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報警

我原本以為這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單子罷了,最多算是我們“初入江湖”的試金石。

可我們萬萬沒想到,我們竟然從這樁生意裏得知了一些關於師父、李師叔年輕時的往事。

同時這正是這件事解開了我們心裏頭的一直以來的一些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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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找李師叔解決事兒的人名叫“黃立農”,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

但他並沒有像大部分中年男人那樣發福,反而身形有些消瘦。

初見他時,他穿著白色襯衣和西裝褲,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再加上他臉上沒有過多的皺紋,反而幹淨的五官和濃眉的組合讓他看上去是一副文質彬彬,飽讀詩書的中年男子形象。

與他交談後才得知,他是當地一所大學的中文係的教授。

當我們站在他家門口的時候,他還以為我們是騙子,因為他找的是李師叔,當初接生意的也是李師叔本人。

直到頌玲從她的小包裏拿出了一樣東西,黃教授才相信了我們是李師叔的人。

“我年輕時曾贈道一一件禮物,你可有此物為證?”

真不愧是文學係的教授,說起話來都是文縐縐的,和他那溫文爾雅的中年男子形象配合起來,堪稱完美。

而頌玲拿出來的那件東西就是一支毛筆。

說真的,我個人對毛筆沒啥研究,最多就是畫符時用到。

可我知道,師父收藏了很多毛筆,各個都用精美的錦盒裝著。

我以前練繪符的時候,常常把毛筆用壞,想著師父那麽多就想隨便拿一支來用。

卻每次都被他揍上一頓,說給我用就是暴殄天物。這些筆的價值不菲,他自個兒都不舍得用。

那時我就想著,毛筆而已,小賣部一元一支,哪有那麽珍貴。

現在回想起來,真想給當時的自己一巴掌。

那時候我不懂,真正好的毛筆已經不是簡單的價格能夠衡量其價值的。

就比如頌玲拿出這一支毛筆,在所有毛筆中它不算長的,甚至僅有鋼筆的長短。

但它的筆杆是用海南黃檀所做,也就是海南的黃花梨。

要知道海南黃檀在現代已經是很稀有的名貴木材了,可謂是“寸木寸金”,用其做毛筆的筆杆,足見奢侈!

可我知道,海南黃檀有一種讓人清心靜心的香氣,這也是它被人們所喜愛的原因之一。

而這支毛筆的毛是用存世最為稀少,甚至瀕臨滅絕的琉球兔的兔毛製作而成。

這種兔子是古代兔的遺種,有活化石之稱。

這支毛筆就是用琉球兔身上最為柔軟細膩的毛製作出來的,據說每一隻琉球兔身上最柔軟細膩的毛也僅有幾根而已。

而一支毛筆的毛多則上萬根,少則也要幾千根,可想而知這支筆有多麽珍貴!

能讓黃教授一眼就認出這是他贈送李師叔禮物的,不僅僅是這支毛筆獨一無二的珍貴,更重要的是筆杆上有黃教授親手所刻的小篆“贈吾摯友”四個字。

所以一看到這支毛筆,黃教授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情緒激動,連忙把我們請進了屋內。

我想對於李師叔也好,對於黃教授來說也好,最貴重的並不是這支筆的世俗價格,而是這支筆承載著他們多年友誼吧,這才是最珍貴的!

黃教授的家不大,但布置得卻相當文雅。

各種字畫在牆上掛著,但卻沒有給人眼花撩人的感覺,反而有一種極致的華夏傳統的簡約美感。

我肚子裏沒有多少墨水,也看不出這些字畫的明堂。

但我畢竟從小看多了古籍,甚至還有很多手抄本的古籍,一些字畫中的韻味兒我還是能有所感覺的。

僅僅是一眼,我心裏頭就有些發怵,這些字畫怕都是極為珍貴的古物!

黃教授的家,一看就是那種文人才子的居所,處處透露著濃鬱的傳統文化氣息。

“我叫‘黃立農’,還未請教二位小友如何稱呼?”

一坐下來,黃教授就用各種器皿來泡茶。

我對茶道之類的是不懂的,但看著黃教授泡茶的手法是如此文雅好看,泡出來的茶即便不喝也能聞到一股馥鬱的茶香,我心裏就大為震撼。

同時也腹誹地想著,之前在山上和張道紀那老頭兒也愛喝茶,但和黃教授一比,我們簡直就是在如牛飲水,牛嚼牡丹嘛!

當然,趁著泡茶的間隙,我和頌玲也自我介紹了一番。

黃教授說自己和李師叔是好友,讓我們不要太拘謹,稱他為“黃伯伯”即可。

而在寒暄過後,頌玲開門見山地說道:“黃伯伯,您找我師父是要辦什麽事兒?”

黃教授瞬間臉色暗了下來,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道:“其實請道一前來,是因為我懷疑我的兒子加入了邪教組織……”

我原本端起茶杯正在細細品茶,被黃教授的這句話頓時驚著了,猛然倒吸一口冷氣,冷不防地把滾燙的茶給吸進去了,燙得我齜牙咧嘴。

邪教組織?

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科技迅猛發展,電子產品日新月異,居然還有這玩意兒的生存空間?

這就是我驚訝的地方。

我腦子裏突然浮現出一部由鄭少秋主演的蜀山電影裏的邪教畫麵。

他們統一穿著黑色卻又誇張至極的服裝,青麵獠牙的妝容在當時看上去的確很嚇人。

我當時就在想,怎麽反派都喜歡穿黑衣服?

當然,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一出場就集體高呼:“入我魔教者昌,逆我魔教者亡。”

當時我心裏就想著,有傻逼哪個邪教會稱自己為魔教的?

拜托編劇專業一些好吧,好歹在金庸先生的武俠小說裏的那些邪教,都是自稱聖教的好吧!

我承認我的思維又開始跳躍了,就和張道紀那老頭兒一樣,莫不是和他生活久了,這一點也學了過來?

就在我想著的時候,黃教授再次歎了一口氣,把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

“此事要從我兒子六歲那年說起……”

黃教授還想繼續往下說,卻被頌玲打斷了:“黃伯伯,您兒子多少歲?”

我有些詫異地看著她,這個問題問得可謂是沒頭沒尾的。

但黃教授不介意,回道:“二十歲,正值弱冠之年。”

黃教授說完,頌玲就沒說話了,示意黃教授繼續說下去。

我不懂頌玲為什麽要問這麽一個問題,但現在顯然不是管她要個答案的時候,因為黃教授已經開始講述了……

茶桌上的茶不知道泡了多少泡,茶湯從最初的濃鬱逐漸變淡之後,我們這才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事情就發生在黃教授兒子六歲那年,黃教授的母親因病重去世,全家人為其進行喪禮的時候。

按照這座城市的喪葬習俗,喪禮一共要進行三天。

遺體會用棺材安置好,擺放在家中三天,任由親友吊唁。

一般來說到了第四天,遺體就會被送往火葬場進行火化。

可按照老人家生前想要土葬的遺願,黃教授一家人是找盡了關係,花了一大筆錢這才得到土葬許可。

但就在第三天葬禮即將結束的那天晚上,黃教授那個平日裏一貫很懂事的兒子忽然開始鬧了起來。

具體是在蓋棺的時候,黃教授的兒子突然之間就趴在了棺材蓋兒上麵哭鬧,拚命嘶喊著不要帶走奶奶。

家人和親朋見狀,都不由得心裏頭一酸。

大家都想著這孩子重情,平時和奶奶有著很重的情分。

但想歸想,感動歸感動,棺材還是要拉出去下葬的。

於是大家都開始勸著哄著孩子,一開始都還挺有耐心。

但隨著時間推移,大家逐漸沒了耐心。

因為黃教授的兒子哭鬧的聲音卻越來越大,完全沒有小孩子哭鬧久了會疲憊的感覺。

所以大家最後還是上手了。

可就在這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在場的成年人,不論是用拖的,還是用拽的,都沒能讓黃教授的兒子動一下!

他的小手就像是長在了棺材蓋上一樣,死死黏合的那種!

要知道,一個六歲的孩子能有多大力氣?

那麽多成年人都沒能拉動一個六歲的孩子?

這件事怎麽想怎麽蹊蹺!

黃教授當然也上手了,按照他當時的感覺,他感覺就像有個人在拉著自己兒子的手一樣。

在這種不知名的力量麵前,所有人開始怕了。

最後還是黃教授問出了答案。

原來自從葬禮開始的那天,自己的兒子就總能看到自己的奶奶,不論是在奶奶家,還是晚上回到自己家。

黃教授是個知識分子,接受過高等教育,他自身對宗教也有著研究。

他立刻就想到是自己的母親是放心不下子孫所以才不肯離去的。

即便想到這些,但黃教授隻是一個普通人,他哪懂得怎麽送親人走的方法?

於是通過朋友介紹,這才找到了李師叔幫忙,最後才解決了這件事。

這是李師叔和黃教授的第一次見麵。

此後,二人就好像是許久沒見的老友,時常聚在一起探討一些道家的東西,慢慢地兩人就成了至交好友。

“正是因為家母之事,讓我兒子從小就對鬼神之說深信不疑。但不知從何開始,我感覺我兒子有些不對勁。”黃教授一臉痛心地說道。

“怎麽不對勁?”我問道。

“平日裏他是一個很懂得尊老愛幼,學習成績也很好的孩子。但後來性格變得越發暴躁,為人處事也變得十分極端。並且他的房門是不允許我踏入一步的。後來有一日我趁他不在家中偷進了他的房間,裏麵供奉著一座……一座……”

黃教授說到這兒思索了一會兒,看得出來他在斟酌著用詞。

最後他說道:“我並不想稱其為‘神像’或者‘佛像’,因為我感覺那樣東西透著一股邪氣,稱為‘邪像’更為適合!”

事情說到這裏了,我和頌玲就請求黃教授帶我們進去他兒子的房間,去看看到底供奉的是個什麽東西。

因為問題很有可能就如同黃教授猜測的那樣,他的兒子供奉的如果真的是邪像,那很大可能就是加入了邪教!

可黃教授卻一臉尷尬地說道:“倒不是我不想請你們這種專業人士去看看,隻是我兒子將門鎖更換了,我也沒有鑰匙。”

氣氛到這兒似乎有些尷尬了,因為我已經站了起來,準備去他兒子的房間了。

可聽黃教授這樣說,那沒戲了,因為我無法根據黃教授所說的這些信息,來判斷他兒子是不是加入了邪教組織。

我正要開口說話,頌玲搶先說道:“哦,那沒事。隻要黃伯伯你不報警抓我們就好。”

這話聽得我心頭一驚,我去!這丫頭不會是打算直接拆了房門吧!

看不出來啊,這丫頭平時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樣子,竟然還有這麽暴力的一麵?

我正意**著,黃教授就帶我們上了二樓他兒子的房門口。

我湊近頌玲,小聲地說道:“那個……你溫柔點,黃伯伯不會報警,但鄰居說不準會。”