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介入

在林友謹“警告”的四天後,付連歧在她和胡修茜共租的房門外,她在開門前聽到了裏麵嬉笑打鬧的聲音。看來是盧辨非來了。她沒有敲門提醒,直接用鑰匙開門,裏麵突然安靜。

盧辨非與何修茜尷尬分開。

“我說過今天要來的。”付連歧冷淡地說著,包都沒放下,去倒了一杯冷開水,直接往自己房間走。

她在房間裏換了一些帶去宿舍的衣服,坐下看電腦休息了會兒,同時注意到門外沒什麽聲音。

過了一會兒,胡修茜敲門。“漣漣,你還好不?”

付連歧知道她為什麽會這麽問。

自從上次逃到林雋那邊修養一周之後,付連歧不是沒見過盧辨非,她在這裏看到過幾次盧辨非把胡修茜送到樓下的樣子。第一次,盧辨非和胡修茜親吻之後,抬頭看了她房間的方向一眼。付連歧當時拉開窗簾,盧辨非有沒有看到她,這不知道,但是付連歧馬上放下窗簾,一瞬間心跳很快,蹲下來緩了緩。之後再看到他,就沒有那種程度了。大概是她讓自己啟動“免疫”了。

事實上,她再也沒有真正發作過,包括不久前與尉遲獎交流的那次,她隻是有些厭惡,有些生氣,並沒有驚恐。她這樣做的目的,是一種“示弱”,讓佘銘華不要再給她增加額外壓力。

“什麽事?”付連歧沒開門直接問。

“嗯……那個……其實他有事情找你。”胡修茜的語氣十分心虛。

付連歧甚至不理解,既然現在會這麽心虛,怎麽之前能那麽開心。

她不太愉快地拉開門,一臉嫌惡地問:“什麽事?”

“呃唔……有一個案子要向你確認下,跟你……不是,主要是跟那個人物有沒有關係。”盧辨非也說得猶豫。

“不知道!”她煩躁地說完就要關門,盧辨非插了一腳,用力阻止了。

關不上門的付連歧走到客廳,坐進沙發偏中間的位置,絲毫不管另外兩個人打算坐哪裏。

“說吧。”付連歧不耐煩地開口。

盧辨非拿出平板遞給她,自己把餐桌邊的椅子挪過來坐下。

“我請教一下,這個案子會不會與覃山海有關係。”

語氣有些謙遜,但是沒必要。付連歧是這麽認為的。

一個幼童失蹤案,僅看照片甚至分不清男孩女孩。

再仔細看案發時間,十三年前。

“這麽早的案子?能看出來什麽?”付連歧抱怨。

“作案風格。”

這個說法讓付連歧驚訝地抬起頭。“風格?風格?”

“比如,可能中轉的地點,可能運輸的交通工具,常用的誘導方式,還有被搜查時躲藏的方式。”

“你管這叫風格……”她搖搖頭。把幾篇通告都看完之後,略帶無語地提問:“就,拐賣小孩子?連綁架要贖金都不是?”

“沒有證據證明是綁架。隻是失蹤了一段時間,被報告別處看見了,再找就找不到了。”

“然後呢?這不是類似團夥做的事情,我能看出來什麽,同樣團夥做的事相近也很正常。”付連歧說得偏離了盧辨非本來的問題。

“不是看團夥,是看有沒有可能是覃山海。團夥的背後可能是他嗎?”他繼續堅持問下去。

付連歧靠著沙發,一些鄙夷和探尋地看著他。“怎麽,跟覃山海沾邊的事情我就該知道?我是狗鼻子啊能聞出味來?”

“話別說得那麽難聽呀……”胡修茜發聲,隨後在付連歧的薄毛衣上看到了項鏈的凸起,透過編織的空隙,可以看出裏麵大概是個戒圈。

把戒指戴脖子上這種做法胡修茜從沒見付連歧這樣做過,她因此隱隱覺得這是個特殊的戒指。

“難聽?不是嗎?我知道你是看到了那個之前熱搜上的,某個集團老總疑似與兒童拐賣案有關。但是很快就查出來了,那個文章片段裏的內容本來就是不存在的,那還有什麽好探討的呢?我不比你更失望?你現在又是在幹什麽,試探我?”

付連歧尖銳的一連串的提問讓盧辨非的氣勢少了很多。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可以試著排除一下這個案子到底與覃山海有沒有關係吧?為了安心,還是你覺得不值得做?”

付連歧表情十分不悅地盯著他,半分鍾後攤開手說:“給我。”

平板到了手上,她開始仔細研究文字裏透露出的信息。

首先要排除小孩的身份與覃山海的下屬或平級的人有直接關聯,其次要排除小孩的身份不是與其他人搞錯了,最後是確定覃山海於兒童拐賣案中會不會獲益。

這名女童的名字隻能確認是黃某某,有疊字。失蹤當天身上穿的是一件淺綠色有卡通小馬印花的衛衣,裏麵是一件白色襯衫,一條淺灰色的運動褲上麵有黑色的老虎印花,一雙白色和黃綠色相間的運動鞋,這中性的打扮再配上短發,確實一下子分不出性別。

小孩是綠垚鎮披掛村人,是江括下屬縣級市的地方,不算窮,經濟水平能與禾餘城區相比。小孩的父母是某品牌代加工廠的員工,一位是車間負責人,一位是會計,兩人收入也都不錯。不過兩人都表示沒有收到任何要錢的相關信息,包括小孩的祖父母與外祖父母、姑媽、舅舅這些親戚,和小孩經常去的超市的老板,也都沒有那些信息。有人表示會不會拐走孩子的人以為這個小孩是超市老板的,也沒有相應的證據支持這一說法,畢竟小孩能明確說出自己的名字,父母的名字,還有超市老板也隻是稱為蔣伯伯,即使發現抓錯了人,但也沒有再出現另一個孩子的失蹤。

村民的猜測自然是各種各樣的,但是從盧辨非給的這些相對官方的內容,都是在做排除法,父母欠債用孩子抵債、失手殺害了小孩後偽裝被拐走、在親近鄰居和親戚家、騙保……等等,到最後剩下的最大可能還是被拐了。

拐了孩子的到底是為了什麽,她是女孩,所以當兒子養不可能,當童養媳……好像年齡小了點,當小偷,或者滿足某些人特殊需求的可能性會大一點。所以又有了好幾篇近年查到的拐賣團夥的報道,但是涉案人員並沒有抓全。這些涉案人員天南海北的都有,從他們的戶籍或者是在加入前的常居地,大致可以推算出這個團夥的移動軌跡,但是誤差應該很大。

追查了三個月後,有進展,但對於找到孩子這個目標來說,算少得可憐。他們的據點一直在變動,接到舉報後再過去往往撲空。

三個月過幾天的時候,出現了變化。疑似在距離披掛村約兩百公裏不到的岩宴市茶得鎮發現了這個孩子,穿著看起來似乎比之前的還要好,藏藍色的風衣,白色的襯衫,淺藍色的針織馬甲,黑色的褲子,白色的小皮鞋。不知道是不是賣給了更有錢的人?

接到這個消息的警方再去現場,自然是又找不到的。根據當地監控,做分析時確實能確認為同一個小孩。警方走訪抽查了周圍幾公裏的家庭,有人說見過那個小孩,有兩個包裹比較嚴實的大人輪流跟著,不一定是本地人。

但是仍沒有辦法找到他們,如果又換到別的城市去了,那就更難了。畢竟這次會接到報警,是因為有人看到了快遞包裝上的失蹤小孩的照片,又正好看到了這個逛街的小孩,是概率很小的事情。

不過,在警方的追查中,茶得鎮是不作為團夥據點的,也許是新開發的,也可能說明小孩不在團夥中。到這個時候,可能就基本根據最近的一點點監控錄像和居民口中的描述來判斷接下來的方向。

“你這什麽都沒查出來,我分析什麽?”付連歧不滿。

“我們查出多少本質上和這個案子跟覃山海有沒有關係並不呈正相關。”盧辨非這樣辯解。

付連歧“哼”了一聲。“你要我從哪裏看關聯?總不能因為綠垚鎮屬於江括的就相關聯吧?也不能因為岩宴市離江括還算近也就產生關聯了吧?據我所知,永晟天洲沒有產業在岩宴市,所以怎麽看呢?是有他們的車啊,還是有他們的其他東西呢?”

“可能不是集團,可能是覃山海一個人的聯係。”盧辨非繼續說。

“嗯,好主意,但是沒什麽用。警方還能多調查點東西出來的話,可能還有點效果。”

盧辨非不能確定她這種語氣和內容到底是表達了什麽樣的意思,是單純的不想分析這個案子呢,還是隻是為了嘴上占便宜。如果她就是再也不要分析那個案子,就很有可能之前網上的那個故事是假的,或者說評論所說的是假的。

“可能是有些細節你沒看到呢?”盧辨非有些虛地問。

“車……圍繞發現時間調查那個商場進出的車輛,沒有哪輛車可以證明是覃山海的。最主要的是,那兩個大人和小孩,很可能是步行或者打車去的,根據監控沒見他們下地下車庫。”盧辨非指出其他的證據。

這不在她剛才看的那堆範圍內。

這都是什麽做法。付連歧心裏抱怨了一句。

“他們是本地人嗎?那兩個大人。”

“聽起來不像。可能是周邊的人,普通話還是比較標準的,有些詞語接近方言,但不是茶得鎮的那種。”

大概是外地人,大概是比較近的,但是包裹得很好,可能沒把自己當成小孩的家長,不是買方。

也確實不太應該買這麽近的。

他們是中途看管的,或者是替人看管的。如果真的與覃山海有關,那就是替他看管的。但為什麽要去茶得鎮呢?覃山海又不止一個房子,完全可以去遠一點的房子,除非,他不知道小孩子是從這麽近的地方拐來的……不,也許沒想那麽多,畢竟不同地區被發現概率很小。

“是不是該從外表著手。”她小聲說了一句。

“或許是?”

他們把衣服換了,還是很好看的衣服。“大人們的服裝,用的東西,有沒有什麽特殊的?沒有的話,小孩的服裝呢?”

如果是以前,每個有用沒用的細節都過一遍像是死馬當活馬醫,多少有些可能中的,但現在付連歧問出來是在感受盧辨非的意圖是不是在這裏。

“嗯……大人的衣服,實在是看不出什麽,小孩的衣服,其實有點端倪。”盧辨非說得很猶豫。

“嗯,我記錄一下。那這個出現的地點呢?我指他們出現的每個地點的關聯性。”付連歧故意換了個方向。

“那個沒什麽關聯。”盧辨非說得略快。

可能是意識到了表現得有點明顯,他說完之後緊緊閉上了嘴。

“那再看看……地理位置的問題。”她打開了網頁上的地圖。

盧辨非沒有阻攔。

江括大市與茶得鎮之間隔著一條江。過江確實有船,大橋會稍微繞一點,不在直線距離上,但是這條路會比較暢,汽車這一種工具就可以了。

下橋之後其實在岩宴市與化淩市邊界的高速路上,有個分叉的方向可以選擇去往某個城區,雖然到茶得鎮完全可以不經岩宴市城區方向,沿著靠南邊的繞城高速也可以到達。

會不會是經過了化淩市再去的茶得鎮呢?這個也是瞎猜,她打開了搜索網頁,查看化淩市的一些特點。

化淩市比較明顯的是市中心一般,但是周邊的幾個類似經濟開發區的地方特別有用,大品牌的代加工廠、創新產業園發展得都不錯,甚至一些潮牌、奢侈品牌的店鋪會選址開發區而不是市中心。這種不均衡可能是因為一開始的市中心的位置是比較崎嶇的,後來逐漸擴大的開發區在水路和陸路上建設得比較好,占了先機。

化淩市與禾餘也不算太遠,付連歧聽說過幾個區和縣的名字,並不太熟。

“行車路線呢?”她問。

“估計中途換車了,沒能跟蹤到。”盧辨非回答。

這個看完了以後,付連歧一時沒想到其他的觀察點了。

付連歧故意等了一會兒,盧辨非沒有再說話。“那……現在可以說的就是,你講的,小孩衣服的端倪了,對吧?”

“小孩的衣服是個比較少見的國產牌子。當時這個牌子在化淩市徐江區的中心購物城有,江括沒有,岩宴也沒有。所以他們很可能是繞道徐江區了,或者說他們的巢穴就在那裏。”

徐江區……付延契給她的信裏應該是提過這個區,還不止一次。天晟永洲在徐江區有產業嗎?她不記得了。徐江區明明是化淩市離江括最近的區,進出方便,但她查了那麽久,沒印象這裏有產業,大概率就是沒有。

那付延契提到徐江區是在說什麽呢?得再翻出那些信件仔細看看,可能帶著一些覃山海和那邊關聯的內容,希望是有,這樣她才能判斷盧辨非找她看這個案子是不是編出來的。

她繼續用平板電腦搜索徐江區的特征。有可能永晟天洲沒有在這個地方建立產業的原因是,這裏已經有個大的綜合型商圈,是一種根深蒂固的模式,永晟天洲不如去化淩市其他位置。

盧辨非突然說:“你……其實還是知道點覃山海做的事情的吧?”

付連歧轉頭憤恨地瞪著他,平板微微舉高。

“誒,誒——別砸,別砸!”盧辨非趕忙站起來去把平板接過來。“我就是那麽一問!”

付連歧重重歎了口氣,“誰讓你問的?”

“呃……啊……不重要。主要是我比較好奇這個。”盧辨非放下平板後做出投降的動作。

“你、好、奇。”付連歧一字一頓地說,然後搖搖頭。“幹脆把我抓走拷問算了。”

“不……不行,我隻是個戶籍警。”

“你的同學,你的同事,你同事的同學,你老師的學生,你的上司,哪一個呢?還是哪一些?”付連歧陰陽怪氣地說。

“沒,沒……”盧辨非擺手。

“漣漣……”胡修茜出聲想勸。

“嘖,知道了。就這樣吧。”她起來去自己房間,兩人沒再叫她。

等了一會兒,她聽到了盧辨非出去的聲音,然後是胡修茜看電視換了好幾次台。付連歧隨後給林雋發去了消息,盧辨非又來了,帶著一個不知真假的案子。

“奇怪呢。他這個時候來,不能是專門為了界定我們造謠這件事吧?”佘銘華在客廳裏對剛剛向她報告這事的林雋說。

“比起那個故事是誰做的,他的注意點是在小西是不是真的一點都不知道覃山海做的事。”

“然後呢?她是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佘銘華問。

林雋知道佘銘華問出這句不是出於討厭她或者是真的懷疑她,隻是普通的提問。

“應該是不知道。她當時追著我問那個氣勢和問的問題,不像是知道了一些樣子。”

“要不打電話說說吧,讓她看了個什麽案子?”佘銘華提議。

本來林雋是希望她們不要再有通話了,畢竟他控不了場。

但電話還是最直接最高效的做法,一瞬間的糾結過後,他同意了。

“那我讓她方便的時候打過來。”

約十分鍾後,林雋接到了電話,在說明情況後,他按了擴音按鈕。

付連歧把自己看到的案件的內容和盧辨非後來引導出的內容都說了一遍,實在忘記的細節就沒有辦法了。

佘銘華聽完後很認真地沉默了一會兒。

“媽?”

“等等,你讓我想想。”佘銘華伸手做了個暫停的姿勢。

過了大約十分鍾,已經聽得出來付連歧換了個地方,林雋甚至跟她聊起來了。

“你現在在哪裏啊?”他問。

“馬路邊上的長椅,這邊沒人會來聽的。”付連歧回答。

“嗯,風大不大?”

“今天又不冷。就是有點灰。”

“上次買的那個小紗巾呢?擋一擋。”

“沒拿下來,忘記了,沒事,我側過去點好了。”

兩人再隨便聊了一會兒,佘銘華回憶完畢,要找的信息也找過了。

“好了,我想好了。”佘銘華開口打斷了他們。

林雋再把手機放到茶幾上。

“我剛想了想,搞不好這個案子是真的。”佘銘華開口。

氣氛有點沉重。

“不是說這個案子和覃山海有關,我不知道,但是這個案子本身它有些是真的,但是做了修改,說不定他就是在試你能不能看出來這個案子是改過的,第二個試探的點才是化淩市。”佘銘華解釋說。

“拐賣案?”付連歧奇怪這個選擇,這個案子和覃山海的“風格”相差有些遠。他要有這個組織能力,何必讓付延契費勁寫案子呢。

“不是,是綁架案。有勒索信的那種,寫了要錢和其他條件,但其實主要是讓小孩父母暫時進入一種慌亂的局麵,來達到某種目的。這個目的等會兒再說。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個案子的勒索信來的很晚,前麵是以為走丟或這拐賣去看的。小孩子的衣服雖然價格不便宜,但是不太看得出來,和普通小孩沒什麽區別,也確實是小女孩很像小男孩,那段時間在全國範圍內應該是有爆出來幾個偷小男孩的案子。案發地不是那個綠垚鎮披掛村裏,是在一個叫披綠度假酒店的地方,雖然酒店名字叫這個,實際上不在披掛村的位置,在綠垚鎮的北麵,披綠多半隻是山上常綠植物很多才取的名字。”

“心機挺多啊。”林雋嫌惡地說。

“那個小孩服裝怎麽樣我不記得了。隻記得打扮確實比較像小男孩。小孩消失了有一個月。勒索信是在消失的一周之後才來的。小孩的父母職位,比車間負責人和會計要高一點,主要負責生產的副總和財務總監……我沒記錯的話,差不多是這個位置的,有一些錢,在公司說話也有點分量,本來這家公司就是從家族企業再擴充的,他們的姨媽目前就是這家公司的老板。不過家族中本來就是會有分歧,所以基本還是要有投票之類的形式存在,尤其是副總經理。”

付連歧輕輕“哼”了一聲。大概是因為這個這個說法聽起來很熟悉。

“再說化淩市。這個綁架案的勒索信出現得特別晚,就像是忘了一樣。勒索信寫的什麽應該是沒有公開過,我沒印象。但是聽說信是從化淩市寄出來的,傳統的紙質信件,郵戳可以證實。”佘銘華繼續說。

“但郵寄的,得有寄件人姓名吧?”付連歧問。

“應該是有的吧,但是可以瞎填。信件送到之後,再報警,再找到寄件人,地址和人名,和可疑人士的筆記都對不上的話,沒有辦法確定的。對吧?如果郵箱周圍沒有監控,那也找不到人。哦對,這個案子,也確實是十三年前的。”佘銘華說完之後喝了幾口茶水。

“徐江區呢?”她再問。

“覃山海在徐江區有房子。有了幾年我不知道,可能沒有十三年這麽久,五六年應該有了。在徐江區買了房子之前,他也會去徐江區住段時間。即使他們沒有產業在那裏。”

“那他去徐江區做什麽?”付連歧再問。

“不知道。以前關係好的時候他們也不是什麽都說的。不排除有個人投資的事情。所以,他有可能在徐江區是不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但要說與這個綁架案有關聯確實勉強了點。你那邊呢?你哥怎麽提到徐江區的?”

“一次郵政編碼,一次是文字。都隻是說,覃山海去了那裏,但他也不知道是去做什麽了,住了幾天回來。他的養母應該知道他去徐江區,但也沒提過是去做什麽。”

“你對徐江區這個說法有反應了,所以那個人才懷疑你其實知道什麽的,對吧?”佘銘華問。

“哎……聽到這個詞想得時間久了點,應該是這個讓他懷疑了吧。”

“反正已經懷疑了,任何細節都是他質問你的理由。”林雋安慰她說。

“他會來就已經是麻煩事了。不過繼續說。這個真案子還會來問你,因為這個案子本身沒有完全解決。小孩一個月後找到了,但是她描述不出來是誰綁架的她,衣服也確實和原來的不一樣了,按照我記憶中新聞圖的樣子。至於小孩子的精神狀況怎麽樣,也不太記得有描寫了。小孩找到了之後,這案子對外沒了聲音,但實際上不能算完結,畢竟當時給了三十萬,也出動了警察。”

“那錢呢?全拿走了?”付連歧問。

“拿走了吧,具體怎麽給錢怎麽去拿的沒有報道出來。不過三十萬這個數字也很奇怪,這是小孩父母很輕鬆就能拿出來的錢吧。所以是綁架犯就差這三十萬嗎?我不知道。後來小孩找到了,也不是給錢就放了他,我看,其實是綁匪等到實際目的達到了才放了人。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公司的結構好像出現了一點變化,當時應該獲得了一點同情分,之後這家公司推出了新產品,賣得不錯。”

“……感覺要真的是他做的也不奇怪了。”林雋感歎一句。

“如果不是這個公司與覃山海一點關聯都沒有,我也覺得他從這種案子過渡到後麵那些也不是不可能。”佘銘華略帶嘲諷地說。

“確實是和覃山海一點關係都沒有嗎?”付連歧為了確認再問一次。

“我查過,江風權也查過。他查的比我全麵,也沒能找出來足夠強關聯。”佘銘華回答。

“誰?”

“江美茵爸爸。”林雋解釋。“不過不能確認那個姓盧的來問這個的目的了。他跟覃山海又有什麽關係了?”

“可能是其他案子上的事情。這個綁架案算是個過家家,但是在這之後有個小孩的失蹤案是真事,據我所知是沒有找到。如果這兩個案子有關聯的話,現在的這個案子又萬一真的與覃山海有聯係的話,那不就是另外案子的突破口麽?”佘銘華繼續說。

“等下,你們為什麽會查這個公司和覃山海的關係?十三年前查的嗎?”付連歧問。

林雋反應過來她是在懷疑佘銘華是不是隨口一說。

“不是十三年前查的。是十年前查的。江風權是最早的受害者之一,所以他把能看到的案子隻要是他懷疑的都查了一遍,主要是看背後利益牽扯到哪裏。我們有一張表,一有新的調查就會增加。這個表我很容易找出來。你要想看,你來的時候我給你看,可以吧?”佘銘華比較平靜地回答她的問題。

“嗯,好。那剛才說的,之後的失蹤案呢?”

聽起來是接受這一點了。林雋猜測。

“之後的失蹤案就是個普通家庭小孩子的失蹤。普通家庭指的是做個體戶的,小孩失蹤了之後,也是要了30萬的錢。不過這個操作可能是看了之前案子的通報學的。這個案子不太可能跟我們的目的有關聯所以沒怎麽注意。隻是警方把這兩個案子關聯起來的話,病急亂投醫式的找突破口完全有可能。說起來,那個案子也隔了好久了啊,十二年了吧。”

時隔十二年還問,是因為現在覺得有希望了還是就沒放棄過隻要有嫌疑就問一嘴呢?

“如果再來找我,我該怎麽回答?”付連歧問。

林雋對於這個提問有點奇怪,咬死沒有關聯就可以了。

“如果不來找你,那就沒事了……如果還要問,看起來可能不相信的話,倒不如反客為主。”佘銘華這樣說。

又要搞花樣了。林雋不滿地皺皺眉頭。

“反客為主……編一下故事嗎?”

“你就說,還在查其中的關聯呢?你也不清楚有還是沒有,還不如,你們去問一問,說不定能得到點什麽。”

“你們去問一問……”付連歧重複了一遍。

“要是真的問了,我們這裏也聽不到,有什麽用?”林雋說。

“誰說聽不到的?你們不是有一個人可以讓他轉播給你們的嘛?隻要知道覃山海的手機在哪裏。”

林雋知道她指的是聞昭。說得輕鬆,聞昭現在也不見得同意這樣做,而且成功率,誰知道?

“可以試一試。”付連歧似乎很堅定。“我試試看確定他們問覃山海的時間和地點。”

“先這樣試試吧。我沒什麽要說了。”佘銘華結束了話題。

“嗯。”付連歧回。

“等下,別掛。”林雋拿起手機往自己房間走,關了房間門之後再繼續說:“嗯……我媽有新想法你感覺到了吧?”

“這當然能啊。聽起來你不喜歡啊?”

“這樣會加速結束的。”林雋有些低沉地說。

“不好嗎?”

“會不好控製,比起我們原先的計劃。”

“可是我想早點結束。”付連歧的聲音很認真。

過了一小會兒。“我怕你知道覃山海出現在哪裏的時候,你衝過去。”

“哈哈哈哈……那不能啊。”她笑著說。

怎麽可能不想,不想是違背人類本能的。林雋這麽想。

“大少爺,你覺得我耐心怎麽樣?”她還是略帶輕鬆感地問。

這怎麽問得像個圈套。

“還可以吧,有的事情會急,總體來說耐心是沒問題的。”

“那大少爺,我還是想跟你有以後的呀,怎麽能急於這一時呢?”

以後。也是。

“那我信你一回。”

“一回哪夠啊,以後都要信我。”她有些驕傲地要求。

“那我現在不能保證。你也不可能現在說以後都相信我吧?”

“有幾次我覺得,我幹脆全聽你的算了,反正也沒別人可以聽了。後來吧,其實我自己也不自覺的會判斷你讓我做的事情。其實腦子還是轉的嘛,當時這麽想。那既然腦子還在轉,不是真正放棄將來,以後聽你的還是不聽你的,都是我的判斷。以後我保證,信你的,還是不信你的,我想過了再回答。”

“哼哼,狡猾。”

“就當你誇我了。”

“嗯,就是誇你呢。既然你也同意她的做法,那你就注意控製力度吧,不要太明顯了。”林雋說。

“知道,我會想好的。”

兩人又隨便說了點情話,再掛了電話。

付連歧沒再去她與何修茜共同租住的房子,是一種躲盧辨非的表現。

隔了兩周左右,付連歧在從實驗樓回宿舍的路上,看到了埋伏中的盧辨非,正尷尬地朝她招手。付連歧朝反方向走,感覺到還有個人跟著她。她撒腿就跑,跑向了後山的方向。

跑了一段時間後,那個另外的人攔截了她的去路。看樣子是攔人老手,知道對方大概的目的是哪裏。她也就停下來,看著盧辨非小跑到她兩米內的距離。

“哎呀你跑得還挺快。”盧辨非微微喘著說。

“可惜我都這樣跑了也沒人把你們倆攔住。”她坐在後山坡上。雖然都是土,她也懶得管了。

另外那個攔她的人不喘,倒是頗有禮貌地想和她握手。“我想小盧應該跟你已經說過了我是……”

付連歧擺擺手,“沒有。”

“因為你不接我電話也不接茜茜電話……她給你發的信息你看了嗎?”盧辨非問。

“好像沒看。”付連歧說得理直氣壯。“我不想知道你是誰,直接說吧,要從我這裏知道什麽呢?”

這裏雖然被稱為後山,實際上,離教職工的辦公室很近,還有幾個實驗室也是。付連歧如果大聲叫,可能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雖然這幾個房間好像是沒開燈。

“要不?我們換個地方?”盧辨非“溫和”提議。

“不換。這可是我挑的好地方。”付連歧說。

“那就這樣吧。我直接說了。我師父負責了一個十多年前的未成年的綁架案,我懷疑綁架是假的,完全有可能是什麽有錢人養去做什麽了。我就想問問你,你哥哥的養父母,有沒有可能幹這種事?”

這個人長得普通,說話也和平,問出來的問題,沒什麽人情味,就這麽看似平靜地看著她。

倒是盧辨非“觀察”她的意圖更明顯一點。

“他們,養這麽小的小孩,是為了什麽呢?”她反問。

“就是喜歡這個年紀的小孩呢?”那個人用問句回答。

“那個小孩的年紀可是更接近當年的我,而不是我哥啊。但他們收養了我哥。”

“可他是男孩。”那個人再說。

付連歧“嘖”了一聲。

她隱約有印象,當初父母要私奔的理由之一,就是自從媽媽的後媽來了以後出現重男輕女得厲害,媽媽不想繼續與那個地方有瓜葛了。

她也當然知道當初覃山海要她哥的原因,主要是減少了培養的精力、成本和時間,就能達到他想要的目的,和那種小年齡的孩子沒關係。

“看來不是正確答案。”這個人根據她的表情猜測。

正不正確的,我又不知道答案是什麽。她心裏吐槽了一句。

“我不明白你與覃山海的關係,說到底,覃山海還是我感覺有點可能的嫌疑人,這個案子又不是我主要負責的案子,小盧也不過是我以前同事的後輩。這個事情,你不說,我們可以慢慢查,但是這個過程中可能會牽扯到一些對你不利的事情。如果你說了,我們就根據你說的方向去調查,這樣還劃算一點。”那個人接著說。

這種“威脅”付連歧已經習慣了。

她站起來,這個人也隨他站起來。

“2012年11月14日到29日,2014年3月18日到4月3日,覃山海都在徐江區,那個時候他還沒買徐江區的房子。買房子是在……2015年吧,我記憶中。你要不就問問,那段時間他做什麽去了。”付連歧慢慢說出自己早就準備好的這段時間。

“這麽具體……”盧辨非小聲說了一句。

“就這兩個時間我還能記不住嗎?反正自從你盯上我的時候開始,我隻能給點什麽換我的安生了。問去吧,但是不能說是我說的,你們能遵守的吧?”

“沒問題,可以遵守。”

這個人說完,還從自己衣服內口袋裏掏出一個小本子,直接撕了一張紙給她。

“如果還有什麽可以說出來的,你可以聯係我。”這張紙上已經寫了姓和聯係電話。

付連歧接過紙,“知道了。有必要會聯係的。”她將紙片塞進自己褲子口袋裏。

“2012年11月14日到29日,2014年3月18日到4月3日。”那個人在小本子上寫了一遍這個日期,並抬頭向付連歧表示問詢。

付連歧點點頭,“主要是我也真的沒什麽可以提供的了。你先問吧,套套話試試,因為我也不知道他具體做了什麽。至於你。”她盯著盧辨非。“麻煩你不要再用案子找我了,也不要在我準備回家的時候出現在那裏,行不?”

“啊,好,好的。”盧辨非尷尬地笑笑。

“感謝你的配合,我們走了。”那個人先原路返回,盧辨非後來跟上。

付連歧一直看他們混在人群中看不見之後,再掏出那張紙片。她拍下紙片,發給了林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