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植新貴

在解除威脅的鬥爭中,掖庭宮中的武則天所依靠的力量,仍然是她爭奪皇後地位的支持者,即唐高宗和那些職位較低或不得誌的官吏。唐高宗所以支持她,是因為與她感情深厚,見識略同;這些官吏所以支持她,則是為了獲取擁立之功,得到更多的政治經濟利益。換句話說,他們支持武則天,是想得到她的扶植。而武則天為了打倒反對派,進而鞏固自己的地位,對這些人也是極力扶植的。

李義府、許敬宗、崔義玄、王德儉、侯善業、袁公瑜等人在擁立武則天為皇後的過程中不遺餘力。特別是許敬宗、李義府等還為武則天解除威脅立下了大功。因此,他們率先得到了武則天的提攜和唐高宗的重用。

李義府是最早受賞的一個。史載,永徽六年七月,也就是武則天被立為皇後的兩個月之前,李義府就因“密申協讚”而擢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三品、監修國史,賜爵廣平縣公——又參知政事,由中書舍人一躍而至宰輔之位。顯慶元年,又以本官兼太子右庶子,進爵為侯。不久,兼太子左庶子。

二年,李義府代崔敦禮為中書令,兼檢校禦史大夫,監修國史、學士並如故。複加太子賓客,進封河洛郡公。三年,追贈其父德盛為魏州刺史,“渚子孩抱者並列清官,詔造甲第,榮寵莫比。”不但得到了高官厚祿,而且得到寵信和保護。如洛陽有位淳於婦人,長得頗有姿色,因犯罪被關押在大理寺監獄。李義府讓大理寺丞畢正義違法釋放,準備納為己妾。大理寺卿段寶玄上書揭發此事。高宗令給事中劉二軌等前去審訊。李義府怕事端敗泄,逼正義自殺。高宗知道後, “原義府罪不問”。李義府即使有忤旨行為,也很少處罰。《舊唐書》卷八十二《李義府傳》載: “義府本無藻鑒才,怙武後之勢,專業賣官為事,銓序失次,人多怨謊。帝頗知其罪失,從容誡義府雲: ‘聞卿兒子女婿皆不謹慎,多作罪過,我亦為卿掩覆,未即公言,卿可誡勖,勿令如此。’義府勃然變色,腮頸俱起,徐曰: ‘誰向陛下道此?’上曰: ‘但我言如是,何須問我所從得耶!’義府脘然,殊不引咎,緩步而去,上亦優容之。"

高宗之所以這樣重用、優容李義府,並不是因為他德高望重。史載,當時李義府在社會上的名聲是很壞的。 “義府貌狀溫恭,與人語必嬉怡微笑,而褊忌陰賊。既處機要,欲人附己,微忤意者,輒加傾陷。故時人言義府笑中有刀,又以其柔而害物,亦謂之‘李貓’。”也不是因為他廉潔能幹。事實上,李義府“貪得無厭”,並無多少可以稱道的政績。隻是由於他有擁立皇後之功,是支持者中的重要人物而已。當然,李義府才思精密,也有一定的文采,當人們讀“鏤月成歌扇,裁雲作舞衣,自憐回雪影,好取洛川歸”等詩句時,就不能不承認這一點。

許敬宗一直是武則天最得力的支持者。早在武則天第二次進宮後不久,他就成了武則天的心腹人物。當唐高宗欲立武則天為皇後時,他與李義府等人讚成其計,不僅暗地裏東奔西跑,拉攏勢力,而且宣言於朝,製造輿論。當武則天要解除政敵威脅時,他又誣奏韓瑗、來濟與褚遂良不軌,進而誣奏長孫無忌謀反,將他們或貶或殺,收拾殆盡。因此,他受到唐高宗和武則天的高度重視。永徽六年十二月, “遣禮部尚書、高陽縣公許敬宗每日待詔於武德殿西門”。顯慶元年,加太子賓客,尋冊拜侍中,監修國史。三年,進封郡公, “代李義府為中書令,任遇之重,當朝莫比”。

眾所周知,許敬宗是歪曲曆史的能手。如他在隋末江都兵變之際,父親許善心遇害之時,貪生怕死,不敢營救。封德彝知道此事,並說了出去。於是,他便對封氏懷恨在心, “及為德彝立傳,盛加其罪惡。”他將女兒嫁給出身微賤的左監門大將軍錢九隴, "乃為九隴曲敘門閥,妄加功績,並升與劉文靜、長孫順德同卷。”凡此種種,都說明此人史德很糟。

但是,論才能,許敬宗確實是一個學識淵博、文采出眾的人物。貞觀

十九年(645),唐太宗親征高麗,中書令岑文本死於途中,唐太宗命許敬宗以本官檢校中書侍郎。及“大破遼賊於駐蹕山,敬宗立於馬前受旨草詔書,詞彩甚麗,深見嗟賞”。顯慶三年(658),唐高宗遊覽漢長安城,問侍臣: “朕觀故城舊基,宮室似與百姓雜居,自秦漢以來,幾代都此?”許敬宗回答說: “秦都鹹陽,郭邑連跨渭水,故雲‘渭水貫都,以象天河’。至漢惠帝始築此城,其後苻堅、姚萇、後周並都之。”高宗又問: “昆明池是漢武帝何年中開鑿?”敬宗回答說:“武帝遣使通西南夷,而為昆明滇池所閉,欲伐昆明國,故因鎬之舊澤,以穿此池,用習水戰,元狩三年事也。”

麟德二年(665)十一月,高宗至濮陽,問丞相竇德元:濮陽為什麽叫帝丘?德元回答不出。許敬宗回答說:古時顓頊居此地,所以叫帝丘。如果說許敬宗不學無術,怎麽能夠如此通曉古今,對答如流?其實,就拿篡改曆史這一點來說,也是需要學問的,不然就不會自圓其說。

應當承認,許敬宗除了歪曲曆史,陷人以罪外,所總修的《五代史》、《晉書》、《東殿新書》、《西域圖誌》、《文思博要》、《文館詞林》、《累璧》、《瑤山玉彩》等書,對祖國文化的發展是有貢獻的。還應當指出,許敬宗雖然很有才能,但卻並非完全是“位以才升”。他在“武德之際,已為太宗入館之賓,垂三十年,位不過列曹尹”;主要是由於他在關鍵時刻支持了唐高宗和武則天,才得以重用。

崔義玄、王德儉、侯善業、袁公瑜等人也都程度不同地得到了晉升。如袁公瑜累曆中書舍人、西台舍人、司刑少常伯等,官職逐漸顯赫。

總的說來,在爭奪皇後地位的鬥爭中,尤其是在解除威脅的鬥爭中,以李義府、許敬宗為首的支持者的地位迅速提高。到顯慶四年長孫無忌等命喪黃泉之後,反對派的政治地位大部分都被李義府等支持者取代了。原來長孫無忌、褚遂良、柳奭、韓瑗、來濟、於誌寧是宰相,而今宰相成了李義府、許敬宗等。李義府、許敬宗等在關鍵時支持了唐高宗和武則天;唐高宗和武則天在稱意時提拔了李義府和許敬宗。這是個人欲望的需要,也是政治鬥爭的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