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赤金難尋

人才與普通人的區別,並不在於他有沒有缺點,而在於當缺點與優點相比,短處與長處相比時,前者僅屬於次要的、從屬的地位,是小節。判斷一個人是不是人才,就要從大局和總體著眼,大節要信得過,小節則不必斤斤計較。

寧戚是衛國人,在牛車下向齊桓公討飯吃,敲著牛角唱了一首歌。齊桓公感到他不是平凡的人,準備起用他管理國政。群臣說:"衛國離齊國不遠,可派人到衛國去了解一下寧戚。果然是賢才,再用他也不遲。”齊桓公說:"去了解他,就可能知道他的一些小過失而對他不放心。因為小過而丟棄了人才,這就是世上的國君所以失去天下人才的原因啊!"隨後,便封寧戚為上卿。

領導者常犯的錯誤之一是不斷地尋找“足赤之金”,結果往往因小節之失,丟棄了有用之才。《後漢書·班超傳》中有雲:“水清無大魚。”水過於清,大魚就難以生存。同樣道理,我們在判定一個人時,如果拘泥於細枝末節,就不能找到堪當大任的有用之才。

三國時期的著名人物諸葛亮,就犯了許多這樣的錯誤。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諸葛亮似乎不太注意這一道理。他為人“端嚴精密”,但由此卻產生出一個弱點:凡事求全責備。他識人用人,總是"察之密,待之嚴",追求完人,對那些有些小毛病和不足,而又有一技之長的雄才,往往因小棄大,見其瑕而不見其玉,或者棄之不用,或者使用但不放手。比如,魏延這個人物,有勇有謀,諸葛亮一直抓住他“不肯下人”的缺點,懷疑他政治上有野心,用而不信,將其雄才大略看作“急躁冒進”。還有一個劉封,也是一員猛將,可他認為“剛猛難製”,勸劉備借機把他除掉了。諸葛亮這種求全責備的用人方法,造成極為嚴重的惡果,那就是人才空虛,他不但不能像劉備那樣,武有關、張、趙、馬、黃五虎大將,文有龐統、孔明等舉世矚目的高級智囊,人才濟濟,風雲際會,就連一個稱職的繼任者都沒有選拔出來。蔣琬、費陀和薑維,相繼無所作為,最後,反倒被黃皓、譙周之流小人所製。西蜀後繼乏人,終於被人所滅。教訓不可謂不慘痛。

早在諸葛亮之前的漢人任尚,也犯過這樣的錯誤。在任尚之前,班超久在西域,後來,朝廷召回班超,讓戊己校尉任尚代替班超。

任尚對班超說:"您在外族之地多年,現在我來接替您的職務,我任重而學淺,請您多多指教。”

班超說:"塞外的官吏士兵,本不是很溫順的,都是犯了罪流放到這裏的。那些外族人,懷著鳥獸之心,難以收撫,容易壞事。您的性子過於嚴厲急躁,水至清則無魚,處理政事過於精細嚴苛,反而難以知道真情,也得不到下麵的擁護。應當平和簡易,對別人的小過失盡量寬容,隻把握住大的原則就行了。”

班超走後,任尚私下裏對他的親朋說:"我以為班超還有多高的謀略呢?聽他一說,也很平常。”並沒有把斑超的話放在心上,他還是按自己的性子行事。果然,過了幾個年頭之後,西域就出現了叛亂,班超的話得到了證實。

任尚的失敗告訴我們,追求完人,不僅得不到真正的人才,反倒可能激化領導者和下屬群眾之間的矛盾,使彼此處於對立狀態,其結局是領導者成為孤立無援的孤家寡人。這樣的領導者結局肯定是悲慘的。

世界著名企業,日本的鬆下公司對某一崗位的人員選擇,或選擇某一產品開發人員,一般不用“頂尖”人才,而是取中等的,可以打70分的人才。他們認為,“頂尖”人才中,有些人自負感很強,他們往往抱怨環境影響自己才能的發揮,抱怨職務、待遇與自己的才能不相稱。而聘用能力僅及他們70%的人才,他們往往沒有一流人才那麽傲氣,卻有一股子偏要與“一流”人才較較勁,比一比誰幹得更好的勁頭。他們重視公司給予的職位,珍惜有可能脫穎而出的機遇,渴盼幹出實績,以顯現自己的聰明才智,得到上級和同仁的認可和賞識。

鬆下先生認為:"世人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隻要公司能雇用到70分的中等人才,說不定反而是鬆下公司的福氣,何必非找100分的人才不可呢?”鬆下幸之助本人就認為自己不是“一流”人才,他給自己打的分數也隻是70分。

無論是鬆下所說的70分,還是我們所倡導的八分飽,無非都是強調企業在人才的招聘使用問題上,一定要做到適當適位,既要防止大材小用,搞人才高消費;也要防止小材大用,搞人才超負荷的麵子工程與形象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