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兩種說法2

(2)

剛到他的住處,他先不開燈,一把圈住付連歧。

“你……等等。”她稍微掙紮了一下。

“不等,我忍了一路了。我要抒發一下感情。”他箍著的力道反而大了點。

“不是,我,尿急……我也忍了大半路了。”

“嘖。”林雋不得已放開了手,為了不讓她撞到,隻能打開燈。氣氛算是毀了。

林雋也去衛生間擦了一下臉。出來後從冰箱裏拿了瓶水喝,讓自己冷靜一下。

“那現在抱抱?”她張開雙手。

他拉著付連歧也隻是坐自己旁邊。

“那個本子的道具是已經做好了,反正也不大,做得比較粗糙,隨時可以開始。我是在想,你要不這兩天再隨便聯係一下顧衎,然後我用這個借口來讓你在答辯之前測一次。裝得像一點。”

“我是沒關係。”付連歧說:“答辯啊畢業應該沒什麽問題。”

“嗯那接下來再討論之後的細節問題。”

兩天後。

付連歧給顧衎打過去電話,又馬上掐掉。

顧衎是沒有電話回複,但是他發了個地址信息,是離宿舍區還算近的一個小公園類型的地方。付連歧看到了沒有管。過了幾個小時後又發來個時間點,她文字回複了:“就是打錯了,不要自作多情。沒空。”

然而在接近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的地方,付連歧被顧衎發現了。

“你這跟談分手總談不成一樣。”她無語地對顧衎說。

這次的會麵因為沒有實質性進展,隻說了5分鍾左右。付連歧說了這兩天林雋對她的態度,顧衎試探了她有沒有上級,付連歧暗示了有人“支持”她,但是沒有具體的上級。

六月中旬,在離答辯還有三天的那個早上。

付連歧自己一個人坐著公交到了械宏屋,她的表情不是很愉悅,店裏的其他人都能看出來。

徐竹寧被通知加班,因為今天的臨時測試有些人來不了,她作為“欠人情”的那個,正坐在監控室裏。她不用時刻都看好他們,隻需要在有問題的時候當個臨時決策或者傳話的功能。

“這裏有一些可能他們會問的問題的答案。如果卡住了進行不下去的話,這裏分截已經做好了,你看進行到哪裏了,就說下一分截的提示。不難吧?”林雋在辦公室裏打著電腦似乎很忙的樣子,隻是提示她看茶幾上的那疊紙。

“前兩天都玩夠了吧?該工作了。”他繼續說。

徐竹寧沒什麽好反駁的。

她出來的時候看到付連歧在休息室的外麵和戚璿光吐槽。

“我昨天搬家剛剛搬完跟我說來測試,手忙腳亂的時候跟我說測試?我說不能晚兩天嗎?他說什麽,他說,‘親愛的,也不著急這兩天住進去吧?’住還好,我還有三天答辯了呀,我不要準備的啊?還說,我手上的劇本是最短的,半小時就能都記住。我沒有自己生活的嗎?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

付連歧這麽長一通牢騷,戚璿光隻是尷尬不失溫柔地點點頭,發泄完了之後,付連歧呼了口氣,看到徐竹寧拿著這疊紙出來。“我不想進去了,能不進去吧?”她問徐竹寧。

“呃……我不知道。”

“他沒說那我就不進去了。直接開始好了。”付連歧往說好的房間走。

堆雜物的房間,隻在桌上做了個像是臨時用黏土捏出的道具,“展示”了一下最基本的建築位置。

這次被拉來念旁白的是陳送,他打了個哈欠,像是沒睡飽。付連歧記得他是自己第一次來店裏就被她嚇到的倒黴蛋。

其餘幾人陸續入座,都是熟麵孔,惠若安,崔斯滿,陳恩求,和褚穹。

“你很閑嗎?”付連歧問褚穹。

“啊?啥?問我?哦那也沒有……”褚穹沒料到她會這樣問。

“你可真聽話……”付連歧嘀咕了一句。

全部人坐定,有人把本子打開放到自己的腿上。陳送故意地清了清嗓子,開始了旁白。

“在一個私人別墅改造的小診所內,有兩名醫生,三名失憶患者。一名外來人員到了這個小診所,第二天清晨,他的屍體被發現在診所後院的溫室內。警方雖然前來調查,但沒能馬上得出結果。患者和醫生被暫時聚集在一個房間內,以免出現不受控的行動。其中,兩名醫生的名字,分別是阿姆雷亞和維斯克。”陳恩求和褚穹先後舉手。

“三名患者的名字分別是……娜蒂絲·阿爾提亞、朱利安·雅克特、紮哈格·丘裏斯莫。”付連歧、惠若安、崔斯滿分別舉手。

這名字都夠拗口的。付連歧拿到劇本的時候就這麽覺得,這回測試的時候好像也沒簡化。

“三名患者在這個小診所被采取新的方式治療失憶症,目前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這三人的失憶症狀有好轉。因此默認沒有在進入診所之前的大部分記憶。沒有記憶的部分在劇本中也沒有寫。呃……目前設定中,不存在因為隱隱約約的記憶使得真實失憶的人動手,不存在突發變態地無理由動手,不存在突然發病誤傷。目前這個診所的建築在桌上展示,前門有一片很小的草坪,一幢三層小樓,一個砂礫後院,一個溫室玻璃房,然後是後門。前後門都有一個紅外監控,在6點之後工作,用於探測夜晚是否有入侵或偷溜。樓房內部沒有監控。清潔人員每天早晚7點各一次,死者就是在第二天的7點發現的,死因是水果刀刺中胸部,一擊斃命。凶器本身不在死者身上,是根據傷口的大小和深度推測的。診所裏的水果刀是統一的,一共三把,並且經常相互借用。嗯……一樓是前台,有個資料室,有個會客區,屬於開放環境。二樓是病房,四個病房,現在住了三個人。三樓是醫生本人們的住所。”陳送暫停了一會兒,“哦,沒了。”

“沒了?”惠若安問出聲。

陳送翻過自己手上這張紙的背麵,“背景介紹是到這裏就沒了,其他的細節你們的劇本裏應該都有寫吧。”

其實他讀的關於建築的那些內容在劇本裏也有寫,隻是付連歧也覺得作為旁白像是有些該說的沒說到。

“我們第一步,說什麽呢?我的劇本是分段的。”陳恩求提問。

陳送才反應過來,把紙翻到背麵,“第一步,各自陳述剛才警方單獨問話時所透露的信息。”

怪怪的。

“警察跟我說,死者俯臥的姿勢在溫室的走人的空間上,手壓倒了兩個盆栽。溫室裏雖然有比較新鮮的泥土痕跡,不過看不出腳印。”陳恩求率先開口。

“警察還跟我說,沙礫庭院也沒有清晰的腳印。”崔斯滿說。

付連歧突然意識到了所謂警方傳達的信息也可以用來觀察其他人的反應。

誰也不知道自己劇本寫的警察單獨說的內容是不是所有人都一致,說不定每個人提供的說法為了“詐”出其他人的反應都能不一致。

“我怎麽聽到的是從樓到溫室還是有一個腳印的?”惠若安說。

“完整嗎?”付連歧插嘴。

“哦,那倒不完整。不能很好估計腳的實際大小。”惠若安回答。

“那跟我聽到的差不多。”付連歧說。

“我是聽到死者趴著,不過溫室外有死者的腳印。”褚穹說。

陳恩求點點頭,“有腳印是正常的,不完整也很正常,畢竟砂礫是很好偽裝的。”

可能這個就是作者選擇這種不太常見的庭院的原因,有小石塊比沙子更容易隱藏擦除的樣子,而且基本看不出鞋底的花紋。

“還有什麽嗎?”惠若安往椅子上一靠,偷偷看了眼自己的劇本問。

“還有就是……”褚穹撓了撓自己的太陽穴,“這個人鞋底凹紋塞著的石頭,應該是門口的,因為,顏色跟庭院裏的灰白色不一樣,是青綠色的,後門口。”

後門口,那就是這個人去過後門,是要把注意力放到後門的意思?

雖然付連歧的劇本裏有提到過這個人是去過後門的。

“手是往前伸的。手指是有點卷曲的,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抓著什麽。然後就沒什麽了。”陳恩求說。

付連歧的劇本裏屍體的形狀大致畫了出來,要描述的話,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的。

“呃……接下來就是各自說一下自己一天的行動軌跡。”陳送的聲音有點不合時宜地冒出來。

“不應該先說說這個死者的軌跡嗎?剛都提到了鞋底有後門的石頭了。”崔斯滿也有些放鬆的姿態。

根據姿態判斷凶手這件事,對於這幾個老手來說,付連歧是一時間看不出的。

“那……死者的軌跡也算在警方透露的信息裏?”陳送反倒是提問。

“算吧,而且先說自己的行為再說死者的是不是太不合理了?”惠若安出聲。

陳恩求清了清嗓子,“那還按照剛才的順序,我先說,我自己知道的包括警察告訴的。這個外來人員,就是死者,之前電話預約過,想來采訪一下我們。大概是3天前吧。我確認了一下他的目的,說是對這裏的生態環境進行研究,我們作為這片區域比較少的常住人口,要問一些問題。我同意了。雖然我想帶他到周邊去轉轉,但是他好像對我們這個診所本身更有興趣。在10點左右前台登記過了之後,就一樓二樓地繞了。說起來是各個角度看風景,我無所謂,因為我還有一篇論文要完成,所以沒有管他做了什麽。警察說他在我們的會客區自己解決了午飯,然後出去逛了會兒,又進來了。再然後,我也不知道了。”

“我發現死者對我們的周圍地麵很有興趣。”褚穹打破了那個順序接上了陳恩求的話。“他繞著我們的圍牆走了好幾圈,一直在觀察圍牆內外的地麵。不過我來這裏時間不長,我也不知道這裏的土地是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他再次回來的時候,是下午三點多吧。這個時間是我憑感覺得出來的,我沒有特意注意時間。因為沒過多久就是患者統一看診療視頻的時間了。”

在付連歧的劇本裏,診療視頻是三點半開始看,看到五點,然後回房間用專門儀器按摩二十分鍾左右,然後再統一吃飯。

不過自己劇本裏沒提到這個死者對這片土地有興趣。

“嗯……那個人我感覺是兩點多,三點不到的時候來的……不過這不重要,後來我們看視頻,大家一起看的,做按摩是在自己房間做的,那個人去哪裏了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等吃好飯,我們坐在那裏休息的時候,我還看見那個人在庭院裏呢。”崔斯滿接上回答。

“在庭院這個我也看見了。不過……晚上在打掃衛生的時候沒看見他,或者他的屍體,多半是在那個點之後死的。那個時候,我們患者都是要求進房間裏,不能出去的。”惠若安說。

這樣一來,付連歧成最後一個說的了。“我也是。我不是說看見死者這件事,我沒看見。我7點之後按照規定在房間裏。晚上又挺暗的,就算看窗外我也看不清。”她按照劇本內容說。

說起來這次並沒有說凶手是幾個人,如果兩個人都說看到死者某個時間點還活著,其實可能是串通好的。

先多聽點再說。

“那……這個人的活動路線算說完了嗎?”陳送再次詢問。

徐竹寧在監控小房間裏有些無聊。

這些人即便沒有監控的輔助應該也能順利進行,他們才不會讓自己困在這個環境裏,而且房間門沒鎖,出來拿手機也沒什麽不行的。

她打了個哈欠。這可能勉強算是林雋的“小小報複”,比起在這裏坐著,她寧可成為那個房間裏的一員。

畢竟在這裏還得防止出現信息接收時的雜音,她服從了要求開了飛行模式。

或者現在想想,前兩天的問題帥哥。

帥是真的帥,有錢,大概是比較有錢,但是還沒到非常有錢的地步,至於才華……能說會道的,有些東西她也聽不懂,記得但不理解的部分,她及時去查了,基本是準確的。

但是她在他自己報的國外學校官網裏,找不到這個人,但在論壇裏找到了他姓名的拚音,結果在另外一個學校裏找到了他的名字和照片。

這兩個學校都還是不錯的,甚至他的實際學校比他自稱的學校在國內更有名一點。她沒找到這樣做的意義,隻能猜測大概是,他在自己的實際學校裏發生過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但是到底是什麽,在全是西語的網站她找得很艱難,機翻看得亂七八糟。後來她就放棄了。

帥哥還有幾個奇怪的漏洞,比如他說他去過某個大企業實習,實際上應該沒去,因為他後麵又說了那個時候在另外一個城市旅行,為期十幾天,實習時間也就三個月,不太可能會放他請假那麽久。

他本人真真假假的,但是他的那圈能相互印證的朋友們,倒是描述這個帥哥的時候,都沒什麽問題,是個許多地方真實的人。

帥哥身上仍然很值得探索。

她又觀察一會兒下麵的人。

應該不會這麽快就卡殼吧。

說起來,上次給林雋的那個“還有個人幫顧衎偷聽”的小陷阱,他好像沒怎麽在意呢。這麽快就理清事實了?這樣看來,顧衎確實不是什麽有深刻背景的人,那些神秘兮兮沒什麽意思。

“那……這個人的活動路線算說完了嗎?”陳送小心到有點猥瑣地問。

“算吧。”崔斯滿回他。

總算進行到下一步了。

“那就說各自一天的行動軌跡好了。說起來,為什麽要說一天?這人晚上才死的吧。”陳恩求還是第一個說,不過向來沒什麽攻擊性的他難得地提出了意見。

“怎麽了,你的白天行為是不能說的?”崔斯滿問。

“那倒也沒有。那我說吧。白天的時候,早上7點半起床,稍作洗漱之後,我就到門口去迎接送早飯和午飯的人,早飯放到一樓統一吃飯的那個房間,午飯存放在儲存室裏。一般差不多這個時候通知吃早飯的鬧鈴就響了,8點,然後其他人陸續來吃飯,吃完之後輪值的收拾一下,其他人讀一會兒書,到了9點20分的時候,監督患者到庭院裏做一會兒早操。早操做完之後,都回到各自房間,那個時候想看書還是看治療視頻我們都不管,這是個人的時間。10點左右的時候,死者到了前台按鈴,然後我看到維斯克醫生從一樓資料室出來,給他做了登記,然後我就下去了,給那個人大致介紹了一下,然後準備把患者叫下來統一詢問的,但是他表示不會真的打擾到別人,然後我又正好有論文正寫著,就隨便他了。畢竟這裏的人雖然有的是心理障礙引起的逆行性遺忘症,但也不是不能自理,有什麽問題大聲喊就可以了。我論文一直寫到到一點,都沒注意午餐的那個鬧鍾,然後也覺得餓了,就到一樓吃了飯。飯後到兩點是所有人的午睡時間,我大概睡了一會兒。再之後,是每個患者到自己對應的醫生那裏檢查,判斷當時的心理障礙程度和其他的恢複程度,不過這個是每人每隔兩天的檢查,不做這個檢查的時候,一般安排做一些簡單重複的工作。那天我檢查的是朱利安,娜蒂絲要到第二天查。到了三點半,組織一起看治療視頻,那個時候我們一般是要監督的,因為這個時候的視頻可能有一些刺激性的圖像。五點結束之後各自回房按摩,那個時候我再迎接送晚飯的車子,五點半開飯。吃飯一般到六點一刻,繼續輪值的收拾。這些垃圾會在晚上七點的時候由上門的清潔人員收拾。吃完之後,看一會兒新聞,普通新聞。接下來自願進行散步活動,一般來說隻要有散步活動,就會有一個醫生帶隊。那天不是我帶隊的。因為我執著於寫論文。然後我記得九點不到,就聽見他們回來的聲音。我繼續我的論文,沒注意外麵發生了什麽,然後就洗漱上床睡覺了。”陳恩求說了這麽一長串。

非要晚上散步付連歧覺得有一點不合適,不過這是別人寫的,或許是湊死亡時間。她沒有提前看過這個劇本,沒讓她提意見,不然她可能會提出一堆意見。

“哎……我好想說同上啊。”崔斯滿說。他可能覺得陳恩求說得太細節了太多了。“我七點三刻左右起床,然後吃早飯。然後就跟阿姆雷亞醫生說得一樣,說起來那個人在我看書的時候,還進來問過話,問我知不知道這塊地方的傳說。我才來幾天啊,我不知道。又問我覺得這裏的居住環境是不是真的對恢複記憶有幫助,我說沒什麽感覺。就閑聊了一會兒。他後來就出去了。從中午到晚上為止,都是和醫生說的一樣。我是找的維斯克醫生。晚上我自願散步了,帶隊的也是維斯克醫生。”

“我沒有被詢問這塊地方的傳說……”陳恩求撓了撓下巴,想起來了,“哦,之前電話預約的時候已經問過我了,所以不需要到現場問了。”

“然後是我……”惠若安偷偷看了會兒自己的劇本。“基本上跟陳…阿姆雷亞醫生說得差不多,我的診斷是跟著阿姆雷亞醫生的,晚上沒有散步,在自己的房間裏。然後他們散步回來以後鎖門了,我的日程結束。”

輪到付連歧了,“我也是一樣。我當天沒輪到醫生檢查,我在自己的房間裏做手工,說是我們製作出來的東西還會送到另外的檢測機構……我也不懂。晚上我也沒有散步,是在自己房間。我是歸阿姆雷亞醫生檢查的。那個外來人員上午問過我一樣的問題,我也說我不熟,他還問了些相關的問題,但我不知道答案,他就出去了。”

褚穹也看了幾眼自己的劇本,“我七點半起床,看著阿姆雷亞醫生迎接送飯的車過來。早操結束之後是去放資料的房間看了一會兒文獻,晚上我帶著崔…紮…紮哈格去山裏逛了一圈。其實我也比較疑惑那個外來人員問的問題,所以散步找找他所說的那些跟其他地方不一樣的痕跡。”

外來人員看起來是非常在意這個地方的與眾不同。付連歧的劇本裏自己所確認知道的部分沒寫這個。

那到底是什麽呢?

“說起來,這個死者,幾點死的我們還不知道呢。”付連歧小聲嘀咕了一句。

目前為止沒一個人說到,這時間也沒什麽不能推測的吧。

“對哦。”惠若安也意識到了。她轉頭看向陳送,“你那個有寫嗎?”

陳送有點迷糊,又翻看了一遍自己手上的紙。“沒寫。”

“這算什麽低級錯誤。”惠若安瞥了眼付連歧,“你有那個跟監控室通話的東西麽?”

“沒有。”付連歧下意識摸摸自己的口袋。

“死者是幾點死的?”崔斯滿足夠大聲地問出來。

“呃……因為溫室比較溫暖,使得屍體溫度降低比較慢,所以推測時間是檢測的13、4小時前,也就是五六點多點。”

付連歧雖然對徐竹寧不熟,但她第一反應這就是徐竹寧的聲音。大概這種“低級錯誤”的設定也是為了讓徐竹寧有點用處。

五六點多的時候是在吃飯和看新聞。也不一定,如果殺害了之後沒有立即放進溫室的話,那麽屍體還是會稍微快速一點降溫的,放入溫室之後再減緩,那麽實際死亡時間會推後一點。

五點多到七八點,都是有可能的。

“個人軌跡都講完了吧?接下來是證據,呃…這個叫,抓鬮。”陳送展示了一下身後的盒子。

“每個人都抓不屬於自己的證據,裏麵是小紙團,一人抓兩個。證據內容本身保證真實,就當是自己看到或者警方提供的。再根據抓到的證據,每個人可以自由選擇對象盤問,可以單獨,可以公開。”陳送繼續讀完手上的內容。

每人一個盒子,付連歧抓到的紙團打開,看到的是一張關於維斯克也就是褚穹的,一張是紮哈格也就是崔斯滿的。

維斯克:維斯克醫生有很多紙質資料,而且喜歡放在資料室裏。他的資料與阿姆雷亞醫生的資料不相同的地方有很多,甚至有的配圖看起來像是什麽古老的巫術……實際上,應該是,現代醫學版本的事情吧?畢竟太多外文了,看不懂。

紮哈格:紮哈格雖然自己說不記得了,但是他很會處理植物相關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其實回憶出了一些什麽。雖然他本人說沒有。他在屍體發現後,悄悄挪動了一下被屍體壓到的盆栽。

紮哈格的看起來是愛護植物,這一段基本就是降低了他把屍體放進溫室的可能。

維斯克這個倒是非常可疑,像是在進行某種秘密實驗。

付連歧看完抬頭,發現崔斯滿和惠若安都在朝她看。

“呃,怪可怕的。”她有些尷尬。這樣大概說明了,在她沒寫的劇本裏,有什麽“不對勁”的內容。

陳恩求清了清嗓子。“要不公開問的,先說吧。”

“我覺得我們做測試的也沒必要搞私下問的了。流程簡單點吧。”付連歧略略煩躁地撓撓腦袋。

“行,我也覺得都公開問吧,私下問的起碼還要搞一兩輪,我們午飯不知道幾點能吃上。”崔斯滿說完,用眼神征求了一下惠若然的意見。

“你別看我,你問上麵的。”惠若安躲開了。

“問上麵的基本不同意,就這麽來吧。也不一定聽見我們說什麽了。”崔斯滿催促起來。

估計是餓了。

上麵的不是老板,他們可以放肆一些。

監控室沒傳來什麽聲音,陳恩求又清了清嗓子。“我反正先問了。紮哈格,你是不是對溫室很熟悉,持有溫室的鑰匙?”

“有,不過是從一樓的前台拿的呀。案發當晚沒有開過門。”崔斯滿回答得相當大方。

是不是誰都可以從前台拿鑰匙付連歧不知道。

“前台那串鑰匙晚上是鎖起來的。”陳恩求又說。

“嗯……我是有個備用鑰匙。”崔斯滿這時出現了一點不情願,“是為了晚上鎖門前看植物的。”

一般放鑰匙的櫃子的鎖門時間是吃晚飯前,如果有人要在這之後看溫室,當然可以申請,由一個醫生開門進去。

溫室的鑰匙不難配,隻要紮哈格讓外來人員帶來做模子的東西,找機會把鑰匙本體印上去,外來人員配好後帶過來就行。

但付連歧仍然不覺得這是重點。

“第二個問題……娜蒂絲,外來人員進你房間的時候是關著門的,但是進別人房間的時候沒有,這是為什麽呢?”

付連歧眯了眯眼,這似乎是剛才敘述裏就聽到的內容。

“我失憶了呀,我也想知道為什麽。”付連歧帶著一點點攻擊的感覺。

“我問完了。”陳恩求攤開了手。

崔斯滿想了一下才開口問:“哈姆雷亞醫生在這個別墅成立診所的時候,知道這個別墅以前為什麽蓋起來的嗎?”

“聽說過一點,這裏曾經是某個物資儲藏地。不過也就這麽多,這個別墅是十幾、二十年前建的吧,診所是三年前成立的。”陳恩求回答。

這也很坦然。

“第二個問題是問你。”他轉向惠若安,“你是真的現在沒有恢複記憶嗎?”

“那你覺得我會恢複記憶的依據是什麽呢?”惠若安反問。

“之前聽到過一點你打電話的聲音,講的是很像你工作的內容,什麽開發和修改之類的。”崔斯滿說。

“你聽錯了吧。”惠若安回答。

她都沒有辯駁。反正是測試,增加難度沒什麽必要。

“那我問咯。”惠若安撐著腦袋略微散漫地看向付連歧,“你跟外來人員之前是研究同一個東西的吧?什麽廢墟探秘之類的。”

這個提問好像太重磅了點。到正式玩的時候誰拿到這個線索誰就能把局勢攪亂。

“我不知道啊。”付連歧的劇本裏是真的沒寫。

惠若安嘟起了嘴,點了點頭。

“到你了。”她對付連歧說。

“你還有一個問題呢?”

“我不問了。”惠若安回答。

可以就問一個問題,付連歧也挑了她認為的重點。“我覺得我問一個也夠了。哦不,還是問兩個吧。”她看向陳恩求,“你知道維斯克醫生的研究嗎?”

“知道個大概,不知道細節的。”陳恩求沒怎麽思考。

“有多大概?”付連歧不放棄。

“嗯……不是現在主流治療方式吧。其他的我也說不準。不過治療這種事本來就具有時代局限性,所以不是主流也不是什麽稀奇的。維斯克醫生完全可能在原來的基礎上創造出更新更有效的方法。”

“那下一個問題就是問維斯克醫生……你的研究合法嗎?或者有沒有違背科學依據、人道主義之類的事情?”

褚穹被她進攻式的問法問得一愣,“我認為是沒有。如果有我的名聲早就臭了。”

“我問完了。”付連歧也往椅背上一靠。

褚穹避開了付連歧的眼睛,但還是問了出來:“娜蒂絲,你之前跟這個外來人員工作的分工是什麽樣的還記得嗎?”

“我失憶了,我不記得。”付連歧一字一頓地說。

“第二個問題,還是你的。我抽到兩天線索都是你的。”褚穹有點不好意思地解釋說。“外來人員進你的房間的時候有沒有問過你關於這個別墅地下的事情?我是說,質問之類的。”

“哦,你是說態度。”付連歧明白他的意思。“態度一般般。”

付連歧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事件的走向在針對她。

林雋在告訴她要測這個案子的時候,說過,可能是對她不利的那種,但是不能說很明白,不然她可能就會表現得太平靜,不真實了。

付連歧對這個無所謂。隻是測試而已,“委屈”一點是正常的。

問話結束。

進行第一輪投票。

唱票結果,“娜蒂絲”2票,“維斯克”2票,“紮哈格”1票。

其中的一票維斯克是付連歧投的。

“要進行一次討論嗎?”陳送問。

“幾點了……?”崔斯滿問。

陳送搖搖頭。

“監控室,幾點了?”他大聲問出來。

數秒之後,“十點五十。”

還是那個聲音,沒換人。

“我早飯忘記買了啊。”崔斯滿嘟噥著。

“哎隨便進行一下吧。”惠若安擺擺手。

見其他人沒意見,惠若安開始說:“現在疑點集中在娜蒂絲,維斯克和紮哈格身上。一般建議你們先坦白一些,可以減輕自身被懷疑的的可能。”她按照以往的經驗和流程說。

付連歧成了最被動的。

“屍體為什麽放進溫室,一來可能是誣陷我,二來可能是為了混淆死亡時間。因為這個溫室到了晚上還是比較溫暖的。但是我作為一個盆栽愛好者,我不會把屍體放在植物之中,可以放邊上,不會碰到盆栽的地方。不過本身把屍體放在溫室,就是對盆栽的一種褻瀆。至於鑰匙,我能做到的事情,別人也能做到吧。”崔斯滿沒什麽感情地坦白著。

“我的坦白就是……我覺得我做的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搜集各種靠譜不靠譜的資料,也是很基本的事情,我後續還是需要篩選的。但是未免有遺漏的部分,不靠譜的資料也留了下來。”褚穹也有準備。

輪到付連歧,她這麽短的時間,並沒怎麽想好。“沒有證據證實我記憶恢複。也沒有證據證明我就算是恢複記憶了,就和外來人員的關係是親密還是其他的。”

“沒了?”惠若安問。

“沒了呀。”付連歧搖搖頭。她一時間沒法編造出其他的內容。就算是編造,也很容易戳穿,得不償失。

“疑罪從無不適合這種遊戲裏啊。”陳恩求說,“我覺得你要不說點有用的。”

什麽都沒寫,哪裏還有有用的?隻能靠轉移注意力了。

“我這麽說吧。我看到的線索是,你的研究材料。都是非現代科學承認的材料,宗教邪教混雜的那種,為什麽是這種留存的比較多呢?維斯克醫生。”付連歧這樣進攻。

“因為現代科學所承認的內容都在電腦裏。這些宗教甚至是邪教的材料,都是紙張的,我沒掃描進電腦。”陳恩求沒怎麽思考就反駁。

這下確實不太妙。

付連歧的表情外人可見地不太愉快。

(3)

“沒什麽再討論的話,進行下一步吧!”付連歧催促著。

陳送用眼神征求著這裏其他人的意見,他們都沒說話。

“那下一步……是第二輪證據。”他這回拿出一個盒子,“一人一張。可能抽到自己的,看運氣。”

付連歧沒有客氣,第一個伸手去抽。

其他人都抽完之後,再一起打開自己看自己的。

打開之後,還真的是自己的。

上麵的內容是娜蒂絲和死者原來都是做戶外調查的自由撰稿人,調查的內容通常是一些謠言和偶然發現的“不應存在”的物品,這個別墅下埋著的也是他們的調查對象之一,娜蒂絲已經預先有一點資料,但還沒策劃好怎麽挖掘,娜蒂絲就失憶了,被家人送進了這個診所。

不是死者策劃送進來的。

那這樣看來送進這個別墅可能是一種偶然行為。

死者沒有阻止她進這個別墅,可能是還想借用娜蒂絲吧。死者自己也轉來轉去,可能是發覺娜蒂絲真的失憶了,要求她做什麽也沒用,所以不如自己調查。

其他人也看完了。

“我……確認一下啊。”付連歧略有點小心地問:“你們拿到的線索,不全都是我的吧?”

“沒有……”“怎麽可能呢——”陳恩求和褚穹笑著說,但崔斯滿愣了一下,惠若安挑了一下,眉毛。

“全都是是不太可能的,有兩三條還是……可以有的。”惠若安有一點看好戲的感覺說。

崔斯滿把他的線索攤開放在了桌上。“我的線索跟你是沒關係的。是警方後來確定的具體死亡時間,在五點三刻到六點一刻之間。”

那段時間照理沒人可能去溫室。要是誰去了,肯定會被另外的人注意到的。不過足夠短暫地離開,估計問題不大。比如在同一層的資料室。這說不定是資料室這種比較機密的地方卻設定在一樓的原因。

資料室可能不會打掃,保潔也許沒有權限。但是其他的沒說不可以。屍體在七點之後,鎖門之前搬入的溫室。那麽搬入的人,就是當時留在這個別墅裏的人。

除了娜蒂絲,還剩阿姆雷亞和朱利安。

如果這個外來人員的調查真的影響了阿姆雷亞,那麽,把在資料室刺殺後,再搬運到溫室,他一個人可以完成。

隻可惜到目前為止還沒看到這樣的內容。

朱利安有搬運的可能,沒有直接進資料室的權限。如果有人刻意或不小心開通,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目前也沒得到這個證據。

“我的證據是,朱利安原來是維斯克醫生介紹來的。然後維斯克醫生以其他工作繁忙,不能很好治療的為由,讓她到阿姆雷亞醫生這裏治療。”褚穹攤開了自己的證據,結果是跟他有關係的。

“誒,等等,這個階段不是讓你們把證據拿出來的階段……”陳送上前阻攔,“你們全攤開來還推什麽呢?”

“也是也是。”陳恩求示意讓陳送不用再說了,“不過還有最後一個。”他笑得有點“慈祥”,攔住了陳送的再出手,攤開了紙。“我的證據是,外來人員手機中查出的和某個人的聊天記錄。”

這個聊天記錄設定在3個月前。雖然沒標注是與娜蒂絲的對話,但誰能否認第一印象就是娜蒂絲和他的呢。

(Sigma是死者)

3月2日

Sigma:

上次說好的那個東西,你還不準備給我嗎?

Sigma:

你以為不理我我就忘記了?

Treap:

我沒有不理你

自作多情什麽玩意兒

Treap:

需要時間整理

3月8日

Sigma:

幾天過去了,怎麽還沒整理好?

Sigma:

你跟×誠簽的合同不要以為我不知道

你應該知道他們前年幹了多離譜的事情!

Sigma:

喂,你人呢!

Treap:

我哪像你那麽閑

Treap:

在導呢,電腦上周壞了,修了一下

Sigma:

你電腦一年壞三次?

Treap:

那有什麽辦法,要不你出錢給我買一個新的?

Sigma:

你今天再不給我,那個報道就要被別人搶先了

沒人要了!

3月25日

Sigma:

我已經看到有人發出來了

很好

Sigma:

我會想辦法挽回損失的!

Treap:

瞎激動什麽,我已經交了,加上你的名字

但是流量不夠有什麽辦法

看起來Treap背叛了Sigma。

付連歧看完這個線索,撐著腦袋,按著自己的太陽穴,說了一句髒話。

這桌的人被她的這句髒話略略驚到。她之前在這裏從沒說過。

“監控室,能不能把你們老板叫來?”付連歧略微大聲地問。

“要叫你自己叫咯。”徐竹寧回答。

“嘖。”她低頭翻了個白眼。“那繼續吧。”

第二輪的詢問或討論階段。

“這名外來人員到這裏到處轉悠,前後都觀察了,很有可能是來研究這個地方的秘密的。”陳恩求自如地說。

“你現在這麽放鬆,別到時候爆出個冷門就是你幹的。”惠若安半笑著說。

“要是這次就有了呢。”惠若安小聲說。

“你說,地點可以進,處理也有時間。那你是不是知道地點在哪裏?”付連歧突然問。

如果是自己沒有理出來推理過程,直覺產生的地點,那一時間是說不出來的。

“不是溫室嗎?”陳恩求眨了眨眼說。

“那還要加一句有時間處理幹什麽呢?”付連歧繼續問。

“你不會是知道實際作案地點是哪裏吧?”崔斯滿接上付連歧的提問。

“本來就兩個嫌疑人了,現在還把問題搞複雜了……你不是肚子餓了嘛。”惠若安這次這樣說。

明明剛剛是她想要阿姆雷亞成為嫌疑人的,現在因為地點問題,倒是有了隱瞞的傾向。

“要不二選一先做了再說?”惠若安繼續說。

“要不你也說兩句吧。”付連歧對褚穹說。他的第二輪還沒開過口。

褚穹似乎有點為難。“那就……在順一遍可能性吧?”他提議。

“可別,我真的很餓。”崔斯滿反對。“要不知道實際作案地點的,就說了吧。”

“資料室。”付連歧馬上接著他的話說。

“為什麽?”崔斯滿都沒料到她會回得那麽快。

“因為維斯克的研究有問題,外來人員應該也想進這個資料室。我第一輪手上的證據是說維斯克醫生在資料室的材料都是奇奇怪怪的,不符合現代醫學。那麽這樣的話,醫生應該不太希望患者可以很容易進入資料室。那麽這個資料室通常是有權限的。外來人員能進去,一定是對他非常大的**。”付連歧說著自己的猜測。

“確……實。”褚穹有點尷尬地回答。“不過也不能證明是我幹的,可能是別人用這個理由把他叫過去的。”

“按照我剛才的說法,有權限的應該隻有兩位醫生,那麽給他開門進去的,要不是阿姆雷亞,要不是維斯克。阿姆雷亞到現在都沒證據證明他和外來人員的關係吧?”付連歧說出之後,越發覺得是少了點讓抽簽的證據。

“硬要算,其實有一點點。就是阿姆雷亞知道這個別墅下麵原來是做什麽的,外來人員問過,但是不說。沒什麽重要的。”陳恩求主動說出來。

付連歧思考了一下接下來該說什麽。

“說起來,你還問了一句,是不是二輪的證據都是關於你的。所以你抽到了自己的?”陳恩求反過來問她。

“拿吧,證實一下我們的猜想。”惠若安說。

付連歧不愉快地把這張紙拍在桌上。

觀摩過這張紙之後的惠若安發出了拖長音的“哦——”聲。“這樣就連起來了。你,啊不娜蒂絲,跟這個外來人員是一起做什麽調查的,但是你背叛了他。”

惠若安短暫地收斂了一下剛才的激動。

“不然怎麽會表現出反對查出具體案發地點呢?”付連歧說。

這個案子,沒有絕對的實證。

“啊,你這也是推測。”惠若安半笑著說。

付連歧向後一靠,望著天花板。“缺條件啊。”她發出鹹魚躺平般的聲音,隨後又突然想起來,“監控室,還有沒有什麽沒講的?比如鞋印大小或走路用力方式?”

徐竹寧一分鍾沒回話。

“監控室?”付連歧再大聲一點問。

“等一下。我找找。”徐竹寧反應過來。又過了一分多鍾,“找到了,那半個鞋印中,有一部分的石頭沾著外來的新鮮黑土,誰的鞋底縫的黑土位置和這個鞋印的土位置重合,就是誰搬的屍體。”

“可以了吧。”付連歧坐正了說。

其他人暫時沒有反對意見。

“幾點了,我也餓了。”陳恩求似乎是順著她的意思說的。

陳送用眼神征求剩餘人的意見。

“快點吧。我要找你們老板吵架去了。”付連歧把自己的劇本也往桌上一扔。

“哢噠”一聲,由監控室操縱的房間的門打開了。付連歧率先離開了這個房間。

如果靠近林雋的那個辦公室,可以聽見裏麵爭吵的內容。

“林雋,你叫我一定要今天過來,就是為了做這種屁事?”付連歧聲音略微尖利地質問。

“怎麽了,讓你測個本子這麽委屈啊?”林雋的聲音不太響,如果能聽清的話,是很穩定的。

“測本子可以,但你不能故意。”她發出拍茶幾的聲音。“把我的角色安排成一個替罪羊算什麽?”

“不算什麽,每個人都有可能被懷疑而已。”林雋的聲音仍然是平靜冷淡的。

“什麽每個人?明顯有人就沒什麽可以懷疑的!你是不是把他們的線索去掉了?就我那個角色的線索特別多?你說話呀!”她的聲音持續高昂。

“我是去掉了點怎麽了?不然一上午怎麽可能做得完?”林雋的音量終於高了一點。

“所以去掉的還不平均,非把我那個角色的留下特別多是吧!”

“平均去了就沒有哪條是完整的就解不出來了!”林雋壓低了聲音。

“那就針對我是吧?哈?陰陽怪氣是吧?”她也用低沉的音量表示自己目前還算理智。

“陰陽怪氣的是誰?不過是在案子裏當了次嫌疑人,反應怎麽那麽大?要吵回去吵,不在這裏影響我工作。”

“回去?回哪裏去?你早上都沒來接我,現在搞這一出,還想我跟你回去?”付連歧提高了聲調。

“那你可以打電話啊!”林雋也提高了聲調。

“我又要搬家又要準備答辯我哪裏有空給你打電話?現在不講清楚回去再講是不是有病?”

“我不過跟人說了幾分鍾話就被你當成劈腿,這起因還在我嗎?你是不是天天找人盯著我呢?”

“沒人天天盯著你!就你自己的臆想!”林雋反駁她。

此刻辦公室周邊,圍著幾個旁聽的。

辦公室的門關著,可以看走廊的窗有窗簾遮得嚴嚴實實。

實際上付連歧坐在沙發上,林雋在電腦麵前,兩個人都沒有怒目圓睜,隻是一來一往地“對話”。甚至在比較開始的時候,林雋就給她倒了杯水。

這是之前商量好的流程,這個測試本讓付連歧有什麽“遭遇”沒有事先告知,但是帶著“怒意”上來大聲吵架是今天的任務,吵架內容根據“經曆”發揮。

不隻是給徐竹寧聽,萬一還有別的暗中的“耳目”,這也是給他們聽的。

“臆想?沒人盯著我怎麽知道我在哪裏跟誰聊天的?要不然就是你給我裝了個什麽東西?”她繼續說。

不過說完後她擺擺手,喝了口水,小聲地說:“吵不動了。”

林雋也喝了口水。“沒人給你裝東西,是別人正好看見告訴我的!一天到晚被害妄想嗎?”他走過來小聲說:“那我出去會兒。”

付連歧點點頭。

“你自己冷靜冷靜吧!”林雋大聲說完,摔門而出。

林雋出這辦公室的門由於太突然,那些旁聽的沒來得及全散光,不得不承受林雋冰冷的眼神。

“老板……那個要簽字的……”行政的女孩子小心翼翼地遞出手上的文件。

“先給江美茵看。”他靠在走廊能看向外界的窗邊,帶著點嫌惡地說。

他在走廊站了十幾分鍾後,進了江美茵的辦公室。確認了一下剛才要簽字的文件,然後從聯通門進了自己的那間。

付連歧大概是調過空調了,他覺得有點溫。付連歧抱著抱枕發呆。看到他進來後,她抬起頭。

“沒吃飯啊。”他用著外麵聽不到的聲說。

“嗯,天熱沒什麽胃口,等會兒再吃吧。”

林雋這會兒直視著她,她感覺到他眼裏的感情有點不太對。

“這次之後,到動手之前,應該是不接你再見麵了。”他聲音更輕了一點。

“嗯。”

“小西,我想跟你領證。”

付連歧愣了一下,腦中閃過許多他說這句話的理由。

“是……那個證嗎?結婚的那個?”她再確認一下。

“是。”

“你好雞賊,明知現在不能大聲說話。”她躲開了林雋熱切的眼神。“難不成想等我工作了一起還貸款……”

“那是還我媽的錢,不是銀行的錢。我強行開店沒說原因要的錢。”

“你媽不會同意的。”她持續潑著冷水。

“我們兩個的事情和她無關。你不用加入我們,可以就當沒有這回事,你不說我不說,不到用的時候沒人知道。我們可以就禾餘領證。我們見麵的頻率還是可以像現在一樣,你以後想做什麽我也不幹涉你……”

“法律意義,萬一有什麽問題,我家裏反應能快一點。”

付連歧把手覆上了他的臉頰。

他的眼神不像撒謊,但是這後果,付連歧不確定他是不是考慮過,能不能承擔。

“林雋,過猶不及。不用栓那麽緊,我會補償你的,但不是這個時候。”

“我不是要你補償!”他盡力控製著音量,但語氣激動。“這個位置沒人也可以,我不希望是別人。”

“你媽媽是要……”

“她還沒提什麽。但她以後一定會做點什麽的。”

付連歧神情複雜地看著他。

見付連歧遲遲不說話,他少見的有些慌張。“那……那我不說了,這個對你來說太早了。我應該給你考慮的時間……我沒有想逼你。”

付連歧放下了手。“我確實不舍得把這個位置讓給別人。但你以後也不要逼我做選擇。不然你會找不到我的。”

林雋眼神閃了閃。“那你選擇的目的不能本來就是離開我。”

“可以。那你等我戶籍搞定了,就去。”

林雋露出了笑意,伸手撫摸了一下她的臉側,“我下去吃飯了,你吃完以後自己回去,好嗎?”

付連歧點點頭,“你也別太高興了,前麵計劃好的也不能變了。”

林雋吻了一下她的嘴唇,然後打開了聯通門。

付連歧把臉埋在手裏足足有五分鍾用來平複心情,即便她叮囑了林雋,現在的自己也要提醒自己不能因為這個提議影響接下來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