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追凶交易

蓋文超被帶到派出所,待在一個房間裏,警察向他了解過情況出去了,他煩躁地等待著。現在他已經知道那三個人為什麽打他,因為他們都是李朋的朋友。他當年殺死了李朋的親弟弟李峰,所以他們想要教訓他一頓。他們並沒有事先得到李朋的授意,完全是臨時起意,李朋如今是個有錢老板,他們大概想用這種方式向李朋示好吧。

“你說你,為啥下手要那麽重呢?”警察走進房間。

“他們怎麽樣?”

“看起來倒是沒什麽事,不過那也夠麻煩的,你拿磚頭打人家的腦袋,腦袋的問題可大可小,要是成心想訛你,再頂級的醫生說腦袋沒問題,他也會嚷嚷頭疼的。”

“是他們先動的手,而且是三打一,我能怎麽辦?赤手空拳無法自保。”

“現在就別說這些了,事已至此,說說怎麽解決吧。”

“他們是什麽意見?”

“你同意私了嗎?那三個人說了,你拿兩萬塊錢,這事就當沒發生過。”

“兩萬塊錢?”蓋文超冷笑,“給我賣了吧,我身上一毛錢沒有。”

“那就隻能公事公辦,先對你進行行政拘留,那三個人要是去做傷情鑒定,如果鑒定出不好的結果,你可能會被判刑。”

“判就判吧,我無所謂。”蓋文超仰頭靠在椅背上,一臉漠然。

“要不你聯係下家裏人吧,或者給你朋友打電話。”

“誰都不必麻煩,你們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警察無奈地搖搖頭,轉身出了房間。

一個小時後,又走進來,手裏拿著一張紙,讓蓋文超簽字,“簽完就能離開。”

蓋文超滿腹狐疑,接過來讀上麵的字,發現是一張和解協議,上麵的內容是自己和那個三個男人達成和解,而他將支付他們總計兩萬塊錢醫藥費。

“怎麽讓我簽這個?我不是說過嗎?我沒有錢。”蓋文超想要把筆扔掉。

“不用你拿錢,有人給你拿,你隻負責簽字。”

“誰給我拿的錢?”蓋文超吃驚道,“我媽知道這件事了?”

“不是你媽,是一個叫劉永林的人。”

蓋文超愣住了。

早餐店剛開門,店內除了蓋文超和劉永林,沒有其他食客,顯得空****的。

蓋文超打量麵前的劉永林,雖然衣著考究,一副成功中年男人的派頭,卻臉色蠟黃,目光冷漠,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像素描畫上的人物。

十年前,蓋文超總去劉永林的公司找艾雅麗,所以兩人並不陌生,因為他警察的身份,劉永林當時對他還是很熱情的。

“蓋文超你恨我嗎?”劉永林忽然說話,直直地盯著蓋文超的眼睛。

“什麽恨不恨的。”蓋文超苦笑一下,身體後靠,點了一根煙。

“你會覺得我搶了你的女朋友嗎?”

蓋文超沒有吭聲。

“你進去後她跟了別人,一度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正準備結婚時,她爸忽然查出來癌症,她和她媽到處借錢給她爸治病,因為她爸的事,她和她男友家那邊發生了一些很不愉快的事。男友大概是怕被她的家庭拖累,踢開了她,結婚的事泡了湯。那天她來找我,哭得稀裏嘩啦。我心軟了,給她拿了五萬塊錢,讓她拿去給她爸治病,後來我又陸續借給她七八萬。她爸還是死了。她說會還我錢。我說算了,錢不要了。她很感激我,開始跟我在一起。人是感情動物,相處的時間久了就會有感情。所以我和艾雅麗在一起的時候,她早已不是你的女朋友。就算我搶了誰的女朋友,搶的也不是你蓋文超的女朋友。”

“你不用跟我解釋這個,我無所謂的,何況她已經不在了。我現在隻想知道,你替我交那兩萬塊錢把我弄出派出所,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聽警察朋友說是你發現了艾雅麗的屍體,並且看到了凶手?”

“我沒有看見凶手行凶,隻看見一個人從我的身邊走過去。”

“那種時候出現在那種地方,那個人一定是凶手無疑。”

“即便這樣,我也沒看見他的臉,隻看見了他的背影。”

“可你是唯一看見他背影的人,所以你現在是最有可能從茫茫人海裏找到他的人。”劉永林把臉湊向蓋文超的臉,麵目變得凶狠,“你再見到那個背影時會認出來的,是吧?”

“不好說,也許會吧。”

“我要跟你做一筆交易,你幫我找到凶手,我給你一筆酬金,三十萬怎麽樣?”

“你開什麽玩笑?”蓋文超驚訝地看著劉永林,“我上哪給你找凶手去?他早跑遠了。”

“他一定就在銅城。”

“你怎麽能肯定他沒有逃出銅城?或許他根本就是流竄作案呢?”

“如果他不是銅城人,第一次作案後肯定會離開銅城。他連續兩次在銅城作案,而且對銅城非常熟悉,熟悉到能躲開所有監控,因此他一定是銅城人。”

“就算他是銅城人,也可以在作案後離開銅城呀?”

“要離開的話早就離開了,不會第二次作案。”

蓋文超覺得劉永林過於一廂情願,不過說的話也並非沒有一點道理。

“破案自然是警察的事。”蓋文超說,“輪得到我嗎?”

“你當年就是個非常優秀的刑警呀。”劉永林說,“而且據我所知,警方並沒有掌握什麽有價值的線索,因為那種天氣下,連鞋印都沒有留下。凶手成功地躲開了監控,也沒有留下能提取到DNA的東西。現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你看見過凶手的背影。”

劉永林的執著讓蓋文超困惑,“你就那麽想抓到凶手?你就那麽在乎艾雅麗?”

“人是感情動物,我和艾雅麗之間的那種感情你未必能夠理解。”

蓋文超差點笑出聲,劉永林這種老男人跟一個小三之間會有多複雜的敢情呢?可笑。

“我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我的成長不可避免地帶著我們那個時代所留下的烙印,而且我也算是個事業小有成就的人吧,你說,對於我這種人來說,人生最大的遺憾是什麽?”

蓋文超想了想,立即想到答案,因為他是對劉永林有一定了解的,回答說:“沒有孩子。”

“你說對了。”劉永林變得動情起來,“年輕時候不覺得這個問題有多嚴重,可上了年紀後這個問題越來越顯得嚴重,後來簡直成了一種痛苦的折磨。每個失眠的夜裏,每次生病的時候,就會有種深深的絕望感,我掙這些錢是為什麽呢?我每天所做的這些事到底有什麽意義呢?我多想有個自己的孩子啊,把自己的生命延續下去,活著也便有了動力。”

“可這跟艾雅麗有什麽關係呢?”

“我老婆不能生育。而艾雅麗懷了我的孩子。”

蓋文超吃驚地看著劉永林,“什麽時候的事?”

“艾雅麗遇害時肚子裏的孩子已經快三個月。”痛苦讓劉永林麵部肌肉**。

蓋文超驚呆了,看著劉永林久久說不出話。

“所以你明白我的憤怒了吧?所以你明白我為什麽一定要找到凶手了吧?”劉永林的眼中充滿了絕望母狼般的狠毒殺意。

蓋文超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我的話說完了,你好好考慮一下。”悲憤的劉永林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蓋文超拖著疲倦的身軀,神情麻木地在街上晃**,沒有目的地,順著馬路走到哪算哪。走著走著,走到了勞動湖公園門口。即便是寒冷的冬天,也阻擋不住人們來公園玩的興致。公園門口的那片空地上,有個老頭揮舞著鞭子啪啪地抽打陀螺,不遠處,幾對中老年男女正翩翩起舞,音箱裏傳出歌聲,是一首閩南語的老歌,蓋文超知道這首歌,叫《浪子的心情》,原唱是葉啟田。

蓋文超走向公園東側的那條街的街口,那裏有個賣煎餅果子和烤冷麵的小三輪車,他走到那輛三輪車前,看著那個賣烤冷麵的人叫了一聲媽。

賣烤冷麵的是個五六十歲的女人,名字叫吳潔,穿著臃腫的衣服,可還是能看出她很清瘦,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也還是能瞧見她眼皮上爬滿皺紋。在見到蓋文超時,她露出擔憂的神色,問蓋文超最近去哪裏了,為什麽一直沒有回家。

“在外麵過的夜。”蓋文超幹巴巴地回答。

“哦,我有事想跟你商量。”此時沒有顧客,吳潔用那種試探的目光看蓋文超。

“什麽事?”

“我想托人在水泥製品廠給你找份工作,車間工人你能幹嗎?”

“人家肯要一個剛坐完十年牢的人嗎?”

“花錢打點一下相關的負責人應該可以的吧。”

蓋文超歎口氣,“我剛被放出來,跟當下的社會有點脫節,你給我點時間,容我緩緩,先適應適應現在的生活,我連手機都用得不熟練呢。工作的事情你不用太替我操心,也不要太急,這些事其實我自己是能搞定的。”

“沒有,我沒急,我就是恰好認識個在水泥製品廠有關係的人,所以跟你提一嘴。”吳潔趕忙解釋,“我勸你也別急,這大冬天的沒啥可幹的,很多廠子也都停工呢,工作的事先不要想了,在家好好休息,多了解一下現在的社會,等年後開春了再考慮這些不遲。”

蓋文超“嗯”了一聲,說:“別出攤了,多冷啊,有人買這玩意嗎?”

“有人買啊,我每天都不少掙,比上班掙得多呢。”

這時過來一個買烤冷麵的,蓋文超便轉身走了,走到稍遠一些的一棵光禿禿的大樹下麵,樹下有一條長椅。他坐在長椅的一端,點了根煙,雙眼無神地看向賣烤冷麵的吳潔,突然感到很難過,酸楚感與羞恥感將他緊緊纏繞,幾近窒息。他為這個畫麵感到悲哀,他的媽媽大冬天的在外麵賣烤冷麵,而他卻每天到處閑逛隻想著買醉,更悲哀的是,本該對生活絕望的媽媽對生活滿懷希望,而本該對生活充滿希望的他卻對生活滿心絕望。

“哥,你好。”突然有個年輕女孩的聲音在蓋文超耳邊響起。

蓋文超扭過臉,見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笑嘻嘻地坐在椅子的另一端。她的頭發染成了一種奇怪的顏色,蓋文超無法辨認出那是一種什麽顏色。她穿著一件短款的薄羽絨服,哆哆嗦嗦的樣子,似乎有些冷。

“你是誰?”蓋文超困惑地問。

“你不認識我。”她肯定地說。

“那你認識我嗎?”

“我也不認識你,但我見過你,你在川菜館裏單槍匹馬一個人完爆三個小流氓,給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真的,你把我給深深地震撼了。”

蓋文超想起當時在川菜館裏吃飯的還有三個女孩,她應該是其中之一。

“你有事嗎?”他懶得理她,不耐煩地問。

“有事,我想請你幫我點忙。”

“什麽忙?”

“有個小流氓總騷擾我的一個好朋友,我想讓你去教訓一下那個小流氓。”

蓋文超難以理解地笑說:“我們倆都不認識,你突然來找我聊這種事合適嗎?”

“我給你錢啊,我是富二代,真的,我家有得是錢,不差錢。”

蓋文超的身體往後靠一點,打量起女孩,“我還真沒看出來你是富二代,我瞧你凍得臉都青了,鼻涕都快出來了,倒像個搞傳銷的。不過你是富二代還是星二代都無所謂,主要我不是打手,這種忙我還真幫不了。”

“可你具備打手的實力,而且你缺錢。”女孩一臉怪笑地眨眨眼,“剛才你和你媽的對話我都偷聽到了,你剛坐完十年牢出來,暫時無業在家,你媽在賣烤冷麵,對吧?”

蓋文超因窘迫和被冒犯而臉色瞬時變得難看,“你有什麽毛病吧?”

“我沒毛病,你看我像有病嗎?”

“你偷聽我說話幹什麽?”

“那也不用偷聽呀,我恰好路過,直接鑽進我耳朵裏的。”

“沒工夫跟你閑扯皮,趕緊走吧。”

“我沒有跟你扯皮,我是正經人。”

“你正經還是不正經跟我有一毛錢關係嗎?”

“你的脾氣咋這麽不好呢?”

“我就這樣。”

“我年紀小,說話你別不愛聽。”

“我肯定不愛聽,你趁早別說,別煩我。”蓋文超起身離開。

“別拒人於千裏之外嘛。”女孩一臉誠心誠意的表情,“我叫毛毛,交個朋友吧。”

“沒興趣,別跟著我。”蓋文超加快腳步,朝人工湖的方向走去。

蓋文超站在人工湖邊,看見湖麵被清理過,有人承包人工湖經營滑冰的買賣,幾個青年男女和幾對帶孩子的年輕夫妻正在湖麵上玩冰車,嘴裏噴著白霧,看起來都很快樂。

“我覺得我們倆應該聊聊。”毛毛跟了過來。

蓋文超轉身惱怒道:“你要是再跟著我,我就給你扔到冰窟窿裏。”

毛毛露出害怕的神色,生氣地噘起嘴。蓋文超快步離開。

中午時,蓋文超和謝恒在一家麵館裏吃麵,蓋文超說了劉永林找自己的事。

謝恒聽完後說:“艾雅麗懷了劉永林的孩子這還真挺讓我吃驚的,難怪劉永林會是這種激烈的反應,倒是完全可以理解了。如果艾雅麗生下了孩子,劉永林的老婆必定發狂,肯定饒不了艾雅麗,艾雅麗的死沒準真跟劉永林的老婆有關。”

“就算跟劉永林的老婆有關,她也不會親自動手,凶手必然是個男人。”

“那她就是雇凶殺人,不過劉永林想讓你幫忙找到凶手根本就是天馬行空嘛,憑借一個背影就能找到凶手?”

蓋文超沉吟道:“並非沒有可能的。”

“是嗎?怎麽找呢?每天滿銅城到處轉悠?那跟大海撈針也差不多。”謝恒不安地盯著蓋文超的臉,“你不會打算答應劉永林吧?”

“我的確打算答應他。”

“吃飽了撐的?”

“你聽我分析。第一,警方沒什麽線索,而我確實有可能找到。第二,我剛出獄,一無所有,需要那三十萬。第三,我……需要做點事情來證明自己。”

謝恒沉默了幾秒,點了點頭,“其實答應下來也沒什麽不好,山不轉水轉,萬一哪天就見到了呢,就算沒見到也沒有任何損失,何樂不為呢?”

“說得真好。”忽然有人說話。

蓋文超扭頭,見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笑嘻嘻地站在身後,一頭紅色的短發,竟是毛毛。

“你怎麽在這?”蓋文超驚訝地問。

“我來這吃飯,跟你是偶遇,這說明什麽?說明我們倆有緣分,是天意。你剛才說的話我都聽見了。”毛毛直接坐在蓋文超身邊,“這樣吧,你幫我,我幫你。”

“你能幫我什麽?”

“我能幫你找到凶手。”

蓋文超被毛毛那煞有介事的樣子給逗樂了,“你的本事夠大的。”

“不是我的本事大,而是天意。半年前,我的姐姐也被這個凶手給殺害了。”

毛毛的話讓蓋文超和謝恒十分吃驚。

蓋文超忙問:“真的假的?”

“我能胡說這種事嗎?我姐叫鄭可欣,我叫鄭可羽,小名叫羽毛,後來變成毛毛。”

“鄭可欣?”蓋文超驚得瞪大雙眼,與同樣吃驚的謝恒麵麵相覷。

“原來第一個遇害者是鄭可欣。”蓋文超難以置信,隨即感到困惑,“我當年跟鄭可欣還挺熟的,並不知道她有個妹妹呀?”

“我父母在我小時候離婚,我跟我媽一起過,我姐跟我爸一起過,我們姐妹倆沒有在一起生活過,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

蓋文超心想,鄭可欣與艾雅麗是多年的好友,她們倆被先後殺害,看來凶手並非是那種隨機尋找作案目標的變態殺手。

“你對你姐遇害的事知道多少呢?”蓋文超有些感興趣了。

“具體情況我並不清楚,隻知道她遇害前先是失蹤了一些天,然後被人在城郊公路旁的排水溝裏發現了屍體,說是被人給抽光了血死掉的。但我畢竟是她的親人,可以為你提供別的關於她的信息,應該會對你有幫助。”

蓋文超感到失望,同時對自己剛才的好奇而感到可笑,遺憾地搖搖頭,“我說了,我不是打手,你的忙沒辦法幫你,必要時候你可以報警。而且我也不需要你為我提供幫助,我閑聊起這件事,並不代表我真的會管這件事。”

毛毛不甘地沉默了幾秒,失望地起身離開了。

蓋文超坐在副駕駛,無聲地望著窗外灰暗的街景,陷入沉思。

“我說,你打算怎麽找那個背影?”謝恒握著方向盤問,“沒頭蒼蠅似的成天在大街小巷裏四處亂竄,追在人家屁股後頭研究人家的後背?”

“其實是有尋找方向的,別忘了,我以前可是當過警察。”蓋文超收回目光,“我在深夜的向陽街看見過那個背影在步行,這能說明什麽?”

“說明他常在向陽街出沒?”

“如果是你深更半夜的去某個地方,會怎麽去?”

“沒喝酒的話就自己開車,喝酒了就打車。當然,要是離得近就步行。”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噢,你是說那家夥很可能就住在向陽街一帶。”謝恒反應過來,“深夜時候,他既沒有開車,也沒有打車,而是步行,說明他要去的地方離他的住處很近。”

“我再問你,半年前遇害的鄭可欣是在哪裏發現的?”

“說是在南城郊的路邊。”

“我發現的被害人是在瓦河大橋下邊,瓦河大橋在哪?”

“在南城郊。”

“向陽街在銅城市的哪個方位?”

“城南。”謝恒恍然大悟,“所以凶手很可能是城南的人。”

“他殺完人後選擇的拋屍地點一定得是自己熟悉的地方,這樣才能成功地避開那些現如今無處不在的監控頭。所以劉永林堅持認為凶手是銅城人是有些道理的。”

“那你的計劃到底是什麽呢?”

“起碼大海撈針變成了池塘裏撈針,我的計劃很簡單,弄輛車,從白天到晚間,在以向陽街為主的城南一帶轉悠,到處尋找那個背影。”

“也隻能這麽幹了。”謝恒笑了笑,“我給你弄輛舊車先開著。”

下午時,蓋文超正在謝恒的公司裏喝茶,李正宏給蓋文超打電話,問有沒有時間,想讓蓋文超去市局找他,有些事要跟蓋文超商量。蓋文超說有時間,打車去了市局,很快見到李正宏。

“找你來呢,是想請你幫個忙。”李正宏把蓋文超帶進一個房間,房間裏有台電腦,一個男青年坐在電腦後麵,他指著男青年說,“我們想把你看見的背影畫下來。”

“畫下來?”

“對,他是這方麵的專業人員,能夠熟練操作電腦根據你的描述繪圖,當然,在這個過程中需要你不斷地回憶腦子裏的那個背影,提出修改意見,幾百次修改不嫌多,爭取分毫不差地把你腦子裏的背影繪製出來。”

這顯然是一件耗費時間的事,李正宏交待完畢後就離開了,留下蓋文超和那個男青年。蓋文超坐在男青年身邊,配合男青年畫那個背影。

男青年已經根據現場的照片畫出了背景,是瓦河大橋的橋頭,現在隻需要把背影填充進去就行。男青年先大致畫了一個人的背影,然後由蓋文超提出修改意見。

一個小時後,李正宏走進來,“進行得怎麽樣了?”

“他說差不多了。”男青年說。

李正宏趕忙過來看,皺起眉頭問蓋文超:“你見到背影就是這樣的?”

“差不多,我要是見到的話差不多能認出來,但你要是讓我回想具體是什麽樣的,我還真想不起太多細節。”此時的蓋文超已經額頭出汗,一臉為難。

“明白。”李正宏說,“難為你了。”

李正宏讓男青年把圖片打印出來,一隻手舉高圖片看,“一個平平無奇的背影啊。”

“是啊,圖片上的背影是靜止的,信息量肯定少,我看到的背影是活動的,連走路的姿勢都是信息,所以我覺得用處不大。”

李正宏點點頭,“好歹我們也算大致有了個印象,還是有意義的。”

“有什麽進展嗎?”

李正宏看向蓋文超,“正在走訪艾雅麗的親戚朋友,別的不方便對你說,偵破中的案件需要對外保密,這你是知道的。”

“明白。”蓋文超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你們有懷疑過劉永林的愛人嗎?”

“為什麽這麽說?”李正宏感興趣地看著蓋文超。

“你們自然已經查出艾雅麗和劉永林的關係了,劉永林的愛人能不恨艾雅麗。”

“我們當然是調查過劉永林愛人的,不過暫時還沒發現什麽值得注意的。”

外麵有人喊李正宏。

“那就先這樣吧,我忙去了,有需要的話我們還得找你幫忙。”李正宏說。

蓋文超回到謝恒的公司,謝恒問蓋文超去市局做什麽,蓋文超跟謝恒說了配合畫像的事。謝恒說他幫蓋文超弄到了一輛舊車,領蓋文超到外麵,手指停在門口的一輛轎車。

天黑後,蓋文超給劉永林打電話,說想跟他聊聊。劉永林見蓋文超給自己打電話,自然是喜出望外,立即告訴蓋文超去永林置業找自己。蓋文超開著謝恒借他的舊車來到永林置業,進門後看見了朱旺。朱旺是劉永林的小舅子,因為姐姐的原因,當年給劉永林當司機。

蓋文超已多年沒見過朱旺,當年朱旺是個精瘦的小夥子,比蓋文超年紀還要小一點,如今也已是肥胖的中年人,但蓋文超還是一眼認出了朱旺。此時的朱旺剛喝過酒,滿臉通紅,一身酒氣,正歪靠在長沙發裏看手機。

“蓋文超?”朱旺也認出了蓋文超。

“劉總呢?”

“在裏麵等你。”朱旺沒有起身,朝裏屋指了指。

蓋文超走進去,推開裏屋的門,裏麵是間辦公室,劉永林坐在巨大的辦公桌後麵喝茶。

“蓋文超,快進來坐。”劉永林熱情地招呼。

蓋文超回頭關好房門,在辦公桌對麵的椅子裏坐下。

“蓋文超,接到你的電話我非常欣慰。”劉永林給蓋文超倒茶。

“這件事我想過了,對我來說是有利無害,沒理由不答應,萬一老天可憐我,就把這筆錢給我了呢。”蓋文超說,“不過你也不必對我抱太多希望。”

“說說,你想怎麽做?”劉永林遞給蓋文超一根煙。

蓋文超點燃後抽了一口,“我準備每天在城南一帶撞大運,滿大街找。”

“好。”劉永林拉開抽屜,從裏麵找出一張銀行卡,遞向蓋文超。

“什麽意思?”

“這裏有幾萬塊錢,你先拿著,你剛出來,手頭肯定緊,找人也是需要花費的。”

“錢我不能先拿,很可能是百忙。”

“天下沒有白忙的事,即便沒找到,你也付出時間和精力了,我同樣需要付費。拿著吧,找不到也不必還給我,找到了就從那筆錢裏扣除。”

蓋文超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來揣進上衣口袋,站起身,“我有句話想說。”

“盡管說。”

“你心裏沒有懷疑對象嗎?”

“我心裏應該有懷疑對象嗎?”

“我做了十年牢,對後來的艾雅麗已經完全不了解,但你跟她關係近,應該最了解她的情況,她跟誰有過節,誰希望她出事,你沒有懷疑對象嗎?”

“有什麽話你不妨直說。”

“你愛人知道你和艾雅麗的事嗎?”

房門突然被推開,朱旺衝了進來,怒目圓睜,一把抓住蓋文超的衣領,“你胡說什麽?”

“朱旺。”劉永林大喝一聲,“你給我鬆開。”

朱旺慢慢鬆開蓋文超的衣領,憤然道:“別壞我姐的名聲。”

“你出去,聽見沒有?”

朱旺咬牙切齒,轉身走出去,摔上房門。

“你這麽想很正常,很多人都這麽想。”劉永林說,“但這些不需要你操心,你隻需要找到那個背影就行。”

蓋文超點點頭,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