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求和之路
左宗棠殲滅阿古柏入侵勢力後，正式向沙俄國提出了收回伊犁。當時，叛亂分子白彥虎等人逃亡到沙俄國，伊犁將軍金順派遣使者到阿拉木圖，要求沙俄國交還伊犁並且將白彥虎押送回大清，沙俄國卻完全不同意此要求，雙方陷入僵局。正當李鴻章在電報、礦產等事業上大展拳腳之時，突然，他被宮中太監召入宮中，此刻大殿上還有左宗棠和數位官員。
慈禧質問道：“李大人，瞧瞧這些奏折，都是參你的！你說說，該怎麽辦啊？”
李鴻章仔細看了一份彈劾他的奏折，上麵寫道：“李鴻章勾結完顏崇厚，出賣大清，完顏崇厚簽訂的《交收伊犁條約》，乃是李鴻章授意。”
李鴻章知道是崇厚壞了事，看到此番言語，知道自己被冤枉，也是火冒三丈，可在大殿之上，卻是難以表現。
左宗棠見狀，早已氣憤填膺，極言條約之弊，正色道：“若是簽訂此條約，大清得到隻剩一片荒郊的伊犁，而北部如此遼闊的江山間皆俄屬部，那麽整個新疆，臣又何以圖存？大清的威嚴何存？臣九泉之下，又豈有顏麵去見列祖列宗？”
慈禧誇獎道：“左大人忠勇可嘉！真是我大清能臣！”
慈禧見李鴻章沒回答自己的問題，繼續質問道：“李大人，怎麽著？朝廷上下都痛斥你和完顏崇厚，要求拒絕簽約。當初說派完顏崇厚去沙俄國談判，你可是同意了的，如今這個挨千刀的，簽了這個協議，你倒是想想辦法，這裏麵要我們大清向沙俄國賠償五百萬盧布。這麽多錢，咱大清可是沒有！”
李鴻章聞言嚇得冷汗直流，他之前也未曾想到完顏崇厚竟然會如此難堪重任，簽了這個條約，他當即謝罪道：“崇厚該殺！我再選合適人選前往沙俄國，定要將此事處理得當！維護我們大清的尊嚴！”
李鴻章隨後找到與完顏崇厚一同出使沙俄國的隨行人員，詢問完顏崇厚到達沙俄國後的情況，隨行的人員答道：“出使沙俄國之前，翰林院侍講張佩綸大人建議他走陸路，到新疆和左大人商量後再進入沙俄國，左大人與沙俄國交鋒多年甚是熟悉，經驗豐富。但是呢，完顏大人還是乘船到達了沙俄國，沒和左大人缺乏溝通。到了沙俄國之後，誰曾想，沙俄國方麵根本就沒有準備談判，他們甚至讓白彥虎、伯克胡裏的殘部進犯新疆，結果被我們抓住了把柄，這樣，沙俄國才和我們進行談判。完顏大人在外交上一竅不通，本來是沙俄國是被動的一方，結果，完顏大人反而被沙俄國脅迫愚弄。我將談判內容發給朝廷，老佛爺認為大苛刻，要求拒絕，然而完顏大人卻擅自和沙俄國簽訂這個《交收伊犁條約》。”
李鴻章聞言大怒，心裏恨不得將崇厚千刀萬剮，即便如此，也隻是無奈道：“事已至此，殺他崇厚一百次，也無濟於事。明日廷議，我再建議朝廷，和平處理伊犁之事！”
次日，慈禧再次召集眾大臣們，商議伊犁之事，大殿之上，大臣們議論紛紛。
此時，已時任山西巡撫的張之洞，因辦籌辦本省的洋務，近期一直在京師活動，所以近期朝堂之上的會議，也跟著一並參加，所以作為不常在京走動的官員，此刻應率先發言，以向慈禧證明自己有忠君體國的迫切之心。
張之洞先是看了一眼李鴻章，當年飯桌上，李鴻章對自己禮遇有加，依舊曆曆在目，但是自己是個執拗死板之人，他一生隻奉行按法理辦事，卻時常疏忽情理。所以他沒有談李鴻章的責任，而是把矛頭指向了此次時間的主角完顏崇厚。
念及此，張之洞朗聲道：“臣以為，崇厚擅自簽訂賣國條約，罪該萬死！按照大清律法，當殺掉崇厚，以明正典刑！同時，沙俄國多次挑釁，無視我大清國威，包庇大清反賊，臣還以為，當鼓勵臣民積極備戰、抗戰，給沙俄國一個大大的教訓！”
李鴻章、郭嵩燾聞言，都覺得不妥，完顏崇厚按罪卻當處死，但是晚年的李鴻章，其勢力早已權傾朝野，完顏崇厚滿人，但是在朝堂上也是擁護李鴻章的骨幹力量，若完顏崇厚被判死，不僅讓李鴻章麵子上過不去，更讓李鴻章在朝堂上有了政治汙點，這樣反對他的人就有了貶低他的由頭，李鴻章怎麽愛惜自己羽毛的人，怎麽能讓汙水輕而易舉的潑在自己身上呢。
於是，李鴻章極力反駁道：“我的張大人喲，您這是為大清解決麻煩，還是添亂呢？崇厚擅自簽訂條約，本就是他一人所為，何必讓大清上上下下這麽多人，去為了他去折騰？一個小小條約就如此大動作，依臣看，我們犯不著去開戰！”
張之洞見李鴻章反駁自己，冷笑一聲道：“那就還得麻煩李大人帶著你的幕僚們，去跟沙俄國人談判去吧！”
左宗棠看到李、張二人起了爭執，繼而捋著胡子，笑而不語。
李鴻章聞言不喜，也針鋒相對地指責張之洞了，言道：“舉國交戰，你可知要消耗多少國力？況且，周圍諸多國家對我大清虎視眈眈，內有反賊蠢蠢欲動，外有敵寇心懷叵測，此刻，我大清該想著如何應對，豈可隨意開戰呀？”
這郭嵩燾與李鴻章本就私交甚好，隻是郭嵩燾畢竟為湘軍代表，所以近二十年來，為了防止朝堂過分擔憂湘淮二軍結黨營私，所以在很多正式場合，郭嵩燾是不是公然顯山露水的幫李鴻章說話的，可是這次情況不同，讓李鴻章羽翼受損，對自己更沒有好處。
於是，沒張之洞繼續反駁李鴻章的發難，郭嵩燾不冷不淡的揶揄道：“對啊，李大人所言極是，在此緊要時刻，怎可隨意開戰。我的張大人，你有體國之心，這不假。但是你的建議，我覺得，完全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太草率了。”
張之洞聞言，臉都憋得通紅，正欲反駁，慈禧擺了擺手，打斷道：“張大人，你想說什麽，哀家都懂。誰是忠的，誰是奸的，哀家的眼睛不瞎，皇上的眼睛也不瞎，都看得真真的呢。”
恭親王奕?上前打圓場道：“郭大人，你說張大人的想法沒有經過深思熟慮，那你也得說說自己的想法，大家夥一起論證論證嘛。”
張之洞聽了恭親王，怒氣才緩了緩，沒有言語，隻是對著恭親王抱拳，以示感激其仗義執言。
郭嵩燾恭敬道：“回王爺的話，那我就說說我的想法。按照國際慣例《萬國公法》，議約必須由國家核準方能生效，所以此約的駁回之權仍在我們，崇厚此前擅自簽訂的條約，不可作數。臣以為，可以由總署轉告沙俄國外交部，此前簽訂一切條約暫難核準，以待續議。”
郭嵩燾給清廷上疏了《俄人構患已深遵義補救之方折》，討論伊犁問題。他建議：按照《萬國公法》宜斟酌理勢，不必急言用兵，可請求德國公使協助。
慈禧閱讀完之後，問道：“伊犁之事，你覺得何人可以派往沙俄國解決？”
郭嵩燾看了一眼李鴻章，發行李鴻章低著頭，並沒有想給他暗示的意思。隻好佯裝左思右想，故作不知，言道：“臣愚鈍，不知何人合適？”
慈禧笑道：“嗬嗬，你賊得如猴一般，豈會不知？此事事關大清尊嚴，可要認真想想呀！”
郭嵩燾道：“回太後的話，臣鬥膽推舉一人，此人熟悉西洋各國文化，精於外交辭令，更是名臣之後。若他可前往，定可解燃眉之急。”
慈禧急迫問道：“其人是誰？”
郭嵩燾道：“曾公次子，曾紀澤，現任英法公使。此刻，人在天津港處理政務，可隨時差人召回。”
慈禧道：“準奏，虎父無犬子，就他了。”
光緒六年，清朝照會沙俄國外交部門，文件中寫道：“完顏崇厚擅自簽訂條約違訓越權，窒礙難行，經廷議，要求修改其中內容。另外，決定派遣使臣曾紀澤到貴國進行伊犁之事和條約談判。”
沙俄國聽說清政府拒絕這個條約，還將崇厚緝拿問罪下獄，頗為惱火。
駐大清使館署理公使凱陽德親自闖到總署衙門強烈抗議：“你們大清是想反悔嗎？我要求撤離回國！”
實際上，沙俄國人並不僅是口頭上表示抗議，而且在軍事部署上，也一番動作，在海參崴的太平洋艦隊派出大批艦艇穿越日本海，試圖進入黃海、渤海，威脅天津和京畿，想對清政府施加壓力。
針對沙俄國的軍事部署，已近古稀之年的左宗棠請求將行營由肅州遷至哈密，準備跟沙俄國繼續較量，他抬棺進疆，以表達為收複伊犁而戰死疆場的決心。他製定了兵分三路、用武力收複伊犁的嚴密作戰計劃。有人勸他不必如此折騰，他對三軍將士慷慨道：“大丈夫豈能以出塞征戰為苦，古有馬革裹屍，今有抬棺奮戰！”
兩個月之後，曾紀澤也已掌握了沙俄國的現在情況，準備開始與俄方代表艱難而漫長的求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