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降甘霖驚現龍吸水,酒入喉不知在何方
上回書說道。敖司令命人轟了龍王廟,在馬大哈麵前著實威風了一把。可不料山雨未來,山火將至。
一幹人等見此狀況,都有些惶恐,唯獨陳鬼臉料定事無大礙,倒顯得自然。
可是坳子裏的山火“劈裏啪啦”越燒越旺,大有不可控製之勢。
何不鳴更是趁此機會,湊到敖司令耳邊輕聲嘀咕。
盡是些落井又下石,牆倒眾人推的說辭。
直把敖司令氣得吹胡子瞪眼,拉來陳鬼臉就要興師問罪。
不料話音未落,隻見龍王廟周遭的黑煙不斷升騰,竟在小碭山上空匯聚成滾滾雲霧。
恍若山連天,天連水,一時間雲生四處,霧湧八方。
刹那間,雷聲如鼓,電閃如鞭。
敖司令看得是嘖嘖稱奇,心底暗道:“還真讓鬼臉小兒說著了,老子的老山炮真把龍王蹦怕了!”
當即哈哈大笑,連忙催促副官拿出紙筆。
副官跟著敖司令多年,知道他有個即興賦詩的習慣,暫不說詩的質量如何,但從傳唱程度來講,說是“流芳千古”,也不為過。
於是副官即刻掏出紙筆,擺出記錄的架勢。
隻見敖司令意氣風發,站在峰坡嶺子,俯瞰群山起伏,再看天際雷電交加,當即詩意大發,朗聲吟誦道:
“忽見天上一火鏈,好像玉帝要抽煙。”
副官跟在後麵,急速記錄著。可是過了半晌,敖司令也沒憋出下一句,正在焦急之時,隻聽天際又是一道霹靂。
敖司令恍然,好似通了筋竅,開了五感,文思如泉湧而出,一發不可收拾,於是繼續吟誦道:
“如果玉帝不抽煙,為何又是一火鏈。”
吟罷,一眾兵士都鼓掌叫好,滿是誇讚奉承之聲。
馬大哈倒是直言,大罵敖司令說的都是什麽狗屁不通的東西,簡直是髒了耳朵。
眾人一言一語之際,空中已是積雲成雨,水珠如黃豆般傾瀉而下。
隻是片刻就將坳子中的山火澆滅。
正是:“蠶雲吐雨,天河倒懸人間;墨硯長空,一筆直抵天涯。”
眾人原本都是燥熱難耐,此番被大雨澆透,簡直是說不出的清爽。
敖司令也對著陳鬼臉連連誇讚道:“鬼臉小兒真乃神人也!”
陳鬼臉抱拳,回應奉承幾句,可一門心思都集中在龍王廟的殘垣之上。
兩處地勢,一高一地。雖然具備俯瞰優勢,可距離頗遠,就算黑煙被雨水驅散,也看不真切。
猶豫之際,隻聽“轟隆隆”一聲悶響。
眾人皆是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抬頭看去,以為是空中的一道巨雷。
殊不知這轟隆聲音卻來自山坳之中。
原是龍王廟的殘垣斷壁處,忽然地陷崩塌,露出一處巨大深坑,好似巨口般將龍王廟吞入地底,不見了蹤影。
與此同時,無數灰黑色地氣從深坑處噴 射而出,夾雜著龍吟之聲,穿到九天之上的雲層當中。這一下,就如同錐子紮破了蓄水缸,天上之水猶如瀑布般,直接順著地氣路徑,灌入深坑。
那坑也不知通向何處,延至哪裏。隻顧得狂吸猛灌,卻不見溢出態勢。
“這好像就是天搭橋,龍吸水啊。”馬大哈見此異象,不由喃喃。
眾人都是驚駭不已。
何不鳴畢竟早年在龍王廟中,有過詭譎奇遇。此時以為是狐仙姑所說的機緣已到,心說這大雨退了,必要進入地淵一探究竟。
陳鬼臉也是心中了然,畢竟之前得了竹劍真人指點,知道這是秘寶現世的征兆。隻是大雨不停,憑借肉體凡胎之軀,貿然進入,當真是必死無疑。
兩人心裏各懷算盤,思踱一定之後,不由對視一眼,滿目盡是殺意。
正所謂:“哪有人心隔肚皮,眼色窺探即人心。”
卻說雨勢越來越大,副官提醒敖司令,此地恐有山洪忽起,不宜久留。
敖司令稱是,於是帶著一幹人等下山回城,此處不表。
單說這大雨下了一天一夜,連綿四省兩郡,幾乎覆蓋了整個中州地界。
迎聖城百姓見天降甘霖,紛紛誇讚天公開眼,不但地裏莊稼無憂,就連城中地泉水脈都是恢複如初。
敖司令回城後大喜過望,輕鬆打發走了馬大哈,並委托副官試探陳鬼臉是否有意留在軍中,跟隨自己左右。
副官領命,在府上安排了一桌好菜,與陳鬼臉對坐把酒。
陳鬼臉之前隻喝過醪糟汁,故而不勝酒力。幾杯下肚就覺得天旋地轉,人影模糊。
副官見時機已到,於是開口問詢:
“陳續兄弟,今後如何打算?”
陳鬼臉雖然酒勁上頭,但也知道副官這是出言試探。
於是應付道:“我過慣了閑散日子,隻想四處浪 **,以茅屋長簷為家,便是心之所向。”
副官會意,知道陳鬼臉誌不在軍旅仕途,於是也不強求。
擺手喚來手下,捧出一箱子銀元,說道:
“這是大帥托我交付於你,當做祈雨功勞賞錢。”
陳鬼臉也不推脫,接過沉甸甸的箱子,估摸著裏麵足有百枚有餘。
當即托副官謝過敖司令,隻等著風停雨歇,就收拾妥當準備出府。
可陳鬼臉沒走出幾步,就聽背後有人呼喚道:“你個沒良心的喪門東西,有了幾個臭錢,就忘了姐姐?連聲招呼也不打!”
陳鬼臉回頭看去,正是陳姐。
隻是不知為何,陳姐麵色憔悴,好似大病初愈模樣。
陳鬼臉落魄之時,雖然沒得到陳姐多少好處,還幾番出言挖苦數落。但畢竟血濃於水,當即幾步上前,詢問起陳姐狀況。
“你姐姐我身體好著呢,隻是……”
“隻是何事?”陳鬼臉追問。
“隻是昨夜通曉打麻雀牌,熬得體虛而已。”陳姐一邊說著,一邊死死盯著陳鬼臉懷中的錢箱。
陳鬼臉是何等精明,當即知道陳姐是牌桌上的散財童子,估計是輸光了當月供奉,又恥於直接開口討要。
於是也不遲疑,當即打開錢箱,從中拿出兩摞銀元,遞到陳姐手中。
陳姐雖是見錢眼開的角色,可還要做足了樣子,連忙再三推脫。
陳鬼臉心底糾結,可也不忍拆穿,隻得言道:
“男人是撈錢的耙子,女人是裝錢的匣子,這些銀元約莫五十有餘,姐姐自當幫我攢下,如若我青黃不接時,姐姐再交還於我,也當是條後路。”
陳姐這才展容咧嘴,眉開眼笑。掏出腰間手帕,輕輕抽打在陳鬼臉肩頭。
這本是青樓女子的招牌動作,可陳姐入住帥府多年,沒不曾改了這般毛病。
陳鬼臉也是無奈,隻得再三叮囑陳姐少玩麻將牌,多多修養身子,便辭別去了。
此時天色稍晚,路上行走也稀稀落落。
陳鬼臉本來想去尋芙蓉巷子裏的乞丐孫乞兒,可是走了幾步,就覺胃裏酒食翻湧,頭重腳輕,暗道:“大帥府裏的酒果然有力氣,晚風一溜,還真覺得力不從心。”
恰巧見城裏一個拉車的腳夫,蜷縮在街角等著生意。
陳鬼臉想也沒想,就走到近前,盤問道:“師傅,芙蓉巷子幾錢?”
“路遠天暗,得要二錢。”腳夫壓低了腦袋說話,可聲音卻好生熟悉。
陳鬼臉對著車夫看了又看,也看不清樣貌,隻當是自己酒勁上頭而已。
於是坐上黃包車,摟緊了錢箱子,說了一聲:“走著便是。”
當下便任憑腳夫在前拉著疾走,自己迷迷糊糊的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陳鬼臉再睜開眼睛時,隻見銀月當空,四下幽暗。
自己雖然還在黃包車上,可周遭也不是芙蓉巷子,也不似迎聖城中。
索性懷中錢箱子還在,倒也寬心許多。
於是清了清嗓子,對著腳夫問道:“這是哪裏?”
腳夫也不搭話,依然賣力拉車,顯得極其詭異。
陳鬼臉見狀,也是急了,心道:“莫不是遇到打家劫舍?小爺也不是好惹的!”
於是坐直身子,準備應對突發事態。
誰料腳夫似乎對陳鬼臉的舉動有所察覺,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
“目的就快到了,馬上就可以掉頭。”
陳鬼臉聽得別扭,心底還是放心不下,於是回應道:“停下再說。”
可腳夫不為所動,依舊重複著:
“目的就快到了,馬上就可以掉頭。”
陳鬼臉失了耐心,直接在車上站起身來,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跳車再說。
可就在這時,腳夫猛然停下,將陳鬼臉晃得一個趔趄,差點跌出車外。
腳夫也不理會,徑直回過頭來,伸出枯朽老手,對著陳鬼臉說道:“二錢。”
陳鬼臉看了一下周圍,目力所及皆是荒草遍野,自己不知身在何處。這腳夫還有臉掏錢,哪有這般道理。
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看著腳夫好似不太正常,不如付清錢款,速速離去。
於是陳鬼臉掏出一枚銀元,遞到腳夫手裏。
書中代言,瑉國時期,一銀元等於十錢,一錢又等於十分。尋常人家三四口的吃食,每月十枚銀元足矣。由此可見,一枚銀元在當時的購買力實屬不低。
故而陳鬼臉給了銀元,等著找零錢之時。
卻見腳夫接過銀元後,竟直接裂開嘴巴,將銀元塞到了嘴裏。
陳鬼臉看得一驚,心底暗道不妙:這不是死人才有的風俗禮法,喚作“壓口錢”嗎?
忽而腦子閃現出剛才腳夫的言語,正是“目的就快到了,馬上就可以掉頭。”
“目的”實則是墓地,“掉頭”不就是掉腦袋嗎?
陳鬼臉想到此處,頓覺汗毛倒豎,再看車夫樣貌,已不是先前那般模糊。
旋即脫口而出,驚呼一聲:“你是……沒牙老軍?!”
欲知老軍是人是鬼,陳鬼臉是否又身陷險境,且留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