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除周圍異己

曹操挾天子至都許,使皇帝完全擺脫了其他軍事力量的控製,而置於自己的掌握之中。對立的軍事力量趕走了,但隨駕的諸多文武大臣則必須準其入許。這些隨駕入許的大臣,尤其是頗有名望的三公宰輔,對於自己握權以總的目標仍不失為一種威脅。

曹操很明白,要解除這種威脅,必須兩手兼用,或罷或殺,或封或賞。對此,曹操自入洛陽迎漢獻帝即已開始。都許以後,曹操急於穩定局勢,鞏固並提高自己的權勢,以利大業和征討不臣之事,因而加緊了剪除異己的步伐。其實,許多人很難算得上是異己,隻不過是稍出微詞或略示慍色而已。

曹操首先向最有影響力的三公發難。

建安元年(196)九月,罷太尉楊彪、司空張喜。楊彪,四世太尉,德業相繼,與袁氏俱為東漢名族,自董卓亂起,盡節衛主,從洛陽到長安,又從長安回到洛陽,繼而從東都許,既有如此之地位,又有如此之功的人,對於曹操無疑是一種權力的威脅。曹操將其趕出朝廷,這是曹操剪除異己的開始。四年後,還給了楊彪一個掌管宗廟禮儀的官——太常卿。

司空張喜是以什麽理由罷的,史無可證。但總會有個不成理由的理由,因為官居公卿是不能隨便罷黜或殺的。

至於那些非公卿之流的一般官吏,雖然也不能隨便濫殺,但就當時來說,根本無需什麽正當的理由和借口,曹操如果覺得討厭即可殺掉。

曹操在誅戮朝中異己的同時,為了許都的安寧和便於行使權力,立即著手對近許之敵和勢力用兵。當時兵馬最強、離許最近的是楊奉。楊奉曾相信董昭以曹操名義寫的信,以為曹操能與自己“死生契闊,相與共之”,因而表舉曹操為鎮東將軍,襲爵費亭侯。及至曹操“移駕”,楊奉始知上了當,曾想發兵截擊,但已經來不及了。楊奉駐梁(今河南商丘境)是直接影響朝廷穩定的一股勢力,因而曹操把楊奉視為心腹之患,確定為第一個用兵目標。是年冬十月,曹操發兵征楊奉,楊奉、韓暹南奔袁術,從而解除了近兵之憂。

曹操擊跑了楊奉之後,他開始想法對付最大的一個妨礙自己的對手袁紹。曹操深知靠武力是不行的,但太軟也不行,於是便采用了軟硬兼施的兩麵政策,先是以皇帝詔書的名義大責袁紹“地廣兵多,而專自樹黨,不聞勤王之師,而但擅相討伐。既然是皇上的詔書,袁紹不能不認真對待,否則更授曹操以柄,因而寫了很長的一封信為自己進行辯解。這一招,無疑是曹操初試奉天子之令的成功之舉,袁紹果然誠惶誠恐,反複表白。詔責袁紹,沉重地打擊了袁紹的氣焰。繼而,曹操使出第二招,以天子的名義拜袁紹為太尉,封鄴侯。當時,曹操已自為大將軍,袁紹恥為曹操之下(東漢時三公是榮職而無多大實權,因而實際上大將軍位在三公之上),怒曰: “曹操當死數矣,我輒救存之,今乃背恩挾天子以令我乎?”於是,上表不予以接受。袁紹表辭太尉實是裝裝樣子,並非真心,但因為袁紹的勢力太大,曹操尚不能與之對敵,所以“大懼”。曹操權衡形勢,甚知最重要的決策無過於穩住袁紹,能屈能伸方可成其大事,何必拘於名位,隻要天子在自己的手裏什麽事都好辦,因而即將大將軍之位讓給了袁紹。隨後, “使將作大匠孔融持節拜紹為大將軍,錫弓矢節鉞,虎賁百人,兼督冀、青、幽、並四州”。

異己勢力清除了,打擊了;黨舊姻戚把持要津,實權在握了;近敵打跑了;袁紹穩住了;許都自然也相對平靜了。至此,進一步控製權力的條件更加具備。“冬十一月丙戌,曹操自為司空,行車騎將軍事,百官總已以聽。”當然,名義上還是由皇帝拜授的。所以,曹操還得寫一份《讓還司空印綬表》。

明明是自拜自受,卻要走一下辭讓的形式,明明大權在握,而反說自己不堪其任,看似滑稽,但其意義是重大的,因為曹操要在這不斷折騰中塑造自己的形象,鞏固自己的政治地位。

這時的曹操已經成為最高統治集團的一員,曹操對當時的整個形勢有著清醒的分析,他深知要把天下平定下來,進而成其大業並非易事;他已認識到民心思定,老百姓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將極為關注;他必須做好失敗的思想準備,甚至犧牲自己的性命。

事實證明,他的疑慮不是沒有道理。他的急速的集權行動,很快引起漢獻帝和一些大臣的不滿。他們試圖削弱曹操的權力,以致除掉他。本來曹操已經“行車騎將軍事”,建安四年(199)漢獻帝又“以董承為車騎將軍,開府”。“開府”就是為其置僚屬,設機構,賦予了實際的權力。這當然是曹操所不能容忍的。於是,兩股勢力展開了明爭暗鬥, “自都許之後,權歸曹氏,天子總已,百官備員而已。帝忌操專逼,乃密詔董承,使結天下義士共誅之。承遂與劉備同謀,未發,會備出征,承更與偏將軍王服、長水校尉種輯、議郎吳碩結謀。事泄,承、服、輯、碩皆為操所誅”。建安五年(200)正月,董承等人被夷三族, “董承女為貴人,操誅承而求貴人殺之”。當時,貴人已經懷孕,漢獻帝懇求免貴人一死,曹操不允。董承以及皇帝的貴嬪被殺產生了極大的威懾力量,漢宮內外無不驚駭。曹操進一步鞏固和發展了權力。自此,漢史再無漢獻帝自主封拜重要文武官員的記載,漢獻帝和他的近臣雖曾繼續謀劃除掉曹操,但始終不能或不敢走出這一步。史載,皇後伏壽“自是懷懼,乃與父完書,言曹操殘逼之狀,令密圖之。完不敢發”。當然,這也暴露了曹操暴戾、譎詐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