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五朵金花

周陽陽沒有說什麽,隻是無力地歎口氣。

蓋文超邊走邊好奇地四處打量,見院子左邊是個豬圈,裏麵有一頭大肥豬。院子右邊是個菜地,種著各種時令蔬菜,不過因為季節緣故,那些蔬菜此時都已經枯萎死去,一片荒蕪。這是很普通而且很典型的那種東北地區的農家院。

進了房門後是走廊,走廊左右各有兩個房間。右手邊的房間裏,炕上躺著一個老頭,麵朝西側,瞪著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身體西側的什麽東西。”

“那是我爺爺,因為得了腦血酸,已經癱瘓多年了。”

周陽陽領著三人進到對麵的西屋,那是一個陳設簡單的房間,顯然是周陽陽結婚前的房間。周陽陽搬了兩把塑料凳,讓蓋文超和謝恒坐。

“跟我們你就別客氣了。”老魏則直接坐到炕沿上。

周陽陽拿起盒煙,抽出兩支煙來遞給蓋文超和謝恒,嘴裏說:“今早上警察找到我後我才知道於佳出事的,剛從公安局回來不久,直到現在還是恍恍惚惚的,像是在做夢。”

“你最後一次見到於佳是什麽時候?”蓋文超問。

“在一個星期前。警察也問過我這個問題,所以我現在能立即回答你。”

蓋文超有些困惑,“怎麽是一個星期前?你們倆……吵架了嗎?”

周陽陽一臉苦澀地搖搖頭,“老魏應該知道一點我和於佳的情況,我和於佳的感情很不好,平時基本沒有聯係的。她住在市裏的我們倆的家裏,白天到德惠商場賣鞋。我平時不回我們倆的家住,不是在店裏對付一宿,就是回到這裏住。即使晚上不回這裏住,我白天也一定要抽空回來一兩趟的,不然我爺爺還不餓死了?”

“你們之間有什麽矛盾嗎?”

“矛盾談不上,我跟警察也是這麽說的,我和於佳可以說沒有矛盾,無非就是誰都不喜歡對方而已,兩個人互相都不喜歡,幹嗎還非得生活在一起讓各自都覺得別扭呢?”

“那總得因為點什麽吧?不然為什麽都不喜歡對方了?”

“什麽都不因為,我們結婚的時候就都不喜歡對方。”周陽陽說得很平靜,像在說一件類似早餐吃了什麽食物之類稀鬆平常的問題。

“那幹嗎還要結婚呢?”蓋文超更加困惑。

“像我們這種生活不如意的成年人結婚,跟喜歡不喜歡對方沒什麽關係,更談不上什麽愛情,天真浪漫的小孩才講愛情,咱們四個都是成年人,我的意思你們是懂的吧?”

“懂,就是找個差不多的人搭夥過日子唄。”老魏說。

“就是這樣。”周陽陽點頭,“我自小沒有父母,跟我爺爺相依為命,窮得連書都讀不起,隻好通過翻書自學了一點針灸和推拿的手藝,美其名曰祖傳,勉強糊口。後來我爺爺還癱瘓在床了,所以你們不難想象,我在跟人相親時是個什麽樣的價碼,該有多不值錢。所以像我這種條件的人,有什麽資格談喜歡不喜歡呢?說實在話,能娶著媳婦那就算燒高香啦。再來看看於佳,她的家庭其實也不怎麽樣,重要的是她又是個獨眼龍。”

“獨眼龍?”謝恒很意外,下意識地看向蓋文超。

蓋文超更是感到意外,“她隻有一隻眼睛嗎?”

“她二十多歲的時候去給一個朋友過生日。那個朋友的家是個二層小樓,她從二樓的露天陽台上摔了下來,頭恰好碰在樓下的一個花盆上,一隻眼睛摔壞了。”

“哦。”謝恒遺憾地歎口氣。

“你們找老婆時,父母願意讓你們找個獨眼龍,還是找個五官健全的?所以我的意思你們懂了吧?正常人家是不會願意娶殘疾人進門的。”

蓋文超忽然感到一陣刺痛和恐慌,一下子就理解了毛毛的心境。

“她同我的處境是差不多的,就是趁自己還沒老,找個還湊合的男人趕緊把自己嫁掉。這就是我們倆的婚姻,誰都不喜歡誰,隻是誰都害怕自己以後沒人要。”

“就算結婚時沒有感情,結婚多年後也沒能培養出一點感情嗎?”蓋文超說。

周陽陽苦著臉,無奈道:“問題的關鍵處在於我想培養,可於佳不想,她始終過不去心裏的那道坎。”

“哪道坎?”

“於佳以前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孩,而且很開朗,所以很多人喜歡她,很多男的成天追在她的屁股後頭獻殷勤,追求她。她那時正值青春年華,得有多高傲,你們是完全可以想象到的。她千挑萬選,後來終於選定了男朋友,那架勢,跟大戶家的小姐比武招親似的。你們知道她選的人是誰嗎?就是李朋。”

“是李朋?”蓋文超驚愕不已。

“李朋是在跟於佳分手後才和鄭可欣搞在一起的。”

“所以李朋是因為於佳瞎了一隻眼睛而甩掉的於佳?”

周陽陽衝蓋文超點點頭,“於佳瞎了隻眼睛,並被李朋棄之如敝履後,簡直是從天堂掉到了地獄,精神大受刺激,人也就變了,跟原來的朋友們全部都斷絕了聯係,後來匆匆忙忙把自己給嫁掉,也就是嫁給我。她每天沉默寡言地生活,白天賣鞋,晚上念經,如複一日。”

“看來於佳是過早地心死如灰啦。”老魏感歎。

“你對於佳的遇害有什麽看法?”蓋文超問,“你覺得她為什麽是遇害對象?”

“我的眼前一片茫然,那恐怕得問那個殺人凶手。”周陽陽無奈地看著蓋文超,“你之前不是一直在找那個凶手嗎?你有什麽看法?”

“全是錯的。”蓋文超慚愧地搖頭。

“什麽?”

“我之前的所有猜測與推理全是錯的,我懷疑徐睿,徐睿死後,又出現被害者,懷疑刁海鹹,刁海鹹死後,還是出現被害者。我的眼前也是一片茫然了。”

四個人一時間都沉默不語。

“要不我們先走吧。”謝恒起身說,“讓周陽陽休息,別打攪了。”

於是蓋文超等人離開周陽陽家。

回到市區後,三個人找了家小飯店,簡單吃了口午飯,然後老魏去麻將館打麻將,謝恒回貸款公司忙業務,剩下孤獨的蓋文超無事可做。蓋文超坐在車裏發了會兒呆,回家去了。

吳潔的三輪車被撞壞後一直沒修,後來蓋文超受傷,吳潔忙著照顧蓋文超,所以這一段時間她便一直沒有出攤賣烤冷麵。當蓋文超回到家裏時,吳潔正在看電視。

“到底什麽時候請毛毛來家吃飯啊?”吳潔一見到蓋文超就追問這件事。

蓋文超看向吳潔,決定鼓起勇氣跟吳潔說實話,他脫掉外套掛好,坐在沙發的另一端,嚴肅地說:“之前沒有告訴你,怕你為毛毛擔心,毛毛受傷了,一時半會兒來不了。”

“她怎麽了?”吳潔果然擔心起來。

“她出了交通事故,瞎了一隻眼睛。”

“瞎了一隻眼睛?”吳潔大驚,“這麽嚴重?”

“是的,她受了很大打擊,整個人很消沉。”

“天啊,太可怕了,那豈止是消沉呢,她還是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哪受得了這樣的打擊,簡直要哭死的,甚至要尋死的。”吳潔的眼睛立時濕潤了。

“之前狀態很差,最近情緒穩定了許多。”

“你怎麽不早說啊?”吳潔傷心地埋怨,“你受傷時,她來忙前忙後,她受傷了,我們卻不聞不問,太不像話,我們也得去照顧她呀。”

“她不想見人,起先連我都不肯見呢。”

“也是。”吳潔理解地點點頭,連連哀歎,“太悲慘了,太悲慘了。”

“說起她當時照顧我,媽,你知道她為什麽對我那麽好嗎?”

“當然是喜歡你了。我很看好她的,你要是能娶她該多好啊,難得她不嫌棄你。”

“我也喜歡她,但之前沒勇氣表達,覺得自己配不上她,我殺過人,坐過十年牢,年紀比她大很多,連個正經營生都沒有。”

“是啊,要不我怎麽說難得她不嫌棄你呢。”

“可她受傷後,就不願再見我了,還說不想再聯係我了。”

“你們倆的關係反過來了,現在她的心態就是你之前的心態。”

“媽,你能接受一個瞎一隻眼睛的兒媳嗎?”蓋文超極其嚴肅地看著吳潔。

吳潔移開目光,不與蓋文超對視,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陷入到一種思索摻雜著糾結的狀態,“實話實說,媽隻是個賣烤冷麵的俗人,沒有多高的思想境界,想到自己的兒子在婚禮現場當著眾多賓客的麵與一個獨眼的姑娘結婚,心裏難免不是滋味。但現實就是現實,我的兒子殺過人,坐過十年牢,盡管他依然是我心中最優秀的小夥子,可從現實層麵看,在婚戀市場上的價值還不如獨眼的姑娘呢,甚至是遠遠不如,所以我們有什麽資格嫌棄獨眼的姑娘呢?其實這些並不那麽重要,因為這些隻是我的想法。你結婚,是你娶的人跟你走過往後餘生,你自己喜歡,自己滿意,那就行了。而且你也不必過於在乎這些,結婚的目的不是往臉上貼張畫,比誰的畫漂亮。如果她是個全盲的人,媽會建議你慎重考慮的,因為那不隻是形象問題,而是涉及到具體過日子的方方麵麵,會有很多不便。獨眼的話是沒什麽的。”

吳潔大概是有些緊張,所以說得有點語無倫次。雖然語無倫次,蓋文超還是完全領悟了吳潔的意思和態度。聽了吳潔的話,蓋文超忽然有點感動。

第二天早上八點鍾,蓋文超早早去買了早餐,來到眼科醫院,打算接毛毛出院。等走進病房,卻發現毛毛的病床是空的,他問護士毛毛在哪裏,護士說已經出院了,問護士是什麽時候出的院,護士說是昨天下午。

蓋文超當即給毛毛打電話,毛毛沒接,便給王曉打去電話。

“毛毛出院了?”

“是啊,昨天下午出的院。”

“說好的我來接她出院,怎麽沒等我?”

“我並不知道你要來接她出院呀,毛毛沒跟我說。”

“她在哪呢?”

“在家呢,哦,是我和她租的那個家。”

“我給她打電話她不接,你在家呢嗎?”

“我沒有,我在發廊上班呢。”

“那行吧,我過去找她。”

蓋文超開到毛毛所住的小區,拎著早餐走進樓道,來到房門口,舉手敲門,敲了十幾下,始終無人應,於是把耳朵貼在門上,同時掏出手機撥打毛毛的電話。門裏傳來毛毛手機的鈴聲,但是很快消失了。

“毛毛,我知道你在裏麵呢,開下門。”蓋文超敲門喊。

門裏沒有反應。

“我給你買了早餐,你接一下,我不打攪你休息,馬上走。”

門裏還是沒有反應。

這時對麵的房門打開了,一個肥胖的中年男人氣惱地看著蓋文超問:“還讓不讓人睡覺了?這大早上的連拍門再狂喊的,能不能有點素質?”

“這都快九點了,你還睡啊?”

“我剛下夜班,你管呢。”

“行,我不喊了,這就走。”

男人砰一聲摔上房門。

蓋文超把早餐放在門口,給毛毛發了條信息,讓毛毛出來取早餐,然後離去。

蓋文超一臉鬱悶地走出小區,打算到斜對麵的超市裏買包煙,正要過馬路,看見樂樂從不遠處走過來。樂樂也看見了蓋文超,愣了一下,加快腳步走來。

“你要找的東西找到了嗎?”樂樂挎著包,看起來有些疲倦。

“什麽?哦,找到了。”蓋文超疲倦地笑了笑。

“到底是什麽呀?”

“沒什麽,一份合同而已。你怎麽來這裏?”

“我打算換個工作,之前的工作總上夜班,有點上不動了,我同學在一家工廠當中層領導,說能幫我,來找他聊工作的事。”她忽然歎了口氣,“最近我的同學接連出事,我也是很有感觸,人何必那麽辛苦呢,誰知道能不能看見明天的太陽。”

“張莎莎出事了,還有別的同學出事了嗎?”

“你沒聽說嗎?那個抽血殺人狂又作案了。”

“聽說了,被害者叫於佳。”

“對呀,於佳就是我同學。”

蓋文超很意外,“原來你和於佳曾是同學啊。”

“正兒八經的高中同學。”

“這麽巧。”蓋文超的好奇心又起來了,“於佳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那得分時候說。”

“怎麽講?”

“以她瞎了一隻眼睛為線,瞎眼睛之前是個高傲跋扈、愛慕虛榮的人,瞎眼睛之後是個孤獨寂寞、吃齋念佛的人。”

“看來瞎眼睛這事直接改變了她的人生。”

“知道她是怎麽瞎眼睛的嗎?”

“說是當年去給一個朋友過生日,不小心從二樓的陽台上摔下去,摔壞了一隻眼睛。還聽說她當年是銅城毒梟李朋的女朋友,在瞎了一隻眼睛後被李朋給甩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一個人本來好好的,為什麽會從陽台上摔下去呢?正常人家的陽台都是有護欄的呀。”

“也許護欄很矮,或者有損壞,又或者於佳淘氣,有意翻過了護欄。”

“你知道於佳在事後是怎麽說的嗎?她說她是被人給推下去的。”

“是誰?”蓋文超驚訝道。

“她因為是背對著陽台的門,所以沒看見是誰推她,但她一口咬定是被人推下去的。”

“當時在二樓的人隻有她自己嗎?”

“事後警察進行過調查,當時陽台上隻有她自己,在二樓房間裏的人也都表示沒看見有人推她。她簡直要氣瘋了,說那些人是在集體撒謊。”

“集體撒謊?有意思。警察怎麽說?”

“警察也沒有辦法呀,那時候又沒有監控,這件事隻好當成一次意外處理。那幾個人是於佳最好的朋友,瞎了一隻眼睛後,於佳對他們懷恨在心,跟他們斷絕友誼,從此徹底離開那個圈子,變成一隻孤魂野鬼。”

蓋文超認真分析起來,“也許真的有人推了她呢,不排除這種可能吧?”

“誰知道呢,隻有二樓的那幾個人知道真相,可他們已經幾乎死光了。”

“這話是什麽意思?”蓋文超驚愕地看著樂樂。

“那幾個人裏有鄭可欣,艾雅麗,張莎莎,她們三個不是都死了嗎?”

“竟然是她們幾個?”蓋文超大吃一驚。

“我上次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們學校有五個長得漂亮的女生,恰好她們又是形影不離的好朋友,所以大家就管她們叫五朵金花。那時流行五朵金花這種說法,不管在什麽行業和什麽事情上,隻要數目夠五個,都愛叫做五朵金花。”

“鄭可欣,艾雅麗,張莎莎,於佳,另一朵金花是誰呢?”蓋文超忙問。

“是一個叫李丹妮的女生。”

李丹妮?黃小波的前妻,吸毒女子,在銀河健身中心上班,原來就是她。蓋文超自然是記得李丹妮的,腦中立時浮現李丹妮的形象。

“你知不知道當時在二樓的到底有幾個人?”

“知道呀,一共四個人,就是除了於佳之外的另外四朵金花。”

就像有一束光突破大塊的烏雲照射下來,讓蓋文超瞬間想到了什麽,可到底想到了什麽呢?他又並不十分清楚,那不是具象的東西,隻是一種抽象的提示。

蓋文超琢磨了幾秒,又問:“這五朵金花之間有什麽矛盾嗎?”

“任何團體都是分小團體的,這很正常,哪怕是個五人的團體。五朵金花的內部又分成兩夥,鄭可欣,艾雅麗,張莎莎三人是同一個班的,所以關係更近,於佳和李丹妮是同一個班的,自然更要好。”

“如果那四個人中真有人推了於佳,應該不會是李丹妮,對吧?”

“是的,她沒有理由那麽做。後來像於佳一樣,她和鄭可欣她們也沒有任何聯係了,到底是主動離開的,還是被鄭可欣她們給孤立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蓋文超因為和艾雅麗談過戀愛,所以自然是了解艾雅麗的朋友圈的。艾雅麗最好的朋友是鄭可欣,這他很清楚。但李丹妮這個人,他連印象都沒有。

“鄭可欣她們三個人和於佳之間有沒有什麽矛盾?”

“我跟你們說兩件事吧。第一件,五朵金花各個貪婪狠毒,她們曾有過一個約定,就是進行一場比賽,看未來誰更有錢,所以她們會為成為有錢人而不擇手段。第二件,於佳瞎一隻眼睛後被李朋甩掉,鄭可欣使出渾身解數勾引李朋,然後成為李朋的女朋友。”

樂樂的意思很明顯,認為推於佳的人最可能是鄭可欣。

蓋文超隱隱覺得,鄭可欣等人的遇害,沒準會跟於佳墜樓的事有關,就算沒有直接關係,也可能是打開抽血連環殺人案的鑰匙,於是他決定去找李丹妮聊聊。

“好了,就聊這些吧,我還有事呢,先走了。”樂樂抬腳離開。

蓋文超來到銀河健身中心,可健身中心的工作人員告訴他,李丹妮已經不在這裏工作,被老板給辭退了,現在不知去了哪裏高就。

蓋文超隻好去找黃小波。黃小波告訴了蓋文超一個地址,是李丹妮的父母家。他說離婚後,李丹妮一直住在娘家,又告訴了蓋文超一家飯店的地址,說李丹妮如今在那家飯店裏當服務員。

蓋文超先去那家飯店,是一家以家常菜為主的中小型餐館。不過李丹妮不在。老板娘說有追債的流氓來飯店找李丹妮要債,影響生意,她一氣之下就辭退了李丹妮。

蓋文超便去了李丹妮的父母家。來到李丹妮的父母家時,正有要債的堵在家門口,大聲辱罵李丹妮。李丹妮站在門口苦苦哀求,表示會盡快還錢,讓他們趕緊離開。

蓋文超走上樓梯,發現要債的人是謝恒的手下。小高在其中,小高同時也看見了蓋文超。

“蓋哥?你怎麽在這?”小高說話。

“我找她有點事。”蓋文超指指李丹妮,“你們倆在這幹嗎呢?”

“她欠我們錢,不打算還。”

“我沒有。”李丹妮哭咧咧地說,“本來要還的,我孩子生病……”

“放屁!”小高喝斥李丹妮,“就你這樣的還配當媽?”

“行了,別罵了,我找她有事,你們倆先回去吧。”蓋文超走上前說。

兩個男青年便走了,臨走時指著李丹妮的鼻子說他們很快還會回來。

“我想問你點事。”蓋文超說,“你家裏說話方便嗎?”

李丹妮說她媽在家裏,帶著蓋文超來到樓下,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

蓋文超還沒等開口,李丹妮先哀求起。

“我連工作都丟了,孩子被嚇得哇哇哭,我媽不想活了,每天嚷嚷要自殺,我全家都快被要債的給逼死了,你救救我吧……”

“你隻要還吸毒,老天爺都沒法救你。”蓋文超愛莫能助地表示。

“我早就開始戒毒了,真的,我已經很久沒碰了。”

“這樣吧,我去幫你跟他們說說,讓他們不逼你那麽緊,但前提是你不能再吸毒。”

“我保證,要是再吸毒的話出門就讓車給撞死,渾身生瘡流膿。”李丹妮聽到蓋文超的話,手指著天空賭咒發誓。

“我來找你是想問問你上學時候的事。”

“什麽事?”李丹妮一臉茫然。

“聽說你以前在學校時是什麽五朵金花?”

“為什麽你們都對這個感興趣呢?那都猴年馬月的事了。”

“還有別人也對這個感興趣嗎?”

“對啊,不久前警察也來問過我。”

蓋文超心想,看來警方已經先一步查到五朵金花這條線索了,不過這也正常,他們必然會從幾個被害者之間找相同點,發現她們曾就讀同一所學校,而且關係很好。

“警察都和你說了些什麽?”

“警察通過調查發現,在上高中的時候,鄭可欣,艾雅麗,張莎莎,於佳,還有我,我們五個是好姐妹,現在她們四個都出事了,所以就來問我是不是知道些什麽。我說,我怎麽會知道她們四個為什麽被殺,但顯然下一個遇害的有可能是我,所以我比誰都更想知道她們為什麽被殺,也希望警察能盡早破案保住我的小命。”

“警察有沒有問過你當時於佳摔瞎眼睛的事情?”

李丹妮愣了一下,目光偏了偏,“沒有。”

“於佳一口咬定自己當時是被人推下陽台的,而在二樓的人正是你們四個,你們四個卻統一口徑,說並沒看見有人推她。”

“她屬狗的,亂咬人,明明自己從陽台上掉下去,非說是被我們推的。”

“其實是鄭可欣推的,鄭可欣嫉妒於佳和李朋在一起,她想搶走李朋。”

“誰說的?”李丹妮吃驚地瞪著眼睛。

“我早就知道,我之前和艾雅麗談戀愛,你不知道嗎?”

“她親口跟你說的?”李丹妮更加吃驚。

“對啊。”蓋文超心想,自己這種撒謊的機會可不多。

“不應該呀?她怎麽說的?”

“她說她和鄭可欣,還有張莎莎,是一個層次的,屬於又有相貌又有能力那種人,當年雖然是五姐妹,但她們三個根本就沒瞧起過你和於佳,這就是於佳離開她們後,她們不帶你玩的原因。我當時還問她呢,你們就不怕李丹妮把這件事說出去嗎?她說,李丹妮那種廢物說出去誰會信啊,而且我們已經想好了,如果李丹妮真的說出去,我們就一口咬定是李丹妮推的於佳。”

“她……真是這麽說的?”李丹妮驚得張開嘴巴。

“要不然誰跟我說?難道鄭可欣跟我說?”蓋文超嘲諷地笑一下。

李丹妮破口大罵:“他媽的,這幾個爛貨,一個比一個爛,鄭可欣眼見於佳比她風光,氣不過,就幹了那事,我招誰惹誰了?竟然還要誣陷我。”

蓋文超本還擔心李丹妮會識破他的謊言,沒想這麽容易就把李丹妮刺激得情緒激動,以致喪失警惕和理智。

“你們五個人當年在進行一個比賽,比將來誰更有錢,對吧?”

“確切地說是比誰更有麵子。”李丹妮歎口氣,仿佛在感歎當時的年少荒唐。

蓋文超逼視著李丹妮的眼睛,突然發問:“你們五個人當年得罪過什麽人,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