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娶蕭氏

楊廣坐鎮晉陽。父母凡事為兒子操心,婚姻大事,更不能不牽掛。按現在的觀點,十來歲還算不上“男大”,離結婚的年齡還差得遠,但在封建時代,尤其是身為帝王之子,這樣的年齡已不算小了。

天子之家,門第高貴,婚姻當然要講究門當戶對。楊廣的哥哥、皇太子楊勇早就由父母做主,由獨孤氏精心挑選,娶了西魏帝室元孝矩的女兒,那麽老二楊廣的妃子,又該選擇哪一家呢?隋文帝和獨孤皇後盯上了南朝蕭梁帝室。最高統治者更多考慮的是政治上的聯姻,考慮如何通過姻親關係結成強大的政治聯盟,進一步鞏固自己的政權。

蕭梁雖早已滅亡,但當時在江陵一隅之地還保留了一個傀儡的後梁政權,自西魏、北周直到隋,前後存在了三十多年。當時的庸主名叫蕭巋,字仁遠,是著名文學家、梁昭明太子蕭統的孫子,梁武帝蕭衍的玄孫。蕭氏祖籍蘭陵郡(治今山東蒼山蘭陵鎮),東晉時南遷,出了南朝齊、梁兩家帝室,成為僑姓門閥。蕭巋的父親蕭答是由西魏大將軍楊忠扶立,楊忠攻下江陵滅梁元帝蕭繹後,奉命將蕭答移住江陵,後楊忠又任總管擁兵監視蕭智,但楊忠以其忠勇和寬厚,與後梁君臣相處很好。蕭磐憂死後子蕭巋嗣位,對北周政權的依附更加強了。

據說,蕭巋很有才學,他自知傀儡皇帝無所作為,因而把精力都用在編書等文學藝術事業上。周武帝平齊時,蕭巋曾親赴長安朝賀。及楊堅篡周,司馬消難等構難之時,後梁臣子勸蕭巋趁機起兵,恢複舊梁祖業。但蕭巋頭腦很清醒,認為沒有把握,終未輕舉妄動。及楊堅登基,蕭巋即上表致賀,隋文帝對蕭巋的表現深為讚許,給予了豐厚的賞賜。開皇二年(582),蕭巋又親自到長安朝貢,以表忠心,更是大得隋文帝歡心,下詔重申蕭巋的政治地位應當在王公之上,承認後梁的藩國地位。蕭巋回國後不久,隋文帝即派使者備禮往江陵聘蕭巋女做兒媳婦。隋文帝對後梁蕭氏如此禮遇恩隆,除了政治、門第等各種因素外,恐怕也與其父楊忠及獨孤後父獨孤信早年曾投奔南朝,受到梁武帝的禮遇,與蕭梁長期保持友好的關係有關。在兒子婚姻問題上,獨孤皇後的主意特別重要,她對後梁門閥高貴而且蕭氏祖孫崇信佛教抱有好感。梁主蕭巋對於這門親事當然是喜出望外,與大隋皇帝結為兒女親家,對確保自己的政治地位,對後梁國的前途都大有好處。

已過中年的蕭巋有好幾個女兒,論條件都不錯,但哪個女兒嫁給楊廣做晉王妃合適呢?隋使不敢怠慢,進行嚴格的篩選,最後選擇了寄養在張軻家的另一女兒。這個女兒出生在二月,按江南風俗,早春二月生下的子女父母皆“不舉”。所謂不舉。即不養。據說,二月生子命運多舛,蕭巋當然不允許宮裏留下這樣的災星,但親骨肉也不忍心就活活遺棄,於是將這孩子送給堂弟蕭岌撫養。孩子八歲時,蕭岌夫婦相繼去世,孤苦無依的蕭氏被輾轉送到舅舅張軻家,由舅舅撫養。張軻雖也是讀書人,但家境甚為寒苦。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蕭氏小小年紀為分擔家計,也要幹些力所能及的活兒,年老的舅父舅母則辛勤勞作,勞動之餘也教蕭氏寫字讀詩。秋去春來,光陰荏苒,由於蕭氏溫柔嫻靜,天性聰穎,幾年下來已是一個嬌嫩嫵媚、知書達理、頗有教養的美少女。

當梁主蕭巋把年已十四歲的女兒接回宮時,蕭氏已長得明眸皓齒,亭亭玉立,楚楚動人,而且崇敬佛祖,書琴詩畫,樣樣精通。占卜結果,大吉大利,隋使深為滿意。蕭巋即派柳莊為使,把女兒送至長安,隋文帝和獨孤皇後見到蕭氏,又是一番考察,也大為滿意,隨即從太原召回兒子楊廣,舉辦了隆重的婚禮。

雖然不是經自己的自由戀愛,然而楊廣對於父母先定親家,再選女兒的包辦婚姻,卻是深為滿意。這點他與哥哥楊勇不同,楊勇對母親為他選定的元魏帝裔就深為不滿。蕭妃也的確讓楊廣喜愛,她出身帝王之家,成長在普通百姓之家,沒有大戶小姐那種嬌生慣養之氣,性格隨和溫順,聰明能幹,善解人意,且能書能畫,很有才氣,這些當然都是少年楊廣求之不得的。蕭妃也對才思敏捷的晉王楊廣十分傾心,小兩口百般恩愛,十分相得。

由於軍務繁忙,重任在身,楊廣婚後的蜜月是回到晉陽度過的。開皇三年(583)年底,蕭妃就為楊廣生下了長子楊昭,第二年又生下了次子楊昧。兩年連生兩兒,說明小兩口的感情的確很好。

楊蕭兩家帝室聯姻,使後梁與隋朝的關係更為親密,獨孤皇後為此特意提醒隋文帝: “梁主蕭巋既已是親家翁,自家人何必還要設總管駐軍防備著他呢?”隋文帝於是下令罷除隋江陵總管府,使晉王楊廣的嶽父蕭巋在方圓百裏的後梁國得以專製獨裁一時,體味真皇帝的感覺。

開皇四年(584)正月壬申(初九),蕭巋在他的內史令柳顧言陪同下再次來長安朝見隋文帝,隋文帝先在郊外後又親禦大興殿,舉辦了隆重的迎賓禮儀。二月乙巳(十三日),隋文帝又親自於霸上擺設盛大的歌舞宴會,款待這位親家翁。但遠在晉陽(今山西太原市)的楊廣無法回京拜見自己的嶽父,蕭妃也未曾見到自己的父親。是年五月,蕭巋病逝,時年四十四歲。臨終時上表隋文帝,對自己的女兒能嫁與帝子再次表示感激。但不無遺憾的是,他至死也沒有親眼見到自己那位日後將龍飛九五的女婿楊廣。

蕭妃自成了王後,她對楊廣的政治見識、藝術情趣、文學修養等許多方麵都產生了重大影響,也為楊廣日後與江南地方政治集團的結合提供了方便。嶽父蕭巋的重臣柳誓(顧言)不久成了晉王的僚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