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五果論蟲經退群蛇,山頭炮大帥顯軍威

上回書說道,一眾人等步行走在小碭山山路,忽遇蛇群層疊,將眾人團團包圍。

古有程咬金打劫靠山王,後有晁天王智取生辰綱,都是在山徑野路埋伏妥當,隻等點子入套,便會跳將出來,高喊一聲“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的說辭。

不曾想,迎聖城一幹人等,既無錢糧馬匹,又無錦緞茶鹽,竟也被攔住去路,進退不得。

更何況攔路的不是別個,而是千百條長蟲。

但見群蛇也不急躁,隻是將眾人團團圍住,“嘶嘶”的吐著信子。

敖司令和馬大哈紛紛掏槍上膛,隨行的年輕副官則是指揮炮兵營的夥計調轉俄造老山炮,時刻準備將蛇群轟開一道缺口。

兩撥勢力劍拔弩張,相互僵持。

倒是馬大哈按捺不住,抖了抖一褲兜子的汗,率先開口道:“敖大腦袋,莫不是你炸廟舉動,觸怒了龍王,才引來這幫龍子龍孫?”

敖司令聽聞神色一怔,沒有回答馬大哈,而是一邊左右環顧,一邊喊道:“何不鳴,何不鳴在哪呢?”

“大帥。”

何不鳴應了一聲,穿過人群,來到敖司令身旁,負手候著。

隻見敖司令臉色鐵青,吹了吹八字胡,質問道:“你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這些長蟲哪個不是毒的冒油?這就是你說的元亨利貞?”

何不鳴被這一問,也是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倒不是何不鳴本事不濟,不足以驅散群蛇。

相反,他嘴裏半片狐舌,加之《造畜十一針》之法,擺平毒蛇當然不在話下。

隻是當年狐仙有命,讓其積蓄實力,隻等到時機成熟,便傳喚告知自己。

眼下這群紅紋長蟲,也不知道是不是狐仙有意為之。

如若擅自處理,觸了狐仙姑的黴頭,那該如何是好。

敖司令見何不鳴沒了言語,當即更加惱怒,直把牙花子挫得“喀喀”之響。若不是看在這廝在迎聖城有幾分名望,早就有崩了他的念頭。

隨行副官極善察言觀色,見此情形,連忙上前打個圓場,言道:“大帥,群蛇眾多,單論槍械火力,恐不能擊退,不如下令炮轟如何?”

敖司令抹了一把汗水,心下沉吟不定。

畢竟俄造老山炮威力巨大,倘若貿然開炮轟蛇,倒是可以脫險。

可彈片四下爆開,指不定會不會自損八百。

就在這時,隻見人群之中走出一人,來到敖司令麵前,斜眼瞧著何不鳴一眼,朗聲道:“大帥不必擔心,此乃吉兆。”

說話之人正是陳鬼臉。

原來陳鬼臉方才一直沒有閑著,而是觀察到群蛇圍而不攻,知道其中必有利害。

竹劍真人所傳的《蟲經》中有雲:“師之所處,荊棘生焉。大軍之後,必有凶年。”

說的就是因果善報,往複輪回。

此間群蛇當道,事出有因,且不能逞一時刀兵之快。

正是“善有果而已,不敢以取強。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驕,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強。”

此乃“道之五果論”,說的就是萬事萬物講究一個順應天時,道法自然。

陳鬼臉最初隻是通曉《蟲經》皮毛,浮於水麵。可隨著近日以來閱曆提升,開了眼界、漲了見識,自然對《蟲經》內容,有了更深理解。

所以稍加盤算,便估量出此劫的前因後果,心中也有了應對之法。

反觀敖司令聽到陳鬼臉說辭,更是氣得麵紅耳赤,破口大罵道:“吉兆吉兆,你個鬼臉小兒,與那個何不鳴一個說辭。老子差點被毒蛇咬死,這也算吉兆?”

陳鬼臉也不退讓,反而是再向前一步,言道:“正是吉兆。隻是小人看法較之何仙道,定會高明幾分,而且眼下困局,小人也可輕鬆破解。”

敖司令聽聞,知道這小子看似愣頭,可是先有鬥蟲技巧,後有炸廟良方。如今之事,難不成也會有破解之道?

於是耐著性子,催促道:“說來聽聽。”

“自古有雲,山雨欲來風滿樓,眼下蟲蛇當道亦如此。群蛇隻是提前感受到了大雨將至,才傾巢而出。這也意味著大帥炸廟,必會有施雲布雨之功效。故而小人才鬥膽說是吉兆也。”

“哦?”敖司令聽著,覺得有幾分道理。

陳鬼臉繼續說道:“眼下困局,與其說我們被群蛇圍困,身處險境。不如說我們誤入群蛇地盤,擾了它們清淨。切不可槍炮相加。”

“那如何出圍?”敖司令敦促。

陳鬼臉不緊不慢,走到俄造老山炮旁邊,拍了拍彈藥箱子,說道:

“拆出彈中火藥,驅散群蛇即可。”

敖司令聽聞,眼珠子轉了幾圈,旋即一拍腦門,如醍醐灌頂:“鬼頭小子聰明。副官,趕緊依計行事。”

副官領命,連忙招呼其餘人退後,自己帶著一個老兵油子抱出一枚山炮炮彈,用槍托壓著彈頭,撬棍卡住彈尾。雙臂看似用盡全力,實則使了一個巧勁,“咚”的一聲將炮彈撬開一道豁口。

再脫了衣服,半遮半掩在縫隙處。一是防止大風忽起,吹散了其中火藥。二是天氣燥熱,天宮下火,蓋上衣服有個遮擋,防止炮彈自燃。

前期工作準備完畢,那老兵油子上前,將手伸進炮彈,輕輕扯出一條棉絮線頭,正是引爆的火線。

老兵油子不敢怠慢,急忙俯下 身去,咧嘴將棉絮咬斷,回頭對著副官示意點頭。

副官會意,雙手托起彈頭,將其中的火藥倒入事先包裹好的衣服裏。

“大帥,火藥取出來了。”副官複命道。

敖司令甚是滿意:“交給鬼臉小子吧。”

陳鬼臉接過衣服包裹,來到隊伍最前,對著蛇群灑出火藥。

隻因火藥乃是硝石、硫磺、木炭的綜合。

而蛇最怕硫磺。

隻見陳鬼臉輕輕揚手一灑,群蛇嗅到其中硫磺味道,紛紛退散避讓。

片刻的功夫,就開出一條上山的道路來。

陳鬼臉心細如發,回身對敖司令等人言道:“大家先行,小人殿後。”

眾人見效果斐然,當即不再遲疑,再次開拔啟程,朝著山上而去。

一路上,敖司令對著陳鬼臉百般誇讚,許諾回城之後,必有重賞。

陳鬼臉倒也欣然,心底卻想著“小爺挖出龍王廟地下秘寶,還指不定誰富誰貧。”

經此一事,何不鳴風頭完全被陳鬼臉蓋過,心中殺意不免更濃幾分。

可惜時下人多眼雜,不是動手的場合,隻得憋著一股子悶氣,垂頭跟著隊伍前行。

且說一幹人等在山路上走了快一個時辰,都是氣喘籲籲、大汗淋漓。

索性再也沒有遇到什麽毒蛇草頭,也算太平。

眼見麵前就是一處平攤開闊地界,正是架炮打廟的好地方。

副官掏出一杆銀白色的單筒望遠鏡,抽開銷鎖,遞到敖司令手中。

敖司令裝模做樣的看了一圈,找到了群山疊嶂之中,龍王廟的位置所在。

實則此番線路,副官早已委托盤子兵探查妥當,隻等敖司令驗收而已。

樣子做足之後,敖司令這才下令,招呼炮兵營架炮填彈,給馬大哈開開眼。

馬大哈此番跟著大軍上山,心裏已是千悔萬悔,嘴上更是罵罵唧唧。但一聽即將開炮,也是閉嘴眯眼,暗中觀察。倒要瞧瞧敖大腦袋麾下炮兵的準頭。

隻見先前那個老兵油子半跪在山炮後麵,伸直了胳膊,在麵前比出一個大拇指,左右眼睛一閉一合,就測出相對距離。

接著微擺炮頭,點火拉線,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隻聽“咚”的一聲巨響。

炮彈裹挾著山風呼嘯而去,驚得群山之內,飛鳥四起。

山坳中的龍王廟本就荒廢多年,破爛不堪。

炮彈落下就砸斷了大梁,幾欲坍塌。等到炮彈炸開之時,頃刻就將其夷為平地。

但見黑煙滾滾,伴著稀疏火苗陣陣。

真乃“平地一聲雷,搗碎龍王廟。往日無香火,今時大開張。”

一旁的馬大哈看在眼裏,卻驚掉了下巴,不由手心暗暗流汗,心道敖大腦袋手下兵勇真不是蓋的,瞬間測距,還不失準頭。

敖司令見狀,甚是滿意。

一手搭在馬大哈肩頭,一手指點江山般揮舞,哈哈大笑道:“怎麽樣,可開眼界否?”

馬大哈心服口不服,隻能言它,道:“雨呢?老子是來看雨的。”

話音剛落,就見坳子裏的斷梁殘垣處,火苗越來越大,加之天幹物燥,大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

敖司令眼見如此,也是急了。畢竟祈不祈雨是小,有陳鬼臉墊背。可如要燒起山火來,那該如何是好。

於是轉頭對著陳鬼臉厲聲道:“雨呢?老子也是來看雨的。”

此時陳鬼臉和何不鳴,都關注著龍王廟地下的情況,可是濃煙滾滾,火勢漸起,一時之間倒也看不真切。

正焦急之時,忽聞敖司令興師問罪,這才把二人思緒拉將回來。

何不鳴倒是幸災樂禍,隻道祈雨之事,乃無常天道,哪有說降就降的道理。隻想看陳鬼臉當眾出醜,自己再煽風點火,致其萬劫不複。

陳鬼臉反而胸有成竹,估摸著降服旱魃之後,三日內必有甘霖。

隻是時機未到,還需靜候。

於是對敖司令言道:“小人說過,如若祈雨不成,必當提頭來見!”

正是:“挑頭扁擔一肩扛,左右逢源戲無常。”

欲知陳鬼臉祈雨如何,龍王廟地下又有何秘寶,且留下回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