,門沒關嚴。看來他的情人不在裏麵。

其實林雋太久沒問過關於他情人的事情,現在還是不是那個情人也不確定了。

總監助理看到了林雋,想要走近搭話,林雋稍微轉動了一下身體靠牆的角度,避開了那人的視線,總監助理也就察覺到後走開了。

沒過多久,林友謹從他的辦公室出來,看到林雋之後明顯愣住了。

“你……過……從那邊來了。”他想克製地表現出有些欣喜和期待,講得有點磕磕巴巴。

林雋翻了個白眼。

明明一年之內不管遠近能看到到十幾次,但林友謹的表現像是這五年就沒見過麵一樣。

“嗯,我過來了,有事情找你。”林雋語氣不怎麽好。

“什麽事?”

“過來就知道了。”林雋自顧自向前走。

林友謹跟著他去了停車場。林雋進了自己的車,林友謹覺得有點奇怪。“有什麽事情,不可以在我辦公室說嗎?”

“上車。”林雋仍舊冷淡地說。

林友謹還在猶豫。“你要做什麽你先告訴我。”

“上車,聽不懂人話?”

林友謹還是要問:“佘銘華讓你來的?”

“哪那麽多廢話?愛上不上,那妹子好不容易想見人了,你自己浪費機會就拉倒。”

林友謹把手搭在門把手上,沒有開門的意思。

“浪費我時間。”林雋發動了車。

林友謹手搭在駕駛室的車門上,“我跟在你後麵過去。”

“啊?”隔著玻璃林雋沒聽清,搖下了車窗。

林友謹又說了一遍。

“神經病。為了什麽,隨時逃跑?我怎麽保證你跟上了還是跟丟了?又不是隻有幾百米。不上算了,我回家了。”

林雋挪了幾米。

“等等!我跟你過去。”林友謹叫住他。

林雋甩給他一個白眼,“你自己跟吧!”

說完就開了出去。

林友謹確實是跟上了。確認了他跟上之後,林雋開始往高速開。

在進高速前等紅綠燈的時候,林友謹給林雋打了個電話問到底去哪裏,林雋回答“禾餘。”之後就掛了。

目的地是他在禾餘的倉庫。

停好車後,林友謹跟著他進了倉庫。

“這是……”

“這是我的地方。”林雋走了進去。“出來吧!”他對著雜物堆放的深處喊。

突然大門關上了。

燈雖然開著,但沒有人走出來。

“喂!”林雋轉身朝門喊,並沒有人應答。他往大門處走,“啪”一聲,燈都滅了。

倉庫裏東西很多,在適應這個黑暗之前,他們都不敢動。

目前倉庫的采光都靠天窗,所以一會兒就能看出來擺放物品的大致輪廓。但突然出現了黑色的布,基本遮住了天窗。這下是真的基本看不出了。

黑暗之中,林友謹小心摸索,帶灰的紙盒,裏麵可能裝著堅硬的物體。大門有很小的縫,但已經分辨不出具體距離了。

“我們說好的!”林雋繼續喊。

有東西連這個門縫也蓋上了。

“哼哼~”不知在那個角落裏傳出了好像有變聲效果的輕笑聲。

有輕微的電流聲,林雋短暫地慘叫了一聲,然後有撞到什麽東西的聲音。

“林雋?”林友謹慌亂中撞到了一些東西,但是比較大,他一下子沒了可走動方向的概念。

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那聲“哼哼”又來了,隨後有人快速將林友謹的右腳踝扣住,套在了什麽東西上麵。林友謹試圖拽動,但沒什麽用,隨後又很快被人蒙上眼睛,往嘴裏塞著毛巾。

他唔唔掙紮,但沒想到對方力氣有點大,速度也很快,塞完毛巾之後,又將他的一隻手套住栓在了某個衣架上。

林友謹還剩一隻手想要抓住這個人,不過他感覺到一絲電流,所以縮回了手。等麻感過去之後,他趕緊拿下塞在嘴裏的毛巾,用有限的視力辨別自己的位置,還有林雋的位置。

“來人啊!救命啊!”他大聲呼喊,試圖引起外麵人的注意,但是在他發聲之後,就出現了擊打聲,隨後又是電流聲。

這是警告。

然後他又聽到了有規律的水滴聲,像是在計時一樣。

林友謹想動動手和腳,但感覺可能會弄倒什麽東西撞到自己。他順著綁手的長鏈條摸過去,那一頭也是手銬樣的東西,沒摸到解開的位置,可能需要鑰匙,同樣,腳上的也是。

“你是誰?”

仍然沒有回答。除了水滴聲,他基本是聽不到在這個空間內的什麽聲音,門沒開過,林友謹並不認為他是消失了,但為什麽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呢。

林友謹於是又試圖找一下自己是否被綁在有可能移動的地方,盡量不發出聲音地摸索後,大概確定了腳是栓在了一輛拖車上,但是拖車上放了東西,前後也有物品讓它沒法很容易地移出。手是栓在了一個衣架上,但是衣架被卡著,不太容易出來。

林友謹幹脆坐在地上,仔細思考要怎麽樣移動這兩個物體。他有一點夜盲症,這麽黑的環境是真的很難看清其他的物品,可能綁住他的人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沒有蒙上他的眼睛。

他試圖與在這個空間裏的人對話,根本沒有用。過了會兒,大門小小得開了一個縫,一個拿著一塊布頂在頭上,幾乎遮住了所有衣服的人走了出去,馬上就關上了門,而且好像有鐵鏈上鎖的聲音。

隻能靠自己了。他試圖挪動衣架前的東西,讓衣架更靠近自己一點。努力了一會兒他又聽到了電流聲,和很輕的一聲“哼”。

還有人在。林友謹決定還是用語言試探,對方被問煩了可能會露出點馬腳,在這期間再試試衣架或者直接扣著他的東西。

然而語言完全沒用,對方再也沒有出聲,約兩個小時後,他挪出了衣架,但他還不能把扣從衣架上套出來,腳上的他稍稍挪動了拖車,但是拖車有鏈子之類的固定住了,能移動,但距離很短。

大門終於打開了。

衣著完整幹淨的林雋從大門進來,手上拿著一個屏幕亮著的手機。

“林雋!你,到底怎麽回事?!”

“這兩個小時感覺怎麽樣?爽嗎?”林雋嘲笑著說,把手機展現在他麵前,“看點東西吧。”

付連歧告訴了陳警官覃山海要出去的消息,並且也說明了回來的時間未知,建議去碰碰運氣。

“我進不了他小區,會要核實,我不想被我上級知道我還在做這個。”

“你進你能去的地方,不就可以了?本來就是靠運氣的事情。”

所以還是地下停車場。如果他到這裏停留一下的話,確實可以碰到。

不知道覃山海幾點出發,他很早就摸進了停車場裏。停車場裏不是沒有監控,隻是估計看的人不仔細。

八點多,覃山海從電梯那裏出來,離車不遠處的時候,這位陳警官正大光明地出來了。

“覃董,我這次是來向您道歉的。”

覃山海皺著眉頭,一臉“我要聽聽你說什麽鬼話”的表情。

“覃董,關於這個案子,我們找到了能夠證明您與之無關的證據,至於之前對您造成不快的各種行為,我保證也不再有。”

“不再有?”

“是的,不會再有。全部撤回,已經撤回了。”

覃山海又嘲諷了他兩句,他也就表達了“全都認了,今後不再添麻煩”這樣的意思,然後就由覃山海上了車。

他注視著覃山海的車開出去,任由後續發生什麽。他感覺確實會發生什麽。

覃山海的車開出了沒多久。

“停車。”

劉嘉耀照做。

“倪翀,你下去。”覃山海再命令。這是他新換的跑腿兼護衛,自從覺得有問題之後,他為了避免自己的行程被人知道得太具體,換得還算頻繁。

倪翀顯然有點驚訝,他還是照做了。

“你自己打車跟上。”覃山海不耐煩地指了指後麵。“劉嘉耀,走。”

車裏隻有覃山海和劉嘉耀兩個人。車輛終於駛出了他特別熟悉的範圍。

“檢測儀你帶著的吧?”覃山海問。

“帶著的。沒響。”劉嘉耀回答。

“哼,量他們也不敢在車裏放竊聽。都什麽玩意兒,敢查我頭上。這X警察,一天到晚盯死盯活,現在一句對不起就把我打發了?還有下次別怪我找個案子把他做了!什麽拐賣小孩,沒用的小孩養著幹什麽,浪費錢嗎?我看得上這種?就是他們,有的沒的來來回回,搞的我做掉倪老X的計劃都推後了,什麽X都盯著我,怎麽不盯著真動手的呢?啊?狗X東西,死那麽早,也不多寫點再跳,花了我多少錢,寫出來的東西也不是個個都能用,現在要用也不能挑了,李成樺就差點沒做成,不過張也鈴自己死了倒是功勞一件,不然仗著自己有點把柄以為自己有本事了……劉嘉耀!看著點路。”

車輛急刹,前麵有非機動車闖紅燈。

“搶著訛錢啊?現在都是這種X,窮X都隻會當自己有理,眼睛都長XX裏,X的,別XX蹭我車上!”

“覃董。”劉嘉耀開口。

“啊?”

“今天直接走機場大道還是繞道西莊路?”

“不繞了,讓她自己去。”

“好的。”

“X東西,等回去了,還是要好好排查一下還有沒有撤走的。好好找他們投訴,影響我做生意。他們造成的影響該給我賠。倪翀跟上來沒?”覃山海轉頭看看後麵。

他一邊說手裏捏著一個小東西,可能是個U盤,或者是什麽芯片。

這個是林友謹現在看著的視頻。這個角度能看到覃山海的一部分衣著一部分臉,和那個正把玩著的東西,能看到司機部分的臉。這個視頻已經放到了網絡上,標題是“震驚!某集團老董竟然有這種秘密……”,下麵的評論已經出現眾多質疑了。“配音的吧?”“他不知道被偷拍嗎?”“什麽時候的事情?如果是真的,嚴查!”“他說的那兩個人是怎麽了呢?死了嗎?”“到底真事假事啊,查一下呢?”“是不是根據司機姓名就能定位這個qin董是那個集團的?”“這就是公司老董啊?嘴可真髒……”

視頻不長,已經放完了,林友謹微微顫抖著。這個視頻姓名很清晰,角度應該是車載的什麽聯網設備拍到的,就算現在刪了視頻,也很快就會被抓到的。這個視頻的播放量現在是兩千多,很快就會漲上去的。

已經有兩千多的見證者了,最後會有多少?幾萬?數十萬?

警方什麽時候會看到?

這個靠山沒法用了,自己做的事情,不知道會不會被查到。當時做的多不多?好像不是很多,應該很多沒有留下證據……應該……

林友謹這時已經有些開始冒冷汗了。

林雋收起了手機,開始給他解開鐐銬。雖然隻是道具,但也算結實,需要鑰匙才行。

“你們至於做這麽絕嗎?啊?覃董倒了,工廠怎麽辦?你知道要虧多少錢嗎?”林友謹狂怒地問林雋。

“我們這些年也不是不幹活全等著他給我們撒錢啊,你是不是不知道今年又申請了兩個專利?不是用在他們酒店的大貨上。”

林友謹應該知道,隻是他根本沒記心理,他不認為這兩項專利能帶來多少利益,沒多久就忘了。

“做好準備吧,起來,跟我走。”林雋用他少有的強硬語氣命令林友謹。

聞昭趴在電腦邊,有種慢慢被抽空的感覺。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覃山海說出來的會是這種內容。他在一個平台中轉直播,兩個平台在把髒話處理過了之後視頻片段放了上去。一邊處理,一邊搜索覃山海說的那兩個名字,但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字,搜不準,也可能搜的字是正確的,但是小人物看不出到底什麽大事。

覃山海手裏捏著的那個東西,可能是他指的“可以挑選”的案子們。

車輛上有可以聯網的設備,就算開車時關了,聞昭也努力侵入成功了,才能順利拍到這個畫麵。

現在他的工作暫時結束了,趴桌上睡會兒。他確實睡著了,但是在夢裏一直有付連歧對他說話的片段。有時候莫名覺得猙獰,又有時候可憐。她僅說過一次自己的原名,但是聞昭又沒有對這個名字有什麽特殊的感覺。模模糊糊睡得難受了,起來動了動,想起來看看評論,有沒有誰評論到具體的人名字的。

啊,直播的那個號被禁了耶。正常。上傳了編輯後視頻的,他還能找到,以遊客的身份找到了視頻,翻了翻評論,翻到了幾條信息,他搜了一下,確實有相關的案件,確實是死了人的,還抓到了凶手,李成樺是死者,張也鈴是其中一個案件的參與者。這兩個案子與覃山海的關係有那麽一點。還有一個說“跳那麽早”的是誰?好像是給他寫案子的人。翻著半天評論也沒找到。

過了一會兒,他想起來該匯報工作了。他給付連歧打去電話。

“喂?”她說。

“啊……”

“你等下。”

聞昭聽到她向外走的聲音。

“現在好了,你說吧。”她繼續沒什麽情緒的聲音說。

“哇,你都不緊張的。”聞昭確實對她的態度有點震驚。

“我還在學校,表現太明顯會被人發現的。”她仍然語氣平靜地說。“然後呢?”

“順利拍到了,發到網上了,播放量幾萬了吧。”

“什麽內容?”

“自己搜,標題是‘震驚!某集團老董竟然有這種秘密……’,應該現在還是搜到的。”

“知道了,我去看看。”

過了五分鍾後,她回過來信息,“謝謝”。

聞昭又電話過去,“為什麽這個要我通知你,林老板在幹嘛呢?我可是在編輯前就給他確認的,他非要確認好,編輯好發出去了以後再告訴你。”

電話那頭遲遲沒有回話,聞昭仔細聽,聽到的是啜泣聲。

聞昭不敢掛,也不敢問。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回複:“林老板在忙著控製他老爹。而且他也不想在不適合的時候告訴我。他怕我露餡,如果他勸我半天,肯定會影響他控製老爹這件事。”

“哎……”

“謝謝你,我該回去了。”她控製著不讓鼻音明顯。

“我本來還想問問這兩個案子到底是什麽情況的……算了。”

“如果運氣好的話,以後警方會告訴你的。所以現在先算了。”她已經接近平靜地說。

“不影響你了,掛了。”

聞昭的這趟旅程結束了,該回禾餘忙碌那個當初與朋友們壯誌雄心開的咖啡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