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江南茶樓

蓋文超按照樂樂提供的地址,打車來到一家超市的門口,那是他和樂樂見麵的地點。超市的玻璃門裏側站著一個年輕的女孩,正雙手握著手機,低頭快速打字,不時抬頭朝外麵看一眼,當恰好看見蓋文超站在超市門口東張西望時,就打開玻璃門走出去。

“剛才跟我通話的人是你嗎?”

“你是樂樂吧?”蓋文超點點頭,走到樂樂麵前,朝四周看看,“在這聊天方便嗎?”

“有什麽不方便的?你想跟我聊國家機密嗎?我剛上完夜班,困得要死,有話你快說。”

“是這樣,我想跟你了解一些關於張莎莎的事,你跟她一起租房子住,對吧?”

樂樂的臉色瞬間變得警惕,“跟我了解張莎莎?你是什麽人?了解張莎莎幹什麽?我既不了解她,也不知道她在哪,想通過我打聽關於她的事,你還是省省吧。”

蓋文超驚訝地意識到,樂樂恐怕還不知道張莎莎已經遇害,忙說:“不了解什麽太涉及隱私的事,也會對你說的話保密,所以你不必緊張,而且我不會白浪費你的時間。”

說著話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二百塊錢,塞在樂樂的手裏。

樂樂遲疑地看著蓋文超,默默將錢塞到包裏,“那行吧,你想了解什麽?”

“先說說你對她有多少了解吧。”

“其實我對她還是有點了解的,起碼值二百塊錢。我跟她認識十多年了,關係還是不錯的,不然我們倆也不會一起租房子。我們倆原先是一個學校的,她年輕時挺漂亮,是五朵金花之一,多少男的跟在屁股後頭追她。誰想如今混到這份田地,她現在……”

“什麽是五朵金花?”

“她和學校裏的另外四個女生被稱為五朵金花,因為都長得漂亮,又是好朋友。”

“哦,你繼續說。”

“莎莎也是命不好,當時有那麽多男的追,她一個都看不上,偏偏相中了老金,說老金幽默。可誰知結完婚的老金跟誰都幽默,就是不跟她幽默,不是罵她就是打她。莎莎提出離婚,老金又不同意。莎莎不堪忍受,就找她的好朋友幫忙。”

“是鄭可欣嗎?”

“你知道鄭可欣?”樂樂很感意外。

“聽莎莎的媽媽說,鄭可欣從小就跟張莎莎好,長大後關係也不錯。”

“對,鄭可欣當時跟社會人李朋談戀愛。李朋就找人打了老金一頓,老金這才跟莎莎離婚。莎莎離婚後就沒有像樣的男人願意娶她了,搞了幾個對象,都不是正經人。就比如那個叫大軍的,娶了莎莎後……”

蓋文超沒耐性聽張莎莎的婚姻史,打斷樂樂問:“你印象裏鄭可欣有沒有交給過張莎莎什麽東西?”

“什麽東西?”樂樂一臉茫然。

“在她們倆看來是很重要的東西,比如一些文件啊之類的。”

“我不關心她們的事,我們雖說是合租關係,但各活各的。再說,我忙著呢。”

“你能不能帶我去你們住的地方?我想到張莎莎的房間裏找點東西。”

“大哥,那怎麽能行呢?你這不是異想天開嘛,莎莎知道了不跟我拚命,也要報警把我給抓了,我等於協助你入室偷竊。”樂樂難以置信地看著蓋文超。

“其實沒你以為的那麽嚴重,就算我是賊,難道她還有什麽金銀珠寶可以被我偷嗎?你擔心我是歹徒嗎?那你可以把防盜門開著,站在門口,隨時呼喊和逃走。”蓋文超態度誠懇地對樂樂說,“或者你到張莎莎房間裏找,如果找到我想要的東西,我給你錢。”

“你要找什麽呀?”

“反正對你們來說不是值錢的東西,無非就是一些文字材料,她留著也沒用,就算丟了都意識不到。當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說的話,她根本不知道哪去了,還以為自己收在那裏想不起來呢。”

“你可別忽悠我。”

“如果真找到了,你可以自己判斷給不給我,甚至你隻讓我看幾眼就行。”

“給你看幾眼還是沒問題的。”樂樂動心了,“那給我多少錢?”

“兩千塊錢。”

“兩千塊錢太少了。”樂樂狡黠地盯著蓋文超的眼睛。

“那你要多少錢?”

樂樂想了想,“一萬。”

蓋文超想了想,“行,如果真是我想要的,一萬就一萬。”

樂樂突然變得不安起來,“你要找的東西這麽大價值?不行,我心裏沒底,我現在不能答應你,得回去考慮一下的。”

“如果你不立即答應,當我們再交易時,價錢就不是一萬了,隻能是兩千,甚至更少。”

樂樂陷入到痛苦的糾結中,掙紮了好一會兒,還是說道:“不行,我要考慮。”

“那好吧,你考慮一下,想通了可以隨時聯係我。”

與樂樂分別後,蓋文超又接到毛毛的電話,電話剛一接通,毛毛就氣衝衝地質問:“老蓋你到底怎麽回事啊?說好的九點來我家,這都幾點了,先不說我餓得前胸貼後背,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麽不接聽呢?我多擔心你知道嗎?我腦子裏出現了很多交通事故的畫麵。”

“好啦,你怎麽總說那些不吉利的話啊?就不能盼我的好?你的腦子裏怎麽不出現我撿著一箱錢的畫麵呢?”

“真撿著一箱錢你還能留住怎麽的?你沒在醫院裏吧?”

“我臨時有點事,剛處理完,那時不方便接你電話。”

“是不是被你媽安排相親去了?”

“沒有,我相哪門子親,你在哪呢?不是餓了嗎?我帶你吃飯去。”

“我來發廊了,你到發廊找我吧。”

蓋文超先打車去取自己的車,然後開車來到情絲發藝,他剛停好車,毛毛就從發廊裏跑出來,拉開副駕駛的門坐進車裏。

“想吃什麽?”

“還有心思吃飯?”毛毛大驚小怪地看著蓋文超。

“怎麽了?剛才不是餓得前胸貼後背嗎?”

“你知道嗎?又有人被殺了,也是被抽光了血,屍體扔在城東的土坑裏。”

“你的消息還挺靈通。”

“是剛才聽一個到發廊理發的顧客說的,他說發現屍體的是一個在城東水泥廠上班的工人,他在水泥廠當保安,剛下了夜班,騎摩托走老道回家,走老道要近一些。”

“老道?”

“你可能對那一帶的情況不了解。後來城東那邊修了新路,新路改道了,原來的老道就被廢棄了,平時很少有車輛和人從那裏走。也是趕巧,那個保安想要撒尿,就把摩托車停下,站在路邊衝著路南的土坑裏撒,發現坑裏趴著一個人,披頭撒發,衣服花裏胡哨,好像是個女人,湊近一看,是個死人,就趕緊打電話報警了。”

“還知道些什麽?”蓋文超眯縫眼睛,認真地聽。

“剛才說的不是重點,重點是,聽說那個女的皮膚蒼白,毫無血色,是被抽光血殺死的。那就奇怪了,徐睿明明已經死了,怎麽又有人遇害了呢?”

蓋文超重複了李正宏的話:“很簡單啊,兩種可能:第一,徐睿確實殺了你姐和艾雅麗,然後另有一個人受到徐睿的啟發,也用這種方式殺人,這樣做是為混淆視聽,這叫模仿犯罪。第二,就是徐睿不是真凶唄,真凶另有其人。”

“你覺得是那種?”

“警察都不知道,我怎麽知道。”

“所以你也知道這起命案?”

“我早上準備出門去你家,兩個警察上門給我帶去了公安局,就是因為這起命案。”

“他們找你幹什麽?難道想求你幫忙破案?”

“你可真是高看我,當我是福爾摩斯呢?是因為在死者的身上發現了我的身份證。”

毛毛大吃一驚,“死者的身上為什麽會有你的身份證?你跟死者是什麽關係?”

“沒什麽關係,怕死的碰上送葬的,倒黴唄。”蓋文超簡單給毛毛講了他弄丟身份證的事,“我昨天上午滿世界找那個張莎莎想拿回身份證,沒能找到。我早上睡醒時就有不祥的預感,身份證被她拿走可能會有麻煩事,果不其然,到底把我給帶上了。”

“第一個被害者是我姐,你和我連續多次意外遇見,最後成為搭檔,老天就是為了讓你跟我姐的被害發生關聯。然後你發現了艾雅麗的屍體,還看見了凶手的背影。現在你又和張莎莎發生聯係,甚至身份證都在她身上。三起案件都跟你發生關聯,這說明什麽?”

“說明什麽?說明我倒了血黴。”

“說明這一切是老天的安排。”

“他怎麽不安排我點好事?做這種安排圖什麽?”

“老天有意讓你破案呀,一雪前恥,救贖你的人生。”

“是嗎?老天對我這麽厚愛呢?”

“那當然了,所以你不能辜負天意。”

“那我應該怎麽辦?”這時蓋文超的手機響了。

“你應該先接電話,這個電話可能就是天意。”

蓋文超接聽電話,是謝恒打來的電話。

“老蓋,你知道嗎?又發生命案了,據說也是被凶手抽光了血。”謝恒著急地說。

“我已經知道了。”

“你是怎麽想的?”

“我……”蓋文超一時間不知怎麽回答,“我們見麵說吧。”

蓋文超和毛毛來到貸款公司時,謝恒正在二樓的辦公室裏喝茶。蓋文超和毛毛跟謝恒聊起抽血殺人案的事。謝恒便又問蓋文超是怎麽想的。

蓋文超後靠到椅子裏,抱起雙臂,“現在冷靜地想一想,發現很多事好像講不通。”

“比如呢?”

“比如,徐睿如果是個毒梟的話,會做出騙艾雅麗和鄭可欣錢這種事嗎?”

謝恒思考著說:“雨林地帶我是知道的,當年經營它我想有幾十萬足夠了,就算徐睿一毛錢不拿,艾雅麗和鄭可欣平均每人也就拿出十幾萬。如果徐睿沒有騙錢,真的是想經營洗浴中心,那麽連幾十萬都沒有,還要拉兩個女人入夥才行,這顯然不符合他毒梟的身份。如果徐睿當時真的是騙錢,費這麽大周折,卻隻為騙兩個女人各自手裏的十幾萬塊錢,好像也不符合毒梟的身份。”

“有道理。”毛毛認同地點頭。

“憑我對徐睿的了解,我覺得他就不是個能幹大事的人。毒梟?狗屁!他就是個小癟三。販毒,尤其是團夥販毒,是需要有一定的實力和財力的,徐睿顯然不是那種人。”

“對對,我也這麽覺得。”毛毛急切地說,“徐睿看著就不像毒梟,經常去發廊騷擾小姑娘,油嘴滑舌,嬉皮笑臉,謝哥說得很準確,他分明就是個小癟三。”

蓋文超“嗯”一聲,說:“再比如,徐睿如果是個毒梟的話,那麽他們販毒的證據會輕易被鄭可欣和艾雅麗兩個經常跟他一起打麻將的女人給弄到手嗎?”

“當然不會,那樣飯桶的毒梟還當什麽毒梟呢,不如去賣烤地瓜。”謝恒說,“現實情況是,就算她們倆是徐睿的老婆也未必能弄到手呀。”

“徐睿肯定隻是個馬仔。”毛毛毫不懷疑地說,“最多比丁勇他們的層次高一點。”

“我也是這麽認為的。”蓋文超身體前傾,拿起茶杯,“所以很可能徐睿隻是販毒團夥的其中一環,他的上麵還有真正的毒梟。”

“一定是的。”謝恒說。

蓋文超分析:“那個毒梟有一定的實力和財力,在販毒的證據被人掌握後,他才是殺人滅口的真凶,這也是為何在徐睿死去後還會發生這種命案的原因。”

“他會是誰呢?”毛毛好奇道。

蓋文超繼續分析:“他起碼應該滿足下麵這三個條件:第一,就是前麵說的,有一定的實力和財力;第二,被害人要與他有足夠親密的關係,這樣才有可能弄到他們販毒的證據;第三,徐睿應該與他有比較密切的聯係,因為做販毒這種違法事,信任是最重要的。”

“我想到一個人。”謝恒馬上說。

“我也想到一個人。”蓋文超說。

“李朋!”兩個人異口同聲。

蓋文超說:“李朋當然有一定的實力和財力,這個顯而易見。鄭可欣做了好些年李朋的女友,這算足夠親密的關係。李朋是徐睿生意上的老板,同時也是徐睿崇拜的偶像,徐睿不是忠心耿耿地為李朋當小弟嗎?而且大家都管他叫小李朋呢,所以可見徐睿和李朋的關係很不一般。”

“沒錯,是這樣。”謝恒點頭。

“所以,如果李朋是毒梟的話,這一切就更加合理了。鄭可欣既然知道李朋他們販毒的事,那自然也就知道徐睿參與其中。她和艾雅麗關係最好,又一起和徐睿經營洗浴中心,那麽在洗浴中心賠錢後,她們倆利用販毒證據逼徐睿還她們的錢也就順理成章了。”

“那最新遇害的這個張莎莎呢?”毛毛問,“她為什麽會遇害?”

於是蓋文超把在張莎莎家偶然看見的張莎莎和鄭可欣合影的事給講了。

“鄭可欣不傻,知道把那種證據放在自己手裏很危險,所以一定要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什麽地方安全呢?我想應該滿足兩個條件,第一是她要信得過,第二是李朋他們想不到。”

“張莎莎確實滿足這兩個條件。”謝恒肯定地說。

“所以,那個所謂的秘密武器很可能在張莎莎手裏,但不知怎麽被李朋他們給知道了,這也就是張莎莎遇害的原因,同鄭可欣和艾雅麗一樣,張莎莎也是被殺人滅口。”

就在這時,蓋文超的手機有電話呼叫進來。拿起手機,見屏幕上是個陌生號碼,狐疑地把手機舉在耳邊接聽。電話裏傳出一個中年男人溫和沉穩的聲音。

“是蓋文超嗎?”

“我是蓋文超,你是哪位?”蓋文超回想不起是否曾聽過這個人的聲音。

“我是李朋。”電話裏的人說,“我們最後一次見麵是在十年前,地點是在銅城市中級人民法院的刑事一號審判法庭。”

“是你?”突然接到李朋的電話,本就夠讓蓋文超吃驚的,何況眼下又處在正和謝恒他們討論李朋是殺人凶手的情況下。

“對,是我,我是最近偶然間聽說你出獄的,幾經周折才要到你的電話。”

“找我有什麽事嗎?”蓋文超感到周身血流速度明顯加快。

“沒什麽事,就是想跟你聊聊。”

“我們之間有什麽好聊的嗎?”

“我們倆之間簡直太有聊的了,而且太應該聊了。我親弟弟死在你手裏,你卻隻坐了十年牢,現在你才隻有三十幾歲,還稱得上年輕呢,可我弟弟呢?”

“那你想怎麽樣?你有委屈應該去找法官。對,去跟法官聊聊,你問法官,為什麽蓋文超殺死了我弟弟,卻隻坐了十年牢?你聊完之後,我也去跟法官聊聊。我會問法官,為什麽我是在生死關頭的正當防衛,卻要被判十二年刑期,我分明應該是無罪的呀?”

李朋幹笑兩聲:“我沒有感到委屈,你想多了,我是相信法律的,我弟弟也死了,你也服過刑了,那件事就算是徹底翻篇了。我不是想報複你,所以你不用害怕,真的隻是想跟你聊聊,但既然你不想,那就算了吧。”

“我為什麽要怕你?”蓋文超冷笑,“其實你不找我聊,我也要找你聊的。”

“是嗎?那正好啊,什麽時候方便?”

“現在就可以。”

“那好,你到江南茶樓來找我。”

“可以。”蓋文超掛掉電話。

謝恒和毛毛問蓋文超怎麽回事,蓋文超簡單解釋了一下。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呢。”毛毛說,“你說,假如李朋真的是毒老大,真的是殺人凶手,他會不會知道,實際上是你導致的徐睿和丁勇他們出事?”

“肯定會知道吧。”謝恒擔心地說,“我覺得李朋叫你去,肯定是要對你進行報複,新仇加舊恨,所以你很可能有生命危險。”

“他不敢公然把我怎麽樣。”蓋文超站起身,當即要走。

“不行,我陪你去,還得再叫幾個人。”謝恒拉住蓋文超。

蓋文超無論如何不讓謝恒管這件事,執意要單槍匹馬去見李朋,丟下憂心忡忡的謝恒和毛毛出了貸款公司,直奔江南茶樓。

江南茶樓位於銅城市博物館的後麵,裝修風格古樸典雅。

蓋文超走進茶樓,問一樓的女服務員李朋是不是在這裏。

“請問是蓋文超先生嗎?”女服務員好像知道蓋文超要來,並一直站在門口等待著蓋文超。

“我是。”

“請跟我走吧。”

服務員引領蓋文超上了二樓,指著南側的一個房間,讓蓋文超進去。

蓋文超走進房間,看見李朋正和兩個男人站在窗前說話,窗前有一張大書桌,書桌上擺了些筆墨紙硯之類的東西。李朋的手裏拿著一支毛筆,好像正在寫書法。

十年前的李朋是個精瘦的人,眼神銳利,如今人到中年,已經發福,而且戴了一副眼鏡,看起來很溫和,甚至有些儒雅。

“來啦蓋文超。”李朋放好毛筆,笑著衝蓋文超招手,“過來坐。”

那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同時朝門口走,與蓋文超擦身而過,在走出房間後,轉過身輕輕把門關好。蓋文超走過去,與李朋隔著茶幾相對而坐。

李朋將倒了茶水的茶杯放到蓋文超麵前,“我給你找份工作得了。”

蓋文超困惑地皺眉,“給我找份工作?”

“對,你出來後不是沒有上班嗎?成天閑著對吧?”

“你怎麽知道我成天閑著?”

“哦對,你倒是沒怎麽閑著,聽說你在暗中幫警察抓毒販?”

“丁勇跟你說的,還是徐睿跟你說的?”

“丁勇?”李朋那雙躲在鏡片後的眼睛迷茫地看著蓋文超,“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是不是不久前因為販毒被警察逮捕的那個?”

蓋文超冷笑一聲,“你該比我清楚。”

“徐睿我倒是認識,跟我挺熟的,幫我管理點生意,算是我的得力助手吧,可惜了。”

“可惜他被人打死了。”

“是啊。”李朋遺憾地搖搖頭,歎口氣。

“你該恨不能殺死我才對,為什麽好心地給我份工作?”

“我說過了,李峰那件事已經徹底翻篇了,死去的永遠不會複生,有罪的也接受了相應的懲罰,活著的還要繼續活下去,所以誰都不要再提陳年舊事,沒意義不是嗎?”

“銅城市的經濟全國倒數,沒工作的人很多,幹嗎偏偏這麽關心我啊?”

“我覺得你這個人挺有能力的,我是愛才的人,當然希望你能來幫我。”

“我挺有能力的嗎?”

李朋肯定地點頭,“有的,當然有。”

“難道就因為我剛坐完十年牢出來,竟然還有能力搗毀你的販毒集團?”

“我的販毒集團?你這話我就不懂了。”李朋笑嗬嗬的。

“其實你是很慶幸徐睿被打死的,對嗎?”

“為什麽呢?”

“因為警方就不能直接通過徐睿來順藤摸瓜找到你這個幕後的大老板了。”

“你說的話我越聽越聽不懂。”

蓋文超的身體稍稍前傾,緊盯著李朋的眼睛,“我想,你這種人在銅城這樣的東北小城裏,也算是手眼通天的那種人吧?你看著我的感覺,應該就像小孩子蹲在馬路邊無聊地看一隻螞蟻。我的一舉一動,你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你很明白,我在地上爬來爬去的,到底是在尋找什麽。”

李朋笑笑說:“你的這個比喻我很喜歡。不過說真的,我還挺怕那種東西的,總擔心它們爬到我的衣服裏麵。我常常會大發善心,給它們一點麵包屑,讓它們心滿意足地回到洞裏去,這樣它們就不會爬向我了。”

“要是那隻螞蟻拒絕你的麵包屑呢?”

“螞蟻會拒絕麵包屑嗎?除非它瘋了,麵包屑就是它活著的使命啊。”李朋身體後靠,蹺起腿,“好吧,就算它會拒絕麵包屑,是一隻瘋螞蟻,那就看它接下來往哪邊爬了,如果奔我的腳邊來,我隻好抬起腳,踩上去,將它碾死。”

蓋文超輕蔑地笑了兩聲,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最近你是不是有什麽重要的東西丟了?這讓你很不安,就像一隻螞蟻在朝你爬。”

“什麽東西?我怎麽不知道?”

“可能是你的前女友鄭可欣給拿走了。”

“蓋文超,你到底在說什麽呀?她已經不在了,提她幹什麽呢?”

“你要給我一份工作的原因,是因為你怕那個東西被我找到。”

李朋像個演技拙劣的演員一樣,假裝生起氣來,“蓋文超,我因為欣賞你,同情你,才好心好意地提出給你一份工作。你不領情也就算了,幹嗎一個勁兒地跟我陰陽怪氣啊?”

“既然我們倆是雞同鴨講,也就沒有必要再聊下去了。”蓋文超站起身。

李朋眼神陰鬱地看著蓋文超:“螞蟻不要麵包,想要什麽?想當英雄嗎?”

蓋文超轉身,“可能螞蟻自己也不知道它到底想要什麽,或許它真的瘋了。”

離開房間後,蓋文超確實認真思考起李朋的這個問題:螞蟻爬來爬去,卻不要麵包,為什麽呢?他想,我為什麽還要關心這些事情呢?誰是抽血殺人狂關我什麽事呢?劉永林已經出事,沒人會給我三十萬,我做這些事的動力又是什麽呢?

在走到樓梯口時,兩個男人從樓梯下麵走上來,是之前在李朋房間裏的兩個人。在與蓋文超擦身而過的瞬間,其中那個年輕魁梧的男人看向蓋文超,並陰險地笑了笑。

蓋文超在看到男人的笑容後,突然感到渾身不舒服,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趕忙轉頭看向那個男人,可看見的已經是那個男人的背影。

是那個背影嗎?應該就是那個背影,比徐睿的背影更像那個凶手的背影。他趕忙掏出手機,對著那個背影連拍數張照片。

蓋文超走出茶樓,聽見毛毛在喊他,循聲看去,見謝恒的車停在路邊,毛毛的頭從後車窗裏探出來,衝他招手。他快步走過去,拉開車門,坐到車裏。

“他跟你說什麽了?”謝恒問。

“說要給我找份工作。”蓋文超說,“雲裏霧裏瞎聊一氣。”

蓋文超拿出手機,點開剛才拍下的背影,分別讓謝恒和毛毛看,“見過這個人嗎?”

兩個人都說沒見過。

“這個人怎麽了?”毛毛問。

“他的背影極像是凶手的背影。”

“是嘛。”謝恒驚訝道,“發給老魏看看,沒準他能知道。”

蓋文超便把照片發給老魏,問老魏是否認識。

老魏回複: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