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政業績

顯慶五年(660)十月之參預朝政,對武則天來說本來是臨時性的。太子長大成人,她便可以告別政壇,深居後宮。可是,顯慶五年以後,唐高宗“頭重目眩”的病常常複發,又患上了可怕的虐疾。每次患病,一月左右。由於有病,需要休息,而當病情緩和時,高宗總是花許多時間去打獵、遊幸。這一點,隻要瀏覽一下唐高宗這時的履曆譜,就會看得非常清楚:

龍朔元年(661)三月二十七日,幸合璧宮。七月,還東都。十月,畋於陸渾、非山。

二年(662)三月五日,離開東都。十六日,至河北縣(今三門峽市西北)。二十二日,幸蒲州(今山西永濟)。二十四日,幸同州(今陝西大荔)。四月一日,至京師。十月,幸驪山之溫湯(即今臨潼華清池)。三年

(663)居長安蓬萊宮之含元殿,厭風濕。

麟德元年(664)二月十日,幸福昌宮。二十五日,幸萬年宮。八月,還京。二年(665)二月十日,發自京師,二十五日,至合璧宮。閏三月初一至東都。十月,東南行,十二月,至泰山之下。

乾封元年(666)正月,禪於泰山。三月,始返東都。六日以後,複幸合璧宮。四月八日,達長安。

二年(667)秋,久疾不愈。總章元年(668)二月二十四日,幸九成宮。八月二十一日還京。

二年(669)四月一日,幸九成宮。九月二十六日,大菟於岐州(今陝西鳳翔縣東南)。十月十二日,還京。鹹亨元年(670)四月二十八日,幸九成宮。八月十七日還哀。

二年(671)正月七日,發京師,二十六日,至東都。十一月十七日,幸許、汝二州。十二月十日,校獵於葉縣,(今河南葉縣)。二十三日,還東都。

三年(672)四月九日,幸合璧宮。二十一日,教旗於洛水之南。十月五日,發東都,十一月十七日,至京師。

四年(673)四月二十一日,幸九成宮。八月,患嚴重虐疾,熱而不寒,病情危篤。十月二十四日還京。上元元年(674)十一月一日,離京師。四日,校獵於華山之曲武原。二十三日,至東都。

二年(675)三月,風疹複發,目眩難忍,居合璧宮,四月末,還洛陽。

儀鳳元年(676)二月十九日,幸汝州之溫湯。三月六日,還東都。閏三月二十二日,離東都。四月十一日至京師。二十一日,幸九成宮。十月一日,還京。

二年(677)正月二十九日,幸司竹園,即日還宮。

三年(678)五月七日,幸九成宮。十月,還京。

調露元年(679)正月二十八日,幸東都。居宿羽等宮。

永隆元年(680)二月八日,幸汝州溫湯。十二月,至少室山。二十日,還東都。四月二十一日,幸紫桂宮。八月五日,還東都。十月八日西行,二十七日,至京師。

開耀元年(681)閏七月,複病,服藥餌。永淳元年(682)四月之日,離長安,二十二日,至東都。

弘道元年(683)正月,幸奉天宮四月十二日,還東都。五月三日,幸芳桂宮,複至合璧宮,遇雨而還。十月,幸奉天官。十一月,風眩頭悶,難受至極。

在這種情況下,高宗雖欲勤於朝政,但往往苦於精力不濟,所謂心有餘而力不足,常常仍需他人代理朝政。

本來皇太子李弘逐漸長大,可以成為唐高宗的得力助手。可是實際上皇太子並未能發揮其應有的作用。李弘自立為太子,即多有疾病, “沉瘵嬰身”,得了嚴重的結核病。在很長時間內,不能觀決朝事,其預政者僅僅有下列幾次:

龍朔三年(663)十月,高宗患風痹,皇太子每五日於光順門(即大明宮紫宸殿南之右門)視諸司奏事。

乾封二年。(667)九月,高宗久病不愈,命皇太子監國。

鹹亨三年(672)十月,高宗幸京師,詔皇太子於東都監國。

鹹亨四年(673)八月,高宗患虐疾,令皇太子於延福殿受諸司啟事。

李弘由於病魔纏身,二十四歲時,就過早地離開了人世。

李弘死後,其弟李賢(武則天第二子)被冊立為皇太子,時年二十歲。李賢“容止端重,少為帝愛”。高宗曾對司空李劫說: “此兒已讀得《尚書》、《禮記》、《論語》,誦古詩賦複十餘篇,暫經領覽,遂即不忘。我曾遣讀《論語》,至‘賢賢易色’,遂再三覆誦。我問何為如此,乃言**此言,方知夙成聰敏,出自天性。”初封潞王,後遷授岐州刺史,加雍州牧、幽州都督。龍朔元年(661),徙封沛王,加揚州都督,兼左武衛大將軍,雍州牧如故。二年,加揚州大都督。麟德二年(665),加右衛大將軍。

鹹亨三年(672),改名為德,徙封雍王,授涼州大都督,雍州牧、右衛大將軍如故。上元元年(674),複名為賢。“及為皇太子,令監國,處分明審,為時所稱”。有一定的政治才能。

但此人頗好聲色,思想也比較保守。他看不慣武則天參政,召集左庶子張大安、洗馬劉訥言、洛州司戶參軍格希玄、學士許叔牙、成玄一、史藏諸、周寶寧等儒士給範曄《後漢書》作注,用東漢外戚專權以影射時政。

武則天對此不滿,命人撰寫《少陽正範》及《孝子傳》賜給他,接著“又數作書誚讓之”,希望他能夠改邪歸正,孝敬父母,努力學習治理天下的本領。而太子賢自命不凡,拒不接受。太子賢不接受批評的態度,確實加深了母子之間的矛盾。

另外,當時宮中有人竊議,說李賢不是武則天生的,而是其姊韓國夫人的兒子。李賢聽到後, “內自疑懼。”不久,術士明崇儼向武則天秘稱“太子(賢)不堪承繼”。李賢聞之, “愈不自安”,乃招募刺客,將明崇儼暗殺。武則天“使人發其陰謀事,詔令中書侍郎薛元超、黃門侍郎裴炎、禦史大夫高智周與法官推鞫之,於東宮馬坊搜得皂甲數百領”。

因此,李賢被廢為庶人,太子位由其弟李顯繼承。而李顯年少,且學識有限,仍不能獨理朝政。

這樣,在許多場合,特別是高宗患病之際,仍需要武則天參預朝政。而武則天對此也很清楚,希望能夠繼續參政。為此,除努力做到處事“皆稱旨”外,還采取了一些具體措施:

依靠高宗,誅殺權臣。

武則天參政四年後,權勢有所增加,已與宰相上官儀發生了矛盾。從“左右奔告於後,後遽詣上自訴”, “上羞縮不忍,複待之如初”,猶恐皇後有怨而道出上官儀的情況來看,唐高宗對武則天的感情是深厚的,隻是偶爾有些不滿,本無廢棄之意;真正要求廢棄武則天的乃是宰相上官儀。

上官儀,字遊韶,陝州陝縣(今河南三門峽市)人。曾祖回,任後周襄城太守。祖父失名,履曆不詳。父弘,隋比部郎中、江都總監。雖然家世並不顯赫,但也算得上個小門士族。隋煬帝大業末年,父弘為陳棱所殺,儀乃私度為僧, “遊情釋典,尤精《三論》。”“寢工文詞,涉貫墳典”。詩歌清秀,“好以綺錯婉媚為本”,人稱“上官體”。貞觀初,以進士及第,任弘文館學士,頗為唐太宗所重。高宗即位後,遷秘書少監,進西台侍郎。

龍朔二年(662)十月,同東西台三品,位至宰相,“頗恃才任勢。”當宰相一年多工夫,就形成了“獨持國政”的局麵。這是武則天所不能容忍的,她要對上官儀加以限製。

上官儀為了維護既得利益,進而真正達到獨持朝綱的目的,便指使同黨王伏勝捏造罪名,激怒高宗,並見縫插針,親手導演了一出廢皇後的滑稽劇。然,正當他指手劃腳,得意忘形的時候,一副沉重的鐐銬禁錮了他的身軀,直到死在獄中。

上官儀是被指控為與燕王忠謀反而喪生的。燕王忠自顯慶元年失去皇太子地位以後,懷恨在心,結納賓客,圖謀不軌,遣使入京,窺探消息,又怕事泄被殺,常穿婦人之衣以防奸細。因而也未能逃脫死亡的厄運。上官儀被殺後,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沒有人再敢對武氏參政公開表示異議。

不徇私情,大“義”滅親。

參預朝政之前,武則天曾“製《外戚誡》獻諸朝”。參預朝政後,武則天對自己的親戚限製得比較嚴格,貶殺了哥哥武元慶、武元爽、武惟良、武懷運和侄兒賀蘭敏之。元慶與武則天同父異母,官至宗正少卿。元爽是元慶的親弟弟,官至少府少監。惟良是武則天伯父士讓的兒子,官至司衛少卿。懷運是惟良的弟弟,官至淄州刺史。

關於元慶、元爽、惟良、懷運之死,史書上是這樣記載的:武士獲死,元慶等對繼母楊氏及其女武則天淡漠失禮。武則天當上皇後以後,楊氏被封為榮國夫人,地位日益尊崇。

有一天,楊氏設宴置酒,與親戚會飲。想想過去,看看現在,用挖苦的口氣對惟良說:“頗憶疇昔之事乎?今日之榮貴複何如?”惟良答道: “惟良等幸以功臣子弟,早登宦籍,揣分量才,不求貴達,豈意以皇後之故,曲荷朝恩,夙夜憂懼,不為榮也。”

楊氏聽後,很不高興。於是武則天就上疏,請出惟良等為遠州刺史。高宗下詔以惟良檢校始州(今四川劍閣縣)刺史、元慶為龍州(今廣西龍州縣北)刺史、元爽為濠州(今安徽鳳陽縣東)刺史。元慶至州,不久即憂懼病死。乾封元年,惟良、懷運至京師,獻食, “後密置毒醯中,使侄女魏國夫人(韓國夫人之女)食之”,遂暴卒, “因歸罪於惟良、懷運”,誅之,改其姓為蝮氏。元爽等緣坐配流嶺外而死。

從這些記載看來,武則天貶殺武元慶等,似乎完全是感情用事,報當年之舊恨。事實上,恐怕也與當時武則天抑製外戚的主導思想不無關係。武則天“通文史”,對曆史上外戚專權之禍,是很清楚的。此時的武則天,一心輔佐高宗治理朝政,尚無當女皇的欲望,這與後來登基之初利用外戚抑製皇室不同。

因此,她對外戚采取抑製政策是可以理解的。武元慶病死龍州,不完全是武則天的責任。武惟良等人被殺,若《通鑒》記載屬實,好像有點冤屈。至於賀蘭敏之被貶死,完全是罪有應得。

賀蘭敏之是武則天姐姐韓國夫人的兒子,長得瀟灑英俊,一表人才。武元慶等人死後,武則天覺得賀蘭敏之還差不多,就上奏高宗,以賀蘭氏為武士饕之嗣,改姓為武,襲爵周國公,官至弘文館學士,左散騎常侍。本來,武則天對賀蘭敏之抱有很大希望, “令鳩集學士李嗣真、吳兢之徒,於蘭台刊正經史並著撰傳記。”

但是,賀蘭敏之不知恩德,恃寵驕縱,屢犯國法。對此,武則天甚為不滿。後來,他越來越變得不像話了。

司衛少卿楊思儉的女兒姿色出眾,唐高宗和武則天親自選擇,以為太子李弘之妃。快要成婚的時候,被賀蘭敏之強奸了。

當時武則天的女兒太平公主還小,去外婆榮國夫人家玩耍,宮女侍行,“又嚐為敏之所逼”。

鹹亨元年(670)八月,榮國夫人死,武則天悲痛欲絕,為之舉行隆重葬禮,破格於鹹陽縣洪瀆原堆土為陵。為了使母親在陰間過得很快活,武則天出內庫大瑞錦及錢數十萬, “令敏之造佛像追福”。賀蘭敏之又貪汙挪用,並在榮國喪服之內, “私釋衰絰,著吉服,奏妓樂”。

由此可見,賀蘭敏之已完全變成了一個流氓、無賴、貪官汙吏。他竟敢在武則天的女兒身上動手動腳,對武則天的母親又是如此不孝,武則天當然非常氣憤。鹹亨二年六月,武則天表陳賀蘭敏之前後罪惡,請加貶逐。高宗準奏,將敏之流雷州(今廣東海康)。敏之自感途窮,在前往雷州的半道上以馬僵自縊而死,結束了他醜惡的一生。

武元慶等人的死亡,使外戚勢力大為削弱。人們由此看到:武則天之參預朝政,是為了“天下”,而不是為其親戚。因此,不少人從內心打消了抵觸情緒。

重用學士,著書立說。

武則天參政十幾年後,感到自己一個人的能力有限,便通過高宗召集了一批文學之士,讓他們著書立說,幫助她處理朝政。《新唐書》卷二O一《文藝上·元萬頃傳》載: “武後諷帝召諸儒論撰禁中,萬頃與周王府戶曹參軍範履冰、苗神客、太子舍人周思茂、右史胡楚賓與選,凡撰《列女傳》、《臣軌》、《百僚新戒》、《樂書》九(當為凡)千餘篇。至朝廷疑議表疏密使參處,以分宰相權,故時謂‘北門學士’。”顯然, “北門學士”與弘文館學士或翰林學士不同,不是職官名稱,而是當時人對這批文學之士的稱呼。

據《舊唐書·經籍誌》等記載,《臣軌》、《百僚新戒》是後來的作品。此時所撰除《古今內範》一百卷、《青宮紀要》、《少陽政範》各三十卷、《維城典訓》、《鳳樓新誡》、《孝子傳》、《孝女轉》各二十卷外,還有《紫樞要錄》十卷、《列女傳》一百卷、《字海》一百卷、《玄覽》一百卷、《樂書要錄》十卷、《保傅乳母傳》一卷。這些書絕犬部分已經失傳,但顧名思議,可知這些書大都是為太子和諸王寫的。當然,也有為“天下”寫的,如《孝子傳》、《孝女傳》、《列女傳》等等。至於《字海》、《玄覽》、《樂書要錄》更是通用的工具書。

著書立說是北門學士的重要任務之一。其另一重要任務是“參決朝政”。關於北門學士參決朝政的原因,史書上說是為了“分宰相之權”。可見,唐高宗、武則天對當時的一些宰相並不放心。實際上,北門學士是武則天和唐高宗的智囊團。武則天提高了北門學士的地位;北門學士成了武則天進一步參預朝政的重要幫手。當然,北門學士都是中級官員,雖然能對時政產生一定的影響,但對相權的分割是有限的,還遠遠沒有達到架空宰相的程度。

由於高宗體弱多病,皇太子未能發揮應有的作用,而武則天處事皆符合高宗旨意,因此從顯慶五年(660)十月開始,武則天參預朝政曆經二十三載,直到弘道元年(683)高宗病死。

顯慶六年到弘道元年之間,唐高宗親理朝政的事實屢見於史籍:

龍朔元年(661)五月,高宗命左驍衛大將軍、涼國公契蕊何力為遼東道大總管,左武衛大將軍、邢國公蘇定方為平壤道大總管,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樂安縣公任雅相為次江道大總管,以伐高麗。

二年(662),有一次左相許圉師的兒子奉輦直長許自然遊獵,犯人田,田主怒,自然以鳴鏑射之。圉師杖自然一百而不向高宗報告。高宗知道後說: “圉師為串相,侵陵百姓匿而不言,豈非作威作福!”圉師免官。

三年(663)二月,高宗下詔說: “在京係囚應流死者,每日將二十人過”,並親自臨問,多所原宥,不盡者令皇太子錄。

麟德二年(665)四月,高宗“講武邙山之陽,禦城北樓觀之”。乾封元年 (666)正月,高宗赴泰山封禪,封於泰山,禪於社首。二年正月,高宗以去冬至於是月無雨雪, “避正殿,減膳,親錄囚徒”。

鹹亨二年(671)六月,因天旱,高宗“親錄囚徒”。

三年(672)四月,吐蕃遣其大臣仲琮入貢,高宗問及吐蕃風俗,並譴責吐蕃吞滅吐穀渾、敗薛仁貴、侵逼涼州之事。

元二年(675)四月,高宗“以旱避正殿,減膳,撤樂,詔百官言事”。

調露元年(679)十一月,高宗“臨軒試應嶽牧舉人”。

這些事實說明,在武則天參預朝政後,唐高宗仍然掌管某些重要的軍政事務,並不像一些人所說的那樣,完全成了武則天的傀儡。

但是,如前所述,顯慶五年以後,唐高宗新病舊疾,時常發作,而且病情愈來愈重。這種情況,加上其他因素,武則天參預朝政的程度必然會逐步加深,其政治地位勢必會隨之增高。事實也是如此。

自上官儀被殺之後,武則天的權勢有所增長。 “自是卜每視事,則後垂簾於後,政無大小,皆與聞之。天下大權,悉歸中宮,黜陟,殺生,決於其口,天子拱手而已,中外謂之二聖”。這是《資治通鑒》卷二○一的評述。《新唐書》卷七十六《則天順聖皇後武氏傳》說: “群臣朝,四方奏章,皆曰‘二聖’。每視朝,殿中垂簾,帝與後偶坐,生殺賞罰惟所命。”雖然二書有視朝方法的不同,並誇大了武氏的權力,與上述事實不符。但都說明,武則天的政治地位進一步尊崇。

上元元年(674)八月十五日,唐高宗稱天皇,武則天稱天後,地位又升了一級。上元二年(675)三月,唐高宗舊病複發,風眩不支,準備遜位於武則天,由於宰相郝處俊等人反對而中輟其事。《大唐新語》卷二載:

高宗將下詔,遜位於則天,攝知國政,召宰相議之。(郝)處俊對曰:“禮經雲:天子理陽道,後理陰德。然則帝之與後,猶日之與月,陰之與陽,各有所主,不相奪也。若失其序,上則謫見於天,下則禍成於人。昔魏又帝著令,崩後尚不許皇後臨朝,奈何遂欲自禪位於天後?況天下者,高祖、太宗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正合謹守宗廟,傳之子孫,不可持國與人,有私於後。惟陛下詳審。”中書侍郎李義琰進曰: “處俊所引經典,其言至忠。惟聖慮無疑,則蒼生幸甚。”高宗乃止。

雖然如此,武則天的地位乃在上升:儀鳳三年(678)正月辛酉初四,“百官及蠻夷酋長朝天後於光順門”。

總之,武則天參預朝政期間,並沒有獨攬朝綱,唐高宗始終是最高行政首腦,健康時常常臨朝決事。不過,隨著唐高宗病情的加重,武則天的權力和政治地位確有不斷增長的趨勢。

在參預朝政期間,武則天究竟幹了些什麽?從史書的記載來看,除上述殺上官儀、“大義”滅親、重用學士外,主要還有:

以身作則,克盡婦職。

武則天參預朝政以後,並沒有忘記自己是一個妻子。努力使自己與唐高宗保持一致。唐高宗要“勸課農桑”,她就多次“先蠶於北邙”,以示重視;唐高宗要“返樸還淳”,她就“常著七破間裙”, “務尊節儉。”盡量關心唐高宗的身體。除了勤理朝政、減輕高宗的負擔外,還經常伴高宗外出。如龍朔二年(662)三月,隨高宗告別洛陽,經潼關等地西返京師長安。

永隆元年(680)二月,陪高宗遊嵩山。弘道元年(683)十月,伴高宗幸奉天宮,親自侍疾。

注意對皇太子等人的教育。武則天經高宗批準,召集文學之士撰《古今內範》、《青宮紀要》、《少陽政範》、《維城典訓》、《鳳樓新誡》、《孝子傳》等書以賜子女。

大凡一個皇後應該做的事,她都做了。僅此而言,武則天不失為一位賢妻良母。這對唐高宗乃至當時社會都是不無裨益的。

上書言事,出謀劃策。上書言事,是武則天參預朝政的一種形式。大抵高宗病重時,她代為理政;病情緩和時,與之“偶坐”參決;健康恢複或外出時,則上書言事。如龍朔元年(661)四月,唐高宗欲親率大軍出擊高麗,武則天以為不妥, “抗表進諫”。上元元年(674)十二月,上表,建言十二事:

勸農桑,薄賦徭;給複三秦地;

息兵,以道德化天下;南北中尚禁浮巧;省功費力役;廣言路;杜讒口;

王公以降皆習《老子》;父在為母服齊衰三年;

上元前勳官以給告身者無追覆;京官八品以上益麋入;百官任事久、才高位下者得進階申滯。

開耀元年(681)二月, “表請赦杞王上金、鄱陽王素節之罪。”其中特別是“建言十二事”,內容廣泛,影響較大。 “建言十二事”是武則天針對當時的社會實際提出的十二條政改方案。第一、二條是恢複和發展經濟的措施。

乾封元年以後,朝野官員多被“封禪”的盛況衝昏頭腦,不注意農業生產,剝削額有所加重,加之自然災害的影響,經濟形勢出現逆轉,關中三輔情況尤為嚴重。

因此,武則天提出勸課農桑、輕徭薄賦,給複三輔地的主張。

第三條涉及軍事戰略。乾封前後,唐王朝東征高麗,南討叛蠻,西禦吐蕃,四方用兵,連年不休,雖取得了一定的勝利,但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武則天建言息兵,而以德化天下。

第四至五條,提倡勵行節約,勤儉辦事。

第六、七條主張廣泛聽取不同意見,杜絕讒言,以集中統治階級的集體智慧。

第八、九條旨在尊奉李唐先祖、提高婦女地位。第十條以下則是要增強各級官吏的凝聚力。

史載這些建議多被唐高宗采納,施行之後,頗益於時。祭地祀天,從駕封禪。

武則天參政後,政通人和“比歲豐稔”。到麟德二年(665), “米鬥至五錢,麥、豆不列於市。”公卿大臣數請封禪,以感謝“天地神祗”。武則天表示讚同,唐高宗便著手準備封禪大典。

所謂“封禪”,就是在泰山頂上築壇祭天,在泰山腳下設場祀地,報答“天地”的恩賜,請求“神祗”的保佑。司馬遷在《史記》卷二十八《封禪書》中說: “自古受命帝王,曷嚐不封禪?”可知封禪之典古已有之。考諸史籍,秦皇、漢武,皆有封禪之事。

唐初, “兗州刺史薛胄,以天下太平,登封告禪,帝王盛烈,遂遣博士登泰山觀古跡,撰封禪圖及儀上之。高祖謙讓不許”。貞觀五年(631)、六年,朝集使等又請封禪,太宗以天下凋殘等為理由,沒有接受。其後群臣複有所請,太宗乃召集儒士,議封禪之禮,幾次誰備,但終未起行。

唐高宗在做了充分的準備之後,於麟德二年(665)十月二十八日離開東都,向泰山進發。“從駕文武儀仗,數百裏不絕。列營置幕,彌亙原野。

東自高麗(朝鮮半島北部),西至波斯、烏長(伊朗、巴基斯坦一帶),諸國朝會者,各帥其屬扈從,穹廬毳幕,牛羊駝馬,填咽道路。”隊伍浩浩****,“議者以為古來帝王封禪,未有若斯之盛者也。”

皇後武則天的儀仗在這支隊伍中顯得特別耀眼,她神氣十足,想充當重要角色。十二月,車駕至泰山腳下, “及有司進奏儀注,封祀以高祖、太宗同配,禪社首以太穆皇後、文德皇後同配,皆以公卿充亞獻、終獻之禮。”於是武則天上表主張改革禮儀,不可仍尊舊軌。認為社首祭地,公卿大臣行事不妥,應當由她率六宮命婦進行。高宗覺得有理,就同意了她的要求,禪社首以武則天為亞獻,越國太妃燕氏為終獻。

乾封元年(666)正月,高宗率眾在泰山舉行隆重的大典,初一,祀吳天上帝於泰山南。初二,高宗登泰山,封玉牒,上帝冊藏以玉匱,配帝冊藏以金匱, “皆纏以金繩,封以金泥,印以玉璽,藏以石堿。”初三,降禪於社首,祭皇地祗。高宗初獻畢,執事者皆趨下,宦者執帷,武則天升壇亞獻, “帷帝皆以錦繡為之”。禮畢,唐高宗飲宴群臣,對這次活動作了概括總結。他興高采烈,用誇耀的口氣說: “升中大禮,不行來數千載。近代帝王,雖稱封禪,其間事有不同:或為求仙克種,或以巡遊望拜,皆非尊崇祖業。朕丕承寶曆,十有七年,終日孜孜,夙夜無息。屬國家無事,天下太平,華夷又安,遠近輯睦,所以躬親展禮,褒讚先勳。情在歸功,固非為己。遂得上應天心,下允人望。”

“封禪”完全是一種封建迷信活動,除了造成物質上的巨大浪費外,似乎不會有別的作用。但在當時,如此宏大、莊嚴的典禮,提高了唐王朝的威望,在客觀上進一步維係了人心,加強了各族之間的聯係。因而具有一定的積極意義。

應當指出,以上這些,並非武則天參政業績的全貌。在武則天輔政期間,唐王朝的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等領域還發生了一係列重大事件:

在政治方麵,首先是官製的變化。

官職增減。顯慶元年(656),置驃騎大將軍,秩從一品。龍朔二年(662)正月十五日,太府寺更置少卿一員,分兩京檢校。二月七日,廢尚書令。總章二年(669)二月十二日,同三品始入銜;置司列、司戎少常伯各兩員。永淳元年(682)七月,置州別駕;外司四品以下知政事者始以“平章事”為名。

官名改易。龍朔二年(662)二月,改門下省為東台,中書省為西台,尚書省為中台;侍中為左相,中書令為右相,仆射為匡政,左、右丞為肅機,尚書為太常伯,侍郎為少常伯;其餘二十四司,禦史台、九寺、七監、十六衛,並以義訓更名。鹹亨元年(670)十二月,高宗又下詔,將龍朔二年所改官名大部分依舊, “其東宮十率府,各宜依舊率府。其左司議郎去左字。其左右金吾、左右威衛,依新改。”

官加泛階。乾封元年(666)正月五日, “文武官三品已上賜爵一等,四品已下加一階”,打破了以勞考敘進的局麵。

確定服飾。龍朔二年(662)九月,令八品、九品衣碧。上元元年(674)八月,敕文武官三品以上服紫,金玉帶;四品服深緋,金帶;五品服淺緋,金帶;六品服深綠,七品服淺綠,並銀帶;八品服深青,九品服淺青,並榆石帶。

製定銓注之法。針對當時“承平既久,選人益多”的狀況,總章二年(669)司列少常伯裴行儉與員外郎張仁棉沒長名姓曆榜,引銓注法,定州縣升降、官資高下,遂為定製: “取人以身、言、書、判,計資量勞而擬官。始集而試,觀其書、判(看是否楷法遒美,文理優長);已試而銓,察其身、言(看是否體貌豐偉、言辭辯正);已銓而注,詢其便例;已注而唱,集眾告之。然後類以為甲,先簡仆射,乃上門下,給事中讀,侍郎省,侍中審之,不當者駁下。既審,然後上聞,主者受旨奉行。各給以符,謂之告身。兵部武選亦然。課試之法,以騎射及翹關(翹關,長丈七尺,徑二寸半,凡十舉後,手持關距,出處無過一尺為中第)、負米(負米五斛,行二十步,為中第)。人有格限未至,而能試文三篇,謂之宏詞;試判三條,謂之拔萃;入等者得不限而授。其黔中、嶺南、閩中州縣官,不由吏部,委都督選擇土人補授。凡居官以年考,六品以下,四考為滿。”儀鳳元年八月,高宗又下令: “桂、廣、交、黔等都督府,比來注擬土人,簡擇未精,自今每四年遣五品已上清正官充使,仍令禦史同往注擬。”時人謂之“南選”。以上情況表明,當時選拔官吏的製度和辦法比較健全和嚴密。

其次,在周邊地區增置州縣,使許多少數民族首領成了都督、刺史。

唐王朝在周邊少數民族地區設置州縣早在太宗貞觀年間即有其事。如貞觀四年降服東突厥以後,分頡利可汗之地為六州,左置定襄都督府、右置雲中都督府。

二十一年, “以鐵勒,回紇等十三部內附,置六都督府、七州,並以其酋帥為都督刺史。”高宗永徽年間,亦曾在邊地置州。如永徽元年在車鼻可汗故地置二都護府、十都督府、二十二州,各以首領為都督刺史。

但是,顯慶五年以後,這種情況更為普遍。如:龍朔元年在“吐火羅(今阿富汗北部)、吠噠、周賓、波斯等十六國置都督府、州七十六、縣一百一十、軍府一百二十六,並隸安西都護府。”麟德元年(664), “於昆明之弄棟川置姚州都督府”,管三十二州。總章元年(668), “分高麗地為九都督府、四十二州、百縣,置安東都護府於平壤以統之,擢其酋渠為都督及刺史縣令,與華人參理”甲。

鹹亨三年(672), “昆明蠻十四姓二萬三千戶內附,置殷、敬、總三州”。總之,在周邊少數民族地區甚至附屬國都普遍增置了州縣或羈靡府州,與之相適應,任命許多少數民族首領為地方長官。這反映出在武則天輔佐下,高宗統治時期國力的強盛和版圖的擴大。

再者,庶族的政治地位有所提高。庶族勢力在隋末唐初迅速發展,但唐高祖時,十二個宰相,全是士族。太宗所任宰相,亦多為士族。高宗統治時宰相中庶族占百分之二十,超過了太宗時期。

此外,勞動者的地位也受到重視。如鹹亨元年(670)關中大饑,詔年十五以下不能存活者,任人收養驅使,但“不得將為奴婢”。四年, “詔鹹亨初收養為男女及驅使者,聽量酬衣食之值,放還本處”。

在經濟方麵,均田製繼續得到推行。至於城市建設較為迅速,長安外廓城,特別是大明宮含元殿的擴建和重修,更是眾所周知的事。此外,禁用“惡錢”,頗為嚴厲。

顯慶五年(660),以“惡錢”多,官府購買,以一善錢兌換五惡錢。

乾封元年(666),改鑄“乾封泉寶”錢,以一當舊錢之十,這是中國“年號錢”的開始。二年,以商賈不通,米帛踴貴,複行開元通寶錢。永淳元年(682),鑒於鑄多錢賤,米粟踴貴,詔“私鑄者抵死,鄰、保、裏、坊、村正皆從坐。”遇到自然災害時,複有賑濟之舉。

鹹亨元年, “天下四十餘州旱及霜蟲,關中尤甚。詔令任往諸州逐食,仍轉江南租米以賑給之。”儀鳳二年(677)夏四月, “以河南、河北旱,遣使賑給。”調露元年(679)二月, “東都饑,官出糙米以救饑人”。永隆元年(680)九月, “河南、河北大水,遣使賑恤。”十一月, “洛州饑,減價官糶,以救饑人。”

在軍事方麵,一是募兵數量日益增多,一是與周邊少數民族和鄰國進行了一係列戰爭。

與高麗、百濟、新羅的戰爭。高麗、百濟、新羅是朝鮮半島上的三個國家。公元7世紀初葉,高麗強大,與中原王朝關係緊張。隋煬帝曾三征高麗,唐太宗也曾出兵遼東,皆未使之降服。高宗即位之初,高麗曾遣使入貢;但自恃強大,仍有不臣之心。當時新羅與唐廷關係密切而與百濟不協;高麗支持百濟, “數侵新羅”。新羅王春秋向唐朝求救。

顯慶五年(660),唐高宗遣左武衛大將軍蘇定方等率水陸十萬大軍去援救新羅。蘇定方等先打敗百濟。高宗以其地分置熊津、馬韓、東明、金連、德安五都督府, “立其酋渠為都督、刺史及縣令”,留郎將劉仁願鎮守百濟城,以左衛中郎將王文度為熊津都督, “撫其餘眾”。

不久王文度渡海身亡,百濟僧人道琛和故將福信從日本國接回原王子豐,引兵圍攻劉仁願駐守的府城。高宗命“劉仁軌檢校帶方州刺史,便道發新羅兵以救仁願。”龍朔元年四月,又以任雅相為狽江道行軍總管,契芯何力為遼東道行軍總管,蘇定方為平壤道行軍總管,與蕭嗣業及諸胡兵凡三十五軍, “水陸分道並進”。以圍平壤。蘇定方等人沒有攻下平壤,但鉗製了高麗,支援了百濟戰場。當時百濟的道琛為福信所殺,福信專權跋扈,與其王扶餘豐相互猜忌;扶餘豐襲殺福信,從高麗、倭國(日本)借兵攻襲唐軍。

龍朔三年雙方展開白江之戰,劉仁軌、孫仁師與新羅金法敏(前新羅王春秋之子)等合勢,徹底打敗了百、倭聯軍,百濟悉平。

高宗令劉仁軌率軍鎮守,授降唐入京的百濟太子扶餘隆為熊津都督,遣還本國,與新羅和親,以招集其餘民眾而安撫之。史載, “百濟兵火之餘,比屋彤殘,僵屍滿野。仁軌始命瘞骸骨,籍戶口,理村聚,署官長,通道塗,立橋梁,補堤堰,複陂塘,課耕桑,賑貧乏,養孤老,立唐社稷,頒正朔及廟諱。百濟大悅,闔境各安其業。”

這樣以來,朝鮮三國之中,隻剩下高麗沒有臣服了。高麗陷於孤立後,亦有所恐懼。麟德二年,唐高宗和武則天將封禪於泰山,新羅、百濟、耽羅、倭國遣使會祠,高麗王高藏也派來太子福男。

乾封元年,蓋蘇文死,諸子爭權,高麗內亂。唐廷趁機出兵,十二月,以李劫為遼東道行軍大總管,以郝處俊為副總管,統率水陸諸軍,向高麗再次發起大規模進攻。李劫是當時著名的戰將, “夙夜小心,忘身憂國”,曾率軍打敗過東突厥,消滅了薛延陀。其他總管也都具有一定的特長。如薛仁貴“勇冠三軍”,龐同善“持軍嚴整”,高侃“忠果有謀”,契芯何力“沉毅能斷”。因而作戰能力較強。戰爭進行了一年,勝敗之局漸明。

就在這年九月,諸軍出他道者皆與劫會,進至鴨綠柵,高麗發兵拒戰,李劫等奮擊,大破之,追奔二百餘裏,拔辱夷城,諸城遁逃及降者相繼。契芯何力先引兵至平壤城下,李劫軍繼之,圍平壤月餘,高麗王藏遣泉男產帥首領九十八人,持白幡投降,李劫以禮接之。泉男建猶閉門拒守,頻遣兵出戰,皆敗。男建以軍事委僧信誠,信誠密遣人詣劫,請為內應。後五日,信誠開門,劫縱兵登城鼓噪,焚城四月(當作門)。男建自刺不死,遂擒之。高麗悉平。

十二月,唐廷舉行了隆重的受降儀式,隨後,以高藏政非己出,赦以為司平太常伯、員外同正。以泉男產為司宰少卿,僧信誠為銀青光祿大夫,泉男生為右衛大將軍。李劫以下,封賞有差。泉男建流黔中,扶餘豐流嶺南。分高麗五部、一百七十六城、六十九萬餘戶為九都督府,四十二州,一百縣,置安東都護府於平壤以統之,擢其酋帥有功者為都督、刺史、縣令,與華人參理。以右威衛大將軍薛仁貴檢校安東都護,總兵二萬以鎮撫之。

五年以後,高麗有些人不服薛仁貴管束,叛亡出境。新羅王金法敏予以收留,且侵占百濟故地。高宗大怒,削金氏官爵,遣宰相劉仁軌率軍討伐。上元二年二月,劉仁軌大破新羅之眾於七重城,法敏遣使請罪,前後相繼。

高宗這才恢複了法敏官爵。以後高麗百濟漸衰而新羅日強, “界內置州”,“所輸物產為諸蕃之最”。

與突厥的戰爭。突厥曾活動於北方沙漠和草原地帶。隋時分為東西二部。西突厥控製著阿爾泰山以西、裏海以東的許多國家;東突厥則占據東起興安嶺,西到阿爾泰山的廣袤地區。

隋末唐初,東西突厥特別是東突厥頗為強大,不斷侵擾中原王朝。唐太宗為解除突厥威脅,曾進行了長期的準備,並於貞觀四年消滅了東突厥,二十二年在西突厥附屬國龜茲等地設置了著名的“安西四鎮”。但是東突厥車鼻可汗繼而興起,西突厥亦多次抗命。

高宗即位後,繼續與突厥作戰。永徽元年,右驍衛郎將高侃追獲車鼻可汗。高宗責其罪而赦之,拜右武衛將軍,處其餘眾於鬱督軍山(今蒙古杭愛山支脈),設置狼山都督加以統轄。在原東突厥地區分置單於、瀚海二都護府。單於都護治所在今內蒙古和林格爾縣西北,領狼山、雲中、桑乾三都督,蘇農等十四州;瀚海都護治所在今蒙古共和國哈爾和林,領瀚海、金微、新黎等七都督,仙萼、賀蘭等八州。都督、刺史皆以突厥首領充任。

調露元年(679),單於都護府所轄突厥首領阿史德溫傅、阿史德奉職二部複“相率反叛”,立泥孰匐為可汗,二十四州叛應,眾至數十萬。單於都護蕭嗣業出兵討伐,反為叛軍所敗。

高宗令禮部尚書裴行儉為定襄道行軍大總管,總兵三十萬鎮壓。裴行儉嫻熟兵法,善出奇兵,數戰皆捷,逼殺泥孰匐,趕走阿史德溫傅,擒奉職而還。不久,阿史那伏念又偽稱可汗,勾結阿史德溫傅再謀作亂。高宗複派裴行儉率曹繼叔、程務挺等討伐。裴行儉用反間之計,使溫傅與伏念互相猜忌,又用大軍進逼。伏念窘急,縛溫傅請罪。這樣,東突厥故地又恢複了安定的秩序。

在西突厥故地,永淳元年,阿史那車薄圍弓月,唐將王方慶奮力解圍,大破車薄及其同黨,擒其酋長三百人,亦取得了重大勝利。從而維護了唐王朝對西北邊疆的管理。

與吐蕃的戰爭。吐蕃在青藏高原一帶,原為許多分散的部落。公元七世紀前期,鬆讚幹布實現了統一,建立了強大的奴隸製政權。貞觀年間,曾有文成公主入蕃的佳話。在唐王朝的扶持下,吐蕃日漸強盛。龍朔

(661~663)以後,吐蕃與吐穀渾發生矛盾,趁唐軍東征之機,大敗吐穀渾,並攻陷了安西四鎮。

鹹亨元年(670),高宗命右威衛大將軍薛仁貴為邏娑道行軍大總管,左衛員外大將軍阿史那道真、右衛將軍郭待封為副,率十萬之眾向吐蕃發動進攻。郭待封原來官職與薛仁貴並列,及征吐蕃,恥居其下,不聽仁貴調遣。行至大非川(今青海共和縣境)被吐蕃相論欽陵打得落花流水,一敗塗地。

此後,吐蕃東與涼、鬆、茂、靄等州相接,南至婆羅門,西至蔥嶺,北抵突厥, “地方萬餘裏”,在漫長的河西地帶,常常神出鬼沒,侵擾不已,使唐軍疲於奔命。儀鳳元年,高宗命尚書左仆射劉仁軌往洮河軍防禦吐蕃。三年,又命中書令李敬玄兼鄯州都督,代仁軌鎮守;命益州長史李孝逸,籬州都督拓王李奉等發劍南山南兵募加強防禦。但李敬玄並無將才,這年秋天,雙方大戰於青海,唐軍又被打得大敗。朝廷震怒,迄無良策。

與其他少數民族的戰爭。龍朔元年,鐵勒不服從唐朝管轄。高宗遣鄭仁泰等前往討伐。二年三月,唐兵至天山,鐵勒九姓合眾十餘萬抗拒,並選驍健者數十人挑戰。左武衛將軍薛仁貴單槍匹馬,發三矢而殺其三人,懾服挑戰者,然後縱兵奮擊, “獲葉護兄弟三人而還。”軍中歌曰: “將軍三箭定天山,戰士長歌入漢關。”

界上第一部官修藥典,凡五十四卷, “大行於代。”

《麟德曆》是著名天文學家李淳風在隋《皇極曆》的基礎上修撰而成的, “時稱精密”。《字海》則是一部集體修撰的文字學工具書,達一百卷之巨,在量上大大超過了《說文解字》。

如果把上述事件加以分析,並與貞觀時期的情況作以比較,就會發現:顯慶五年至弘道元年(660~683),統治者基本上順應了曆史潮流,推行並在一定程度上發展了太宗創立的各項製度,維護了祖國的遼闊版圖。在這一段時間裏,武則天始終參預著朝政,而且有時還實際上掌握著最高權柄。因此,可以說她在輔佐高宗的日子裏,對唐王朝的鞏固和發展做出了一定的功績。後來,武則天曾說: “朕輔先帝逾三十年,憂勞天下。”這並非自吹自擂。唐人崔融曾說: “至哉坤德,沈潛剛克。頻藻必恭,紘延是則。訓自閨閫,風行邦國。九廟肅祗,六宮允厘。中外和睦,遐邇清夷。家道以正,王化之基。皇曰內輔,後其謀谘。謀谘伊俊,皇用嘉止。”就連對武則天頗懷敵意的人也不得不承認:則天皇後“聰明睿哲內輔時政,厥功茂矣”。可見, “憂勞天下”,正是武則天對自己輔政時期這段曆史的客觀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