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在財富麵前,上帝哭了

與美女相比,“聖教幹城”更喜歡教會手中的權力和金錢,這才是英國宗教改革的真正原因。於是,教廷成為原始資本積累的第一滴血。

第一代真正的世界級霸主,是英國。

西班牙、荷蘭在全球耀武揚威的時候,英國隻是毛紡原料產地和產品市場,主要的出口商品是羊毛和糧食,被稱為"農業附庸國"。

更不幸的是,1453年英國在百年戰爭中剛剛失敗,國內金雀花王朝的兩位繼承者就大打出手,引發了一場三十年的“紅白玫瑰之戰”(兩位繼承者的家族徽章分別是紅白玫瑰)。無論從哪【走近英國】

個角度講,這個資源匱乏、耕牧結合、戰爭不斷的農業附庸國也不可能成為下一個引領世界的霸主。

英國崛起之路,源自宗教改革。確切地說,撈取英國第一桶金的人連上帝都沒放過——“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肮髒的東西。”

補充一句,一個國家崛起,僅有血腥和肮髒還是遠遠不夠的。所以,不要以為每個農業國都有機會成為世界霸主。

事情還得從紅白玫瑰戰爭說起:紅白玫瑰戰爭,此戰不關風與月,幾十年來王冠在很多腦袋上輾轉,變為貴族斷頭的利劍。

戰爭對人民造成了不小的災難,對領主造成了很大打擊。看清楚,我沒說人民災難很大,也沒說貴族打擊很小。

實際情況是,即使是三十年來最大規模的戰役,雙方投入兵力也沒超過10萬,如果放到春秋戰國時代,出門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紅白玫瑰戰爭,三十年來各派貴族都有勝利。

這句話的另一個意思是,各派貴族都曾經失敗。也就是說,各派貴族為戰爭付出了無數生命和金錢。

1485年,王冠終於落在都鐸家族的頭上。

亨利七世戴上王冠的時候,王冠的含金量早就不高了,貴族在戰爭中精疲力竭,英國早就是一個上帝的世界。教會總收入已經占到英國全國總收入(你也可以理解為GDP)的1/3,而且擁有全國1/3的土地。

長此以往,別說新興資產階級,連國王也不要混了。

機會很快就來了——歐洲大陸宗教改革。

路德在歐洲大陸和教皇辯論的時候,英國國王是亨利八世,而且不是路德的粉絲。路德剛剛發表《九十五條論綱》,亨利八世就提議國會通過《取締分歧意見六條法案》,兩周後,僅倫敦就有500人被處以火刑。

教皇很欣賞亨利八世,稱他為“聖教幹城”。

教皇沒有想到的是,歐洲大陸宗教改革還沒推開,英國就成為第一個新教國家。因為,聖教幹城不但自己很快轉投新教,而且,在全國親自操刀推動宗教改革。

幹城是如何變成叛徒的?

很多史籍這樣記載:1527年亨利八世向教皇申請離婚,以便迎娶王後的侍女,教皇一直讓亨利等了8年,也沒有批準,亨利八世怒火中燒,宣布英國脫離教皇控製,開始宗教改革。

以上說辭,隻是史家詼諧的玩笑,激勵亨利八世的絕對不是男性荷爾蒙。

無論是侍女變成王後,還是王後變成侍女,結果都隻能是抓瞎。變成侍女的王後、變成王後的侍女,兩人的結局沒什麽區別,都被幽閉至死。

王後之所以變為侍女,是因為她出自西班牙王室,西班牙是當時英國資本新貴最大的敵人。如此,廣大英國人民是不會答應的。侍女之所以變成王後,是因為她信奉新教又接近國王,英國需要一位新教王後,以便吸引來自歐洲大陸逃亡的新教工匠。

與美女相比,“聖教幹城”更喜歡教會手中的權力和金錢,這才是英國宗教改革的真正原因。於是,教廷成為原始資本積累的第一滴血。1533年,亨利八世宣布國王才是教會在塵世的最高首領;

1534年,英國議會頒布《至尊法案》,“英格蘭為主權國家,國王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不受任何來自帝國之外勢力幹涉”、“國王陛下,他的後嗣和繼承者才是塵世中唯一的最高首腦”……

這位國王可比先人聰明多了,祖先偷個把銀盤子就被教皇指著鼻子罵,亨利八世卻直接查封了所有的教會財產:先用了4個月時間登記教會財產,編著了著名的《教產賬簿》。然後,按圖索驥,先易後難,先查封小修道院,後關閉大修道院;沒收教會財產,尤其是土地。

圈地運動,由此開始。英國圈地運動的始作俑者,不是資產階級,不是農場主,而是這位亨利八世。

因為,“國王要靠自己生活”。這裏所謂的“生活”不是國王自己吃點、喝點、拿點,也不僅僅是多娶幾個侍女,還有王國的一切內外事務,當然,也包括戰爭。

為了生活,國王不斷出售教會土地,到1547年,2/3的修道院地產被亨利八世交換、饋贈和出售,其中出售占7/8,僅1536年一1547年,王室法庭拍賣掉的土地價值就超過了100萬英鎊。最終,全國70%的王室土地和50%的領主土地被賣掉了。土地的購買者則是新興農場主和資產階級,他們當然不是城堡式耕作,而是放牧收獲羊毛。

中古時代,領主的繼承、婚姻、分封是地產轉移的主要原因,結果是權勢、財富隻在領主層麵轉移。都鐸時代,地產買賣不再具有封建因素,而是純粹的經濟現象。地產已褪去了光環,不再是社會、政治的附加成分,而成為一種可以與貨幣進行自由交換的商品。

因為,王室隻要錢。

自此,英國社會結構終於出現了變化——土地不再是控製臣民的方式,而成為一種純粹的物質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