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軍失利

周瑜晉見孫權，入府就見孫權望江興歎。急忙上前問道： “主公又在為何事煩惱?”孫權說：“剛才得報：曹操水軍已列江上，大小戰船無數。我料惡戰將起，心裏沒底啊!”周瑜道： “主公可是憂慮曹兵勢大，我軍難以勝他?”孫權點頭稱是。周瑜道： “主公勿憂!曹操詐稱八十萬，其實並沒有這麽多。主公放心!瑜請主公撥下五萬兵馬，足夠破敵。”孫權見周瑜信心十足倒也堅定了抗曹的決心。此時的周瑜很是佩服諸葛亮的高明。於是下令：明天三軍聚集在江邊高台點卯。

次日，天未明，周瑜便到行營，升中軍帳高坐，聚集文官武將聽令。隻有左都督程普未到。周瑜就命程普的兒子程谘快去請來。少時，程谘回報： “父親忽感微恙，不能到卯。”周瑜於是抓起孫權的賜劍，登台厲聲號令： “曹操專權，甚於董卓。囚天子於許都，屯虎狼於江上，要犯我東吳的疆界。我奉命討伐。諸君務必努力向前，揚我軍威，衛我國土。大軍到處，不得擾民。賞功罰罪，決不徇情!”令畢，立即分遣諸將，各自統兵，整裝待發。分撥已定，周瑜下台，徑到程普營中探視病情。這時候程普正在蒙頭大睡。原來江東諸將，程普年紀最大，且是三世元老。曾經隨破虜將軍斬華雄，取洛陽；助討逆將軍攻廬江，奪會稽；又輔討虜將軍守江東，滅黃祖。身被創傷，大小戰功無數。孫權尚且稱呼他為程公。又以為周瑜年輕，隻會紙上談兵：從前攻打曲阿的時候就曾放走了劉繇。不料今天出戰曹操，反倒位居在自己之上。黃口小兒得勢，很不甘心，所以托病不出。等到聽說周都督親自到府中來探病，急忙起身出迎。看見周瑜全身貫戴，盔甲鮮明，威武雄壯，大感震驚。周瑜說： “剛才接到令郎來報，說程公有病。瑜因為有任在肩，不得分身。故而探視來遲，還望恕罪。”說完便先下拜。程普大驚，急忙扶住。說道： “略有小恙，無甚大礙。有勞都督掛懷。”周瑜說： “程公不在，瑜便代為宣令。已命韓當、甘寧為先鋒，領本部戰艦，即日起航，行至三江口下寨。又命蔣欽、周泰為第二隊；淩統、潘璋為第三隊；董襲、呂蒙為第四隊。黃蓋、呂範年事已高，任督糧官，往來江上，押運糧草。其餘大小將校，水陸並進，克期取齊。不知道妥否，便請程公裁定。”程普聽罷大驚。暗思我素欺周郎年輕，以為不可為將。今天方才知道他調兵遣將，安排有方，行止得法，是真正的帥才啊!立即欠身道： “都督用兵，實得孫、吳之法。程普佩服之至。從今往後，但凡有用得著老朽的地方，定當效犬馬之勞!”於是盡釋前嫌。後來程普對魯肅說： “與周公瑾交往，若飲醇醪，不覺自醉。”

到了出兵的那天，周瑜點齊兵將，便與程普、魯肅同登大船；又邀請諸葛亮同往。孫權親自到江邊送行。西行二日，便到了三江口。

周瑜命各船傍岸，順序收纜，上岸結營。安屯停當，周瑜便入大寨歇定；各將在周圍屯駐，專等曹兵到來。諸葛亮卻另藏心機，願意在一葉小舟中安身。

劉備自從諸葛亮離去以後，每天寢食不安，隻怕曹兵殺來。便對劉琦說：“不如我運河鄂縣駐守，與公子互為掎角之勢。”鄂縣在夏口以東三百裏，遠離江陵，更近柴桑。曹兵西來，必然先經過夏口。劉琦隻好答應。劉備便與關羽、張飛、趙雲等人登船下水，在鄂縣江岸樊口紮營。遠離了曹操，心裏稍安。眼見諸葛亮去了十幾天，杳無音訊。又不知道諸葛亮是否說動了孫權，同意聯合抗曹。劉備害怕，就派人每天在江邊嘹望江裏的動靜。一日，終於得知孫權已出兵劉備便命麋竺備了羊酒禮物，以勞軍為名，追去探聽江東的虛實；順便把孔明先生接回樊口。麋竺領命，駕起小舟徑赴周瑜的大寨。軍士報入。周瑜召見。麋竺施禮，獻上勞軍禮物，並致劉備相敬之意。周瑜謝受。麋竺說： “孔明先生在這裏很久了。奉命接他同回樊口。”周瑜道： “孔明先生正在與我同謀破曹，豈可回去?我也有心想見見劉豫州，共議良策。怎奈身統大軍破曹，無暇暫離。倘若劉豫州肯屈尊枉駕，深慰所望。”麋竺無奈，隻得辭回。

麋竺回報劉備，說周瑜留住孔明不放；且有意請主公過他那裏去商議。劉備聽後，準備出發。關羽諫道： “既不知道周公瑾的根底，又沒有孔明先生的消息，怎好輕去。”劉備說： “我現在聯合東吳共同破曹。周郎要見我。我若不去，他會懷疑我同盟的誠意。”關羽道： “既然大哥執意要去，弟願奉陪。”張飛急叫： “俺也跟去!”劉備說： “隻要雲長隨我去。益德與子龍守寨，簡雍、孫乾固守鄂縣，謹防曹操偷襲。”吩咐完畢，與關羽登舟，徑赴周瑜的大寨。到了三江口，軍士飛報吳軍大營。周瑜、魯肅等率眾出迎，接到中軍大帳。敘禮畢，請劉備上坐。劉備問： “為了拒曹賊，敢問都督統領多少人馬?”周瑜說：“水陸軍三萬。”劉備道： “很少啊!”周瑜說： “足夠了。豫州且看我如何破曹。”劉備雖然驚詫周瑜統帥的才幹，但心裏並不認為他能破曹軍。周瑜問：“劉豫州現在有多少兵馬?”劉備說： “我統兵一萬，劉琦公子另外擁兵萬餘。”周瑜道： “倘若我兩家合兵一處，就足夠了!”劉備暗想：我若把兵馬全交給他，他若勝了，我會仰他鼻息；他若不勝，我就隻剩下個孤家寡人了。於是說： “曹操的水軍沒有練熟。我料他會從岸上來。我留關、張守鄂縣，與都督互為掎角之勢，將對破曹操有利。”周瑜又說： “曹操用兵，慣於斷人糧道。過去曹操兵少，袁紹兵眾，而曹操反勝，都是因為用了許攸的計策，燒了烏巢的糧草。當今曹兵八十萬，日耗糧草厲害。我已經探明：曹操的糧草都屯在聚鐵山。豫州可以去那裏劫糧，破曹兵就不難了。”劉備聽罷，既不願意把兵馬交給他，又不好推脫，隻得應承。劉備想與諸葛亮商議。就說： “敢煩子敬先生暫請孔明前來會一會。”周瑜道： “孔明先生正在籌劃破曹的計策，不能分身。且待破了曹操再與孔明先生相會未遲。”劉備不好再說，隻得辭去。周瑜、魯肅送出轅門，拱手告別。關羽說： “周瑜不許我與孔明見麵，是想押作人質，需要防備。”劉備與關羽來到江邊，登上小舟，看見有個人在艙裏背對坐著。劉備定神一看，正是孔明先生，大喜。即命起航。說道： “先生這就與我同回樊口。”諸葛亮道： “我若現在回去，將對孫、劉兩家聯合不利。”劉備說： “先生不回去，我心裏不踏實。我左右片刻離不開先生。”諸葛亮道： “曹操未破，亮在這裏可保無慮。派遣一條小舟，隔日暗通消息，便如我在君側。”劉備把剛才與周瑜議定劫糧的事情對諸葛亮細說了一遍。諸葛亮驚道： “萬萬不可!想那曹操慣於斷人糧道，他怎能無備。這是周瑜隔岸觀火之計呀!”劉備說： “我已經應下了他。”諸葛亮道：“答複他準備尚需時日。等到周瑜破了曹兵之後，正需要出兵大戰一場。”於是船行近諸葛亮居住的小舟，諸葛亮辭別劉備登岸，徑自回小舟去了。劉備與關羽同回樊口。

這時的曹操在江陵訓練水軍，舟楫穿梭，江水翻騰。忽報孫權命周瑜為右都督，程普為左都督，兵發江夏；艨艟戰艦，綿亙數十裏。曹操聞報大怒，立即命令水陸並發，征討孫權。航行至烏林，前軍望見東吳的船隊。曹操命各船泊於長江北岸，在烏林一帶結營。然後聚集眾將商議破東吳的計策。水軍都督蔡瑁說： “周郎乳臭未幹，初統大軍，不知道我荊州水軍的厲害。趁他立足未穩，急兵攻他，可獲大勝。”荀攸道： “周瑜年輕氣盛。方領都督，如日初升；我軍又不習水戰。今宜按兵不動，避開鋒銳。”曹操不聽。說道： “我大軍所向披靡。正要圍獵，周瑜是自投羅網。”便遣蔡瑁、張允率艦出擊。蔡瑁說： “我荊州水軍怕不夠用。還請再多派遣些兵去。”曹操就又撥了三萬青州兵助戰。蔡瑁、張允領命而去。出營，張允問蔡瑁： “舅舅為啥請戰?豈不損我荊州的水軍?”蔡瑁說： “我若不替曹操出力，他會起疑心的。正是為了不損折我的兵將，故而請下青州兵。”原來，自從曹操表拜劉琮為青州刺史以後，蔡瑁就大為不滿。早有伺機接回劉琮，重據荊州的想法。蔡瑁、張允全裝貫戴，各自率領戰艦五百艘。張允在前，蔡瑁在後，出擊周瑜。行至三江口，正與周瑜的水軍相遇。兩軍船隊對陣，鼓聲隆隆，喊聲震天。張允手中令旗一揮，曹軍船上萬箭齊發。周瑜水軍猝未及防，中箭死者無數，紛紛落水。這時候就見東吳船上一員大將，手持盾牌，大喊： “甘寧來了!”棹楫飛舟，冒矢向前。那船尚離敵艦二丈有餘，甘寧就飛身一躍，跳上敵船。抽出佩劍，一陣砍殺，掃倒了十幾名青州弓弩手。青州兵看見來人這般凶狠，扔了弓箭，跳水逃命。張允也隨著大家跳進水裏。東吳船隊看見了，紛紛催動槳櫓，直向敵船撲來。曹操水軍躲閃不及，被東吳船隻攔腰撞上，左右搖晃，檣桅折斷。曹軍前隊盡是青州兵。那些青州兵不習水戰，上船就暈船嘔吐，哪裏還經得起這一撞。站立不穩，翻身落水。又不識水性，淹死了無數。東吳水軍乘勢衝殺過來；曹軍大敗。幸好荊州水軍趕到。蔡瑁揮軍作戰，亂箭紛飛，射退了東吳的兵將，救起了張允。雙方各自鳴金收軍。這一戰曹軍死傷了幾千人。

曹操得知出軍不利，召來二將問罪。責問道： “我軍人多，為什麽反敗?"二人趴在地上答道： “青州兵不習水戰，故有此敗。”曹操又問： “為什麽不讓荊州水軍在前麵?”蔡瑁說： “原來以為青州兵驍勇善戰，故而令他作為前隊。”曹操再問： “今後如何打算?”蔡瑁說： “必須先立水寨，令青州兵在內，荊州軍在外，教習熟練，方好出戰。”曹操道： “好吧!此戰之敗，不算將軍的過失。不聽荀公達的話，是我的不是了!”蔡瑁、張允離去，曹操看見荀攸在一旁捋須蹙眉不說話，就問他。荀攸說： “今天敗得太蹊蹺了，恐怕二人未可用啊!”曹操悟，便命於禁、文聘二將助領水軍操練。曹操又經常親自去視察。看見蔡瑁、張允二將在江中東西兩麵各豎立起一座大水門，調遣大船泊在外麵做城郭。城郭大船都用鐵環鎖住，首尾相連，異常堅固，車馬可行，猶如水中的城堡。青州軍在水寨裏麵爬桅張帆，搖櫓泅水，每天操練不怠。夜晚就點起燈火，照得天心水麵一片通紅。曹操看了大喜。

那天文聘薦來一個人，姓韓名暨，字公至，南陽堵陽人，本是韓王信的後代。韓暨年輕的時候，父兄都被本縣的豪強誣陷害死了，家破人亡。韓暨暗中聯結死黨，伺機刺殺了豪強，取他的首級祭奠父兄。鄉裏人敬重他。於是顯名，舉為孝廉。韓暨通曉水土的事情，擅長營造城邑，修建堤防。袁術聽到他的名聲，使人去召他。韓暨就逃到荊州。劉表又來找他。韓暨便隱入孱陵。當地人都敬愛韓暨，跟隨他的人很多。劉表大忌，要抓他。韓暨沒有辦法，隻好應命。劉表用他做了宜城縣長，並未能施展他的才華。曹操當即聘為丞相士曹屬。正在這時候，主簿進帳來報： “軍中的镔鐵快要用完了!”曹操問： “為什麽不就地取材冶煉镔鐵?”主簿道： “過去冶煉用馬排。每一熟石需要上百匹馬。眼下哪裏來這麽多馬?”曹操說： “改用人排!”主簿道： “這樣就千人也不夠用。”韓暨在旁邊聽見了，插嘴說： “不妨改成水排試一試。”曹操大喜，立即拜韓暨為監冶謁者，主持冶煉。

韓暨來到江邊，選水流湍急的地方豎起水排；又築起冶煉爐。不日建成，點火扇風。曹操親往察看。但見江中川流翻滾，水輪回旋；岸上火龍衝天，銀蛇飛舞；鐵水奔流，映紅山川。曹操笑道： “荊州乃是藏龍臥虎的地方啊!能人賢士遍布。賢能而未展現才華，都是因為劉表忌賢妒能，不肯用人。今宜廣開言路，惟才是舉。”於是荊州賢能，如雲駢集。

再說周瑜得勝後，遣人回柴桑向孫權報捷。而後幾天未見江岸軍報，心裏有些不安。忽然有人報稱：江北樹起來一排大輪子，不知道是何種兵器。周瑜心疑，便帶了隨從沿江觀看。但見對岸煙霧迷漫，難知究竟。這夜，周瑜使人收拾好一艘樓船，隨行健將數員，各帶強弓硬弩，窺探對岸；又邀請諸葛亮同行。樓船繞過曹營，西行數裏。遠望天水之間，猶如懸掛起一頁火牆。近看火柱擎天，烈焰翻滾，直照得山水一色，如同白晝一般。大家都疑惑不解，不知曹操在耍什麽花招。周瑜回身問諸葛亮： “阿瞞在這裏祭何鬼神?”諸葛亮說：“這叫作水排，冶煉镔鐵呢!南陽韓暨精通此道。利益可達三倍於前。”周瑜歎道： “曹孟德既善於用兵，更善於用人啊!”樓船返回來，途經曹軍的水寨。周瑜便命放下碇石，注目偷看水寨。從樓船頂上望過去，但見大船外麵圍繞，小船在內穿梭。周瑜大驚道： “這是深得治理水軍的奧妙啊!若不先破了他，難以取勝。”周瑜正在偷看。水寨裏麵旗號漂移；號炮連聲；水門開啟。周瑜急命拽起碇石，啟動帆櫓，撤回南岸。

蔡瑁、張允飛報曹操。曹操聽說周瑜孤舟夜探水寨，真是有膽有謀，讚歎不已。程昱進計說：“九江有個蔣幹，字子翼，年輕的時候曾經與周瑜同學，交遊多年。蔣幹博學多才，能言善辯。現在揚州。把他召來，去對岸遊說周瑜，順便也可探些虛實。”曹操依計，急召蔣幹。不幾天蔣幹就到了。曹操出營迎接，拉著他的手共進大帳，分賓主而坐。曹操問： “先生與周公瑾少年相交，能把他請到江北來嗎?”蔣幹說： “幹才疏學淺，恐怕不能。”曹操離席拱手欠身道： “我聽說先生博學多才。還望先生能幫助我破了東吳的水軍。”蔣幹也起身說：“非某不為。而是周公瑾生性剛強，不易被人言所動。容某過江去見機行事。如何?”曹操應允。蔣幹又說： “公自度為什麽能夠連克呂布、二袁、劉表?"曹操道： "皆取個個擊破。”蔣幹說： “可現在是與以前不同，今孫、劉兩家聯合，其勢不可低估。若不能掃平江東，今後孫出江東，劉出荊州，則為害不淺。故而離間他兩家，使孫劉互相猜忌，各自設防。公就能從中取利，更為上策。”曹操喜道： “先生深謀遠慮，所見高明。”就拜蔣幹為帳下幕賓。蔣幹說： “我以布衣葛巾去見周公瑾更為合適。”於是即行。

一連幾天，周瑜想破曹操的水寨，想不出辦法來，十分煩惱，就召集眾將商議。周瑜說：“江北水寨，破他不易，必有強人治軍。不知道是誰統兵?”程普道： “降將蔡瑁、張允為水軍都督。”周瑜說： “要攻水寨，必須先除掉他兩個。眼下我卻無計。”正在說的時候，江岸來報：蔣幹先生過江來訪。周瑜大喜心生一計，吩咐左右如此照辦，然後率領著眾將出迎。

蔣幹引著一個青衣小童，昂然而來。老遠就打招呼說：“公瑾別來無恙麽!”周瑜說： “子翼好辛苦啊!遠涉江湖，為曹氏做說客呀!”蔣幹笑道：“一見麵就懷疑幹呀!我與足下，鄉裏學子，同遊一湖，共居一室。闊別已久，特來敘舊。公瑾今天是錦袍玉帶，早把故人忘記啦!”周瑜說： “我雖然不及夔、曠聞弦賞音，也足知雅曲嘛!”蔣幹道： “足下知曲勝過夔、曠。豈不聞‘曲有誤，周郎顧’嘛!”於是二人相對大笑，拉著手同進大帳。周瑜傳令：召集江東的全部英雄來拜見蔣幹。

少時，帳裏大擺宴席，軍中奏起得勝的樂曲。文官武將，各穿錦衣；偏裨將校，都披銀鎧。成兩行而入。見禮畢，分左右就坐，輪番行酒。周瑜吩咐眾將說： “這是我的同窗契友。雖然從江北來，卻不是曹氏的說客。今天飲宴，隻敘友情，不提孫曹兩家的軍事。違令者斬。”說著，解下孫權的賜劍交給黃蓋。下令： “公佩劍做監酒!”於是宴會凝重，大家鴉雀無聲。蔣幹自然不開口，款款而飲。暗想周瑜這是要封住我的嘴巴。然而他好勝。今天正當春風得意的時候。隻要誇他，就可以見機行事。過了一會兒，周瑜說： “我自從領軍以來，滴酒不沾。今天故友重逢，又沒有疑慮，當喝上他一醉。”說罷，大笑暢飲。大家方才活躍，交談笑語，觥籌交錯。飲至半酣，周瑜拽了蔣幹出帳，看見軍士全裝貫戴，持戈執戟而立。周瑜問： “我的軍士雄壯麽?”蔣幹讚道： “真是一群熊虎之士啊!”周瑜又領著蔣幹到帳後一望。問道： “我的糧草備足麽?”蔣幹說： “兵精糧足，名不虛傳啊!”周瑜佯醉大笑道： “想我與子翼同學的時候，哪能盼望會有今天!”蔣幹說： “賢弟高才，料必如此。”周瑜撫著蔣幹的背說： “大丈夫處世，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義，內結骨肉之恩；言必聽，計必從，禍福與共。假使蘇秦、張儀再活過來，口似懸河，舌如利刃，又怎麽能夠說得動我的心呢!”說罷開懷大笑。蔣幹隻是點頭微笑，不說什麽。這時候天色已暮。周瑜拉著蔣幹進帳，命舉火懸燈，聚諸將再飲。指著眾將問蔣幹： “這些都是江東的英雄。今天這會能起個什麽名子麽?”蔣幹張口就說： “真乃是‘群英會’啊!”周瑜聽了開懷大笑，離案作歌且舞道：

丈夫處世立功名，立功名兮慰生平。慰生平兮吾將醉，吾將醉兮發狂吟!歌罷歸位，滿座歡悅。蔣幹說： “公瑾無愧於賞音識律，歌舞極佳。聽說弟妹也非常能歌善舞。”周瑜得意地笑道：“我那小喬豈止能歌善舞，且能賦詩。一首藏尾詩，幾乎把我給難倒了!”蔣幹說： “且聞弟妹乃是江東絕色美女。實在稱得上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周瑜大喜道： “君涉江湖之中也能知道這些事兒啊!”蔣幹起身傻乎乎地說： “豈止我一個人知道，江北的人都清楚。還聽說孔明先生薦公把二喬送到江北去呢!”周瑜聞言漲紅了臉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