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一舉成名天下知

1870年11月10日,洛克菲勒、安德魯斯和弗拉格斯的合夥公司撤銷了,取而代之的是名為標準石油公司的聯合股份公司。

這家新公司的注冊資本為100萬美元,相當於現在的1100萬美元。這是世界商業史上的一個裏程碑,因為當時,全世界都沒有任何一家企業在組建時擁有這麽大的資本額。

標準石油公司控製了全美國10%的煉油業務。此外,這家公司還擁有一家油桶廠及倉庫和運輸設備。不過,這些仍然不是洛克菲勒的終極目標。他說:“總有一天,所有的煉油和製桶業務都要歸屬標準石油公司。”

然而,這個資本雄厚的公司並沒有讓富有的投資者紛至遝來。這其中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大環境不好、經濟因素變化過快,人們對投資的信心嚴重不足。

1871年,由於成品油價一再下滑,使得許多煉油廠瀕臨破產的邊緣。不過,就在這四麵楚歌的情形下,標準石油公司仍然為股東分配了40%的紅利。而且,洛克菲勒準備好好地利用因為不景氣的因素而帶來的商機。就在當年年底,他精心策劃了博斯特威克提爾福德公司收購案。

1872年1月1日,標準石油公司的執行委員會將公司的資本從100萬美元追加到了250萬美元,第二天又擴增至350萬美元。

洛克菲勒認為,越是在困難的時候,越要向外界顯示自己的信心與實力,隻有這樣才能吸引合夥人做出加入自己公司的決定。

標準石油公司的大量增資是為接下來的行動打好基礎,因此,就在決定增資的當日,公司的執行委員會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即“收購克利夫蘭以及其他地區的部分煉油廠”。企業的並購在今天看來隻不過是很平常的事,可是在當時,這樣的決定具有相當的超前性。

就在標準石油公司緊鑼密鼓地打響收購戰的同時,另一項秘密計劃也漸漸地浮出水麵。這是一項影響深遠、一度曾引起軒然大波的商業醜聞,而作為當事人的洛克菲勒,也正是從那個時刻起,被人們看成是善用不正當手段的競爭者。

為了排擠競爭對手,洛克菲勒不計前嫌,向曾經是死對頭的賓夕法尼亞鐵路公司表達善意,作為回報,鐵路公司的老板斯科特提出了一個極為大膽的計劃。

斯科特提議,賓夕法尼亞鐵路公司、紐約中央鐵路、伊利鐵路與煉油商結盟,主要是同標準石油公司結盟。他提出了一個具有空殼性質的公司——改造南方公司,要求大家入夥,所有加入該公司的煉油企業可以享受高達50%的折扣,而與此同時,鐵路公司對所有煉油商大幅度提高運價。

這樣一來,那些不能享受折扣的煉油企業將陷入絕境。即使在今天看來,這樣的條款也是一種不折不扣的不正當競爭手段,是法律所禁止的。雖然洛克菲勒曾主張應當一視同仁地請所有煉油商加入這個空殼公司,但事實上還是以標準石油公司作為主導的,洛克菲勒兄弟和亨利。莫利森·弗拉格勒擁有四分之一以上的股票。

人們也許有些不理解,鐵路公司緣何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將洛克菲勒和他的同夥的地位無限提高呢?

當時的情況是,由於各鐵路公司競爭激烈,彼此之間大打價格戰,致使運費大幅下降,他們需要一個“中間人”來調解這種對誰都沒有利的局麵,這樣一來,如果標準石油公司出麵,保證每家鐵路公司都能得到確定的石油運輸份額,它們的關係則由競爭變成了合作,對哪一方都是有利的。

這個計劃最終宣告失敗,因為他們一批貨也沒運,也從來沒有得到任何折扣和補償。不過,人們仍然從中看出了洛克菲勒的野心,看到他企圖成為行業霸主左右業界的計劃。而且,有了這次經驗之後,洛克菲勒更加懂得如何采用更為迂回曲折的方法來實施他的計劃。

這個流產的壟斷組織使得洛克菲勒顯示了他日漸高漲的威望與號召力,他在短時間裏將克利夫蘭的煉油商們聚集在一起。

他在短短的40天裏,吞並了22家煉油廠,創下的最快的兼並紀錄,即是在48小時之內一口氣買下了6家煉油廠。由於煉油廠主們看到這樣的情形,同時也由於洛克菲勒的勢力非常強大,他們悲傷地感到,如果不賣掉工廠,到頭來也隻有破產。

洛克菲勒抓住一切機會來擴張自己的商業王國,不過,石油行業的混亂局麵並沒有因此而得到改觀。產量不斷上升,價格持續低迷,留給煉油商們的利潤空間比先前大幅縮水。

洛克菲勒利用這種局麵,盡可能地搶占此業份額。他並不想坐等市場規律將那些弱小的煉油廠商淘汰出局,而是主動出擊,將它們收編於自己的麾下。洛克菲勒憑借他與鐵路公司達成的協定,迫使他們乖乖地交出自己的企業。

1873年,美國經濟在南北戰爭後的持續增長終於走到了盡頭,隨之而來的是漫長的蕭條期。失業率居高不下,大批工廠倒閉,工資大幅下滑,人們普遍感到生活水準下降。

作為經濟的重要部分,石油業的“黑色星期二”終於到來了,原油價格暴跌,甚至比運費的成本還低。不過,就在這樣的艱難時期裏,總還有那麽一些人,趁機擴充自己的實力,將經濟衰退看作是實現自己的宏偉藍圖的大好時機。

就像卡內基利用這次經濟大蕭條大肆擴充自己的鋼鐵企業一樣,洛克菲勒也抓住這一時機,在對手願意低價出售企業的時候,大幅削減標準石油公司的股息,以擴大現金儲備。憑借公司健全的財務政策,及與銀行、投資家的良好關係,標準石油公司經受住了嚴峻的考驗。

在那次經濟大蕭條時期,大多數企業由於生產力過剩而不得不歇業,標準石油公司也未能幸免。

當時,標準石油公司的產量已占整個行業的四分之一,但為了節約成本,隻有大約三分之一的煉油廠開工。盡管如此,標準石油公司仍然賺取了可觀的利潤,其所取得的成績有目共睹,被認為是業界的奇葩。

這種在頹勢中保持活力的能力,成為標準石油公司巨大的吸引力。很多時候,洛克菲勒隻要給他的競爭對手看看他的賬本,就能輕易地將其收入自己麾下。

就在這種大環境極為不利的情況下,洛克菲勒又在全美展開了大兼並,讓一家又一家煉油廠改換主人,處在自己的統治之下。不過,洛克菲勒雖然對許多煉油廠覬覦已久,但其兼並卻是在暗中進行的。

因為按當時的法律,在某一個州注冊的股份公司,是不能在州外擁有資產的。

標準石油公司的注冊地是在俄亥俄州,按理說它不能擁有任何州外財產。所以,洛克菲勒的兼並行為實際上是違法的,為了掩蓋事實,他要求對方要守口如瓶,繼續沿用原有的名稱營業,千萬不能泄露標準石油公司對他們的所有權。為了保密,他要求這些企業繼續使用印有原公司名稱的信箋和信封,不能在任何書麵材料中留下與標準石油公司有聯係的證據。但同時,公司要另設一個秘密賬,在與標準石油公司的聯係中,使用密碼或是假名。

洛克菲勒這種略顯有些“神經質”的謹慎,其實是不得已的。如果他不采用特別手段來規避這些限製,而是安分守己地做他的煉油廠老板,他的企業帝國就不可能如此迅速地建成。

1874年是洛克菲勒決戰匹茲堡和費城的關鍵性的年頭。如果洛克菲勒能將這裏的幾家大煉油廠收購過來的話,接下來就能輕而易舉地吞並那些小煉油廠。

這年秋天,洛克菲勒和弗拉格勒與匹茲堡和費城的兩家大煉油廠商舉行了秘密會談。在長達6小時的會談中,洛克菲勒將自己說服人的天分發揮得淋漓盡致。

他說,隻有大家合並為一個全國性的大公司,才能避免價格大戰,而無休止的價格大戰最終會讓所有的企業元氣大傷。正當這兩個大煉油廠商猶豫不決時,洛克菲勒使出了最具**力的一招,他邀請他們來克利夫蘭市查閱一下標準石油公司的賬。

這一招果然奏效,當他們看到標準石油公司煉油的成本竟然低到他們從未敢想的程度後,心裏也便明白,除了與洛克菲勒合作,他們別無出路。在得到洛克菲勒安排他們在公司的管理層中占有一席之地的保證後,他們終於投靠了洛克菲勒。

兼並匹茲堡和費城的兩大煉油廠,是洛克菲勒取得的重大勝利。很快,這兩個重要的煉油中心的大部分煉油商,都轉而成了洛克菲勒的代理人。此外,洛克菲勒在紐約也先後收購了三家煉油廠。從此,洛克菲勒成了名副其實的壟斷寡頭。在那種情況下,如果他想和誰作對,便可以調用一切資源,讓對方在最短的時間內垮台。

兼並不僅讓標準石油公司成為一艘不會沉沒的巨艦,同時,也讓洛克菲勒從中發現了一批優秀人才。一些被他收購的工廠企業主,原本就是極富才幹的,而洛克菲勒要想駕馭這個龐大的巨艦,正需要他們能真正為自己所用。

在洛克菲勒的事業夥伴中,除了亨利·莫利森。弗拉格勒之外,另一個重要人物就是阿奇博爾德。他是一位牧師的兒子,不過其父親很早就拋棄了家庭,他隻好在十幾歲便來到煉油廠,他幾乎是與煉油業同步成長的。

阿奇博爾德性格樂觀,頭腦機敏,永遠保持著一副快樂、平易近人的形象。甚至有人說他是“一路笑著就發了大財”。

洛克菲勒嚴肅刻板的個性,與阿奇博爾德相比可謂是天壤之別,不過,洛克菲勒非常喜歡這個興高采烈、善於講笑話和故事的人。早在他們還沒有謀麵時,洛克菲勒就對他產生了興趣。

一次,洛克菲勒在一家飯店登記時,發現在自己簽名檔的上方,寫著這樣一行字“約翰·D.阿奇博爾德,4美元一桶”。當時原油的價格遠遠低於4美元,阿奇博爾德的自負與孩子氣給洛克菲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進入標準石油公司後,阿奇博爾德得到了洛克菲勒的大力栽培,最終成了他的代表和繼承人。

阿奇博爾德真誠的個性很容易贏得他人的信任,他本人也十分擅長處理公共關係事務。於是洛克菲勒委托阿奇博爾德作為標準石油公司的全權代表與煉油商談判。

當時,由於許多煉油商對洛克菲勒恨之入骨,所以避免和這些人直接見麵是較為明智的抉擇。許多人將標準石油公司罵成是“章魚”,將洛克菲勒視為魔鬼,甚至連母親們在嚇唬不聽話的小孩子時也會說:“快跑,不然洛克菲勒會抓到你的!”

就在這種極不受歡迎的情況下,阿奇博爾德的加盟為洛克菲勒解決了許多難題。他那張永遠麵帶微笑的臉能夠大大緩和對方的敵對情緒,在談話中發揮了很好的作用。有了阿奇博爾德,洛克菲勒再也不用直接去麵對那些討厭自己的競爭對手了。

1875年9月,標準石油公司組建了阿克米石油公司,由阿奇博爾德負責。這家新公司和阿奇博爾德的使命,就是兼並其他的煉油廠。阿奇博爾德出色的公關才能在這一係列的兼並活動中發揮得淋漓盡致,短短幾個月內,他就買下或租賃了27家煉油廠。接下來的三四年中,他將剩下的獨立煉油廠悉數並入標準石油公司的囊中。

人們可能以為,洛克菲勒一定會指示阿奇博爾德以最低的價格將那些煉油廠據為已有,因為標準石油公司在談判中處於有利的地位。不過,事實並非如此,作為一個商人,洛克菲勒雖然把追求神聖的利潤視為自己的權利與義務所在,但他並不會極力地利用對方的劣勢,有時他甚至顯得度量很大。他在寫給阿奇博爾德的信中,要求他在收購煉油廠時,付給它們原來的主人一個公道的價格,阿奇博爾德也確實是這樣做的。

1875年5月,洛克菲勒秘密收購了西弗吉尼亞州的卡姆登公司,並將其更名為卡姆登聯合石油公司。這次收購在洛克菲勒的商業史上,具有劃時代的意義。至此,洛克菲勒完成了自己控製主要煉油中心的宏偉計劃。

卡姆登公司的加入,恰好彌補了洛克菲勒的一大弱點,因為他控製的煉油廠主要分布在分別由紐約中央鐵路、伊利鐵路和賓夕法尼亞鐵路運管的區域裏,而卡姆登公司恰恰為他開了一個缺口。有了卡姆登公司作為先鋒,洛克菲勒一舉收購了由巴爾的摩——俄亥俄鐵路公司控製區域內的三家煉油廠。這個十分仇視標準石油公司、處處與洛克菲勒作對的鐵路公司最終發現,他服務的客戶都在聽命於標準石油公司,而自己對此已是回天乏術了。

那時,除俄羅斯以外,西賓夕法尼亞州以外的地方還沒有發現大油田,這意味著36歲的洛克菲勒早早地成為了石油王國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