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統一王國的形成

古代埃及究竟在什麽時候和怎樣地形成了統一的國家,在埃及學中也是眾說紛紜的。《劍橋古代史》的作者寫道: “傳統和事實上的一些證據強有力地表明,緊接在第一王朝建立前的時期,埃及劃分為兩個獨立的王國:北部的王國,它包括尼羅河三角洲並且向南延伸到現在愛特斐附近(下埃及);而南部王國包括愛特斐和賽勒賽拉(上埃及)。國王的官邸被認為坐落在西北三角洲的拍,和位於河西岸、埃德弗附近的涅亨(希拉康坡裏),兩者在曆史上被認為是統治者的保護神隼鷹荷魯斯的聖所。在拍附近設置德普,這是眼鏡蛇瓦吉特(埃膠)女神的所在地;這兩個地方在新王國和以後被當作一個名字拍爾·瓦吉特(埃膠的荷魯斯),被希臘人表示為布陀。“完全征服和統一兩個王國的榮譽,很可能屬於那爾邁,他被認為是蠍王的直接繼承者。”

上述引文涉及兩個重大問題:一是前王朝時代是否存在上下埃及兩個王國的問題,一是那爾邁究竟在多大程度上統一了埃及。

關於統一王國的形成問題,可以從兩個方麵來討論。首先,要說明的是,古埃及的統一究竟在什麽時間?一種意見, “埃及在前王朝時代晚期或許政治上已統一,即使這種統一還沒有使其在紀念性藝術或建築上,或在任何文字的形式上表現出來。”另一種意見,把皮特裏收藏品中的兩個黃色大石灰石權標頭殘片(UC14 898和14 898A)上的戴紅冠者看成是蠍王,並把它與通常所說的蠍王權標頭上的戴白冠的蠍王聯係在一起,證明早在蠍王時,而不是他的假定繼承者那爾邁時代統一上下埃及的。更有甚者,估計埃及的統一可能先於那爾邁王100-150年發生。上述的幾種解釋並沒有得到人們的承認,大多數埃及學家通常假定埃及的統一在第一王朝的開始時。具有代表性的觀點認為: “完全征服和統一兩個王國的榮譽,很可能屬於那爾邁,……這個勝利的象徽的記載保存在得自希拉康坡裏的著名的調色板上。”除了考古的文物資料外,比較晚後的文獻資料提到了第一王朝的創立者美尼斯。人們常常把美尼斯與那爾邁視為同一,傳說美尼斯統一了埃及。

美尼斯究竟是曆史人物,還是神話或半神話人物?這個問題已引起了人們愈來愈多的議論。近年出版的一部著作寫道: “成文的美尼斯統一埃及的故事來自於所說的事件如不是幾千年就是幾百年後,由於那個時代美尼斯(假如他一直真正存在)已變成了精神文明的英雄,他的生活和才能被半神話的逸事所潤飾。根據這些故事之一,他被假定在長期統治後,在河巾狩獵時被鱷魚奪去並吞沒而死。”關於美尼斯作為曆史人物的真實性問題,幾十年前已討論過。有人認為,美尼斯不一定是一個人的名字,或者可以看成幾個征服者,或者把其他王的事跡歸於美尼斯一人。

古典作家希羅多德講到了“米恩是埃及的第一位國王”,傳統上,把米恩說成是美尼斯。但是,米恩同樣也是值得懷疑的。有人認為,米恩或許是一個官吏或王子的名字:也有的學者根據希羅多德關於米恩的記載上的前後矛盾,考證米恩不是人王,而是神王,即米恩(曼)神。由於上述的意見分歧,特別是美尼斯一名沒有出現在任何其同時代的文獻中,而晚後的古典作家希羅多德和埃及僧侶馬涅托的著作僅僅講到了美尼斯(米恩)是埃及的第一位國王,所以目前還不能對美尼斯及其個人的曆史作出確切的論述。

關於那爾邁或與那爾邁有關的曆史文物已經發現了幾件,而最著名的是那爾邁調色板。那爾邁調色板的正麵中心刻畫了頭戴白冠的那爾邁手執權標頭打擊魚叉作為徽章的,可能屬於西北三角洲的敵人的形象。右上邊的隼鷹踏在六根紙草之上並牽引了一個綁在人頭鼻子上的繩子:這組符號意味著荷魯斯(給國王)帶來了下埃及的俘虜。在這一麵的底部有兩個敗倒或逃跑的敵人。左邊的敵人身邊的符號表示設防的城市。右邊敵人身邊的符號則是一個半圓形的圈地,由那裏伸長出兩道長牆,有人認為,可能是西巴勒斯坦的城市。調色板的另一麵的上一部分,描繪了頭戴紅冠的那爾邁王在侍從的陪同下,與舉著同盟軍旗的四個州的首領一起視察被殺死的北方人。

那爾邁權標頭刻畫了那爾邁王戴著紅冠坐在一個高立在九階梯上的殿堂中。在他的對麵一乘轎子中,坐著一個女人。這個場麵表明被俘獲的北方公主,或許將許配給勝利的王。這強有力的證據表明,征服者企圖以北方的公主作為他的配偶使他的地位合法化。在圖刻的中下部的一組象形文字符號表示俘獲的120 000人、400 000頭公牛和l 422 000頭山羊。在那爾邁人物對麵的上一部分,刻畫了與那爾邁調色板上同樣的四個同盟州的州旗。

還有一個上半部殘缺的所謂利比亞調色板,由於其上麵沒有任何王名的記錄,其年代或者被斷定在前王朝晚期,或者定在第一王朝初。調色板上有一組象形文字讀為鐵赫努(Tjehenu),即利比亞,位於三角洲西北邊界。雖然,調色板上表現了蠍子,但是沒有證據表明,蠍王在某些時候曾經到達西北三角洲。反之,希拉康坡裏出土的象牙印章卻證實了那爾邁對這個地區的遠征。所以,這個調色板被看成是與那爾邁有關的一次遠征的繼續。在調色板的另一麵,表現了帶有鋸齒狀邊城牆的七座方形的城市,每一座城市內部都有一個動物或植物的形象,作為城市的標誌或名字。在每一座城牆上麵,站立著一隻動物,並舉起一把鶴嘴鋤向城內開辟道路。但是,攻城的動物形象僅僅殘留四個:隼鷹、獅子、蠍子和雙隼鷹。利比亞調色板可能象征著希拉康坡裏的隼鷹王、一個假定的那爾邁及其六個同盟的州攻擊另外七個州的同盟者。

上述的幾個與那爾邁有關的曆史文物,描繪了那爾邁的軍事活動。那爾邁頭戴紅冠與白冠,通常被看成是統一了南北上下埃及的證據。但是,正像前麵已指出的那樣,紅冠與白冠最初都是起源於上埃及,隻不過是表現了土著與外來者之分。如果按傳統的說法,那爾邁已是統一上下埃及的“兩地之王”,那麽,在其調色板和權標頭上出現的同盟諸州的現象就無法解釋。同為同盟的“各州在描述的主要事件中起了重要的作用”,而那爾邁隻不過是“諸州同盟的領導者”,並不是後來的全權的君主。但是,那爾邁對下埃及的成功的軍事活動,的確奠定了埃及統一的基礎。也許可以把他看成是埃及統一王國的開創者。但是,在他以後的整個早王朝時代,仍然是不斷的鬥爭、和解與完成統一的過程。

按照馬涅托的記載,第一王朝從美尼斯開始,共八王,凡二百五六十年;第二王朝(約公元前2890-前2686年)共九王,凡二三百年。但是,由於記載上的簡略或不確切,埃及學家寧願按照考古文物的資料重新整理王朝世係表。

美尼斯或那爾邁的繼承者,通常認為是阿哈。 “阿哈”一名意為“鬥士”,這或許是與他的對外擴張有關。阿卑多斯發現的一塊木標牌,可能意味著他指揮了這次戰爭,或者他把埃及的邊界由美尼斯時代的賽勒賽拉擴大到努比亞地區北界的厄勒蕃廷(第一瀑布),從而奠定了後來埃及南部邊界的基礎。其他一些刻有埃及人俘虜的雕像的飾板,其中有一處寫著“得到了上下埃及”,似乎表明他繼續進行他的先王開創的統一國家的事業。

繼承阿哈王位的,第一王朝第三王是哲爾。哲爾遠征努比亞到達第二瀑布,可能,他也領導了對利比亞的遠征。在他統治的中期,有一年被稱為“打敗塞捷特之年”。“塞捷特”可能在早王朝時代限定在西奈,後來擴大到整個西亞。

關於哲爾的繼承人捷特的曆史知道得很少。可能一個遠征隊的領導者把捷特的名字潦草地寫在瓦吉·米阿赫岩石上。這是位於古代埃及從尼羅河到紅海沿岸別列尼斯港的商隊行進之路,這個材料可能暗示捷特派遣遠征隊到尼羅河之外。

第一王朝第五位國王是著名的登。帕勒摩石碑第三欄上記載的“擊殺洞穴之民”,已被證實為登王對可能居住於尼羅河與紅海之間和西奈半島上的部落之攻擊。阿卑多斯發現的一個象牙圖刻上,記有一段“第一次打擊東方(人)”的銘文。有的把“東方人”解釋為西奈居民或東部沙漠遊牧民。但是,進一步查看圖刻的內容,可以見到,東方人的背麵是一個陡峭的山丘,可能,他們來自於東部山地,或許是紅海山丘,整個場麵似乎較之法老侵入東方之說,更像是為了控製能夠出入尼羅河的戰鬥。這些記錄說明了登王仍在繼續進行他的先輩已經開創的統一埃及的國內戰爭,而不是向東方的對外擴張。

登王統治時期一個重要的事件是在埃及史上他第一次采用了雙冠的王徽和“樹蜂”的王銜。傳統上,雙冠意為“兩個權力的合一”;樹蜂銜則表示“上下埃及之王”。但是,實際上,登王統治時,並不一定達到完全的統一。如前所述,鮑姆伽特對上述的王徽和王銜的傳統上的解釋已提出了異議。登王統治了55-60年之久,是早王朝時期統治時間最長的一位國王。他被看成是有力的和有雄心的統治者,在完成埃及的統一過程中,無疑是取得巨大成就的人。登王以後的幾個統治者,他們的情況知道得很少,而且統治的時間也是短暫的。

導致王朝更替的情況還不清楚。但是,零散的證據表明了第一王朝的最後統治被國內的衝突所擾亂。

第二王朝的第一王海特普塞海姆威,他的名字意為“兩個權力在和平狀態中”,可能表明先前發生的國家兩部分之間的鬥爭的結束。第二王朝的前半部分國王的名字和世係知道得較少。僅僅發現了後期國王伯裏布森、哈謝海姆和哈謝海姆威的陵墓或遺物。第二王朝的第四王伯裏布森一反傳統,不再采用先前國王慣用的荷魯斯頭銜,而自稱為塞特王。可能他是一個篡權者,代表了一個反對派。哈謝海姆通常看成是伯裏布森的繼承人。但是,也有人認為,或許在某種程度上是伯裏布森的同時代人,並或為他的對手。哈謝海姆與伯裏布森相反,采用了荷魯斯頭銜:所以,有人認為,上述現象表明了伯裏布森與哈謝海姆的共治,前者統治格伯林以北的領土,而後者統治格伯林至第一瀑布之間的地帶。這種形勢再一次說明,埃及仍然處於分裂狀態。

哈謝海姆的紀念物記載了他的軍事上的成就。他對努比亞和利比亞發動過進攻。在希拉康坡裏出土的哈謝海姆的兩個雕像的底座上,描繪了被殺死的下埃及人的屍體,並有死亡者的數字:一個是“北方敵人47 209人”,另一處是48 205人。盡管數字有些誇大,但是哈謝海姆的大屠殺,反映了上埃及對下埃及的大規模的軍事征服,以及下埃及人民對上埃及統治者的激烈反抗。

在埃及學上常常糾纏不清的一個問題是,早王朝最後的兩個王名——哈謝海姆與哈謝海姆威是同一個人,還是先後不同的人?一種說法,上兩個名字是同一個國王名, “當哈謝海姆戰勝伯裏布森時,他改變了他的名字,並特意作為和解的行動”。另一種說法,根據兩者不同的頭銜,認為他們是兩個不同的王。哈謝海姆的一個銘文記載: “荷魯斯和塞特·哈謝海姆威,兩王(即荷魯斯和塞特)在他統治時和睦共處。”哈謝海姆威采用了荷魯斯和塞特的雙重頭銜,這是埃及王銜中前所未有的。對立的兩大神荷魯斯和塞特在哈謝海姆威統治時和睦共處,似乎表明“在兩個神的追隨者之間實現了和解”。既然,哈謝海姆威和解了哈謝海姆和伯裏布森的兩個對立勢力,而且後來的埃及史也不再出現這種類似的現象,那麽可以說,在他統治時,最後結束了由分散的州向統一王國的過渡階段,最後實現了埃及的真正和完全的統一,開創了埃及曆史發展的新階段。正像有些評論所說的那樣: “有很好的理由把這個王(哈謝海姆威)看成是古王同的創建者和為他的繼承者準備了勝利基礎的人。”“隨著哈謝海姆威之死,埃及早王朝時代結束,而統一的兩地確立了金字塔的建築者的光輝新紀元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